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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318 字 6個月前

“停止行刑——不——這不可能——讓他們停下——”

威廉駭然驚訝,他從未見執政官如此恐懼。

失去了鎮定的執政官甚至吼叫起來,神態極其可怕。“——讓他們停止行刑!立刻——”

慘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修納忽然狂亂的搜尋書桌上堆積的文件。

威廉驚怔的看著執政官反常的舉止,一時無法反應。

修納急促的翻找,一把將所有文件掀到地上,終於找到魔女的死刑判決書,扯開附在其後的伏罪書,最後一頁下方有一行優雅流暢的小字,精致的字體微微傾斜。

我承認以上一切罪行。奧薇

修納的血液猝然冰冷,每一根骨頭都在顫唞。

遠處的廣場爆出了歡呼,呼聲是如此激烈,甚至震動了執政官辦公室的玻璃。

他猝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絕望的嘶吼,撞開近衛官沖出了房間。

劫囚

鐐銬過於沉重,魔女走得很慢,磨破的腳%e8%a3%b8上流出了血,滲進了泥濘未乾的地麵。

她的神色平靜淡漠,仿佛不曾感受到周圍轟然沸騰的咒罵。

這令人群萌生出不滿,人們渴望看到乞憐、哀號、掙紮與詛咒,渴望魔女在暴力與死神前恐懼的戰栗,而不是鎮定得像一個殉教的聖徒。

人群發出了更大的轟嚷,殺死魔女的呼喊一聲高過一聲,形成了浩大的海洋。

魔女依然沉靜,順著劊子手的指示,她在斷頭台前跪下,將光潔的頸項擱在髒汙的木槽上,長長的睫毛輕掀,鮮紅的眼眸凝視著遙遠的天際,柔黃的太陽正緩緩升起。

一切塵世的囂嚷都消失了,世界變得異常安靜,仿佛回歸了初始的純澈。

法官簡單的宣讀完罪狀,人群的吵嚷聲低下來,每個人都屏息以待。

忽然一聲驚叫,有人發現不遠處的鍾樓冒起了黑煙,民眾漸漸騷動,變得惶恐不安,隨後黑煙接連冒出,似乎有不同位置都有民宅起火,當黑煙增為五處,人們開始轟響,女人們恐懼的尖叫起來,甚至連人群中都有了煙霧彌漫。

法官連連喝斥,極力鎮定場麵,示意劊子手行刑,隨著機械扳動,雪亮的刀板猝然滑落。

突然幾根鋼叉從圍在斷頭台最前方的人群中飛起,斜刺釘入台架,卡在刀板滑落的路徑上,沉重的刀板接連斬落了數根,筆直的下墜,在幾乎觸及死刑犯的一剎那停頓下來,被最後兩枚鋼叉顫微微的卡住,發出了刺耳的擦響。

與此同時,人群中的濃煙迅速擴散,遮蔽了視野內的一切。誰也不清楚意外從何而起,慌亂的人群雜踏奔走,推搡和恐慌造成了嚴重的事故,踩踏推撞的慘叫此起彼伏,衛兵想沖進來卻無法分辨方位,場麵徹底失控。

修納瘋狂的擠入人群,費盡周折穿過可怕的人潮,在濃霧中攀上了斷頭台。

他紊亂的呼吸,急促的張望,搜尋著死刑犯的身影。

斷頭台上隻剩下劊子手和幾名守衛的屍體,沉重的刀板離木槽僅有十幾厘米,本該身首異處的犯人已不知去向。

僵立良久,修納死死盯著刀板鋒刃上殘留的一絲血痕,眼前一片昏黑。

他開始努力回憶,回憶魔女的一切。

回憶起那朵掉落的白薔薇,回憶起險些失竊的%e8%83%b8針,回憶起法庭上慘白的臉龐,回憶起她被撕裂的襯衣,回憶起她搖搖欲墜的問話——那時他說了什麼?

一段段回憶閃現,修納緊緊捂住額,發出一聲崩潰的呻[yín],頎長的身體搖晃起來。

悔恨如炙熱的鐵條貫穿%e8%83%b8臆,強烈的痛楚令他幾乎昏厥,他想撕開血肉挖掉自己的心,究竟有多愚蠢才會讓他蒙住了雙眼看不清真實。

她還活著,一度甚至近得觸手可及。

可他把她送上了斷頭台!

從他回答的那一刻起,她的靈魂已經出現了死兆。

魔女受刑的一刻,帝都發生了數起火災,上百人在混亂的踩踏中受傷。

更可怕的是魔女從斷頭台消失的現實,各種荒誕不稽的流言爆發,轟然傳遍全城,人們交頭結耳議論紛紛,猜測是邪惡的魔鬼庇護了她,待魔女再度出現,必將帶來可怕的報復,將試圖葬送她的人拖入地獄。

古老的帝都彌散著從未有過的恐慌,封鎖全城的徹查更加劇了緊張的氣氛。執政官頒下最嚴厲的命令,士兵搜遍帝都每一個角落,找尋魔女的蹤跡。同一時刻,近衛隊逮捕了數十名混亂行刑場的嫌疑者徹夜審問,半個月內,人們盡了一切努力卻一無所獲,魔女仿佛已從這座城市消失。

以鐵礦聞名帝國的尼斯城是西爾邊境城市之一。

它因鐵礦及與利茲國的邊貿而興盛,繁忙的越境關卡每天都有眾多商人出入。

在帝都陷入紛亂的迷霧時,尼斯城中一棟不起眼的舊建築,藏匿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攪亂帝都的紅眼魔女倚在軟椅上,慘白的肌膚像塗了一層臘,雙頰滿布星星點點的紅疹,看上去極為可怖,仿佛感染了恐怖的疫病。

纖細的腳踝上有一圈鐵鐐的磨傷,汙髒的血呈紫黑色,因無暇處理而有些化膿。以撒在替她清潔傷口,灑上藥粉包紮,絲毫不為她可怕的形象所動。

這不奇怪,她變成這副模樣正是以撒一手安排。

逃到這裡的一路她昏迷在棺材裡,成為一具年紀輕輕卻得了天花而死的屍體,暗諜換了七八批,終於將她送到尼斯城,明天早上關卡放行,以撒就會將她帶出西爾國境。

她不想任人擺布,但致昏的藥物仍殘留在血脈中,令她空前虛弱。

以撒係紗布的手突然使力一勒,踝骨的劇痛讓她本能的縮了一下,額上滲出了細汗。

以撒望著她,半晌終於開口。“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現在才發現你盡做蠢事。”

她緊握著扶手,忍著痛一言不發。

隨從撤去藥盤,室內隻剩下兩個人。

以撒擰了條濕巾替她擦去偽裝,過重的手勁拭得臉龐幾乎麻木,濕巾下逐漸呈露出真實的麵貌,及摩攃過度而泛紅的臉頰。扔下濕巾,他又打量了一下,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說話。”

寂靜了一刻,她如願啟口。“我對神之光與神之火一無所知。”

一股強烈的怒氣上湧,以撒盯住了鮮艷的紅眸。

她平淡的繼續說下去。“我確實受了神之光轉換,但對其中的原理技術一竅不通,對神之火更是如此,您想在我身上尋找這兩項的奧秘,隻能是白費力氣。”

以撒平靜的口%e5%90%bb中隱藏著風暴。“你要說的隻有這個?”

她怔了一下。

“正常的女人這時是不是該說謝謝。”以撒輕柔的語調帶著濃重的火氣譏諷。“比如感謝我救了你的命,讓你那頑固的頭腦還保留在脖子上,沒有被砍成兩截。”

她的回答犀利冷靜,不帶任何感情。“您不惜暴露利茲在西爾埋線數年的眾多暗諜,當然是希望獲取最有價值的情報,很抱歉我無法提供。”

以撒死死盯住她,極力抑住瀕臨暴發的鬱怒。他想掐死這可惡的女人,打破她該死的從容,想撕裂她淡漠的表相,逼出柔弱的內心,想看她無助的哭泣傾訴,顯露出全心依賴。可即使她此刻毫無力量,衰弱得不堪一擊,卻依然戒慎防衛,堅不可摧。

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以撒心底湧出了一絲悲哀。

他不該感到意外,他在自己的國度有眾人稱許的形象,對女性尊重有禮、文雅謙遜,以完美的風度著稱;可待她卻是截然相反,他輕視她、戲弄她、設計她、把她當成一枚棋子撥弄。她當然不可能傻到愛上冷血的利用者,是他太愚蠢,從覺察的那一刻就該明白,他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沉默許久,以撒斂去所有情緒,恢復成平日的輕謔,以談判口%e5%90%bb道。◎思◎兔◎在◎線◎閱◎讀◎

“親愛的伊蘭,別太輕忽自己,至少我相信你能告訴我凱希在哪。”

蒼白的臉龐一瞬間凝住了表情。“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不,不懂的人是我。”以撒的微笑盈滿嘲謔,“比如我不懂為什麼公爵小姐會發瘋的縱火,為什麼會被密友施以神之光技術重生,為什麼對家族竭力效忠卻保持沉默,為什麼沒有乘上離開沙珊的船,為什麼蠢到為毫無親緣的傻瓜搭上自己的命,或許你能告訴我這些問題的答案。”

冷漠的麵具終於有了一線裂痕,她忽然垂下眼。

以撒挑了挑眉,心情驀然好起來。“聽說你曾有一雙漂亮的綠眼睛,非常動人。”

低垂的長睫微微發顫,仿佛脆弱的蝴蝶雙翼。

以撒扣住她的下頷,望入飄忽不定的眼眸,輕柔的話語宛如催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短暫的驚訝過後,她恢復了平淡。“凱希隨林氏去了另一塊大陸,此生都將處於軍隊的保護之下,抱歉,你已無法觸及。”

扣住下頷的指尖一緊,以撒臉龐閃過一絲冷意。“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很好,不過沒關係,假如你的朋友對你抱有同樣深厚的情誼,或許他會擔憂你的安危,主動到利茲作客。”

她靜默一瞬。“林晰不會讓你這樣做。”

以撒淡笑。“難道林晰會拒絕救援默默協助他作戰三年,又救了全族人的表姐?親愛的伊蘭,相信我,對他而言你絕對比想像中更重要。”

“他不會傻到嘗試解救一個死人。”

“哦?”以撒瞇了下眼,神色變得危險起來。“誰說你會死。”

她忽然笑起來,笑容疲倦而淡漠。“是的,你不會讓我死,至少現在我還有最後一點價值。或許你會挖下我的眼睛送給林晰,又或是以酷刑折磨直到我順從的配合,為了利益所有人都會變成惡魔,利茲皇儲當然不會例外。”

以撒停了一瞬,半晌才開口。“你怎麼知道?”

“詹金斯對你太恭敬了,以一介特使而言你的權限未免過高,我想不出除了利茲皇儲以外,還有什麼人能有如此地位。”

以撒沉默了一會。“所以以你才救我?”

他一直奇怪,她已經拿回鏡片,又並非真正想依附於他,為什麼當時不曾趁亂逃走。

她輕淡的承認。“利茲皇儲死在西爾帝都後果會極其嚴重,我可不希望弄成兩國交戰。”

以撒看著她,深眸帶著難以描繪的復雜情緒。“為什麼你對帝國和家族如此忠誠,你父親怎麼會蠢到為政治利益而犧牲你。”

犧牲?她微愕了一下。

漆黑的窗外閃過亮光,但沒人留意,以撒敏銳的捕捉到紅眸中的一線異態。

“不是林公爵指示你毀掉神之光?”突然心頭一動,以撒脫口而出。“難道真是為了你的情人。”

她沒有回答,輕翹的長睫再度垂落,覆住了迷惘的傷感。

以撒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語氣有些怪異。“那個男人是誰?你為他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