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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295 字 6個月前

“詹金斯,國與國之間唯有利益永恆。”叩了叩扶手,以撒淡道,“我們要與他們談的不是交情,是交易。身為資深外交官,除了清楚兩國各自的利弊所在,你更應該全力促成協議。”

“是,閣下。”輕淡的斥責帶來無形的威壓,詹金斯噤聲不語。

“羅曼如此貪婪又如此膽小,你確實挑了個好人選。”以撒低哼一聲,已有了決定。“敢避而不見,除非他捨得把金幣都吐出來,找一個適當的場合,我們主動去見他。”

包廂內的談話結束了,詹金斯首先離開,以撒繼續欣賞歌劇直到落幕。

奧薇收回視線,她正處於在包廂斜對麵的一處僕役通道,重重帷幕和繩纜構成了巧妙的屏障,這一絕佳的窺視地點價值一枚銀幣,劇院的雜工將她帶進來,見證了密會的全程。

她不需要聽,隻需要看,唇語是一門特殊的技巧,偶爾會非常管用。

以撒尊貴優越的姿態、外交官詹金斯的畢恭畢敬、加上一路以來的觀察,她大致猜出了以撒的真實身份,微微蹙起了眉。

情況有些出乎預料,這位先生,可真是個不小的麻煩。

宵禁後的帝都猶如一座空城。

巡邏的士兵偶然走過,昏黃的路燈映著空蕩蕩的街麵,白日的喧囂轉換為寂落,夜神統禦了世界。

從帝國大道向右行至中央公園某一側,是曾經門庭若市的林氏公爵府。

它靜靜的聳立在夜幕中,隱約呈現出崢嶸巨大的暗影。

撬開花園後門一把銹跡斑斑的鎖,裡麵是一片破敗的荒蕪。

偌大的庭院落滿枯葉,瘋長的綠草沒過了石徑,大簇薔薇無人修剪,淩亂的肆意盛開。

她輕輕摘下一朵,聞著熟悉的芬芳。

殘破的牆頭上野鳥在咕咕啼鳴,純白的薔薇帶著夜境的氣息,仿佛出自遙遠的夢境。

花落在指上微涼,她凝望了許久,將薔薇別在襟扣,走近寂靜的宅邸。

沿著生滿野籐的小路踏入回廊,濃重的夜色讓眼睛徹底失去了作用,她也不需要照明,黑暗猶如一件安全的外衣,讓她得以從容的憑吊往昔。

當年她在報紙上讀到林公爵府被暴動的民眾洗劫一空,險些被舉火焚燒,後來不知為什麼又保留下來,空置至今。這座府邸的主人結下了無數仇恨,建築能幸存下來已是奇跡。

輝煌的公爵府所有家具已蕩然無存,胡桃木門拆成了碎片,連嵌在壁上的畫像都不復存在,隻餘空落落的骨架,像一個過氣的貴族,隻剩下狼狽寂寥。地上沒有任何破碎的雜物,或許是一切被貧民掠走,除了厚重的灰塵,整間宅邸異常乾淨。

她在三樓的一間房外停下了腳步。

門早已不復存在,空曠的房間一無遮攔,銀色的月光從窗口映入,像一方冰冷的絲緞。

父親的書房,她一直想逃避的地方。

每次被召喚到這,總是麵對一個又一個命令。沒有關懷、沒有微笑、沒有半點溫情,除了名義上的存在,她從未感覺到父親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情感。

她不知道父親到底怎麼想,正如她永遠不明白自己對父親而言是否具有意義。

她沒有遵循父親的指令,更不曾為他帶來驕傲,為什麼一貫鐵血自律的父親卻違背了原則,冒著搭上家族的危險,挽救給他帶來沉重恥辱的女兒。

一切的迷惑已無從得知答案,父親死在了戰場上,作為天生的軍人,這或許是最理想的歸宿。她也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靈魂卻似乎依然拘禁在這裡,徘徊著無法離開。

靜默了許久,她走書房,指尖貼著壁爐一寸一寸摸索,終於摸到一塊微突的石塊。

她用力按下去,一聲微響,地麵露出了一個暗格。

暗格中放著一把鑰匙,一張陳舊的羊皮卷。

冰冷的鑰匙觸手光滑,比尋常尺寸略大,被銅銹蒙上了一層暗淡的外衣,精致的匙柄呈簡潔的薔薇花形,細碎的寶石在月光下閃爍,宛如夢境重現。

或許該感謝這裡的廢棄,讓秘密能埋藏至今。

將鑰匙放進衣袋,她還原暗格,最後環視了一眼離開房間,從長廊另一頭走出,殘破的樓梯在腳下發出了輕響。

“誰!”

一聲厲喝突然響起,她的心猛然一跳,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誰在那!”冰冷的男聲在宅邸中激起了空蕩的回音。

她保持沉默,加快步伐奔過長長的樓梯,沖到二樓時突然被人扣住了手臂,她甚至沒有聽見接近的腳步,麵對陌生而可怕的敵人,她心頭電轉,以全力掙開了箝製,縱身躍向陳舊的窗戶。

嘩啦一聲破碎的脆響,一個纖細的影子從二樓翻墜而下,落進了荒頹的花園,在地上滾了幾圈消去沖力,起身奔過小徑,瞬息消失在夜幕中。

兩秒鍾後,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沖進廢邸,憑著手提式晶燈,冒著冷汗的近衛官威廉看到了完好無恙的上司。“大人!您還好嗎?剛才是不是有人闖入?”

燈光映亮碎裂的長窗,也映出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帝國最高執政官沒有回答,佇立良久,俯身拾起了一朵掉落的白色薔薇。

半晌,他低啞的開口。“立即通知警衛隊徹底搜查鄰近的區域,盡一切方法找出入侵者,發現了什麼立即報告,別傷害她!”

投誠

佇立在公爵府的執政官不會想到,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一道命令,幾乎讓某個人陷入了絕境。

夜幕被燈火逼退,一寸寸讓人無所遁形,寂靜如死的黑夜被密集有序的搜查打破。

數百名士兵封鎖了街區,所有旅店被一一盤查,入住者逐一核對身份,凡有嫌疑的一律羈押。

她回不了旅店,更可怕的是天色將曉。

她以為深夜靜謐無人,將晶石鏡片留在旅店房間,卻與行囊一道被查抄的士兵帶走,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局,隨著天亮緋紅的眼睛會徹底暴露,沙珊的魔女現身帝都,會有什麼下場不言自明。

廢邸中的男人是誰,為什麼會導致如此嚴密的搜索,她已經無暇思考,最急迫的是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地,取回鏡片。

半夜忽然而起的喧鬧與搜查讓以撒中斷了睡眠,拉斐爾打探了一下,原因不明,但顯然與己無關。喧吵逐漸平息,以撒已了無睡意,正要開燈忽然停住,手探至枕下,握住了暗藏的槍。

通往陽台的落地長窗上多了一個影子,被窗外零星的燈光映得時淺時深。

以撒扣著槍等待,冷銳的目光靜靜的觀察。

影子一動,仿佛要拉開窗扉又停住了,繼而是女人的輕語。

“以撒閣下,抱歉深夜冒昧來訪,請相信我並無惡意。”

動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以撒一時想不起屬於誰,微一思忖披了件外套擋住槍,起身按亮晶燈。

“假如真如你所說,那麼請進。”

窗扉開了,夜風隨之湧入,一個纖細的身影隨著紛揚的簾幕走入,以撒凝神注視,直至晶燈照亮了一雙緋紅色的眼眸。

“奧薇!?”

這一意外驚詫之極,以撒心頭電轉,剎那間極度戒備,俊朗的臉龐卻露出了笑。“真令我驚喜,竟然是親愛的奧薇。”

奧薇反手關上窗,微笑以對。“請原諒我不請自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怎麼會到帝都?”以撒目光閃了閃,語氣輕鬆如常。“我是說你的眼睛,難道一路上遇到的全是瞎子?”

“用了一點巧妙的方法,說穿了一文不值。”奧薇倚著長窗,姿態自然。“或許您更感興趣的是我為何冒險到帝都。

“我的確十分好奇。”以撒莞爾,似不經意的微側,槍已暗地瞄準了纖影。

“當然是為了您。”奧薇大方的坦白,甚至歎了口氣。“不是為了以撒閣下我怎麼會離開沙珊,這種冒險的行徑簡直等於送死。”

“我?”以撒故作訝然的一笑,殺意彌散心頭。“難道奧薇是為了保護我?”

“我真希望是這樣。”奧薇聳聳肩,語氣輕謔。“可惜上天的安排總與人意願相悖,容我直言,我接受的命令是殺掉您——假如您決定拋棄沙珊。”

以撒望著她,半晌點了點頭。“那可真是遺憾,林公爵竟然捨得派出你。”

“是我自己的請求。”她微微一笑,像全然不知已命在旦夕。“一聽說您到帝都,我就明白沙珊很快要完了。”

以撒停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她話中的含義。

“活著畢竟是件好事,我還年輕,並不想與林氏一起毀滅。”惋惜的語聲一轉,終於表明來意。“不知以撒閣下是否還願意接受我的效忠?”

這是真正的意外,以撒怔住了。

盡管曾經有過收服她的念頭,但數年前他已經放棄這一幻想。奧薇對林氏的忠誠無可動搖,又因實力而倍受器重,幾乎不可能讓她更改主人。

此刻她親口道出請求,以撒不由疑惑重重,再度仔細打量。

三年未見她依然美麗,長發編成了一條粗辮,身姿輕盈靈巧,神態鎮定從容,似乎沒有任何疑點,以撒突然發現她的衣袖上有幾道裂痕,瞬時靈光一閃。“剛才搜查的目標是你?”

這男人極其敏銳,奧薇心底的警惕更深了一層,臉上神色不動。“您猜對了,是一點小意外,一時不察驚動了某位長官。”

“親愛的奧薇,我得說你太不小心。”以撒頓時明白了幾分,姿態閒適而優越。“聽說過那些無稽的傳言?假如被人發現,這雙漂亮的眼睛足以令你上火刑柱,活活燒死的滋味可不怎麼美妙。”

“確實如此。”奧薇贊同,流露出一絲無奈。“幸好您是一位高貴的紳士,或許願意伸出援手。”

以撒一派置身事外。“畢竟我是異國人,盡管同情,但能做得有限。”

奧薇委婉道。“假如您覺得我對您而言還稍有可用之處。”

“你的能力非常令人心動。”以撒技巧的回答。“可我懷疑你的效忠是否僅僅來自於眼前的壓力,一旦危機逝去會轉瞬消失,依舊忠誠於前一位主人。”

“您多慮了,沙珊陷落在即,紅眸也難以見容於西爾,隻有一位睿智強大的貴族才能庇護我逃過未來的死刑。”她的話語聽起來十分真誠。“既然不想死,為什麼我會欺騙唯一能救我的人。”

“不怕我把你交給執政府?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與其把我交給執政府,不如由您來決定為他們提供哪些情報。”奧薇平靜的陳述。“我知道沙珊的軍隊分布、防線弱點、火器數量、攻守布置,甚至所有將領的姓名職務作戰風格,即使您在沙珊伏有秘諜,恐怕也不如我透徹。”

以撒確實心動,表麵上依然矜淡。“你對林晰的忠誠僅隻如此?或許有一天也會同樣乾脆的出賣我。”

“您不必擔心。”奧薇莞爾。“對您這樣地位非凡的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