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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301 字 6個月前

蘇菲亞臉龐透出悲涼的譏諷,聲音因激憤而尖銳,再也無法維持高貴的儀態,秦洛生出了一線憐憫,默然半晌突然起身。“跟我來。”

陰森可怕的石牢散放著各式各樣的刑具,重重銹斑上疊印著紫黑色的血漬,令人不寒而栗。冰冷的鐵處女、鑄滿長刺的釘椅、帶鐵鑽的審判席、烤腳的火箱、神罰尖凳、鐵勾長鋸……

當看到石牢最深處的一個人,蘇菲亞頭發幾乎豎起來,肌膚起了一層層寒栗。

那個垂死的人被捆在木架上,焦爛的肢體怵目驚心,肥碩的身體上有無數猙獰的傷口,一群蒼蠅圍著嗡嗡的叮咬,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惡臭。這不成人形的可憐蟲竟然還沒死,在聽見腳步聲時反射性的蠕動,仿佛想躲掉再一次的施刑。

“認識他?”秦洛翻了翻木桌上的受刑記錄,似乎沒看見蘇菲亞幾欲嘔吐的反應。“維肯公爵的得力下屬,審判所最擅長用刑的班奈特法官,大量稀奇古怪的酷刑發明者,還有一項奇特的愛好,收藏身份高貴的受刑者的身體器官。看完他過去的審訊記錄,我得承認他對淩虐犯人一事極具天份。”

蘇菲亞忍住反胃,強迫自己又看了一眼,終於依稀記起,這張麵孔的主人時常帶著殷勤的笑容出入公爵府。“你們想從他嘴裡得到什麼?”

“什麼也不需要,讓他感受一下曾經使用的刑罰而已。”秦洛的臉龐在陰森的環境下顯得異常殘冷。“班奈特法官的三位助手好命的先去了地獄,他本人至少還得再活兩個月。”

“純粹以折磨為樂?你們簡直瘋了!”秦洛語意的殘酷令人不寒而栗,蘇菲亞既厭惡又恐懼。

“酷愛折磨的是班奈特,別把我跟這雜碎相提並論。”如此場景下還能說話,這位公爵小姐可算意誌堅強,秦洛終於挑開話頭。“或許你不知道,修納曾經有一個愛人。”

蘇菲亞不解其意,但很慶幸話題的轉移。“不可能,我認識他已有多年,從未聽說他有過戀情。”

“因為那女人已經死了。”秦洛叩了叩汙漬斑斑的記錄,“她救了他,而後自己進了監獄,這是她的受刑記錄,由班奈特親自拷問,歷經六個月後才被處死。”

蘇菲亞顫唞起來,痙攣的抓住裙擺。“這是修納的安排?”

“是我的安排,修納沒見過這份記錄。”秦洛冷道。“他看了會發瘋的。”

“我不明白……這與……”

“進行拷問的是班奈特,但授意者是你父親,我想現在你該懂真正的原因,修納要維肯公爵死。”

無情的話語斬斷了最後一絲希翼,令蘇菲亞徹底絕望。

秦洛毫無憐憫的說下去。“政變前迫於形勢我勸他向你求婚,隱瞞了你父親的所做所為,如今修納洞悉了一切,自然也到了清算的時候。”

“不可能!我父親不可能對付一個女人!這毫無價值,絕不可能……”蘇菲亞虛弱的反駁,心神搖搖欲墜。

“價值?當然有,假如班奈特拷問成功,薔薇林氏全族都會被送上絞刑架,你父親就能順利的剔除林公爵這一政敵,他曾對此寄予厚望。”秦洛陰寒的譏諷。

“指證……林公爵……她究竟是……”蘇菲亞精心養護的指甲折斷在掌心。“……她是誰?”

“她是林毅臣唯一的女兒。”秦洛沉默了一刻,有一線黯淡的惋傷。“和你一樣,是一位公爵小姐。”

亂兵

替熟睡的芙蕾娜蓋上毯子,奧薇輕手輕腳的鑽出了帳篷。

一道從伊頓逃難出來的人散落在方圓幾十米內,男人們低議著明天的路程,女人們在篝火旁縫補。沿途的劫匪和亂兵令人憂慮,更不知未來何處,連孩子都感染了大人的情緒,變得乖巧安份起來,蜷在父母身邊沉睡。

深藍的天幕上嵌著無數星芒,點點篝火映著夜宿的人,宛如一副安靜的油畫。

一個女人抱來一卷毛毯,奧薇收下來,遞過半袋麵粉,女人回給奧薇一個感激的笑,接過去飛快的鑽回自己的帳篷。原始的以物易物在逃難中成了常態,預先準備的莎拉一家物資還算豐富,數日間以食物換了不少東西。

收起軟毯,又整理了一下東西,夜色漸漸深沉。

奧薇下意識的撫了撫眼睛,見所有人都已休憩,回到帳中對著鏡子低下頭,指尖一掠,指上已多了一片薄薄的弧形晶片。鏡中呈現出奇異的景象,清亮的眼眸一隻緋紅,一隻卻是深褐。她看了片刻,取下了另一枚鏡片,小心的收起來,重又現出一雙紅眸。

來自索倫伯爵的鏡片異常珍奇,輕易即可轉換眸色,替她解決了過於受人注目的麻煩,艾利和莎拉為之驚奇了許久。唯一的缺憾是十餘小時後必須摘下,否則會磨得眼睛發疼。

莎拉從火邊回到帳篷,將補好的衣服放入行囊,臉上難掩疲倦之色。

“媽媽,你先睡吧,我去叫艾利回來。”

莎拉望著女兒的眼睛,有些遲疑。

奧薇莞爾一笑,抓起鬥逢。“其他人都睡了,守夜的人我會避開,沒關係。”

奧薇緩步向樹林深處走去,長長的草葉輕晃,蘆葦中隱約有青蛙在低鳴,走了半晌耳畔聽見水聲,順著小溪她找到了艾利。

潺潺的溪水在月光下像一條蜿蜒的銀練,佇立著一人一馬。見到妹妹,艾利牽著馬走過來,馬身上的水已經乾了,刷完的皮毛十分順滑,奧薇隨手撫了一下,棕色的健馬側過頭,親暱的%e8%88%94了%e8%88%94手心。

“奧薇。”艾利喚了一聲。

緋色的眼睛在月下成了深紅,靜靜的抬起長睫。

“我很高興。”艾利歎了一聲,滿心憐愛。“以後你再不會因為眼睛而受歧視了。”

奧薇笑了。“謝謝艾利,你和媽媽一直都這麼好。”

“知道嗎?你小時候經常為此而哭,怕我因為你而和別的孩子打架,總躲在家裡不肯出門。”想起久遠的往事,艾利有些傷感。“那時我常想,如果神靈能給你換一雙眼睛多好。”

奧薇溫柔的看著他。

“我還曾經想,假如我不是哥哥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娶你,一直照顧你。你是那麼善良體貼,為什麼別人都看不見。”艾利笨拙而柔軟的安慰。“別去聽那些蠢話,我們的奧薇配得上最好的人。”

“有你和媽媽在身邊,我現在很幸福。”

艾利揉了揉妹妹的頭。“你性情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不像過去那麼愛哭,變得堅強又獨立,還反過來安慰我和媽媽。”

奧薇突然垂下眼,半晌才開口。“……對不起。”

“不用道歉,忘記過去的事又不是你的錯。”艾利牽著馬和妹妹並肩走回宿地。“其實這樣很好,媽媽放心多了,隻需要再找個好小夥子做丈夫,你一定會幸福。”

“艾利自己還沒有妻子呢。”

艾利不理她的話,認真的建議,“沒發現近幾天車隊裡的男人都在對你獻殷勤?或許你該好好留意一下,挑個合適的小夥子去散散步。”隱去了紅眸,奧薇的美貌終於散發出驚人的誘惑力。

“艾利,你說話越來越像老頭了。”見他一本正經,奧薇忍俊不禁。

艾利不打算放棄勸說的良機,一路諜諜不休,“說真的,你不覺得有幾個小夥子很不錯嗎?比如今天幫你打水的,還有下午找你借皮繩的,再有釘帳篷的時候……”

奧薇突然停下腳步,傾聽前方的動靜。

凝重的神情令艾利不由自主的噤聲,側耳細聽,風中隱約傳來痛苦的呻[yín],艾利心頭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奧薇先動了。

她的腳步很輕,又極迅速,輕盈的像林間穿行的風。

艾利追不上又不敢呼喊,急得冒汗,及至看到宿地的火光,奧薇在林邊停頓了一刻,隨即沖到半塌的帳篷邊,抱住了昏迷的莎拉。

宿地一片狼籍,散落著衣服和各類物件,行囊全被粗暴的翻出來挑散,地上躺了五六具屍體,還有幾個垂死者在抽搐呻[yín],幾個年邁的女人瑟瑟發抖,隻會驚悸過度的抽泣。

“媽媽!”艾利沖上來,驚駭的發現母親腿上鮮血淋淋,橫著一道長長的刀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奧薇用布條勒住莎拉的傷腿止血,將母親移交給艾利,沖進帳篷翻找傷藥。

直到乾淨細致的上藥敷紮完畢,莎拉發出了微弱的呻[yín],從昏迷中悠悠醒來。

“媽媽,你還好嗎?”

“艾利,奧薇……”見一雙兒女安然無恙,莎拉潸然淚下。

“媽媽別哭,告訴我怎麼回事,芙蕾娜呢?襲擊宿地的人是誰?”

奧薇極其鎮定,連帶讓莎拉也安定了一點。

“……我想是一隊潰逃的士兵。”憶起可怖的場麵,莎拉止不住發抖。“可能有十幾個,也許是二十幾個?太可怕了,他們殺人、搶錢,要所有年輕的女人……芙蕾娜,天哪,他們把芙蕾娜也帶走了,我追上去說她還是個孩子,求他們放過她,可他們差點殺了我……奧薇,幸虧你不在,我的孩子……”

莎拉痛哭起來,慶幸的撫摸奧薇的臉。

那張嬌美的臉比石像更冰冷,眼瞳燃燒著烈焰,拉開了母親的手。“艾利,你照顧媽媽和其他傷者。”

“奧薇!你去哪!”艾利抱著母親來不及抓住,看她拉過一旁的棕馬套上鞍轡,縱身上馬。

“我去找芙蕾娜,別擔心,天亮之前我會回來。”

艾利目瞪口呆,與莎拉同時驚叫。

“奧薇!”

“你瘋了!快下來!”

馬已經奔跑起來,奧薇沒有回答,一提韁繩躍過了一簇篝火,側身從地上撈起一把短劍,迅疾的沖出了視線。

一隊亂兵霸占了鎮上的酒館,將所有客人趕出去,帶著搶來的女人縱情吃喝,連店主未成年的女兒都被拖進去,試圖阻止的父親遭到了殘忍的砍殺。

這是從伊頓城逃出的潰兵,被政府軍所追繳,在末日來臨前垂死狂歡。

女人的哭喊響徹小鎮,沒有人敢反抗,鄰近的房屋一扇扇關上窗,連燈火都被熄滅。鎮上的警備隊不足十人,根本不敢與荷槍實彈的亂兵沖突,人們明知這些可憐的女人們處境淒慘卻無能為力,沉默的任罪惡橫行。

一個士兵拎起酒壺捏著女人下頷強灌進去,直到對方嗆咳的近乎昏厥才轟然大笑,撕開衣服放縱肆虐的□。酒館裡酒液橫流,到處是女人的哭號,夾雜著喘熄咒罵和毆打□,汙穢混亂不堪,猶如人間地獄。

夜,比墨更黑,星星都隱入了雲層,躲避凶殘的野獸。

緊閉的木門傳來叩響,最初淹沒在尖叫和呻[yín]中,漸漸引起了注意,隨著叩響越來越重,整間屋子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盯住了木門。

詭異的寂靜中,一個甜美的聲音穿過門扉。“我妹妹在裡麵,請放她出來。”

靜滯了片刻,酒館爆起了一陣哄堂大笑,士兵吹起了粗俗的口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