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1 / 1)

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308 字 6個月前

。”

“恭喜。”簡短的祝賀。

“謝謝。”同樣簡短的回語。

無法控製唇角的弧線,秦洛勒緊摯友的肩,笑出了眼淚。“歡迎回來,你這混帳。”

“你得換掉這身軍服。”翻開行李箱,秦洛掃了一眼搖頭。“麻煩的是你變小了,暫時將就著穿我的衣服,下船後買新的。”

好容易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接過拋來的衣服換起來。

“等等,這是什麼東西。”秦洛盯住他□的背,神色微變。“NO. 137?”

黑色的紋章在背肌上宛如刻印,研究了半晌,秦洛皺起眉。“這個記號我在帝國機密案卷裡見過,似乎是項目代號,137一定是這具身體的編號,不知用什麼辦法收集而來,你最好小心點別讓人看見。”

套上的襯衣顯得很大,卷了卷才露出手腕,秦洛取笑。“現在你比潘還小,她替你選了和以前相同的發色瞳色,加上這張臉,我得說她挑得不錯。”

他勉強扯了扯唇角,沒有說話。

“別想了,一切下船再說。”秦洛拍了拍朋友的背安慰。“我隻訂了一間房,你睡床上吧,我再去要一床毯子。”

時至深夜,船艙裡有些悶,要來軟毯,秦洛點燃一根煙,盡力平復激動。

菲戈活著,必須全盤考慮細節,決不能有任何意外。

假設這具身體屬基地研究中心所有,必然有相關資料。一旦事發,來自帝國的通緝將是最棘手的難題,就算有天衣無縫的身份文件也難免麻煩,除非去人煙稀少的偏遠地域……

聚精會神的思考被哄鬧嘈雜的人聲打斷,秦洛略一掃視,發現艙內的旅客全擠在甲板上,他好奇的扶欄而眺,立刻驚呆了。

這艘船極大,船行速度不快,從船尾方向依稀可見遠處的休瓦城影,上方黑沉的天空被紅光映亮,冒著濃煙的地方似乎是……

“那個位置應該是休瓦城外的軍事基地,看來火勢不小。”說話的是上船時搭過一把手的男人,正與侍從交談。“有點奇怪,據說林公爵行事嚴謹,不該有這種意外。”

覺察到秦洛在側,男子停住話語,禮貌的點頭致意。

無心再看,秦洛走回內艙,驚駭到無以復加。

是她放的火,為燒掉一應資料,毀滅追緝的線索,讓菲戈徹底重生。

私縱死囚,擅殺準將,在帝國最重視的研究中心公然縱火,她——

秦洛無法再想下去,思緒亂成一片,在艙外呆了許久才推開門。

狹小悶熱的艙室內,俊美的少年並沒有睡,靜靜凝視著木匣。

深遂的眼眸幽暗如海,神色靜謐而溫柔。

智者

船行海上,浩蕩的海麵遼闊而壯麗。

海船上搭載著各種各樣的旅客,輕裝出行的貴族擁有獨立居室,窮困的貧民十幾個一堆的擠在底層通艙。

秦洛以化名訂了上等艙,這一層盡是衣著體麵的男女。

航行中仍講究穿戴的貴婦人一身珠寶,由伴婦陪同在甲板上散步,風度翩翩的男士們客套的寒喧,話題不外乎牌局、馬球、打獵與艷遇,這正是秦洛熟悉的世界。

數日過去,秦洛漸漸習慣了好友的新身體。見菲戈安然無恙,船行又無聊,他在艙室呆不住,開始計劃獵艷,臨出門前彈過一張卡片。

“你的新身份。”

“修納?我記得這是傳說中犯了重罪而被神毀滅的惡魔。”

秦洛毫無歉疚的壞笑。“她又沒說是你,我隨便起的。”

過去的菲戈,如今的修納不在意的翻了下卡片,“也好,很適合。”

“你也出去透透氣,悶在艙裡會發黴的。”熟練的打好領結,秦洛擠擠眼,輕佻的暗示。“甲板上的好風景更多。”

帶著鹹味的風乾淨清涼,海鳥追逐著鳴叫,翻湧的浪花浮蕩著雪白的泡沫。

仰望著碧藍的天空,修納忍耐著強迫自己適應明亮的光。

幽閉地牢裡的幾個月在靈魂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沒有風和光的濁臭水池,他曾以為自己會在黑暗中腐爛至死。直至沐浴在陽光下,潛意識仍有克製不住的畏縮感。

攤開手掌,修長的指節白皙完好,肌健靈活有力,雖然暫時不及昔日的力量和靈巧,但反射神經優異,內在潛質極高,唯一所缺的僅是訓練。

這是伊蘭所給予的,全新的生命。

帶著香風的女人行過,遺下一方精致的手帕,走出兩三步後停駐不動,蕾絲傘下一雙興味的眼放肆的打量。精心描繪的妝容遮不住時間帶來的衰痕,累累的寶石戒指光彩奪目,卻無法屏蔽鬆弛長斑的手背。

覺察到視線,修納中斷思緒抬起頭。

衣飾華麗的貴婦倨傲仰首,示意他揀起手帕,意圖昭然若揭。

他怔了一瞬啞然失笑,懶於應對,索性起身走開。

眼看青春誘人的獵物要逃走,貴婦磕了磕羽扇。

兩名隨侍擋住了修納,輕蔑的低語帶著惡意威脅。“不長眼的小子,這位夫人隨時可以讓船長把你丟下海。”

修納眼眸微沉,突然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替他回答。“抱歉,這位少年是上等艙的客人,夫人或許認錯了。”

一個年長的男人走近,相貌端正溫厚,氣質儒雅,臂彎裡挾著幾本厚重的書。

“溫森伯爵,想不到您也在這條船上。”貴婦厭惡的神態一閃而逝,執著羽扇的手輕搖,侍從退到了一邊。

“真是愉快的巧合。”溫森伯爵優雅的躬身,“好久不見,夫人依然康健。”

貴婦令人不快的笑了一聲,聲調尖刻。“真是意外,我以為您已經流亡國外了。”

“由此可見謠言的荒謬。”無視嘲弄,溫森依然言辭溫和。“請原諒冒昧的打擾,我正巧有事詢問這位少年。”

敷著厚粉的女人僵硬的諷刺,“您結交的對象總是令人驚訝。”

溫森微微一笑。“抱歉,祝夫人旅途愉快。”

告別了尖酸的貴婦,溫森伯爵與修納並排而行,和靄的提醒。“你最好離那位夫人遠點,她的風評不怎麼好。”

“謝謝。”

伯爵十分敏銳。“看來你並不需要幫助,或許是我冒失了。”

修納笑了笑。

伯爵仔細的看了看他,含蓄的建議。“這一層權貴較多,你的相貌和……衣著,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少年的俊貌相當惹眼,衣服卻極不合身,在上等艙顯得格格不入,很容易引起曖昧的聯想。

修納對沿途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搭船的時候很匆忙,來不及準備行李。”

“請容我冒昧,那個帶你上船的人是你的……”

“朋友。”

伯爵真誠坦蕩的解釋。“抱歉,因為上船時他對你很粗魯,令我生出不必要的疑慮,希望你不介意。”

修納單純感到詫異。“像閣下這般好心的貴族很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明白你的意思。”伯爵不在意的一笑,為他的話歎了口氣。“但請相信,並非所有貴族都如剛才你遇上的……那麼糟糕。”

那種微悵的笑讓他想起某個人。

清澈的綠眸碧若湖水,長長的睫毛輕閃,襯得雙瞳深楚動人,柔美的唇角含著笑意,仿佛春風中綻放的美麗薔薇。她是那樣美,又那樣沉靜,獨特的精致仿佛融入了骨血,無論任何舉止都異常優雅。嚴謹的貴族教養造就了她的氣質,也塑造了溫柔自製的性情,隻有在他懷裡她才會展露真實。

初見時她還有健康的神采,隨著時間推移一點點蒼白憔悴。

她的壓抑掙紮,他全然無能為力,甚至一度給予了最難堪的傷害,她沉默的忍耐,命運卻報以無止境的殘忍,榛綠的明眸最後成了絕望的死水……

即使閉上眼,陽光仍然刺痛了雙眸,修納猛然坐起來。

正午的甲板一片空寂,隻有兩三個人在遮陽傘下休憩。

遠處看書的人被驚動,望了一陣,合上書走過來,赫然是前幾天見過的溫森伯爵,關切的察看他的神色。“你臉色很糟,需要我替你叫船醫?”

“不,謝謝。”修納抑下心事,抬眼無意掃到溫森手中的書,目光停了一刻。

他記得這是一本禁書,其中有關於貴族與帝國的剖析,犀利的觀點極其大膽。此刻卻出現在一位伯爵手中。

注意到他的視線,溫森伯爵有一絲意外。“你識字?”

修納答非所問。“我以為貴族會希望燒掉它。”

“你看過這本書?”又一個驚訝,溫森伯爵望了少年半晌,翻了翻書頁。“就常規而言或許如此,但個別貴族例外,比如它的作者。”

沒想到遇上一個讀者,伯爵由衷的高興,在他身邊坐下。“能否說說你的感想。”

修納沉默,他從未想過這本書竟出自貴族之手。

溫森微微一笑,一字不差的背誦了大段指責貴族濫用權力的篇章。

驚異漸漸平息,修納重新打量溫森伯爵。

或許早該想到,書中不少驚世駭俗的思想需要極高的眼界,還需要將書稿付印刊行的金錢及特權,這些絕非平民所能擁有。

“很驚訝閣下置疑貴族階層存在的意義。”修納審慎的措辭。“畢竟您是伯爵。”

溫森身上有種安然沉穩的氣息。“寫作的時候我僅是旁觀者,智慧與地位財富無關。”

“既然您認為現存的階層已經腐朽,為何又提出保留貴族的必要。”

“在平民眼中,貴族是令人厭憎的存在。苛刻暴戾、為所欲為、肆無忌憚的搜刮金錢,為自己掘墓而不自知。”溫森委婉的措詞,平和的分析。“但另一麵,卻又有長期熏染而成的上乘品味,領會文明精髓需要數代優渥的環境及藝術教育,注定隻能是少數人。貴族研究精致的美食,寫出細膩的詩歌,欣賞戲劇與音樂,通過贊助有才華的藝術家而催生出極致的傑作,他們的眼界決定著文明提升的方向。沒有貴族或許能減少一些苦痛,但也將是一個庸常無智的社會。”

修納的視角與溫森迥異。“無論怎樣的優點,仍改變不了貴族寄生蟲的本質。”

溫森苦笑了一下。“當然,也可以換另一種說法,他們吸取養分,綻放精華,就像樹木上開出的鮮花。”

“鮮花過盛的樹木第二年會枯死。”修納的話語冷淡而鋒銳。“恕我無禮,被吸血的人可不會為螞蟥的存在而欣悅。”

溫森並不介意對方尖銳的言辭,眼中閃著睿智的光。“上層貴族及皇室確實擁有特權,並且貪婪的濫用了特權。他們本該以公正的態度治理帝國,用法令和智慧引導各階層保持平衡,卻為私欲而扭曲了法律。最可怕的是上位者缺乏仁慈,以暴力和殘虐的手段壓製民眾,長期教化下,民眾也變得異常冷酷無情,對世事毫無憐憫,僅剩下詛咒和憎恨。”

從修納記憶以來,生存就是一項艱辛而坎坷的挑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