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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378 字 6個月前

乎抽搐的嘔吐,顯得異常痛苦。

廊下等候的男人沒有動,抽著煙冷冷的看。

直到她停止嘔吐開始喘熄,周圍漸漸有衛兵探問,他才擰熄了煙,走過去扶住她的腰。“很難受?先忍一忍,我送你回去。”

親暱的語氣讓一旁的士兵知趣的退開。

林伊蘭抬起頭,散亂的眼神逐漸聚攏,本能的掙了一下,被他強行箍住。

“聽話,我親愛的未婚妻,這可不是使性子的時候。”

戲謔式的勸慰隱藏著警告,她垂下眼,沒有再掙紮。

把她帶回宿捨,鎖上門,秦洛倒了一杯水遞過去。“你太激動,先把情緒冷靜一下。”不復喬裝的溫柔,話氣隻剩命令式的冷淡。

林伊蘭一直沒開口,對峙良久,秦洛打破了沉寂。

“你懷孕了,對嗎。”秦洛既不激動也不惱憤,毫無半點感情的詢問。“孩子是地牢裡那個男人的。”

握住水杯的手痙攣了一下,林伊蘭抬起頭。

“別像母狼一樣看著我。”秦洛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煙盒。“我可以當什麼也不知道,讓訂婚儀式照常舉行。”

林伊蘭沉默,秦洛繼續說下去。

“甚至可以宣稱孩子是我的,作為我的長子讓你生下來,視如親生一般養育。”

“條件?”他當然不會僅是個大方的好人。

“殺了那個男人,我不希望他活著。”秦洛陰沉下來,盯著她的眼神帶著無法描述的憎恨。

殺死……菲戈?

林伊蘭指尖開始發抖,險些捏不住杯子。“為什麼?”

“難道你認為理由還不夠充分?”秦洛嘲諷的反問,目光掠過她的小腹。“殺了他,而後本份的做秦夫人,我保證善待這個孩子,這已是超乎想像的讓步。”

“……為什麼讓我……”

“因為林公爵要他活著,而我想他死。”撕下溫文有禮的麵具,秦洛顯得厭惡而不耐。“你可以選擇究竟聽誰的,我想你明白一旦公爵發現,絕不會讓你有機會生下它。”

長久的靜默後,秦洛拉開門。“我給你一星期考慮,你該清楚時間不多了。”

門開了又合上,房間隻剩她一人。

林伊蘭環住身體,無法遏製的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臂上傳來推搡,眼中映入安姬的臉,緊張的喚著什麼,隱約聽到片斷的字句,林伊蘭掙紮著握住下屬的手反復乞求。

“不……不要軍醫……求你……安姬……不要……”

破碎的請求尚未得到回應,她已支撐不住身體,在高熱中昏迷過去。

%e8%83%b8針

淩亂的夢境猶如地獄,時而是熊熊燃燒的火刑柱上焦黑扭曲的人體,時而變幻成陰冷濁臭的水牢,恐懼猶如附骨毒籐纏繞著她,直至落入黑暗的深淵。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永遠不再醒來。可惜神靈並沒有仁慈的回應這一請求,當神智恢復,林伊蘭回到了比惡夢更糟糕的現實。

“長官!”安姬的麵龐從模糊漸漸清晰,似乎鬆了一口氣,露出喜悅的笑。“您終於醒了,這場高燒真可怕。”

可怕?不,可怕的不是生病。

安姬扶起她,在她身後墊上軟枕,又端過水杯協助她喝藥。

“您堅持不肯請軍醫,我隻好拿了藥讓您靜養,已經昏迷整整兩天了,再不醒我真不知該怎麼辦。額上的傷我替您包紮過,傷口有點深,可能會留下痕跡。”

安姬沒有問傷口的來源,也沒問突然病倒的原因,隻細致的提醒。“鍾斯中尉來過,我想他看了可能會堅持叫軍醫,所以代為推脫了,等您康復後最好去致謝。”

“謝謝。”她的聲音仍殘留著高燒後的嘶啞。

“這不足以回報您曾給予我的幫助。”安姬清秀的臉溫暖而真誠。“您太憔悴了,這一陣該好好靜養,中尉囑咐您多休息幾天。”

林伊蘭恍惚了一陣,被子下的雙手環住小腹,輕輕合上了眼。

窗畔的人沐浴著柔暖的金陽,淡漠的眼睛空無一物。

安姬暗暗歎了口氣。“長官,您的信。”

沒人清楚長官被將軍叫去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安姬不敢多問,私下卻禁不住擔憂,隻希望家書能讓長官心情稍好。

執著信的指尖被陽光映得透明,忽然一顫,薄薄的信紙沒能拿住,落在了膝上。

請假超乎想像的順利。

她的假期已全部用完,按理不復獲批的可能,鍾斯中尉卻看也不看的簽字批了病休,同時粗聲吩咐。“滾回去多呆幾天,回來的時候別再是這副鬼樣。”

林伊蘭無話可說,敬了一個軍禮。

走出中尉的辦公室,想起秦洛的時限,林伊蘭往軍營另一區走去。

訓練場上一群士兵起哄嘻鬧,挑動各自的長官上場較技。秦洛雖然是貴族出身,卻從不對下屬擺架子,時常參與遊戲式的競鬥,在場上依然一派輕鬆,反倒是對手的中校戒慎緊張,唯恐在人前落敗。

軍官對陣比士兵較技更具吸引,引來無數人圍觀起哄。

很明顯,秦洛占了上風。

中校受挫心急,更不願輸給外來對手,激烈的攻擊越加破綻百出。秦洛退了兩步,一閃避過攻勢,側肘一擊,正中對手肩頸。中校腳下一軟,臂上卻被秦洛提了一把,避免了摔倒落敗的局麵。

幾下過手動作極快,旁邊的士兵多半沒有看清。

中校輸掉鬥技,卻對秦洛的手下留情心生感激。秦洛被下屬笑鬧著簇擁,大方的拋出錢袋請客,引起了滿堂歡呼。

嘈嚷中一個士兵擠上去說了幾句,秦洛笑容微收,抬眼環視場內。

目光所觸盡是嘩然喧笑的士兵,已找不到曾經出現的麗影。

疾病如此可怕,在極短的時間內令人衰弱到不可思議。

厚重的窗簾掩得嚴嚴實實,隻餘桌邊的小燈,任何多餘的光都會使病人難以忍受。嬤嬤完全瘦下去,蒼老的皺紋爬滿了臉,被褥下的身體虛汗淋淋,陷入了時斷時續的昏迷。

從出生起就在左右,無私疼愛、永遠牽掛她的瑪亞嬤嬤,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

林伊蘭跪在床邊,將嬤嬤花白散亂的發收進睡帽,親%e5%90%bb著乾澀的手,沒有悲慟,沒有眼淚,沒有麵對垂死者的恐懼,隻剩徹底的寧靜。

漫長而寂靜的陪伴期間,林伊蘭守在嬤嬤身旁,接過侍女的工作,為昏迷中的病人擦洗身體,更換敷帕,用濕巾浸潤乾裂的唇,細心的護理在側,一如幼年時受嬤嬤充滿愛意的照料。

幾個日升日落,她不讓任何人插手,無微不至的看護,直到倦極睡去。朦朧中臉頰被溫熱的手觸摸,她立即驚醒,反握住了枯瘦的手。

病床上衰竭的麵容漾起了笑,十餘年不變的慈愛。

“……我的小伊蘭……”

“嬤嬤。”林伊蘭%e5%90%bb了%e5%90%bb嬤嬤的額,“對不起,直到病成這樣我才回來。”

“……我的孩子……”嬤嬤費力的碰了碰她的手,眼中流露著心疼。“……你太累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疼不疼,或者我讓醫生給您打一針止痛劑?”

“……我感覺到神在召喚我……”瑪亞嬤嬤仿佛沒聽見她的話,目光似乎穿越屋宇,望見了雲端之上的天國。“……伊蘭,別為我難過……我老了,該去另一個地方了……”

林伊蘭喉嚨哽得發痛,緊緊抓住嬤嬤的手。

老瑪亞黯淡的臉龐浮出了紅暈,說話連貫了許多,“……我知道你心裡很苦,這麼多年一直放不下過去的事,別再責怪自己。你和爵爺不一樣,你永遠不可能像他那樣冷酷無情,那是無法改變的、世上最美好的心……”

“嬤嬤,別說這麼多話。”林伊蘭有種不詳的預感。

老婦人停下話語喘熄,示意她打開床頭的櫃子,取出一個絨盒。

掀開盒蓋,林伊蘭僵住了。

一枚薔薇%e8%83%b8針躺在深色絲絨上,細碎的珠寶猶如露水,在花葉間熒熒閃爍,美的令人心動。

卡嗒一聲輕響,盒子從她手中墜落,跌在了被褥上。

%e8%83%b8針掉出來,被嬤嬤拾起放入她的手心。

“……伊蘭,別怕……我一直不敢讓你看見,但你總得麵對。”感覺到她的退縮,瑪亞用盡力氣把她的手蜷起,強迫她握住%e8%83%b8針。“事後我悄悄去找過那個孩子,給了一筆錢作為補償,雖然無法彌補什麼……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夫人對你的愛。這個家族讓人流了太多血,做了太多不可寬恕的事,但你是乾淨的,不需要背負他人的罪孽……”紅暈漸漸隱去,幾乎可以看見生命力在消失。

“嬤嬤——”薔薇被林伊蘭捏得變形,尖銳的針尖刺進掌心,絲絲鮮血染紅了花托。

“……伊蘭……我愛你,會在天上看著你……”老婦人的目光暗淡下去,猶如一枝行將熄滅的蠟燭,落下了一滴混濁的淚。“別怕,我親愛的……孩子……”

林伊蘭久久把臉貼在嬤嬤手心,直到粗糙的手變得僵冷如石,再也沒有一絲溫度。在死者身邊呆了一整夜,她打鈴喚來侍女送水,一點點替嬤嬤擦淨身體,換上嶄新的衣物,將亂發梳成光潔的髻,如生前一般整齊乾淨。

嬤嬤無法葬在林氏家族墓地,林伊蘭選擇了平民墓園中一處陽光明亮的墓%e7%a9%b4,墓邊的矮樹上有小鳥築巢,毛茸茸的雛鳥探頭張望。大理石碑堅硬平滑,綠草芬芳而柔軟,讓逝者寧靜的安棲。

林伊蘭一遍又一遍摩挲著石碑,親%e5%90%bb著她親手刻下的名字。

葛瑪亞在此長眠——她給了她的孩子全部的愛。

憲政司有一個特殊的部門專事主理貴族的家族檔案。

年代久遠的名門猶如一張巨網,覆蓋著整個西爾國的各類上層權位,錯綜復雜又難以梳理,設有專職編錄整理。這項工作繁雜而瑣碎,不時要與一些麵孔朝天的貴族打交道,無法帶給人絲毫成就感,所以負責人夏奈少校時常情緒極糟。

初夏的一天上午,辦公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秘書一邊接待訪客,一邊為難的瞟向緊閉的辦公室,拿不定是否該通報心情惡劣的上司。

人盡皆知夏奈少校定期被議會的老家夥刁難,需要辦事的人從不在月度例行會議後請見,以免無辜成為少校洩憤出氣的對象。可拜訪的麗人異常堅持,秘書唯有硬著頭皮敲門轉述。

不到一分鍾,前一刻前還火冒三丈的少校沖出來,陰雲一掃而空。

“伊蘭!真是你,我還以為聽錯。”夏奈十分驚喜。

“我回帝都辦點事,正好來看看你。”林伊蘭點頭致意。“還好嗎?”

“一點也不好。”夏奈直言,吩咐秘書倒茶。“調回來沒幾個月我簡直老了十歲,這個職務看來風光,處理的全是雜事,那些頤指氣使的混帳讓我疲於奔命,私人社交徹底化為烏有,想讓我心情愉快,除非那群老家夥提前進棺材。”

“據我所知這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