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漂亮?”
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我欠她人情。”
“你欠她?”意外的答案令同行者好奇心躥動,聲調促狹起來。“你們認識?你究竟乾了什麼,居然搭上軍隊的……”
“不認識。”男人不給半點發揮想像的餘地。“你可以閉嘴了。”
窘境
莫名的悸動在身體中流躥,停不了的汗,衣服成了累贅束縛,想掙脫又全然無力,像被無止境的惡夢魘住,逃而不能。似乎有人幫她褪去了衣服,熱度稍稍降下去,很快再度躥起,不懂空虛的焦燥究竟在渴望什麼,林伊蘭無法忍耐的翻滾,被燥熱折磨的肌膚突然清涼,仿佛淋了一場雨,涼意逐漸延伸,奇跡般帶走了炙熱,她終於陷入沉睡。
綿長的惡夢中有各形各色的人,有烈火烘烤,有冰冷的眼睛俯瞰,有痛苦的叫喊掙紮,迷蒙中一次次清涼平復了令人發狂的熾熱。夢中有一雙神奇的手,像嬤嬤在細致安撫,喂她喝按古老的退熱秘方熬製的甜湯。
不知過了多久,林伊蘭不再感到熱,卻開始簌簌發抖。烈火轉成了漫天的大雪,寒冷席卷了一切,她在無邊無際的冰海裡沉浮,找不到攀援上岸的地方。
“……怎麼……”朦朧中有人在說話。
“……她的體質……酒……藥劑過敏……”
“……有沒有辦法……”眼前一片昏黑,她怎樣也睜不開眼。
“……可能……”
陷在冰冷的深淵,飄渺的意識混沌無覺,似乎有什麼熨貼著身體帶來熱力,逐漸驅走了陰寒,很暖……她又變成了一隻貓,蜷曲著鑽進溫暖的所在,趴在壁爐的軟墊上懶懶的打盹,瑪亞嬤嬤坐著搖椅織毛衣,空氣中混著藍莓蛋糕的甜香。
這是哪?
身下的床鋪很硬,陳舊的被褥似乎不久前曬過,還殘留著乾燥的陽光氣息。牆角立著斑駁的衣櫃,鐵架上擱著銅盆,簡陋的房屋乏善可陳。
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戴納下的藥,那麼她現在……
軍裝不知去向,身上隻套了一件男人的襯衣,盡管除了虛弱沒有別的異常,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想到最壞的可能,林伊蘭狠狠咬牙,羞恥和憤怒充塞著%e8%83%b8臆,幾乎恨不得死去。愚蠢到毀在這樣的伎倆上,完全不可原諒。
她拚力一翻,從床上滾了下來,顧不得疼痛爬向壁邊的衣櫃,好容易打開櫃門,裡麵空蕩蕩的掛著幾件男人的衣服,沒有軍服和配槍的影子。
“你醒了。”
突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門邊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逆光下看不清臉。
“你……是誰。”林伊蘭強迫自己鎮定,不是戴納,莫名的壓力讓她戰栗,沒有力量、沒有武器,她正跪在地上,僅有的襯衣甚至蓋不住大腿,麵對男人沉默的注視,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恐懼。
僵持了片刻,男人走到她身前,半屈下膝與她平視。
“不用怕,我沒有碰你的欲望。”
冷峻的麵孔似曾相識,綠眸驚駭的睜大。“你……”
“對,我欠你一個情。”男人抱起僵硬的身體,把她送回了床上。“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怎樣。”
她緊緊盯住他。“我……你在哪救了我。”
男人從銅盆中絞了條毛巾,走近掀開被子,她往後一縮,被扣住了腳踝,他毫不避諱的替她擦拭在地上蹭髒的腿。
“我自己來!”
林伊蘭的臉像著了火,奪過毛巾在被褥下胡亂擦拭,盡力不去想對方是個男人,分不清羞惱和難堪哪一種更多。
男人倚桌看著她,語氣和神情一樣平靜。“我在酒吧門口遇見,那群家夥還沒來得及染指,你運氣不錯。”
林伊蘭僵了一陣,忽然把頭埋進了被褥。
好一會她抬起臉,濕漉漉的眸子略彎,噙著淚意微笑。
“謝謝你,的確是非常的……幸運。”
戴納用的是一種強力迷藥,更帶有一定催情效果,配方並不復雜,常在酒吧內流傳,對不聽話的女人非常方便。原本藥效僅隻一天,卻在她身上出現了強烈的過敏反應,若非及時以藥草中和險些喪命。據說這樣的概率極低,卻偏偏被她撞上,導致肢體持續的乏力。
一個絡腮胡子,像屠夫多過像醫生的男人被叫來看診,結論是仍要持續三五天衰竭才能過去,順帶顯示了過於旺盛的好奇,連串的問題讓她幾乎想繼續昏睡。
“是,我手下有幾個兵……不,他們不用我身體安慰……我的上司也不用……他?我不認識……謝謝你的贊美……我沒有丈夫,即使有也不會是你……絕不可能……沒有,暫時沒有退役的打算……”
再冷淡的態度也凍結不了絡腮胡的笑臉,直到男人在門邊不耐煩的警告。
“薩,夠了,小心你的舌頭。”
薩意猶未盡的站起來,不無遺憾的收起破爛的藥箱,被拖出門外猶不忘探頭。“再見美人,別被這家夥占太多便宜,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屋外砰的一響,仿佛有人被踹了一記,片刻後男人又走回,似乎什麼也沒發生。“薩羅嗦了一點,不過是個好醫生。”
“他該少喝點酒。”不知該說什麼,林伊蘭半晌才答。盡管提了許多無禮的問題,卻沒有惡意的感覺,隻讓人尷尬而好笑。
“你怎麼知道。”
“軍中有些老兵也這樣,手會控製不住的發抖。”
望了她一眼,男人語氣很淡。“薩曾經被軍方的流彈擊中,陰雨天疼得很厲害,不喝酒壓不住。”
林伊蘭倚靠在枕上,輕鬆的感覺又沒了。“我很抱歉。”
靜默持續了好一陣,她的臉越來越紅,最後終於困難的開口。
“對不起,可不可以替我找一個女人幫忙。”
“你要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漲紅的臉龐困窘無比,男人突然明白,走出了低矮的房間。
沒多久,進來一個蹣跚的老太婆,風吹就倒的外形,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簡直是挾著她去了隔間的廁所,態度冰冷,動作粗魯,雙手糙得像鋼銼。
貧民區的人看軍隊就像蛇對鷹的憎恨,這裡沒人喜歡軍人,薩是例外中的例外,能逃過戴納已經萬分幸運,沒理由再苛求其他。
處理完畢,老人將林伊蘭扶回床上後離去,男人回來遞給她一個鈴鐺。
“再有類似的需要可以搖這個鈴,會有人來幫你。”
“謝謝。”林伊蘭訥訥的回答,隻覺尊嚴全無。
這是他的屋子,僅有一張床,她也沒資格要求他另尋住處或睡地上,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擠掉半邊床,還好又弄來一卷被子,避免身體相觸的尷尬,不過新的問題又衍生出來,在她昏迷的時候他是怎樣睡的,難道……
林伊蘭停止再想下去,這裡是貧民區,他不是紳士,幸好也不是禽獸。眼下她完全沒有力量,即使他真想做什麼也不可能製止,但願幾日一睜眼就能過去,結束難以啟齒的困境。敵人的憐憫比嘲諷更讓人難堪,他的態度清晰的表明希望盡快擺脫麻煩。
他不常在屋裡,在的時候也極少說話,但偶爾也有例外。“你昨天和今天吃得很少,為什麼。”
除了剛醒的時候喝完了一碗土豆湯,她後期進食少得可憐。
“一直躺著不動,我不覺得餓。”林伊蘭半靠著床頭凝視窗外,一隻紅嘴黃羽的小鳥在樹葉間飛來飛去的築巢,已經完成了一半。
“食物不合胃口?”
“是我自己沒有食欲。”收回視線,她有點意外。
男人思考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拋至枕邊。
“想吃什麼讓老婆婆去買,這是你的錢。”
林伊蘭低頭看去,驚訝的發現是自己的錢袋。“我以為被偷了。”
“現在物歸原主。”男人並無解釋的意圖。“點一下有沒有少。”
“謝謝,能找回來我真高興。”林伊蘭沒有數,輕撫了一下柔軟的絨麵。“假如你需要,金幣送給你,我隻要這個袋子就好。”
“你很富有?”男人的語氣微微嘲諷。“對,你買得起赤龍牙,當然不在乎這些。”
“你救了我兩次。”她想推過去卻全然無力,隻有淡淡一笑。?思?兔?在?線?閱?讀?
“我已經得到了回報,你可以用它弄點需要的東西。”
林伊蘭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不麻煩的話……”
“什麼。”
“可否代我買本書。”她遲疑著不知要求是否過份。“什麼內容都可以,總躺著很無聊。”
“沒有其他?”
“不必,隻這個就好。”
男人看了她好一陣才又詢問。“想看哪一類。”
沒想到對方識字,林伊蘭怔了一下。“繪畫、小說或詩歌都可以,厚一點的最好。”
傍晚,幾本半舊的厚書擺在了枕畔,床邊的矮櫃上多了一盞油燈,燈下放著她的錢袋,同時留下的還有一句話。“假如你還認為別人扶你去廁所太尷尬而堅持不願進食,明天就換成我親自照料。”
雨夜
有了書,時間終於不那麼難熬。
倚在床上翻著書,林伊蘭逐字閱讀優美的篇章,接觸這種令人愉快的書籍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重拾,吸引又多了一層。
天氣很糟,午飯過後窗外瀝瀝下起了雨,嗒嗒的滴水打得鐵皮屋頂不停作響,林伊蘭在昏暗的光線下讀得有點眼花,推開書歇一歇,門外忽然有了聲音。
零碎的腳步不止一人,不知是哪裡的野狗被踢了一腳,傳出一聲哀鳴,跳起來狼狽的逃離。
人聲漸近了,仿佛是幾個孩子在交談。
“……真有一個女人?”一個女孩的聲音。
“……薩說……意外……”一個男孩接口。
“……我猜……”另一個男孩嘻笑。
陌生人的聲音令情緒驀然緊繃,空蕩蕩的屋內無處可躲,環顧身側,林伊蘭從床邊的空碗撈出叉子,縮入了被褥。
似乎被什麼東西拔了幾下,門開了。
“讓我看看菲戈藏起來的女人長什麼樣!”
兩個年輕的男孩當先沖進來,後麵跟著一個蜜色肌膚的少女,三個人瞪著眼直直的盯著床上的女人。
半晌,一個男孩跳起來。“肖恩你看,真有女人,還是個美人呢!”
話沒說完,身邊的朋友沖上去卡住了女人的脖子,嚇得他趕緊上前拉開。“肖恩!這是菲戈的女人,你瘋了!”
“潘!”肖恩激紅的臉上全是怒氣。“我記得她,這女人是軍隊的人,當初差點用詭計殺了我,菲戈肯定是為了報復才把她關起來折磨,我要把當時的帳討回來。”
“軍隊的?怎麼可能,她——呃,好像——”潘突然覺得對方有點眼熟。
一旁的女孩仔細打量被拖到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潘,我記得她,我們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