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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還在斟酌著要怎麼解釋她的小心思,頭頂就響起了闕清言的聲音。他語調低沉,平靜地把話接了下去:“我說過,以後我們會發展成更親密的關係,在此期間,你會不可避免地麵臨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會有很多,小到家庭問題,大到人生抉擇。”闕清言修長的指骨輕抵上林棉溫軟的下顎,示意她抬頭看,道,“但你不用怕往前跨一步,因為我會在你身後。”

眼前的夜空星漢璀璨。林棉挨著身後的闕清言,隔了層絨軟的毯子,依稀能聽到對方沉緩有力的心跳聲。

她心跳鼓噪,%e8%83%b8腔裡的小跳羚早就開始打雞血般滿場亂竄,在自己一聲比一聲強烈的心跳聲中聽他道:

“棉棉,我是你的退路。”.

回到B市的第二天晚上,林棉接到了柏佳依的電話。

“沈彥聞?”接電話的時候,林棉正和闕清言在逛超市,她聞言思索了半天,軟聲問,“是沈家的人?”

柏佳依磨牙道:“是沈渣男他哥。”

自從上回沈公子開始莫名收心對柏大小姐窮追不舍後,後者煩不勝煩地又請了私人偵探,想查查渣男到底磕錯了什麼藥,這一查就查到了沈彥聞身上。

沈家有兩個兒子,沈彥舟是小公子,大兒子才是沈彥聞。

沈彥聞早年就開始接管家裡的生意,和自己浪蕩風流的弟弟不一樣,是個在生意場上拿權的狠角色。此次兩家商業聯姻,和柏家生意合作往來的是沈彥聞,以沈家名義聯姻的是沈彥舟。

自從柏大小姐和沈公子私底下把婚離了以後,兩家的生意尚未中斷。沈彥聞需要一份關係牢靠的合作,於是凍了沈公子所有的經濟來源,後者苦求無果,隻能順著他哥的意思去重新追回柏大小姐。

沈彥聞和闕家有來往,又和闕清言是交好。柏佳依打電話來,是想來借個人情,問問沈彥聞的事。

“他就在我旁邊,”林棉抬眼看身旁的闕清言,問,“你要不要直接問他?”

柏佳依捕捉到了電話那頭細微的嘈雜聲,遲疑問:“棉寶,你們現在在外麵嗎?”

“我們在逛超市。”

從Y市回來以後,林棉光明正大地,堂而皇之地,搬進了闕清言的公寓。今天兩人出來,除了買闕家家宴上要帶的上門禮外,還挑了些日常用品。

長夜漫漫。柏佳依沒再提沈彥聞的事,末了搖頭一歎,評價道:“棉寶,我現在給你打個電話,都覺得自己能有億千瓦。”

回公寓的車裡,林棉難得乖順地坐在副駕上,一言不發。

車緩緩在路口的紅燈前停下來,闕清言側過臉看她:“怎麼了?”

林棉巴巴地回望他,誠實道:“我有點……緊張。”

明晚的闕家家宴,她現在就已經開始緊張了。

她的神色實在看起來太忐忑。闕清言扣開儲物層,遞了瓶水給林棉,失笑:“不用這麼緊張。在家宴上,你理應比誰都要理直氣壯。”

林棉聽得茫然,直到隔日,才真正明白了這句“理直氣壯”是什麼意思。

隔日,林母阮麗淑從臨市回B市,讓司機把林棉接回了林宅。

林宅地處近郊,自從阮麗淑從闊太太轉成職場女強人後,就很少會回來住,林棉則回來得更少。現今家裡上下隻有一個阿姨在打理,見到兩人回來,忙不迭地去廚房準備茶點。

阮麗淑帶著林棉上樓,應了聲,又道:“蘭姐,下午還有客人要來,點心照著多準備一份吧。”

還有客人要來?

二樓書房裡,阿姨將精致的茶點擺在瓷碟中端了上來。阮麗淑泡了花茶,將茶杯連同點心碟一起推給林棉,笑睨道:“媽媽以為你們倆今天是一起過來的,清言他今天很忙嗎?”

清言……

愣怔半晌,林棉抿了抿唇,愕然著小聲道:“您……您已經知道了?”

在回來之前,林棉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斟酌了一係列的措辭。

如果林母真的不讚成兩人間這段感情,甚至是持反對態度的話,她可以循序漸進地來。對方是她唯一的至親,林棉怎麼都不會為此和自己深愛的媽媽鬨,但也不會因為林母的反對,就對這段感情有所妥協。

可這樣下來,母女間的關係一定會不如從前。

這些林棉想到了,闕清言也能想到。

所以闕清言在這場本該是母女間的拉鋸戰中,悄無聲息地接過了林棉手裡的繩頭。阮麗淑了解自己女兒外柔內剛的脾性,硬逼隻會適得其反,她再有意見,也隻能選擇闕清言這個突破口。

因此如果阮麗淑不支持兩人間的感情,所有的反對與阻截,隻會提前落到闕清言身上。而所有潛在的問題與隱患,他可以在林棉不知情的情況下,或多或少地化解掉一部分。

所幸幾次見麵下來,阮麗淑對闕清言越來越滿意,倒沒有什麼反對的。

阮麗淑回想兩人最後一次約見的時候,對方草擬了一份協議給她代為轉交。

“棉棉,之前媽媽說有東西要給你。”阮麗淑拉開紅木桌的抽屜,拿出一份檔案袋來,一笑,“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商量著做決定,媽媽也不多管了。”

檔案袋裡是一份婚前協議書。

協議將離婚後的財產分割權給了林棉,已經簽上了字,隻等林棉簽字後做公證,即刻能生效。

闕清言大可以把協議書在私底下直接給林棉,之所以擬給阮麗淑代為轉交,是想向林母表明態度。

在阮麗淑這個生意人麵前,有的放矢,坦明了自己全部的誠意與真心。

林棉沒打開檔案袋,顯然還處在剛才的對話中,沒緩過神來。

闕清言提前見過自己媽媽,還不止一次。

可他一次都沒告訴過自己。

一開始茫然與被蒙在鼓裡的懊惱無措逐漸淡下去後,更多的是後知後覺湧上來的慶幸與酸澀,連同心臟一起酸酸脹脹地繃緊了。

林棉倏然紅了眼眶,緊抿著唇,使勁憋下去了洶湧而來的淚意。

這段時間以來在她心裡時隱時現的惴惴不安逐漸煙消雲散。

林棉總下意識地覺得,她暗戀闕清言這麼多年,對他的喜歡一定是多過他的喜歡的。卻沒想到,其實對方早把一顆完完整整的真心交給了自己.

臨近黃昏的時候,闕清言給林棉打了電話。

林母還有一些話要和闕清言說,林棉等在二樓臥室裡,自娛自樂地翻出本以前的漫畫書,窩在床邊打發時間。

“太太還在茶廳裡跟人聊天,估計這會兒該出來了。”阿姨端了茶點敲門進來,躬身把瓷盤放在靠近床頭的矮桌上,笑著補了句,“外麵雪下得大,等等小姐你們開車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

林棉軟聲道了謝,等阿姨出門後,放下漫畫書來到了露台。

這麼多年,露台的白漆欄杆已經翻修過很多遍。外麵正下著大雪,林棉扒著欄杆往下看,眼睫上沾了雪粒,她的視線穿過露台後的花園,正好看見從茶廳裡遠遠走出來的男人。

林棉嗬著白氣回想了遍。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

也是這麼一個下雪天。也是在露台上。

林棉心跳得很快,攥著欄杆的手蹭了點雪,不著四六地又在腦中補了句。

說不定還是同一個日期。

闕清言沿著茶廳的小道走進花園,仰頭抬眸,正巧對上二樓露台上林棉亮晶晶的目光。▂思▂兔▂在▂線▂閱▂讀▂

對視半晌,林棉壓抑著心裡那點蹦躂著的歡悅,趴在欄杆上問:“闕清言,我下來給你拿把傘好不好?”

隔著不遠的距離,闕清言駐足在原地,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來,應了一聲。

“我很快就下來了,”小姑娘的聲音和記憶中的期待與希冀逐漸重合,認真道,“你要等我。”

……

五分鐘後,林棉下樓來找闕清言,懷裡除了抱著把傘,還拎了大大小小數個禮盒。

禮盒都是林母囑咐著要帶的上門禮,林棉拎了一些下樓,剩下的還有一堆在樓上沒拿下來。

本來在她腦內的小劇場裡,應該隻是浪漫地送把傘的。

林棉艱難地把禮盒放在腳邊,抬眼看闕清言,不好意思道:“還有一些沒拿……是不是帶得太多了?”

眼前這些,加上之前買的,堆起來都能塞滿整個後備箱。知道的,是去參加家宴……

林棉紅著臉默默想。

不知道的……以為是去提親的。

闕清言接過林棉手裡的傘,擱在一旁,淡然道:“還差一樣。”

林棉聞言愣了一瞬。

差了什麼?

禮物還堆在腳邊,林棉正打算環顧思忖時,垂落在身側的左手指尖觸到了修長勻稱的骨節,下一刻被牽起了手。

黑絲絨緞麵的戒指盒,內裡是正紅色的內襯,盒邊印了兩行燙銀的小字。

中央凹陷處嵌著一枚光華璀璨的戒指。

“是會有一點快。”闕清言垂眸看已經呆怔住的林棉,取出戒指給她戴上,指腹撫擦過她的指尖,頓了頓道,“但十年太久,以後不會讓你再等了。”

“現在換我來等你,”他眸色深邃,平靜繼續,“可以不用這麼快就給我回應。戒指不喜歡戴,也可以暫時摘下來。”

雪越下越大,闕清言戴完戒指,拿起傘撐開。他空暇的手牽過林棉的手,俯身在她額頭上一%e5%90%bb而過,補全了話:

“我還有很多個十年可以等,足夠留給我們彼此磨合,長相廝守。”

溫熱的吐息在額頭上一觸即收,林棉像是猝然恢複了心跳和知覺,下一秒緩緩抬手,攥住了闕清言的大衣袖口。

緊接著,她嗚咽著半扒半摟過對方的脖頸,終於哭得泣不成聲。

闕清言任林棉縮在他頸窩裡擦眼淚,傾下`身抱住了人,手上戒指盒的燙銀小字在雪天的光色下一閃而過。

喜今日霜雪初初,良緣遂締。

卜他年情意綿綿,白頭永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