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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清言此刻的神情不同於平時私底下相處的那樣溫和,多了幾分冷感的不苟言笑。

這一幕像是慢動作放映,林棉一顆心懸懸提起,屏氣凝神,總覺得他的目光隱含了幾分探究的穿透性。

一秒。

兩秒。

旁邊的人正興致勃勃地開腔搭話,闕清言眼眸沉然,平靜地將目光收了回去,開口回應。

一行人陸續地出了會展中心。

內場,助理提了包過來,見狀疑惑:“老師?”

林棉回過神,應了一聲。

她戴了口罩的,闕清言他剛才應該沒發現……吧。

“我和小婷打算這邊結束了去吃飯,您等下是直接回酒店還是跟我們一起?”

“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玩的開心。”林棉差點心都要蜷縮起來,半晌道,“我趕晚上的車回B市。”

“現在就回去?這麼晚?”助理驚詫,沒反應過來,確認了眼時間,“這個點趕最近的一班到都要深夜了,酒店今晚還訂著的,再住一晚明早走都行。老師您有什麼急事嗎?”

林棉心有餘悸,心說,闕清言今晚也在市內,她……

她現在根本不敢當麵撞見他啊!

這個時候去坦白,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要是旁邊還有個彆的法學教授過來問一句,問闕清言她是不是他的學生……

要他怎麼回?

我把她當成我的學生,可惜她不是?

闕清言當然不會說這麼噎死人不償命的刻薄話,但林棉光想想就能羞愧到找地縫鑽了。

下一秒,助理見已經戴著口罩的林棉在包中摸索片刻,拆了一個新口罩戴上,想想覺得不夠,又戴了一個。

助理:“老師,您這樣不會悶死嗎?”

對方目光複雜:“不悶,會死……”

當天,林棉跟助理打過招呼後立即訂了票,轉道去了趟酒店,收拾完行李就回了B市。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

林棉整理完東西,進浴室洗澡。%e4%b9%b3白色霧氣蒸騰的浴室間,她雙手扒拉著浴缸邊緣,下巴磕在冰涼的瓷沿,心裡也冰冰涼。

白天的時候她沒注意到研討會的邀請名單,但瞄了一眼時間,會議剛好開到周日結束。

也就是說,沒什麼事的話,闕清言明天可能就回來了。

林棉腦內模擬了一遍她向他攤牌後的情形,抿著唇想,最差的就是他不再理她了。

從闕清言的角度來看,無非是自己的學生找了人替點名,而那個來替人的什麼正事也沒乾,還在每一堂課上都光明正大地睡了過去。

而她麵對他時豐富的內心戲,她那點多年的小心思,他都不會知道了。

林棉越想越覺得慘,裹著浴巾出了浴室,一口氣還沒勻上來,就接到了林母的電話。

自從林父去世後,公司的幾位高層董事重新劃分了股權,剔走了公司裡的旁親雜戚。林家落敗,林母打了近半年的官司,好不容易在公司爭取到一席之地,從闊太太轉成了職場女強人。

林母在嫁給林父之前畢業於海外知名商學院,婚後才做了全職太太。多年後重回商場,林母的經商頭腦還在,但終歸是從零開始,這些年來碰壁的事不在少數。

車裡,阮麗淑剛結束一場應酬,按著太陽%e7%a9%b4坐在後座,處理完工作文件,給林棉打了個電話。

“媽媽,”林棉坐在床邊接電話,聲音很甜,“我剛剛在洗澡,前幾個電話都沒接到。”

阮麗淑心情很好。平時母女倆聯係也算頻繁,她噓寒問暖地詢問了幾句,才切入正題,問:

“棉棉,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明天晚上……

林棉猶豫了一瞬:“有的。”

“明天是你宋阿姨的生日宴會,她以前幫過我們家的忙,生日總是要去的。”阮麗淑一笑,“媽媽想帶你去。”

宋阿姨。林棉在腦袋裡搜尋了一圈,絲毫沒有印象。

但不管是宋阿姨還是張阿姨,名流太太的生日宴會就是賓客間攀附關係的社交宴,重點往往都不在宴會本身。

以前這種宴會,林棉很少跟著參加,而後林家從名流圈跌出來,她更是沒有去過。林母在社交方麵不會勉強女兒,也就從來沒提過。

阮麗淑其實也知道女兒不想去,但是……

她輕輕歎氣,溫柔道:“禮物我已經挑好了,明天下午我讓司機來接你,是在彤彤學校附近的那個地址吧?”

提到許彤,林棉晃了下神,突然想到,再有兩天許小彤就要回國了。

明天也該跟闕清言坦白明白了,但要是去了宴會,指不定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林棉心裡掙紮了下,小聲問:“不去行不行呀?”

“也就是半天的時間,耽誤不了太多功夫。”阮麗淑對著女兒的撒嬌,難得強硬了一回,“到時候來的人不少,多認識幾個人也是好事。”

阮麗淑也有自己的打算。

闕太的生日宴會,多少名流都會被邀請去。

女兒已經不小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林家再困難,林母也不舍得犧牲女兒來聯姻,但至少也要在圈子裡給她物色一個良人。

不過也得是棉棉喜歡的。

.

翌日,生日宴會在近郊的半山彆墅舉行,林棉到的時候,偌大的花園前就已經停了不少豪車。

花園中央是白漆雕塑的噴泉,綠茵草地上請了樂隊演奏,賓客穿過中空的花台往宴會廳裡走,傭人已經迎在了門口。

“一會兒叫宋阿姨就好了,”阮麗淑拿了禮物下車,笑道,“小的時候你見過幾次……”

林棉應了一聲,沒怎麼仔細聽林母的話,滿心滿腦的都是回去坦白的事。

另一邊,柏佳依還在關著禁閉,隔空發簡訊給她當軍師:【棉寶,像闕清言那樣見慣風浪的人,肯定不記恨彆人騙他一句兩句的,你實話跟他坦白,大不了再寫一份檢討。】

林棉抽空看了眼,回:【不會的。】

他要是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學生,哪裡還會讓她寫檢討……

林棉哭著心想,他肯定早就不理她了。

……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內,生日宴還沒有正式開始。

主人沒有出現,賓客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交談間觥籌交錯。阮麗淑碰巧遇上生意上的熟人,低聲囑咐了林棉幾句,過去與人攀談了起來。

大廳內燈光璀璨,香檳塔被襯出了瀲灩的酒光。林棉繞過餐桌,在各色的酒杯中拿了杯蘇打水。

她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心理拉鋸戰了十分鐘。

不然,還是不要當麵說了……

思忖片刻,林棉拿出手機,戳開了微信,對著闕清言的對話框看了又看,心想,也不知道他把她刪掉沒有……

林棉:【闕教授,您好。】

消息順利發出去了。

林棉:【一直以來瞞著您,真的對不起,其實我不是您的學生,也不是許彤。】

林棉心跳得飛快,一句話刪了又打,終於發了出去。

林棉:【我叫林棉。】◢思◢兔◢在◢線◢閱◢讀◢

發完消息後,林棉灌完一杯蘇打水,盯著毫無回應的對話框,輕輕吸了口氣,將手機收了起來。

越心焦越口渴,她回過身,想要再拿一杯蘇打水。

重新轉回來的時候,林棉餘光瞥見有人徑直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她的視線從那雙鋥亮的手工皮鞋慢慢挪上去,往上是剪裁合身的西褲,再到男人的臉。

“……”

不算T市那次會展上的對視,林棉已經幾天沒有見到闕清言了。

可……

可她完全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場合下見麵啊啊啊啊啊!!

林棉大腦一片空白.

愣怔半天,帶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懺悔神情,小聲開口,“闕,闕教授……”

她穿著曳地長裙,烏黑的長發挽起,露出白皙細膩的脖頸,杏眸裡滿滿的都是心虛。

闕清言在這裡站著,已經有名媛淑女漸漸地注意了過來。

他垂眸看著林棉,抬手解鬆了一點領帶,微俯下`身,將手裡的酒杯擱在了她身後的長條餐桌上。

“……”半晌,闕清言開了口,聲音微沉:“林棉?”

正文 第15章 第 15 章

闕清言的聲音壓得低, 像玻璃酒杯裡輕微碰響的冰,在林棉聽起來,有點醞釀暴風雨前平靜的意思。

這是認識這麼久以來,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林棉的心臟差點驟然停跳。

“闕……”話剛出口,把稱呼噎了回去,沒敢再叫了。

“您, 您先彆生氣, ”林棉思忖半天, 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蘇打水往前遞了遞,輕聲問,“您要不要喝口水?我沒有喝過的……”

襯著大廳金碧輝煌的頂燈, 闕清言眸色格外的深。他斂神看她,沒有接過水,也沒有開口。

換平時,林棉能蹬鼻子上臉地去親昵他,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 她完全沒了頭緒。

生氣了,肯定是生氣了。

今晚是闕母的生日宴, 闕清言前一天剛從隔壁市結束完一場研討會,回來後直接開車來了闕宅。期間他沒回過公寓, 因此也沒有進一步去確認,昨天在T市會展中心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許彤。

闕清言微眯了眼, 不發一言。

他好涵養的沒有逼問, 給足了對方解釋的時間。林棉捏著酒杯, 眼眸溼潤,組織措辭,感覺自己就像庭審上的被告過錯方,說一個字是判刑,不說也是判刑。

“許彤是……”

林棉不想再騙闕清言,在道德譴責和良心譴責中徘徊一秒,含混著招了,沒把許小彤賣得太慘:

“許彤是我表妹,她出了點事所以沒來上課,讓我幫她來上課——”

她本來想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