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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洲卻開始對賀成有了些微妙的感觸,最起碼,作為薑芫娘家那邊的人,賀成是唯一一個流露出想要?“勸和”的人。

也是賀成正言勸告他,給?了他地址,讓他好好跟薑芫坐下來談談。儘管他那個老婆可惡,起碼他嘗試著想幫過他。

離婚這件事,始終讓顧星洲有一種被辜負的憤然,鬱結於心,疏之不?散。

畢竟,他自己覺得不?是對薑芫沒有感情。他周圍的絕大部?分人,誰不?是認為薑芫辜負了他這麼多年的深情,他父母現?在提起來薑芫都?要?罵忘恩負義!

他這個身份,從沒有像許多發達的男人那樣,他沒出軌沒玩女人,更沒有家暴虧待,他到底哪點對不?住她了!

說這些沒意思,反正現?在都?離婚了。

似乎這麼多年,顧星洲和賀成,兩人竟頭一回?像剛才這樣,平和友好地打個招呼。人生?有時就是這樣,當他開始覺得,這個連襟也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他們卻已經不?再是連襟了。

他離了婚,行?色匆匆要?去趕赴一場盛宴,而賀成卻依舊悠然地甩著手走在街邊,要?去給?老婆買個點心。

那一刻,顧星洲說不?清是鄙夷他,還是羨慕他。

不?知怎麼,暮色中顧星洲忽然有某種想跟賀成傾訴攀談的欲望。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頓了頓吩咐讓司機停車,拉開車門下了車,走向賀成,跟他隔著幾步遠站著,沉默地問了一句:“薑芫……走了?她回?鄉下老家去了?”

“還沒,”賀成說,“豐產要?陪她出去玩一陣子,現?在兩人應該到海南了吧。豐產那小子好不?容易有機會?偷懶,估計沒個十天半月不?會?回?來的。”

顧星洲欲言又止,頓了頓問道:“她……還好嗎?”

“實話實話,挺好的。”

起碼看起來比你狀態好多了,賀成心中吐槽一句。他實在不?明?白眼?前這人,跟前妻離婚是他一手導致的,是他同意的,也是他放了狠話叫薑芫“彆?後悔”,怎麼離都?離了,卻做出這麼一副割舍不?斷的樣子。

叫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賀成忍不?住說道:“顧星洲,離了婚也不?是深仇大恨,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你要?是真的關心薑芫,你就不?會?自己給?她打個電話?再說了,英傑不?是在你身邊嗎,你叫英傑也該多關心一下媽媽。”

顧星洲想起自己那個兒子,好像因為父母離婚有點受打擊了,最近總有些沮喪,父子兩個一起沮喪消沉。

“其實我看薑芫也不?好受。”賀成道,“你說你們兩個,至於走到這一步嗎。其實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抹不?開的。”

顧星洲聽著他數落的口氣,那種憤懣立刻又不?甘地撲上心頭,衝口說道:“那就要?問問你老婆了,又毒又壞,不?是她,我們至於離婚嗎?薑芫從來沒這麼對過我。”

賀成臉色一變,差點被他氣笑了。

他氣得轉身就想走人,走開兩步,卻又走回?來,手指隔空點著顧星洲道:“你這種人,我跟你這種人沒法?說話,你趕緊走,我不?想理你!”

“嗬!你又是哪種人?”顧星洲沉著臉哼了一聲,轉身回?車裡去,丟下一句,“一個廢物,我跟你廢話什?麼!”

砰一聲,車門重重關上。黑色轎車繼續向前駛去。

果然兩人就不?適合和平相處。

賀成搖頭自嘲地嘁了一聲,也真是,薑雅要?是知道又得說他,你跟他廢話什?麼!

他收回?目光,看看周圍,有些無奈地站住張望了一下。你說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同一家老字號,他們家那片也有個門店,薑雅怎麼就非得說這附近某條小弄堂裡,某個小鋪子才是最早的老店,做出來的沙琪瑪才最正宗。

他吃著還不?都?一樣嗎,反正就是不?太甜,也不?太膩。“不?太甜”大概是薑雅對中式糕點的高度評價了。

所以他現?在就得去買,不?然等他喝完酒回?來,人家該關門打烊了。

時間還早,賀成整個就一個閒逛狀態,溜溜達達鑽進?悠長的小弄堂,找對地方,把人家櫃台上三種口味的沙琪瑪每樣來了一斤,又順帶來了一斤杏仁酥,店員給?他拿盒子裝好,四盒子,弄個塑料袋提著,才一路看著路標往曹萬盛說的那個會?所走過去。

賀成找到地方,居然是一片西式庭院建築,石磚圍牆圈起來幾棟民國風格的樓房,看樣子大概還真是有些年代的老建築。

賀成一邊琢磨著,怪不?得曹萬盛非得大老遠邀他到這兒來,哪找的這地方,看起來挺私密幽靜的,環境不?錯。

門口兩邊站著幾個衣飾整齊的迎賓,清一色製服男侍者,賀成拎著點心塑料袋,悠然自得地走了過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被迎賓攔住了。

“對不?起先生?,這裡不?能隨便?進?。”

賀成:“我不?隨便?進?去啊,有人約我來的。”

“抱歉先生?,”迎賓欠身鞠躬道,“請問您有會?員卡或者請柬嗎?”

還要?請柬?下午才聯係上,曹萬盛打電話給?他劈裡啪啦聊了大半天,沒日子說話了似的,也沒提請柬啊。賀成說:“沒有。”

“對不?起先生?,這是私人會?所,隻接待會?員或者持有請柬的客人。”

迎賓客氣有禮地微微欠身,禮貌無可挑剔,可眼?裡打量的目光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來這裡的人誰不?是豪車名表、衣冠楚楚,眼?前這位,穿個夾克衫、運動鞋,手裡還提著個塑料袋、裝著幾盒點心,看起來應該是誤入此處的遊客或者附近居民。

賀成點頭表示知道了,便?隨手從兜裡掏出手機打給?曹萬盛,響了幾聲居然沒接,賀成摁掉,改打給?徐廣華,對著手機說了句:“對對到了,你出來接一下我,我進?不?去。”

然後他微笑向迎賓點點頭,便?坦然拎著點心站在那等著,打量夜色中這幾棟小樓,判斷著會?所後邊應該就靠著江堤了吧,夜景應該挺美的。

他等了幾分鐘,便?瞧見幾個人匆匆從裡邊跑出來,前邊那個依稀麵熟,正是曹萬盛。

“哥!”曹萬盛跑過來一把拉住他,又拍胳膊又握手,乾脆又來個熱情的擁抱,笑道:“哎呦我的哥啊,你這些年跑哪去了,你把你弟甩了吧,咱們多少年沒見了?”

“哪也沒去,在家看孩子呢。”賀成稍稍把他推開一些,笑道,“我說曹萬盛,你這靠不?靠譜啊,找個這麼遠的地方,人家說要?會?員或者請柬。”

“嗨呦,我親哥哎,怪我怪我!”曹萬盛一拍額頭,拉著他跟那幾個迎賓說道,“有眼?不?識泰山,看見沒,這位,賀先生?,我哥,這就是我今晚請的貴客,以後他的臉就是貴賓卡,可彆?再怠慢了!”

又轉向旁邊的徐廣華責怪道,“我剛才還叫你出來等著呢,你小子辦事怎麼也不?靠譜。”

“哎呀行?了行?了。”賀成拉了下曹萬盛,儘管知道曹萬盛多少也有幾分真誠,畢竟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可生?意人的這一套他真是不?太適應。

他拍拍曹萬盛說,“趕緊進?去吧,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走走走,進?去進?去。”曹萬盛抬手請他進?去,擁著他笑道,“哥,我跟你說,這地方就是廣華他們幾個搞房地產的人搞出來的,我有入股。這種地方其實也不?圖賺錢,就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們有個私密消遣、喝茶說話的地方,所以我才特意安排在這兒,回?頭我就讓他們給?你弄個貴賓卡,您賞臉,沒事好歹也過來坐坐。”

賀成笑道:“我住的地方離你這邊還有點遠,大老遠的,也不?一定能來。”

“哥,你怎麼過來的,就你自己,沒帶個隨行?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坐地鐵啊,”賀成說,“就我自己。”

曹萬盛道:“你早說啊,我去接你,都?是廣華這小子辦事不?靠譜。”

賀成說:“不?用那麼麻煩,就這個點,晚高峰,地鐵肯定是最快最方便?的。”

曹萬盛笑,跟旁邊簇擁的幾個人說:“瞧見沒,我哥才是高人,真人,這才叫活得坦然隨性。”

曹萬盛小販出身,八十年代初練攤發達起來的,這麼多年了,嘴皮子還是這麼貧。賀成笑道:“你行?了吧,我真人,我還大仙呢。”

大家哄然而笑。曹萬盛比賀成矮了半頭,人也偏胖,卻非得伸手搭著賀成肩膀,靠近他小聲道:“哥,今晚對不?住,人有點多,我知道您這人低調,原本我也沒預料到這麼多人。不?過也沒事,我就是想趁這機會?讓您多交交朋友。”

賀成點頭了然:“沒事兒,我也沒預料到,改天咱哥倆自己找個地方再整兩盅。”

“對對,我正想說呢。”

兩人就這麼一邊說笑,一邊穿過庭院,幾人簇擁著賀成進?了一棟建築,上了二?樓,兩旁侍者推開兩扇大門,賀成一眼?望過去,好家夥,偌大一個廳,目測3.2米的大圓桌,坐了足有二?三十人,上邊主賓主陪幾個位子空著,其他位子都?已經坐滿了人,見他們進?來,滿桌客人紛紛站起身來迎接。

賀成停步,掃了一眼?這種場合,彆?人都?是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恨不?得渾身寫滿上流精英範兒。

“哥,上邊坐、上邊坐,都?等著你呢。”

曹萬盛殷勤把他讓到主賓位,徐廣華拉開椅子讓他坐下,旁邊隨即過來個侍者,恭謹欠身,低聲問他用不?用拿下外套。

屋裡溫度調得很高,估計等會?兒喝開了更熱。賀成坦然脫下`身上的休閒夾克衫交給?侍者,拉了下裡邊的羊毛衫才坐了下來,一邊笑道:“勞各位久等,萬盛說請我喝酒,我當是咱哥倆休閒小聚呢,隨便?穿個運動鞋就跑來了,真是失禮了。”

眾人忙說“哪裡哪裡”“賀先生?客氣”,等他坐下才紛紛落座。

賀成這才得以打量一下在座的客人,反正他都?不?認識,等著曹萬盛介紹就行?了。

結果他一眼?掃過去,訝然看到顧星洲赫然在列,就在主賓對麵、靠近門邊的位置,此刻正一臉驚愕地望著他。

顧星洲一臉的難以置信。

顧星洲是怎麼也沒想到。他早早來到這裡,在這裡已經等了有二?十分鐘了吧,他們這滿桌人,隨便?哪個拿出去都?稱得上在大滬城有幾分身份地位,一堆人在這裡恭候半天,小聲交流討論著今晚這位神秘的客人,門一開,被一堆人簇擁進?來的這位“隱形富豪”“神秘投資大佬”,竟然是賀成!

顧星洲那一瞬間,真實地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認錯了人。

就這個人,大約半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