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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現在還不能確定羅奈爾德是不是在亞特蘭大, 但他敢做這樣的事,很明顯還有自己的後路。

希瑞爾想到灰鷂的妹妹妮娜之前一直在亞特蘭, 就不由頭皮發麻。灰鷂現在幫他掌控著最重要的一個計劃, 如果他最後的親人有什麼損傷,不單灰鷂會瘋狂,連希瑞爾都會內疚不已。而且……奧蘿拉也在羅奈爾德手上。

可是情況未明,現下具體怎樣了他完全不知道。凱裡到底能不能找到羅奈爾德, 唐在哪裡,藍斯能阻止尤利西斯嗎……希瑞爾出不了英格蘭,計劃正進行到最關鍵的一步,他不能離開。可是藍斯可信嗎?藍斯能信嗎?他敢信任他嗎?

隻好先把這件事瞞下。

囑咐灰鷂繼續按照計劃行事。女王召見,希瑞爾趕去倫敦王庭。

於是奈登剛喜滋滋整理出新娘候選的名單,回頭就發現自家主人離開領地了。跟慢悠悠跑回家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被落下險些陷入暴走的克洛恩對視兩眼,有些擔憂希瑞爾這樣急色匆匆的是要去做什麼——畢竟這段時間來都已經習慣走到哪揣著貓了,如果事件不嚴重,他不會急忙到連克洛恩都不帶上。

看一看行程……稍微鬆口氣,好吧,沒出國,不是跑去危險地帶。作為管家,主人不需要他,他就先顧著自己的本職工作。難得希瑞爾肯鬆口,必須擦亮眼睛再精挑細選一下,畢竟艾爾瑪的女主人可不是個簡單的位置……

女王的樣子很不好,再端莊華貴的衣著妝容也掩飾不住臉上的蒼白病態。

這兩年她承受了很多。尤萊亞自殺,艾倫出走,得意的長子陷入荒唐的感情糾紛,如果算上唯一的女兒對她長久的恨意,那她的人生就要失敗太多了。

如今溫莎王室用漫長時間維係起來的榮光在她眼前搖搖欲墜,她執著的高貴與尊嚴已經無法遮擋顏麵上的瘡痍,她怎麼都難以想象外界會用怎樣譏諷調侃的語調談論那些擦不掉的汙濁——這叫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女王把希瑞爾當做救星,希冀著他能幫忙找回瑪格麗特。畢竟王室周圍唯一與灰色勢力有交情的也就希瑞爾了。但她沒料到,他不是救星,而是宣告夢醒的死神。

“……她會回來的。”在聽完女王的請求,甚至麵對著那充滿希冀的眼神時,希瑞爾隻是這樣平靜又近乎冷漠地說道,“但我需要一個答案作為交換。”

女王愣在那裡。

她最寵愛的孩子坐在椅子上,黑色的彎曲的發,冰藍色的眼瞳,猶如晨曦般美麗的麵容,命運不遺餘力地給予他最大的恩寵,就算是時光在他身上都流逝得太過緩慢,以至於讓這光輝的顏貌在歲月中能停留的時間更多。他的背脊挺直,眉目冷淡,艾爾瑪一應流傳的氣度,就像不老的油畫中綿延出的威嚴與尊貴。

女王有那麼瞬間覺得是威廉再生——那位擁有強大人格魅力又受人敬仰的公爵殿下重又出現在自己麵前。

“陛下,”希瑞爾喚了一聲,微微停頓,又道,“請您告訴我,我的父親……與瑪格麗特公主之間的往事。”他當然不能讓瑪格麗特就這麼死在外麵,她得回來,活著接受審判。活著承受她所創造的一切厄運的後果。

女王一時間好像是沒聽明白,她在各種大場麵中煉就的反應速度是何等之快,所以她並不是聽不懂,隻是難以接受而已。希瑞爾注視著她的眼睛中有風暴,女王在觸摸到這種風暴的刹那仿佛被燙著了一般縮了縮手,本能地回過頭去看坐在另一邊的親王——安德魯殿下坐在那一動不動,手臂擱著扶手,十指交叉,年老的背有些微駝,他甚至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隻是看著自己交叉的雙手,安靜得仿佛一尊雕像。

女王的眼裡忽然湧出了淚。

“請不要告訴我他拋棄了她……之類的答案,我們都知道不是。我的父親是一個尊貴威嚴擁有極大人格魅力的人,所有人都說他的人品毫無瑕疵。”希瑞爾的語氣很輕很緩,靜謐得像是怕打擾了亡靈,“我一直想知道一個原因,但如果您不願給我真相,那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謊言——因為對我來說,其實這個並不重要。”

女王顫唞著嗓音:“你……希瑞爾……你,知道了?”

“請您告訴我。”希瑞爾又重複了一遍。

——“他不愛她。”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女王仍舊未開口,但是親王抬起了頭。

“那樣一個人,怎能不令人喜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像一顆鑽石般閃閃發光,所有人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凝注在他身上,所有人的心都會忍不住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搖曳……”在說起威廉的時候,安德魯親王甚至唇角帶上了笑——在這樣緊張凝重的氛圍中,他竟然會帶著笑,“他不愛她。她十七歲就為生下了一個孩子,可他不屑一顧。”

希瑞爾緊緊攢住了手:“……孩子?”

“非正常手段得來的——這也導致兩人反目,威廉離開,連著近十年不肯見瑪格麗特一麵,直到後來娶了你母親,有了你,才慢慢恢複與王庭的交往——孩子有先天性缺陷,很快就死了,我懷疑從那個時候起,瑪格麗特就瘋了……希瑞爾你看,這個用尊貴地位遮掩著的王庭就是這麼肮臟……”

“安德魯!”女王提高了聲音打斷他的話。

親王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他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聳了聳肩:“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希瑞爾。這是我們欠你的。”

“安德魯!!”女王幾乎吼了。她用哀求的眼看著希瑞爾,然後看到希瑞爾眼眶中噙滿的眼淚。

“……真遺憾。”他的喉嚨蠕動了一下,乾澀又緩慢地說道。

真是遺憾啊,原來是這樣的。

“那麼,請容許我告退——陛下。”

女王猛地站起來,腿打了個顫,不得不死死抓住扶手才站穩。她抬起頭,眼睜睜看著希瑞爾頭也不回離開,忽然間老淚縱橫。她轉頭對著自己的丈夫,聲音淒厲又哀求:“安德魯!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

親王看著她,眼神並沒有憐憫,那冰涼的眸光與當年有著如出一轍的溫度。

女王痛苦地捂住臉:“他知道了……我的希瑞爾……他知道了……”

親王注視著門口,心想這不是應該的嗎,遲早都會是這樣的。

女王與瑪格麗特又有哪裡不同呢。他年輕時很浪蕩,婚姻給予他的就像一場噩夢,枕畔之人美麗高貴的皮囊底下冷酷的靈魂叫他連晚上都不敢入眠,他控製不住地去喜歡那些純粹甚至愚蠢的女孩,又在一個一個破滅的夢境之後徹底沉澱下來。

其實他羨慕過的——當威廉牽著他的新娘站在他麵前、微笑地看著他的時候。

*

希瑞爾猛地打開車載酒櫃,選擇了最烈的一瓶酒,一口氣仰頭灌下。

他捂著嘴唇劇烈咳嗽著,在車子開進館邸的很長時間之後,還癱在車裡一動都不動。

父親與瑪格麗特確實有過一個孩子,但是孩子因為先天缺陷根本沒活過多久……那麼藍斯呢?藍斯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一直在欺騙他?

血管像是流淌著火焰,希瑞爾死死抓著剩下的座椅,手指幾乎要嵌進座椅的皮質層中。疼痛讓他的思維稍微清晰一些,他埋著頭,淚水順著鼻梁淌下去,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像是噩夢一樣將他籠罩起來。

“收網吧,”在這一波強烈的情緒衝擊過神經,叫他稍稍唯一安歇的間隙,他掏出電話撥通了灰鷂,語氣疲憊,“收網吧。”

愛情,友情,親情……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到底誰才是最大的失敗者?

作者有話要說: 12.7猶豫再三,還是在這裡切斷了……下一章的反轉寫的我有點難受。

失敗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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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綁架案中的主角終於獲救!

蜂擁而上的媒體擠滿了機場, 各大電視台與網站實時直播的收視率已創曆史新高,被拍到的公主並無曾被媒體誇得天花亂墜的皇家氣度,臉上是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應有的衰老之色, 在媒體的追捕下顯得狼狽又頹廢。

——不得不說, 這個模樣的公主還是吸引了好一波同情心。好不容易死裡逃生, 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追著要采訪,看那驚慌失措的模樣,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公主,跟普通人看起來也沒什麼兩樣。人們一邊打電話投訴痛罵無良的媒體,一邊興致勃勃接著追直播。

緊接著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差點驚掉了眼睛。

王室成員出現時,會有蘇格蘭場警員保鏢護衛是常識。防爆警察隔開了媒體和好事的人群,但來不及等公主匆忙離開, 幾個穿著明顯不一樣的警員已經攔住了她的去路。

BBC的遙控航拍清晰捕捉到了麵無表情的警員在瑪格麗特公主麵前說話的鏡頭:“實名指控……抱歉殿下,請隨我們協助調查。”

……什麼?

這一幕彆說在觀眾中掀起軒然大波, 就連記者在短暫的茫然之後也炸鍋了。什麼什麼情況?公主不是受害者嗎?難道她還牽扯到什麼案件中?實名指控!說明還是一起刑事案件?

很多人想到多倫·博朗曼。多倫被指控多項犯罪, 正在審查階段。再想到這個人與瑪格麗特公主的牽扯……難道裡麵還有很多懸疑?

拜不遺餘力宣揚彼此間深仇大恨的匪徒所賜, 倫敦塔的灰色業務就進入了高層人的視野。如果倫敦塔隻是單純在國外進行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又沒觸犯英格蘭的法律, 對於在外的國人也算是一個挺靠譜的救援組織——偏偏有明確證據顯示這個灰色組織乾預了大選——這個問題就大了。

博朗曼被保守黨所棄正是被萬人踩的時候, 最好一下子踩滅省得死灰複燃,這個家族底下存在灰色組織從而帶來的不確定性太大了,自然有人不願放任它的存在,於是多倫就栽了。

瑪格麗特公主被迅速帶走, 所有的記著一窩蜂往蘇格蘭場趕,爭取搶占第一手新聞。

女王暈厥過去。被酒醒之後很長時間都無法動彈。

“他怎麼敢……他怎麼……這麼對待我……”

安德魯親王立在窗口,靜靜凝望著王庭下麵美麗璀璨的建築。多麼光輝的殿宇,多麼醜陋的家族。

他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妻子:“他為什麼不能?”

“那是我養大的孩子!”女王淚流滿麵,“那是我最寵愛的孩子!”

親王露出一個微笑,眼神中卻流淌著濃濃的諷刺與自棄:“我們先埋葬了他的父母——在那之前,我們先埋葬了他的家庭。”

女王看著他,就如同看到一個陌生人。這樣濃烈的情緒很少在他身上出現過了。在經曆過那段互相折騰的年月之後,他是偃旗息鼓,再無波瀾,可她也無法再探知到他任何真實的思想。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