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已經有了身孕,同董氏一道往後院去說話,隔著老遠,便聽見小姑娘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不覺露出幾分笑意:“真有朝氣。”
頓了頓,又補充道:“妙妙是有福氣的。”
“誰說不是呢,”董氏思及從前道清大師說過的批命,倒也有些感慨:“陛下疼她,是她的福氣。”
妙妙可不知道阿娘正和阿嫂議論她,正同幾個小姐妹玩兒的開心,等到了下午,送彆幾人時,才覺出有些疲憊,想要去泡個澡,早些睡下。
“陛下前不久打發人送信兒來呢,”玉竹悄悄同她講:“奴婢怕叫人聽見,這會兒才同您說。”
一提起小哥哥,妙妙臉上便不由自主的帶上笑,拿手指碰了碰自己尚且有些燙的臉頰,輕輕問道:“信呢?”
“在王嬤嬤那兒收著呢。”玉竹道。
妙妙往屋子裡去尋了王嬤嬤,展開一看才知,那是約她出去玩兒的信。
現下已經是六月底,再過幾日,便是七夕,有情人齊聚的夜晚,金陵燈會徹夜不息,彼此有情的小兒女也會一道出門祈願。
皇帝現下既與小妻子情投意合,當然也不會落下這樣好的日子。
信的末尾,他還不忘問一句:
妙妙,你想朕不想?
小姑娘自將那封信展開,麵上笑容便不曾落下,看到最後,唇畔笑意甜蜜極了,顧不得沐浴,便先往桌案前回信,寫完後便裝進信封,叫人送去給他。
“小娘子,”玉竹笑嘻嘻的問她:“七夕那夜,可要去嗎?”
妙妙抿著唇笑,歡喜極了:“自然要去!”
皇帝是在嘲笑章武候的空隙,收到小媳婦回信的,暫且將嘲諷笑容收了,專心看妙妙回信。
章武候今日上午將那一席話說出口,便已花儘了全部氣力,等方家馬車離去,才覺自己生了一手冷汗。
懷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臟進宮尋求安慰,卻被皇帝笑了個底朝天,這會兒正蔫蔫的坐在一邊喝涼茶敗火,見皇帝笑的這樣圓滿,禁不住問了一句:“是皇後娘娘的信嗎?”
“嗯,”皇帝顛倒是非,恬不知恥道:“妙妙想朕,七夕那夜,想約著一塊玩兒呢。”
章武候信以為真,再想想自己,不免有些惆悵:“陛下娘娘感情倒好。”
皇帝裝模作樣道:“朕政務繁多,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呢。”
他自顧自吹牛的時候,陳慶便站在旁邊,滿臉都寫著四個字:槽多無口。
章武候在男女風月之事上還是個萌新,對著身為此道大佬的皇帝不恥下問:“陛下說,我若是約方家小娘子出門,人家會應嗎?”
“朕又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娘子,怎麼知道她好不好應?”皇帝得了小媳婦的回信,正是心滿意足的時候,正捧著回味呢,連嘲笑人的心思都沒了:“再者,你不是不信朕麼?還巴巴的問什麼?”說著,就叫人送他出去。
章武候厚著臉皮賴在椅子上:“臣哪裡不信陛下了?您可彆汙蔑人。”
“朕汙蔑你?”皇帝斜他一眼,道:“當初是誰進宮問如何追求人家小娘子?朕一五一十說的仔細,你倒好,不信朕,卻信英國公和長安伯那兩個攪屎棍,怎麼樣,事情辦成了嗎?”
一想當初那場晚宴,章武候就覺得心口發酸,眼眶微濕:“沒有。”
“你不信朕,朕才不稀得幫你呢,”皇帝傲嬌起來:“滾吧,朕要給小妙妙回信了。”
章武候深悔當初信了長安伯的話,這會兒更不肯放手:“陛下要是不幫,臣就不走了!對,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皇帝低頭寫信,雲淡風輕:“朕又不缺那幾頓飯。”
章武候蒼蠅似的搓搓手,冷笑道:“臣還要跟魏家小娘子告黑狀!”
皇帝撇撇嘴,麵帶不屑:“就你這樣的,能告什麼黑狀。”
“……臣就跟她說,陛下跟臣有些這樣那樣的關係!”
章武候豁出臉去不要,抬著下巴時,活像個街頭流氓:“反正此前市井之中也有些流言,乾脆就把它坐實了!”
皇帝聽的心口作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意思嗎?”
“怎麼沒意思?”章武候道:“臣的婚事連個影兒都沒有呢,陛下倒開始卿卿我我了,即便自損八百,臣也賺了二百!”
“快收起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皇帝看他一看,就覺心頭悶的厲害:“提親去吧。”
章武候一怔:“怎麼提親?”
“找個媒人,”皇帝恨鐵不成鋼道:“上門去說親。”
“我才剛跟人家表明心意,馬上就登門求親,”章武候有些躊躇:“是不是逼得太緊了?”
“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皇帝皺眉道:“朕叫你去你就去,囉嗦什麼,媳婦不想要了?”
章武候遲疑一下:“真的有用嗎?”
皇帝叉著腰,一臉大佬對萌新的蔑視:“騙你有什麼好處?”
“也是,”章武候自覺有理,趕忙謝恩:“那陛下忙,臣先行告退。”
“滾吧滾吧,”皇帝擺手:“彆叫朕再看見你。”
章武候忙不迭走了,陳慶親自在窗邊目送他離去,一臉憂傷。
“陛下,”他問:“您真覺得上門提親有用?”
“當然是騙他的。”皇帝恬不知恥道。
“……”陳慶無語:“侯爺提親不成,入宮來找您算賬,又該怎麼辦?”
“要不,叫禁衛牽條狗放門口吧,”皇帝略加思忖,不懷好意道:“要凶一點兒的。”
☆、第70章 親%e5%90%bb
章武候不知道皇帝心裡噗嗤噗嗤冒的高興的那一汪壞水兒, 得了主意,便出宮回府去了。
現下已經臨近傍晚, 上門提親顯然不合適,再則,總得做好準備才是。
他是武將出身,想做便做,第二日便登門拜訪, 同方良提了這事兒。
那夜的酒席被搞得一塌糊塗,方良臨走時, 見章武候窘迫的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不叫人瞧見, 還當他暫且了了心思, 現下沒幾日便來提親,倒是有些訝異。
可訝異歸訝異, 嘴上卻還是婉拒了。
“小女年幼, 我同她阿娘還想再留幾年,”他徐徐道:“辜負侯爺錯愛了。”
方良一說“小女年幼”四個字, 章武候便知他在含蓄的對自己年歲表示嫌棄,隻是礙於大家同朝為官, 不好直接說出口罷了。
這也是他早就預想過的事情, 倘若方家有意,那夜便將事情挑明了,哪裡用得著等到今天, 是以倒不傷懷, 隻婉言道:“七夕將至, 我能請令媛同行賞燈嗎?”
方良倒沒想到他這般有恒心,有感他誠意,麵色微緩:“侯爺請的是阿蕊,我如何能做主,隻消她情願,我自然沒有二話。”
章武候心中鬆一口氣,趕忙道謝。
他們二人說話,方夫人便在屏風後細聽,見該說的都說了,又往後院兒去,同女兒說了這事兒。
方蘭蕊略略一聽,玉麵微紅:“他來提親麼?”
“是呀,”方夫人見她神情有異,心生疑竇:“怎麼,你知道?”
她想到彆處去了:“還是說,你們兩情相悅,所以……”
“沒有。”畢竟是自己母親,方蘭蕊也不隱瞞,將昨日章武候同她說的話講了。
“其中原委你倒說的清楚,自己心意卻不提,”方夫人道:“喜歡他嗎?章武候人品端方,倒是良配,你若喜歡,我便叫你阿爹應了這樁婚事。”
方蘭蕊莞爾:“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哪裡說的上喜歡?”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頂多……是有幾分好感。
方夫人明了女兒心性,倒不奇怪,隻順嘴一問:“那七夕的約,你還去嗎?”
“還是免了吧,”方蘭蕊頓了頓,方才輕輕搖頭:“瓜田李下,不免叫人彆扭。”
“去吧,”方夫人倒還挺喜歡章武候的,畢竟他生的俊,心意也誠,見女兒轉瞬猶疑,便知她也不是全無意動:“見的多了,備不住就喜歡了呢?章武候是君子,總不會欺負你的。”
方蘭蕊生性溫柔,卻有決斷,聞言也不推諉:“也好,無論如何,總該見個麵,說幾句話的。”
七夕素來是天下有情兒女齊聚的日子,每每到了這晚,金陵便有燈會,徹夜不息。
皇帝傍晚時分出宮往魏國公府去,倒是趕上了飯點兒,巴巴的在嶽父家裡蹭了飯,便摟著小媳婦往外邊兒去。
正是盛夏,金陵地處偏南,少不得有些濕熱,好在下午新近降了場雨,氣息倒很清新,也不悶人。
妙妙身著煙柳色衣裙,十分清雅,身份所限,不好露麵,索性叫人備了麵紗,將半張小臉遮的嚴嚴實實,拉著皇帝的手,十分歡脫的往熱鬨地方去。
一進那街道,便有人在賣花燈,裝飾成花朵鳥獸的形狀,內裡一支蠟燭亮瑩瑩,分外精致。
皇帝見小姑娘眼睛發光,自己也覺得歡喜,幫她挑了盞提著,一道往裡頭走。
“金陵可比彆處熱鬨多了,”妙妙同他嘀咕:“早些年在外,雖然也有燈會,但遠不如金陵繁盛,更不必說歡騰氣象了。”
“倒也尋常,”皇帝含笑道:“天子腳下,不熱鬨才怪呢。”
二人邊走邊說話,四遭是熱鬨喧騰的人流與各式小販叫賣的聲音,著實有趣,妙妙鼻子靈敏,嗅得一股甜香味兒,趕忙拉著皇帝往前頭走。
“慢點慢點,”皇帝無奈道:“急什麼呢。”
一直到了一家店麵前,妙妙才停下腳步,看一眼上頭牌匾,有些新奇:“從前沒見過這家店呢。”
身邊人去打聽,沒多久便得了準信兒:“這是新開的一家點心鋪子,幾代都是做這個的,剛從揚州搬過來。”
皇帝最了解小姑娘對甜食的喜歡,這會兒見了,眼睛都要拔不出來了,他也壞,故意去拉人家走:“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放花燈嗎?走了走了。”
“小哥哥,”妙妙依依不舍,拽著他衣袖,可憐巴巴道:“咱們先吃幾個吧,妙妙都沒吃過呢。”
皇帝不依:“等咱們回來再吃,不也一樣?”
“不一樣,”妙妙弱弱的堅持道:“萬一都賣光了呢,那怎麼辦。”
“留下吃點心也行,”皇帝壓低聲音,湊過臉去:“不過,你得親親朕。”
“不要,”小姑娘害羞道:“這裡人這麼多,會被看見的。”
“沒事兒,今夜七夕,男男女女親熱的多了,”皇帝厚著臉皮道:“反正你戴著麵紗,也沒人認得出來。”
妙妙還要臉呢,如何肯應:“那也不。”
“怎麼,”皇帝誘惑她:“不想吃小點心了?”
妙妙恨恨的瞪他一眼,瞅著左右沒人注意,飛快的湊過去,在他麵上輕輕親了一下。
皇帝得了便宜還賣乖:“怎麼這樣輕?而且還隔著一層麵紗,賠了賠了……”
妙妙又羞又惱,正想著乾脆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