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地上不免泥濘,她愛惜自己一身白毛,舍不得出去折騰,隻得坐在廊下,眼巴巴的瞅著,一臉向往。
皇帝心裡也有事兒,見她這樣,卻不由笑了。
“妙妙,那兒冷,快過來,”他取了幾隻毛線團,拿在手裡引她過去:“咱們來推球。”
才不要。
妙妙是大貓了,才不要玩兒這些簡單而幼稚的遊戲。
小姑娘藍眼睛看了看那毛線團,重又回過頭去,沒有理會。
“怎麼不喜歡了。”皇帝怔了一下,卻還是試探著將毛線團推到她麵前去。
妙妙小耳朵豎起,將毛線團滾過來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回過頭去看,卻見那隻粉紅色的毛線團朝自己這邊兒來,圓滾滾的……
好……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兒可愛呀。
不由自主的,她小爪子在地上蹭了蹭,癢癢的。
快要控製不住了喵~~~
“妙妙,快來玩兒呀,”皇帝看出那個白團團的心動來,叫她瞧一瞧盒子裡剩下的毛線團,出聲鼓勵:“你看,小哥哥這兒還有好多呢。”
隻掃了一掃,妙妙就拔不開眼了,小胡子翹起,飛快的跑過去,期間還不忘將那隻粉紅色的毛線團一並推過去。
“喵嗚,喵嗚嗚!”
妙妙的,妙妙的,全都是妙妙的!
“好好好,”皇帝很寵愛的摸摸她小腦袋:“都是你的,小哥哥不搶。”
妙妙拿尾巴撥開他的手,興高采烈的趴到了盒子裡,將一盒毛線團摟著嚴嚴實實,不許彆人瞧。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擁有很多很多毛線團!
她趴在那兒,皇帝也不在意姿態失禮,就地坐下,手掌溫柔的拂過她毛茸茸的背。
毛發又細又軟,白白的,滑滑的,摸起來舒服極了。
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果然是擼貓!
“妙妙,”皇帝將她背上的毛順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想起另一邊兒來了:“小哥哥摸摸你的白肚皮,好不好?”
“喵!”小姑娘胡子翹著,藍眼睛瞪起,有點兒凶的叫了一聲。
白肚皮不給摸!
“好吧。”皇帝見她反應這麼強烈,也沒強求,趕忙順毛,以示安撫。
妙妙此前做過一陣子的貓,這會兒重操舊業,倒不覺得麻煩,皇帝也做過一陣子的鏟屎官,任勞任怨的伺候喵主子,也沒出什麼幺蛾子。
就這樣到了九月,初四這日上午,皇帝正在前殿批閱奏疏,卻見內侍急匆匆入內:“陛下,就在剛剛,老將軍過世了。”
“啪”的一聲悶響,皇帝手中禦筆落到了案上。
曾經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便這樣落幕了。
“老將軍,”半晌,他才道:“走的安詳嗎?”
“老將軍兒孫皆於昨日歸府,今日清晨,似乎清醒許多,一一叮囑過後,含笑而終,走的安泰。”
“也好,”皇帝歎息道:“陳慶走一趟,代朕前去撫慰,老將軍兒孫戍邊,也是辛苦,朕再擬道旨意加恩,你一並帶去。”
陳慶語氣恭謹:“是。”
懷化大將軍走了,皇帝心中不免哀慟,禦筆落在案上,也沒再碰,靠在椅背上,徑自傷懷。
妙妙正趴在盒子裡,孵蛋一樣的守著那些毛線團,見小哥哥神情哀傷,又奇怪,又擔心,藍眼睛眨了眨,離開盒子,跳到了他膝上。
“喵。”
小哥哥怎麼了?
“有位朕很親近的老人家,方才過世了。”皇帝看她一眼,難過道:“小哥哥很傷心。”
妙妙也曾經曆過祖父去世,隱約明白那種傷心,很擔憂的看著皇帝,末了,又低下頭,溫柔的%e8%88%94他手背。
“喵嗚。”小哥哥覺得傷心,妙妙看見,也覺得很難過。
皇帝心頭一片柔軟,摸了摸她小腦袋,勉強笑道:“放心吧,小哥哥有分寸的。”
雖然在笑,可他明明還是很難過。
妙妙藍眼睛看著他,忽然覺得自己那顆小小的心臟,也一抽一抽的疼。
一直以來,好像都是小哥哥在照顧她,而她也隻是在享受這種照顧,從來沒有為小哥哥做過什麼。
歪著頭想了想,她跳上桌案,仰麵躺下,輕輕喵嗚起來。
小哥哥彆難過,妙妙有白肚皮給你摸。
☆、第33章 奇魚
世界上有什麼傷心,是擼貓紓解不了的呢。
假設不行的話,就叫他多擼兩下嘛。
妙妙躺在桌案上,一本正經的想,嘴裡還不忘喵喵嗚嗚的安慰小哥哥。
皇帝原本正心中鬱結,見她這樣,不覺失笑一聲。
他的小妻子,真是上天賜予他的無上珍寶。
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肚子上摸了摸,皇帝語氣鬆快起來:“小哥哥好啦,妙妙起來吧。”
妙妙尤且不放心,藍眼睛裡有些憂色:“喵?”
真的嗎?
麵前毛茸茸的小貓兒,就像是一輪太陽,將皇帝心中那些濕冷陰霾的心緒全然驅散,隻餘暖融融的溫度與亮燦燦的光芒。
“真的好了。”他溫柔道。
妙妙翻身坐起,蹲坐在案上,沒急著去看她珍藏的毛線團們,隻低下頭,舌頭輕柔的%e8%88%94他手掌。
一下,一下,又一下。
雖然她沒有出聲,但皇帝還是能感覺到小姑娘溫柔的安慰。
微微彎下腰,他叫自己麵頰在她毛茸茸的背上蹭了蹭,無聲的笑了。
……
許是為了宣泄心中那股憤懣,許是因為今日連綿陰雨,心緒不佳,皇帝擼了會兒貓,便在心裡將自己小本本翻開,準備找人出氣。
好死不死,排在第一位的,便是武原侯府。
“叫工部尚書入宮來,”皇帝擼著貓,淡淡道:“朕有事同他商議。”
內侍從皇帝神情中察覺出幾分風雨欲來之色,愈發恭敬:“是,奴才這就去宣。”
工部尚書入宮,停留了約莫兩刻鐘,便麵容帶笑,出宮去了,倒惹得外頭臣工猜測紛紛,心中難安。
不過,待到第二日,朝臣們便知道那君臣二人到底說了些什麼了。
幾代以來,西南屢有旱事,頗為傷民,隻是這兩年老天爺給麵子,才沒釀成大禍。
對此,朝廷早就廷議過,未雨綢繆,意欲疏通河道,興修水利,廷議之後,這活計落到了武原侯頭上。
一聽這消息,武原侯便是眼前一黑,宣旨的內侍還沒走出去,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府裡人大驚,趕忙去請太醫。
興修水利是好事麼?
自然是,興民救民,不能再好半分。
但做好事,可不是張住嘴搖旗呐喊就成,還得有錢啊。
西南水利之事折騰了這麼久,還沒能確定下來,不就是因為國庫了拿不出錢嗎。
武原侯回想那日皇帝離開侯府時的神情,以及隨即賜婚陳華桐於七王的那道聖旨,心中深感不安,總有種手心兒裡的小錢錢,即將長翅膀飛走的不祥預感。
好的不靈壞的靈,沒幾日,這預感便成真了。
皇帝既然降了明旨,他便擔了這差事,心知這會兒武原侯府正被盯著,哪裡敢疏忽放縱,忙不迭往工部尚書那兒去,細問此事如何處置,人力調動,錢財配置如何。
工部尚書是個老油子,官場摸爬滾打這些年在,早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將圖紙等工部相關的東西交付過去,便一推四五六,滿臉茫然,一概不知。
至於銀錢如何,那是戶部的事情,同他有什麼關係嘛。
武原侯唯恐被割肉,滿心焦急,略微催問幾句,工部尚書便捂著心口說喘不上氣,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
這是皇帝倚重的臣子,武原侯倒不敢跟他擺架子,隻得铩羽而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出師不利,已經叫他心存陰影,等到了戶部之後,他才知道,坑爹的還在後邊。
“錢?什麼錢?”戶部尚書同樣上了年紀,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喝茶,想了半晌,終於道:“不是已經撥下去了嗎?”
撥了個鬼啊,武原侯連一個銅子兒都沒見到。
“老大人再想想,”他耐著性子,裝孫子:“我這兒真沒見到啊。”
“明明就是撥下去了,怎麼會沒見到?”戶部尚書卻忽的生氣起來,一個大帽子甩過去:“侯爺不會是想侵吞國庫吧?”
“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武原侯趕忙解釋:“那錢我沒動!”
“哦,”戶部尚書語氣和善起來:“你既然沒動,那當然就在那兒嘛,那還來吵什麼呢。”
武原侯內傷起來,知道自己得不到什麼結果,隻能站起身,傷心失意的離去。
皇帝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一是自己掏錢,興修水利,將武原侯府的家底挖空,買下合家性命。
二是一口咬定沒拿到錢,因侵吞公款為由抄家,拿到罰款後去修水利,合家倒黴。
到了這地步,哪怕武原侯腦袋隻有核桃那麼大,也知道該怎麼選。
但是……
他迎風流淚,心痛到不能呼吸。
從他手裡出去的,都是可愛的小錢錢啊!
“正好,”武原侯淚流滿麵時,皇帝正同工部、戶部二位尚書說話:“那錢本就剝削於民,現在用之於民,恰到好處。”
“武原侯不過是引子,”戶部尚書笑道:“陛下不過是想殺雞儆猴罷了。”
“且等等吧,”皇帝也在笑:“隻看他們有沒有眼力見兒了。”
大秦傳續幾百年,初時昂揚向上,中期卻不免後續無力,屢生積弊。
先帝花費幾十年平定外患,到了皇帝這兒,則要穩定內政,清除蛀蟲。
武原侯府倒了,真正識趣的人,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
九月初,金陵一直陰雨連綿,接連過了幾日,方才好些。
這天中午,妙妙吃過午飯後,便興衝衝跑到盒子裡趴下,孵蛋一樣,將那些毛線團摟的嚴嚴實實。
“妙妙,”皇帝有點兒吃醋,蹲下`身叫她:“你不午睡了嗎?”
妙妙小胡子翹著:“喵嗚。”
妙妙就在這裡睡。
你也不嫌這盒子硌得慌。
皇帝有點兒無奈,伸手將她拎起,打算帶著進內殿去,妙妙有點兒不開心,但也沒有反抗,哪知小爪子不慎碰到皇帝時,卻不小心撓了他一下。
她爪子有點兒尖,隻這一下,皇帝手上就出來一道血痕。
妙妙闖禍了,藍眼睛呆了一瞬,趕忙湊過去%e8%88%94了%e8%88%94,身後尾巴搖的歡騰,貓臉上全是討好。
皇帝倒沒生氣,隻將她拎到懷裡去,捏著她小爪子細看:“該剪剪指甲了。”
一說起剪指甲這事兒,他順勢想起了遣風來,轉身吩咐陳慶:“叫人去給遣風換了馬蹄鐵,早就想說的,這會兒才想起來。”
陳慶恭敬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退下。
妙妙躺在小哥哥懷裡,小毛爪子被他捏住,拿著小剪刀,慢條斯理的修剪她肉墊下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