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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六年前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那時候毀滅魔王正在魔界大肆征伐開疆拓土,準備入侵人間界。

“毀滅魔王在茶灣行宮裡嗎?”寧舟又問道。

“沒、沒有,陛下出征了,現在住在行宮裡的隻有‘那一位’。”惡魔說道。

少年寧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一位是誰?”

哪怕被刀抵著脖子,惡魔也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似乎在嫌棄這位“鄉巴佬”竟然連“那一位”是誰都不知道。

“當然是那個殘暴的、可惡的、蠱惑陛下,在魔界一手遮天的魅魔!”惡魔惡聲惡氣地說道,怨恨之情溢於言表,“陛下完全被他迷住了,不但讓這隻魅魔成為了自己的王後,還把軍政大權全部交給了他,現在整個議事團上下都任由這隻魅魔說了算!”

魅魔這個詞觸動了寧舟的神經,他脫口而出:“他叫什麼名字?”

惡魔呆了呆:“不知道,好像是姓齊。”

憤怒的刀刃從惡魔的喉嚨間抹過,鮮血四濺。

寧舟丟下惡魔的屍體,登上了附近的山坡,眺望遠方的茶灣城。這片魔界南疆的富饒之地毗鄰海邊,海邊的山崖上,靡麗奢華的茶灣行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相隔那麼遠,他隻能看到茶灣行宮的輪廓,可是冥冥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齊樂人在魔界的行宮中狂歡宴飲、縱情享樂。

他又長出了魅魔的尾巴,曾經被他親手割斷的罪惡血脈回歸了他的身體,一起回到他體內的,還有惡魔與生俱來的放縱、惡欲、貪婪、墮落……

他放棄了為教廷征戰,不再承認自己屬於人類,而是成為了魔王的王後,享受著魔界無與倫比的奢靡生活。

這就是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嗎?

寧舟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可為什麼,憤怒與失望之餘,他還感覺到了陌生的情緒。

那是被背叛的痛苦與不可言說的嫉妒。

第146章 諾亞方舟(四十四)

原來這不是十六年前的魔界,而是未來的魔界。新的毀滅魔王誕生了,他正在魔界四處征戰,而他的王後、寧舟少年時的摯友,就在茶灣行宮中。

寧舟將惡魔的血液塗抹在自己的皮膚上遮掩氣息,換上了魔界的裝束,小心地朝著茶灣行宮前進。

茶灣行宮空前熱鬨,進進出出的惡魔們談笑風生,從它們的言談中,寧舟捕捉到了線索——這座行宮的主人正在舉辦盛大的派對,邀請全城的惡魔參加。

混跡在這群惡魔中間,寧舟順利地進入了茶灣行宮。

一路上到處都是惡魔,它們縱情狂歡,每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都能看到它們在行不恥之事,這讓初次見到這種場麵的寧舟震驚到失語。他像是看到什麼臟東西一樣,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茶灣行宮中守備鬆懈,但是有幾次寧舟覺得守衛已經發現了他,但卻沒有人盤問,懷著微妙的困惑,他順利來到了行宮的最深處。

庭院的大門敞開著,門外是建造在懸崖邊的花園,海風習習,熱帶植物遍布四周。

白色的庭院建築間,有一張舒適的躺椅,躺椅上的主人背對著他,愜意地享受著南疆的陽光與大海。他穿得清涼單薄,露出大片白皙瑩潤的肌膚,在陽光下宛如在發光。

唯有富饒豐沛的南疆,才能滋養出這樣慵懶饜足、多情浪蕩的魅魔。

一條細長的黑色尾巴從躺椅的縫隙間伸了出來,在空中搖晃了兩下,似乎在與不速之客打招呼。

“一早有人跟我報告,說教廷的人混進了魔界,我聽了聽描述就覺得是你,讓守衛放你進來了,果真是你。”躺椅的主人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趴在椅背上笑盈盈地看著他,那雙瀲灩多情的棕色眼睛裡倒映著寧舟的身影,讓人錯覺他一如從前。

可是他早已變了。

少年時的青澀感從他身上消失殆儘,魅魔的血統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了他的身上。他一覽無餘的後背腰細胯窄,後腰的位置上還有兩個宛如酒窩一般的腰窩,細長的尾巴恰好長在兩個腰窩的中間,和弧度誘人的翹%e8%87%80一起勾引著人的視線。

成熟的美豔風情讓魅魔如同一隻熟透了的水蜜桃,不必品嘗就知道它汁水豐盈,綿軟甜蜜,每一寸肌膚都隱喻著等待被享用時的情態。

他曾經的摯友,親如兄弟的同伴,成為了魔界的王後,享有這片罪惡大陸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他腐化墮落,重新長出了魅魔的尾巴,回歸了他的本性——沉湎愛欲、放蕩輕浮的魅魔。

他不願再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在死亡的危險中獲取戰功。他隻需要坐在魔王的大腿上,用修長的手臂摟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嬌聲任性,再奉上自己甜美柔軟的嘴唇與軀體,無論多麼貪婪的欲念與無理的要求都會被滿足。

既無辜,又罪惡。

不,這隻是個幻境!

寧舟恍然清醒,眼前的齊樂人並不是真的,他隻是他恐懼的投射。

可是,當魅魔跳下躺椅,步履輕盈地朝他走來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考驗、任務、秘境……這些東西都因為魅魔身上豔光四射的魅力而消失在了他的腦海中。

魅魔吃吃地笑著,湊近他的臉瞧他:“看呆了?從很早以前起,你就總是看著我發呆呢。”

馥鬱甜膩的香味從魅魔的身上傳來,無聲無息地勾引著他的獵物。

寧舟後退了一步,想要拔出鞘中的短刀,卻被魅魔的尾巴纏住了手腕。

魅魔收斂了笑容,表情冷了下來:“你千裡迢迢來魔界,就是為了殺我的嗎?”

“不……”寧舟下意識地說道,卻又止住了話頭。

他是來做什麼的?他竟然想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最後,寧舟誠實地說道。

“你……算了,你總是不知道!”魅魔卻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了,麵帶薄怒地說道,“每一次都是這樣。我當初離開教廷,就是因為討厭這樣的你!”

寧舟一愣:“你說什麼?”

魅魔幽怨地看著他:“又是這樣。猶豫不決,徘徊不前,你沒有勇氣為我反抗教廷,所以就視而不見,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寧舟渾身一震,震驚地看著他。

魅魔的眼眶裡浮現出了溼潤的水光,無辜得可憐:“為什麼不回應我?為什麼不承認你也喜歡我?隻要你承認,我就跟你走,哪怕在雪山裡蓋一間小木屋隱居,一輩子過貧瘠困苦的生活,我也甘願。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副鬼樣子?!”

愧疚感襲上了心頭,寧舟悵然若失,他恍惚覺得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隱藏著對齊樂人的愛慕,齊樂人卻對他表白。這是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祝福的感情,他拒絕了。他本以為,他們可以作為摯友,作為兄弟,將這份感情深藏在心底,平靜地度過這一生,齊樂人卻離開了教廷,不知所蹤。

再見麵時,他已經是魔界的王後了。

“他……對你好嗎?”寧舟喃喃地問道。

魅魔聞言嗤笑了一聲,沒有立刻回答。

他審視地看著寧舟,似乎在思考他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許久,片刻前失態的魔界王後平複了心情,他嫵%e5%aa%9a地笑了起來:“好,好得過頭。”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摸著自己豐盈的嘴唇,露出饜足的神情:“美餐雖好,但是吃得太飽也會難受……我建議陛下多養幾個情人,我不介意,因為我偶爾也會背著他偷吃。雖然那些牛排都不如陛下,但是換換口味倒也不錯。”

魅魔用低柔軟%e5%aa%9a的聲音抱怨著床笫間過分纏綿的愛欲,仿佛看不見寧舟越攥越緊的拳頭。

“我被陛下慣壞了,也養刁了胃口。如今他出征去了,我竟然很想念他。”魅魔輕輕地笑著,再度湊近寧舟,近到焦糖色的眼底裡倒映出他震驚而慌亂的臉龐。

“但我還是喜歡你。”魅魔突然說道,這一刻,他的神情語氣近乎虔誠,“我知道,你也仍舊喜歡我,隻是教廷的戒律讓你裹足不前。但這裡是魔界,一切的欲念都是被允許的。而王後背著陛下偷情,早就是人儘皆知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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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美豔的魅魔引誘著昔日的愛人,細長的尾巴纏繞著他的手腕:“來吧,忘掉你的身份,忘掉你的責任,在我的伴侶回來之前,滿足我。”

寧舟無法思考,他的眼中隻有齊樂人。他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理智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叫囂,一半卻在悲鳴。

魅魔牽著他的手,柔軟的嘴唇越來越近,幾乎就要貼到寧舟的唇邊,而寧舟在蠱惑中緩緩閉上了那雙湛藍的眼睛。

墮落與堅守隻剩一步之遙。

在這最後的一刹那,腦中浮現出的畫麵卻是十四歲的齊樂人在審判庭中割斷自己尾巴的決然。這樣的齊樂人,為什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呢?

那個對他說“你要永遠愛自己,就像我永遠愛你”的齊樂人,為什麼會變成引誘他一起墮落的惡魔呢?

齊樂人……齊樂人……樂人……

你的愛不該是這樣的啊!

不是這樣的!

一瞬間,寧舟睜開了雙眼,握緊了刀柄。

鋒利的刀刃出鞘,徑直刺穿了魅魔毫無防備的%e8%83%b8膛。

魅魔錯愕地看著他,被刀刃貫穿的%e8%83%b8口在流血,他訝異、痛苦、悲傷:“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齊樂人。”寧舟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永遠不會引誘我走向墮落,他隻會拯救我、指引我,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

魅魔笑了,笑容中隱隱的竟然有喜悅與釋懷。

“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啊。現在我有一點後悔了。”他看著昔日的愛人,輕聲懺悔,“要是當初……選擇另一條路……就好了……”

魅魔跪倒在了地上,血泊之中,他停止了心跳與呼吸。

遠方傳來龍的咆哮聲,寧舟回過頭,茶灣的天際線烏雲密布,一頭巨大的魔龍正從雲中降臨,相隔千裡,那赤紅的眼眸中滿是毀滅的殺意。

這一刻,有什麼澎湃的力量在寧舟的心臟裡劇烈地跳動著,他感受到了那種吸引,仿佛來自於靈魂……那就是毀滅魔王嗎?

毀滅之龍憤怒絕望地咆哮著,聲嘶力竭地怒吼著,藍天變成了紅雲,流星一般的火雨從天而降,摧毀了整座富饒靡麗的茶灣之城。

秘境在這毀滅的衝擊中戛然而止。

………………

寧舟跌出了秘境,跪倒在地上用力咳嗽,喉嚨裡是濃濃的鐵鏽氣息,心臟在劇烈跳動,深深的心悸感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他忍住了心臟絞緊的痛苦,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鮮血,努力站了起來。

隻聽修士說道:“很好,你通過了考驗。有什麼感悟嗎?”

秘境中那極具衝擊力的故事讓寧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