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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甚至能出腦中解析出一部分記憶。

這位惡魔領主將這群惡魔秘密派遣到了戍北教區,執行這次任務。

齊樂人把這件事上報了,但是情報傳遞的速度還趕不上他回來的速度——這一次,他被特許使用教廷的傳送陣,瞬間從遙遠的邊境來到了戍北教區。

和他一起被傳送的情報員趕去送情報了,齊樂人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是直接回永無鄉給寧舟一個驚喜呢,還是去戍北教區處理一下這次事件?

他著急想見寧舟,但是這次的惡魔入侵事件又讓他放心不下。

最後,身為審判所執行長的責任感讓他按捺住了私人感情,親自走了一趟事發的小鎮,沿著惡魔的蹤跡,他追蹤到了雪鬆林外的玫瑰教堂。

這所教堂外包裹著一層教廷的結界,大群惡魔蹲守在外麵,等待結界的能量耗儘。

齊樂人不禁疑惑,這個結界一看就是教廷的風格,是誰被困在裡麵了?

不管是誰,先把人救下來吧。

這群惡魔雖然數量多得讓人頭皮發麻,但是在力量等級的差異前不堪一擊。

之前那個惡魔領主擁有半領域,姑且能和他過幾招,這些最多不過中階的惡魔,他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

隻需要動用一點外溢的本源力量,就能夠把它們置於死地。這就是噩夢世界殘酷的等級差異,一個層級的力量差距,就是毫無翻盤可能的生與死。

齊樂人的半領域緩緩展開,如有實質的壓迫感瞬間籠罩在教堂四周,惡魔們困惑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它們的體內突然充滿了力量!

湧現的力量讓它們既驚喜又疑惑,可是隨著力量越來越奔湧,它們開始感到慌亂。

堅硬的皮膚下,血管膨脹擴張,它們的身體像是一隻隻被充滿了氣的氣球,在內部的力量爆滿之後……

一聲悶響,第一隻惡魔的頭顱炸開了,汙濁的血液噴射在了雪鬆林間,無頭的屍體緩緩倒下。這一聲響是一個死亡的訊號,隨著這隻惡魔的倒下,更多的惡魔屍體跪倒在了雪地上,每一具都沒有頭。

從頭至尾,它們沒有看到襲擊它們的人是誰。

假使它們能看到,一定會為這一幕驚豔:滿地無頭的屍體間,十六歲的混血魅魔少年麵無表情地走過,從頭到尾不曾低頭看一眼腳邊的屍山血海。

縱然是這樣的傲慢與冷漠,他依舊魅力非凡,哪怕他帶來的不是滾燙的愛欲,而是冰冷的死亡。

雪鬆林間仍在下雪,潔白的積雪已然被惡魔的血液玷汙,滿地猩紅。

年少美貌的魅魔從血地中走過,既沒有偶遇風雪,也沒有沾染血汙,他乾淨得像是林間與獨角獸作伴的精靈。

唯獨穿過結界時他受到了阻礙,才證實了他的身份,他的的確確有著惡魔的血統。

他用重生本源包裹住了自己的身體,將體內惡魔的血統壓製到了極限,這才艱難地穿過了結界的防禦,來到了教堂的大門前。

大門打開的一瞬間,他靈巧地躲開了迎麵刺出的劍刃,驚訝道:“特蕾莎老師?”

教堂裡,已經絕望了的師生們齊刷刷地看著他。

“齊樂人?!”

第139章 諾亞方舟(三十七)

軍團整裝待發,前往救援。

帶隊的隊長本想勸阻寧舟,他身上的傷勢不輕,跟隊救援力有未逮,但是寧舟堅持要去。

“我答應了他們要帶援兵回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底是隱忍的淚光。

“隊長,讓他去吧。”隊伍中,一個熟人說道。

是塞洛,兩年前他在劍術比賽的決勝局中的對手,如今他已經從教會學校畢業,沒有去騎士團,而是在軍團服役。

“謝謝。”寧舟對他道謝。

“塞洛,你看好他,一會兒進去的時候,讓他走在最後麵。如果現場……就攔住他,不要讓他進去。”隊長叮囑塞洛。

“是!”

軍團的人都見過惡魔襲擊人類的現場有多可怕,但是這個少年還沒有。他幸運地生在了黃昏之鄉,在審判所和母親的羽翼下平安長大,如今永無鄉將他視為珍寶,不敢讓他早早麵對域外的世界。

但他總會遇見血淋淋的現實,直麵這個被惡魔擊潰的人間界。

寧舟跟著軍團的戰士們一路急行,昨夜與惡魔惡戰留下的傷口開裂了,他在流汗,也在流血,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走在雲端中一樣懸浮,又像是踏在荊棘上一樣刺痛。他咬牙堅持,心中唯有一股信念在支撐著。

“我背你吧。”塞洛對他說。

寧舟搖搖頭,可還沒說出拒絕的話就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傷口疼得爬不起來。

塞洛歎了口氣:“上來吧,我們可沒空等你。”

塞洛背起了寧舟,這個倔強的少年沒一會兒就在他的背上昏睡了過去。

疼痛與疲憊中,他被帶往了又一場噩夢裡。

他夢見他帶著軍團的戰士們趕到了燃燒的教堂,但一切已經太晚太晚了……他不顧戰士們的攔阻衝進了火海,於是他看見了他餘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他見到了黃昏之鄉與永無鄉之外,真實的人間。

沒有歡笑與溫情,沒有悲憫與仁愛,隻有最直白最殘酷的死亡,毀滅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跪倒在血與火中,像是初生的嬰孩一樣痛哭。

為他洗禮的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弱小是有罪的,罪在無法保護他人。

他有罪。

夢裡,他叫不出那些同學的名字,但後來他可以了。

他在他們死後才認識了他的同窗們。

他走訪了每一位同學的家庭,向他們的親人懺悔,從他們泣不成聲的敘述中一點點拚湊出了這群少年的模樣,他們的名字、個性、家庭、生平與夢想,他終於記住了,永遠記住了。

他忍不住悔恨,假如他能鼓起勇氣,早一點認識他們該有多好。

在老教堂的墓地前,他逐一為他們送上鮮花。

他試著從記憶中搜尋著那些本不被他重視的點滴。他依稀看見他們在林間做著幼稚的遊戲,他們的歡聲笑語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停了下來,他們畏懼地看著他,而他隻是冷漠地走開。

現在,他們一起走遠了,隻有他一個人站在原地,將最後一束花放在特蕾莎老師的墓前。

他無法忘記特蕾莎老師最後看他的那一眼,那眼神中期待著奇跡。

可最後他沒有為他們帶來奇跡。

他辜負了所有人。

臨走前他去看了他的小企鵝,墓碑上的木十字架是他做的,兩年過去已經老舊了許多,而小企鵝在他手心裡的畫麵卻恍若昨日。

他沒有養活那條小小的生命,也沒有保護他的老師與同學,他沒能拯救任何人。

離開老教堂的時候,他想跟那位聾啞的老教士打個招呼,為自己當年偷了地窖裡的酒道歉。教堂的大門緊鎖,他翻窗進入,最後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教士。

他年老衰弱,已經死去多時了。

無人發現,無人在意,無人收殮,隻有蛆蟲平靜地啃食著腐爛的屍骨。

原來,這就是人間。

………………

寧舟醒來時,臉上全是凍結的淚痕,他是被軍醫弄醒的。

塞洛問道:“好點了嗎?你要是撐不住,我派人把你送回軍團駐地。”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寧舟從喉嚨裡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我沒事。”

“彆再讓他睡著了。”軍醫提醒道,“現在的氣溫太低,昏睡過去很容易醒不過來。我這裡有點酒,讓他喝一口。”

“不!我不喝酒!”寧舟仿佛被驚醒,驚恐地拒絕了。

昨夜的遭遇至今是鯁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如果他昨晚沒有溜去酒館,就不會發現那群惡魔,也就不會連累他的老師同學……

他的一己私欲,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後果。

塞洛說道:“他還沒成年呢,不能喝烈酒。”

軍醫笑了笑:“好吧,遵守戒律是件好事。”

寧舟恢複了一點力氣,能夠獨立行走了。治愈術幫他減輕了傷勢,而他自己的恢複力也讓軍醫嘖嘖稱奇,他覺得這是某種罕見的天賦。

“不過相應的,治愈術對你的效果並不如對其他人那麼好。”軍醫提醒道。

寧舟沉默地點了點頭,這件事他早就知道。

“塞洛,那你陪他聊聊天吧,注意彆讓他再睡過去了。”軍醫最後說道。

軍醫離開之後,寧舟努力跟上了其他人的腳步,塞洛走在他的身邊,跟他說起了自己兩年來的軍旅生涯。

“去年我去了兩界邊境服役。你沒有去過邊境吧,那裡遍地都是死人。每天有成千上萬人在死,軍團的戰士,騎士團的騎士,邊境的人民,有被惡魔殺害的,有饑寒交迫而死的,甚至有被同類傷害掠奪的……沒有見過那些,你想象不到生命是如此輕賤,他們死得沒有姓名。”

“越是靠近邊境,就越是荒涼。有時候我們整個小隊行軍數日,途徑若乾個村莊,裡麵沒有一丁點的聲音。都死了,一個活著的人都沒有……”

寧舟愣愣地聽著。他聽說過這樣的事,但卻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人認真地對他講這些。也許再過幾年,等到他畢業入職之後,他會親眼目睹,但此時的他仍然隻是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十五歲少年。

塞洛看著他說道:“從前我很羨慕你。你活在天上而不是人間,主偏愛你,所有人都偏愛你,你沒有見過人間的苦,所以我羨慕你,甚至嫉妒你。”

“兩年前的劍術比賽裡,我輸給了你,你卻丟下冠軍跑了!那時候我想,憑什麼我珍重的榮譽在你眼中不值一提?可偏偏你比我更有天賦,為什麼會這樣?你不需要懂得凡人的痛苦,就可以擁有彆人沒有的力量,這不公平!”

“現在我卻想,要是你永遠不懂就好了……因為人間痛苦的事情,太多太多,這些痛苦會一生折磨你。可如果你沒有經曆過,沒有悔恨過,你又怎麼會有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心?寧舟,現在你有決心了嗎?告訴我,你的決心來自哪裡?”

寧舟痛苦地顫聲道:“有很多人為我而死。”

塞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為他們而活。”

為他人而活,而不是為自己。

不要做寧舟,做眾人心目中的寧舟。

他被期盼著成為照耀人間的太陽,無所求地付出,奉獻與犧牲是他必須做到的事,這是他被人期待,被人所愛的代價。

這個世間沒有無所求的愛,他得到的一切,都應該用餘生的所有去償還。十五歲的寧舟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接受了這個道理。

………………

“就是這裡嗎?”隊長震驚地看著雪鬆林外滿地惡魔的屍體,“這些惡魔是怎麼回事?”

這些屍體的死狀讓所有人震撼,它們看起來是在同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