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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的思緒。

齊樂人拔出槍,從容不迫地檢查了一下彈藥,然後拍了拍獅鷲的頭:“鬆開它。”

獅鷲的爪子一鬆,雪妖驚恐地尖叫著,朝著冰原墜落。

齊樂人側過身,用他這三年來千錘百煉的槍法,瞄準正在高速墜落的目標,淩空扣下了扳機。

雪妖的頭在半空中爆開,血花如雨水般四散飛濺,頃刻間就在極寒的天氣中凍結成了血色的冰。

無頭的屍體墜向大地,帶來了一場凍結的血雨。

隔著這場血雨,年輕的聖騎士抬頭看向天空,獅鷲上的那個神秘人逆著光,鬥篷在寒風中獵獵飛揚。

他是主派來拯救他的嗎?

年輕的聖騎士無法不去這麼想。

午後的陽光在他和獅鷲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鑲邊,那璀璨而迷人的光暈之中,他是如此強大而迷人,宛如從天而降的神諭。

有一個名字,在寧舟的%e8%83%b8中醞釀著,他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這種衝動。

他來到雪妖的屍體旁,從它的%e8%83%b8`前拔出了斷劍,緊握在手中。他必須時刻戒備警醒,即使心念動搖。

年輕的聖騎士抬起頭,鋒利凜冽的藍眼睛直直地凝望著獅鷲上的神秘來客。

他問道:“你是誰?”

這一刻,他的眼睛裡,沒有困惑與疑問,那是虔誠的信徒在感謝神明恩賜的眼神。

他說的分明是:我知道你是誰。

第93章 魔界征程(十七)

齊樂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俯瞰著冰原上仰頭看向他的寧舟,他的左眼被厚厚的繃帶包裹著,右手緊握著瑪利亞的聖劍,他的眉眼間還有青澀的痕跡,神情卻警惕戒備,毫無鬆懈。像極了荒原上剛剛離開家開始獨自生活的幼虎,第一次發現領地裡有被入侵的痕跡。

齊樂人意識到——寧舟失去了未來的記憶,完全回到了過去。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與他一路走過生離死彆的靈魂伴侶,而少年時那個正直勇敢的教廷聖騎士,一個年輕、鋒利、嫉惡如仇的聖徒。

他還不曾經曆過愛情的甜蜜與煎熬,沒有品嘗過與情人耳鬢廝磨的欲望。

他隻知道怎麼在人間踐行主的道,卻不懂得要怎麼討好自己愛的人。

因為他還沒有愛過。

原來寧舟少年時是這個樣子……齊樂人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年少的寧舟。他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就像當年他在地下蟻城被卷入世界意誌的回憶中,以瑪利亞的身份見證她與寧宇的重逢,卻發現寧宇問她:你是誰?

但他並沒有,他並沒有那時候那樣難過。

在一刹那的恐懼與害怕之後,他感覺到的是莫大的慶幸。

慶幸寧舟還活著,即使他不記得他。

眼前的困難,隻是暫時的困難,他可以用重生之力治好寧舟的傷,隻要他用【真愛之%e5%90%bb】給寧舟一個%e5%90%bb,寧舟就會想起一切。

齊樂人無法把視線從寧舟的臉上移開,看著這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愛人,看著他臉上戒備滿滿的神情,還有警惕之下那一縷淡淡的好奇與疑惑,忽然間,好像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他的心臟邊蹭了蹭。

他緊繃的心弦柔軟了下來,於是,他開始覺得這一切是有趣的了。

這是他本來不可能見到的“過去”,是他隻能從寧舟的隻言片語、從他的畫作與旁人的描述中想象的“過去”,是他無法觸及、無法參與、也無法改變的“過去”。

那是隻屬於寧舟一個人的“過去”,無論他有多少煩惱與苦悶,那都隻能由他一個人承受。

但現在,這個本該被時間無情帶走的“過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流。

逆流的時間之河,將已經長大了的寧舟帶回了過去,也帶到了他的身邊。

齊樂人突然發現,原來他還來得及參與寧舟過去的人生。

這是時間的奇跡。

這些複雜的思緒隻在腦海中留存了片刻,齊樂人已經回過神來,開始了他的計劃:先穩住寧舟,試探一下他的情況,不要貿然揭開自己的身份,努力取得他的信任,再解釋自己為什麼是一隻魅魔。

希望寧舟對魅魔沒有什麼偏見。齊樂人在心裡犯嘀咕,寧舟可能的確沒有偏見,他隻是一視同仁地討厭所有惡魔。

這可太糟糕了,如果讓寧舟發現他是一隻魅魔……齊樂人的腦中頓時有了畫麵:寧舟舉著聖劍追殺他,而他隻好騎上獅鷲一邊逃命一邊苦苦求饒“我真的沒有騙你,你聽我解釋”。

“你是誰?”寧舟見他遲遲不回答,眼中的戒備之色更甚,他又問了一遍。

“你知道我是誰?”齊樂人反問道,寧舟的表情是這麼告訴他的。

年輕的聖騎士沉默了半晌:“……你是齊樂人嗎?”

一瞬間,齊樂人心花怒放,他立刻把自己剛剛確定好的計劃丟到了九霄雲外,迫不及待地咬定:“我是。你是怎麼知道我?”

寧舟又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地說道:“我看過自己的日記。”

齊樂人恍然大悟。難怪,原來寧舟給自己留了日記。

也就是說,未來的事情他都知道?他知道未來的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對現在的寧舟來說,一定是一個恐怖故事,而恐怖故事裡的那個“妖魔鬼怪”,此時就在他麵前。

但是,寧舟是怎麼認出他的呢?齊樂人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鬥篷,又摸了摸嚴實地遮住了臉的兜帽。

這都能認出來,是直覺嗎?齊樂人不解。

年輕的聖騎士沉默著,他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戒備了,神色間卻更顯彆扭,他似乎很想看清楚獅鷲上的人影,卻又像是被什麼燙傷了視線一樣,匆匆地移開目光,乾脆一臉凝重地看著獅鷲。

獅鷲被這不善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莫名後退了兩步。

他在害羞。齊樂人的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多年後,寧舟也是這樣的,一模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齊樂人就會很想逗弄一下寧舟。

這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齊樂人,他忍不住壞心眼地問道:“日記裡是怎麼寫我的?”

齊樂人太清楚寧舟的個性了。果不其然,這個問題裡隱含的意味立刻讓寧舟不知所措了起來,少年人彆扭的小心思被人貌似無意地撥弄著,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羞澀,窘迫,氣惱,輪番在少年人還不太懂得掩飾的神情裡來回遊蕩,他甚至意識不到這是情人之間親昵的戲弄,也不知道自己被心懷不軌的愛人調?戲了。

“我不太相信,這本日記說不定是偽造的。”寧舟義正辭嚴地說道。

齊樂人差點笑出聲:你要是真覺得這是偽造的,現在就該動手了,還會在這跟我嘴硬?

太有趣了,齊樂人心想,如今的寧舟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也許才剛剛結束了教廷的訓練,開始獨立執行任務。

他沒有多少社會經驗,也不擅長掩飾自己,所以才會把想法寫在自己的臉上,至少在齊樂人眼中,現在的寧舟還沒有學會幾年後麵無表情的沉穩。

“日記是真是假,需要你自己去判斷。你總不會認錯自己的筆跡吧。”齊樂人提醒道。

“這不一定。也許我現在身在一場惡魔編織的幻境中,從來沒有什麼二十五歲的我,而是惡魔欺騙了我的感官,誤導我相信……你。”寧舟說出了自己最初的懷疑。

他的懷疑在加深。

眼前的齊樂人太古怪了,他把自己裹在嚴實的鬥篷中是在掩飾什麼嗎?

他為什麼一點也不關心他的眼睛和手?相愛的人不應該關心對方身上每一點變化嗎?

他為什麼對他時間倒流的異狀問也不問,好像他早就知道他會失憶?

但根據日記的推算,齊樂人明明才從黃昏之鄉來到魔界,他不可能知道這些。

可怕的猜測再一次浮出水麵:一切都是假的,他現在正身處惡魔精心打造的幻境中,或者,他現在正在一個係統任務裡。

他並非二十五歲,因為融合試煉出了問題,開始時間倒流的毀滅魔王。

而是十八歲,被卷入了惡魔狡猾陷阱的寧舟。⌒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日記和聖劍,不過是惡魔窺伺了他的記憶,精心準備的道具。

那麼,眼前的人……

也許是被他的那番話戳破了計劃,齊樂人緊張地從獅鷲上下來了,因為下來得太著急,他一腳踩到了鬥篷,差點把自己絆倒。

原來他也會慌慌張張的啊……這個念頭剛在寧舟的腦中閃過,他的眼神就陡然淩厲了起來——他看到了鬥篷下一閃而過的細長尾巴。

他的心沉了下去。

眼前的齊樂人,不是人類,而是一隻惡魔。

一隻實力強大、心懷叵測、邪惡狡詐的惡魔。

失望與憤怒在他的心中燃起,他懊惱於自己的輕信,並深感羞恥。

這個惡魔的騙術也太拙劣了,他竟然給他編造出一個莫須有的同性的愛人,誹謗他父親是當年侵略人間界的魔王,還惡毒地詛咒他未來也會成為毀滅魔王。

如此荒誕的未來,他竟然相信了!

他怎麼可以相信這些?!

“寧舟,你聽我說,這不是什麼幻境。你在融合試煉中出了問題,所以時間逆流……”齊樂人跳下了獅鷲,急急忙忙地對寧舟解釋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寧舟反問。

“……”齊樂人噎住了。

這個問題他可以回答,但是這要從哪裡開始答起?說這是加載了世界意誌碎片的手提電腦給他的劇透?可寧舟如果問手提電腦是什麼東西,那……那他真的解釋不了啊!

這詭異的沉默間,寧舟握緊了手中的聖劍,劍刃上沾染了雪妖的血,滴落在潔白的雪地中。

齊樂人在寧舟的眼中看到了戒備的殺意,他不由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就是信號。

“摘下你的鬥篷。”寧舟命令道,語氣生硬,好似在強忍怒火。

齊樂人緊緊抓住了兜帽,他不能摘下來,寧舟已經在懷疑他了,如果再讓他發現他是一隻魅魔,寧舟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了。

怎麼辦?

齊樂人緊張極了,這種解釋不清的境地,他完全無法辯解。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扮演“紅”去殺戮密會臥底的時候,遇到了前來追捕狂信徒的寧舟,寧舟錯把喬裝蒙麵的他也當成了殺戮密會的信徒。那時候的情況和現在竟然有些許的相似。

那時候寧舟錯殺了他一次,幸好他用【SL大法】存檔了。

對了,【SL大法】!

“我數到三,摘下鬥篷!”寧舟舉起斷劍,殺氣凜然地說道,“三……二……一……”

眼前的惡魔一動也不動,氣定神閒,宛如挑釁。

寧舟起劍,凜冽的劍光在雪地間亮起,直刺向那隻可惡的惡魔。

劍停下了,停在了惡魔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