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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師同歸於儘的時候嚇到我了。我差點以為,我又要……”

又要什麼?

小小等著他說下去,他卻沉默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能救下你,真是太好了。”他這樣說。

小小低著頭,小聲說道:“我也隻是賭一把,但也沒什麼用,還讓您用了SL大法……而且我也不想去黎明之鄉。聽說那是欺詐魔王的地盤,我討厭他,也害怕他,如果我真的到了那裡……”

小小回想著今晚她見到的欺詐魔王的投影,不寒而栗。

“我不想成為審判所的敵人,更不想成為您的敵人。”小小絞儘腦汁地斟酌著詞彙。她想說她尊敬齊先生,卻又覺得這個詞語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不隻是尊敬,她想追隨齊先生,她想看到噩夢世界有全新的美好未來。

齊先生看著她,微笑著問道:“那你想成為我的學生嗎?”

小小呆住了。

她懷疑自己新長出的耳朵出現了一點問題,否則她怎麼會聽到齊先生問她要不要做他的學生呢?

直到齊先生再次重複這個問題,她才欣喜若狂地點頭:“我想,我當然想,但是……”

小小忐忑地自省著,她有這個資格嗎?她隻是加入了審判所不到三天的新人,沒乾出過一件值得稱道的成績,就在幾個小時前還因為濫用能力被齊先生談心問話,

“但是,為什麼是我呢?”小小不自信地問道。

“那為什麼不能是你呢?”齊先生反問她。

小小答不上來。從小到大她都不是自信的人,選班乾部的時候她不會毛遂自薦,參加活動的時候她不會主動站出來,偶然被選中還會問一問自己為什麼偏偏是她。她從來也沒有自信地主動站出來,說她可以。

“三年前,我問過先知一個問題。如果命運注定要折磨一個人,為什麼偏偏是我的愛人。沒想到先知反問我,為什麼不能是他。”齊先生的嘴邊浮現出了一抹複雜的微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每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對世界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就是這樣一個個微不足道的人,在改變著這個世界。當命運把這份責任交到你身上的時候,它不會問你願不願意,你隻能用結果回答它,你能不能做到。”

小小若有所思。她恍然間思考著,她進入噩夢世界,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就好像她出生在現實世界,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人生裡有太多無法選擇的事情,也有可以逃避,卻不應該逃避的責任。

齊先生是如此,她也是如此,整個黃昏之鄉,甚至於這個噩夢世界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逃避不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唯有懷著信念勇敢堅定地走下去,才能結束噩夢世界之中永無止儘的漫長悲劇。

小小的眼中點燃了信念的火焰,她站了起來,對齊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齊先生,我想做您的學生!”

齊先生褐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溫柔的笑意:“好。”

小小在他的示意下坐回了皮質的沙發椅上,這一次她不再那麼忐忑了,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未來的曙光。

在等待飛行器抵達審判所的過程中,小小吃起了齊先生送她的蛋糕,齊先生欣慰地說,總算兌現了前天傍晚在被劫機的那艘飛行器上的諾言。小小差點噎住,當時她隻是在劫匪麵前假扮情侶時隨口胡謅要他買蛋糕的,沒想到齊先生竟然還記著。

但這個話題讓小小想起了剛才齊先生提起過的“愛人”,她不抱希望地問道:“其實,大家都很好奇老師的愛人是誰……”

齊先生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我知道。”

小小失落地問道:“所以不能告訴我們嗎?”

齊先生微笑著說道:“如果你願意保守秘密,我可以告訴你。”

小小驚喜地看著他,用力點頭:“我可以,我絕對可以!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不說!”

齊先生補充道:“特彆是不能告訴造物師。”

小小有點好奇:“為什麼?”

齊先生的笑容裡有了一絲愉快的俏皮,他眨了眨眼:“我特彆喜歡看她拿這個問題逼問阿爾,阿爾想說又不能說的樣子。誰讓他拐跑了我的學生還天天對我秀恩愛,而我那個沒大沒小的學生又成天跟我抬杠。作為回報,我特地為他們量身打造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麻煩,這也算是另類的情趣吧。”

小小忍俊不禁。

“至於我的愛人,你已經見過了。”齊先生看向了飛行器的窗外,夜空裡星辰閃爍,飛行器開始降落了,機器的轟鳴聲差一點就要蓋過他的聲音,“任何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他那雙美麗的藍眼睛。”

藍眼睛。

小小的腦中瞬間閃過了幾個小時前齊先生給她看過的手機照片。

那個和齊先生拍了合照的,穿著教廷製服的藍眼睛的男人。

照片裡的那個人,不是他的摯友,是他的摯愛。

他的名字叫寧舟。

齊先生溫柔而平靜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曾經讀到過我的回憶,回憶裡的人就是我和寧舟。我們在一個轉換性彆的副本裡,以女性的身份相識相愛,卻因為男性的身份分開。世俗、教義、內心的軟弱都曾阻止我們,我們也都曾逃避過。於他而言,愛上我是教義裡的不倫,於我而言,愛上他卻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他讓我學會了去承擔責任,對愛情的責任,以及對世界的責任。”

訴說著過往點滴的時候,他是微笑著的。

“到最後,我們意識到,無關性彆,我們愛的是彼此的靈魂。奉獻、犧牲、忠貞、勇敢、誠實……這些美好的品質,給我愛的人帶來了巨大的痛苦折磨。他離開了教廷,為我走上了一條注定通往深淵的道路,我繼承了黃昏之鄉,承擔起了先知留給我的責任。我們都不後悔。”

小小安靜地聽著,不知不覺眼眶已經溼潤了。

她回憶著他們兩人拍攝於三年前建立日前夕的手機照片,腦中卻回蕩著這個愛情故事的結尾:教廷駐審判所特使寧舟在與權力魔王對戰的最後關頭突破了領域,在重創權力魔王後壯烈犧牲,遺骸被送回了永無鄉的教廷。

這就是那枚藍寶石戒指背後的秘密愛情故事。

隻是這一天的她,仍然不知道,這是個未完待續的故事。

第37章 漫長的思念(二)

“致親愛的夜鶯:見信如晤。今天是12月24日,在我原本所在的世界裡,這一天是聖誕節前的平安夜,但對我來說,這是我正式在審判所工作的第三天。這三天裡發生了太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特彆是昨晚,我差點死於非命……後來我去亡靈島上參觀了自己的墓碑,這種感覺真是奇妙無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時間已經是下班後兩小時了,小小坐在隻剩下她一個人的辦公室裡,給好友極光獵人寫起了信。她刪去了一些有保密要求的內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總結在了信件裡。

可是落筆的時候,這三天裡發生的一連串永遠改變了她的事情,卻怎麼也寫不出那份驚心動魄與發人深省。

她苦惱地用牙齒咬著筆杆,苦思冥想地寫了三頁信紙。

“……我遇到了一群了不起的人,我的老師齊先生,我的同事們,甚至是我的敵人。他們中沒有人是平庸之輩,無論懷著什麼樣的理想,他們都在為此努力,而世界也的確因他們而改變。這讓我恍然有了一種置身於大時代變遷中的感覺。有多人在我不知道的幕後默默地守護著這個世界,因為他們,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終結這個世界殘酷的規則,我是這麼堅信的。”

小小忍耐著想要傾訴的衝動,痛苦地寫道:“我還知道了一個秘密的愛情故事,但是我答應了要保守秘密。我決定把保守秘密當做修行的一部分,和控製自己不濫用讀心術一起。克製自己很難,但是我會做到的。你曾經說過,背負著秘密活下去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它有意義。我想,你是對的,你總是對的。一直以來,都是你用你的成熟和閱曆引導我,現在回想,我為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羞愧。”

——不要讀我的心,裡麵除了痛苦,一無所有。夜鶯這樣對她說。

這是小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嘗試讀取夜鶯的心,那是混沌的黑暗中無休無止的痛苦與孤獨,一個在漫長的時光中追尋著極光的流浪者的靈魂。她讓小小覺得,自己內心矯情的悲傷不值一提。

想起當初的自己,小小捂住了自己的臉頰,羞恥得想鑽到被窩裡裹緊自己的小被子。

初次見麵時她對夜鶯發表了一通“生命裡隻剩下痛苦,我再也感受不到活著的意義,所以隻求一死”的中二病發言。夜鶯二話不說,提著她來到了懸崖邊,揪著她的領子讓她做一個選擇。

身後就是懸崖,隻要夜鶯鬆開手,她就會墜入崖底,獲得她口中“夢寐以求的死亡”。那時候的她歇斯底裡地喊道:“那就把我推下去啊!”

夜鶯對她笑了,她的嘴唇被荒漠乾燥的風蠶食出了細小的傷口,當她笑起來的時候,撕裂的傷口中滲出了絲絲血跡,她毫不在意地%e8%88%94了%e8%88%94嘴唇——然後鬆開了手。

失重墜落的瞬間,小小後悔了。

最後,她當然沒有死,夜鶯救了她。

嚇壞了的她老實得像一隻鵪鶉,默默跟著夜鶯走了,夜鶯帶她在地下蟻城找了點兒活,讓她度過了生存時間耗儘的危機。這也讓小小感到不可思議,夜鶯是一個原住民,卻對玩家的生存模式十分熟悉。她說,她曾經有很多來自外鄉的朋友。小小好奇地追問那些玩家的名字,夜鶯卻告訴她:死亡,讓他們不再有姓名。但是……

夜鶯說了一句小小至今不能理解的話,她說:“但是,死亡記得他們的姓名。”

這個追尋著極光的獵人,總是讓她困惑,卻又讓她著迷,她像個粘人的小跟班一樣追著夜鶯跑,嘰裡咕嚕地說一堆傻話,死皮賴臉地和她一起冒險,就這樣,她們成了朋友。小小單方麵地認定夜鶯是她最好的朋友。夜鶯笑了,她說:很好,在二十五年孤身一人的流浪生活之後,她終於有一個活著的朋友了。

小小輕輕歎了口氣,停止了那些胡思亂想,繼續寫道:“親愛的夜鶯,我可以很得意地告訴你,今天我一整天都沒有胡亂讀心,隻在幫監獄審訊的時候用了,我靠讀心術和發揮演技,成功抓到了好幾個潛伏在內部的餘孽,還有一個總是編排我老師八卦的垃圾報社,裡麵也被我揪出了不少狂信徒,老師因此表揚了我,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我感覺自己棒棒的!”

寫到這裡,小小不禁愉快地哼起了歌,她飛快地寫下了這封信的結尾。

“……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思念你的時候,你也在思念我嗎?我懷念和你一起冒險的日子,雖然時光短暫,但我永世難忘。我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