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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誰了,親閨女都合不來。”

旁邊四奶奶聽見她們聊天,就插嘴道:“馮蕎啊,聽人家說寇金萍這次摔傷腦袋,之後就能通神,會算命啊,算姻緣算禍福,你聽說過沒?”

“真的假的啊?”五嬸子問,“以前可也聽說過她會算姻緣,可你看看她給自己閨女找的那個婆家,沒錢沒勢就不說了,整天鬨翻天,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這樣的姻緣誰還敢讓她算呀。我剛才還說她神神叨叨的呢,怕不是腦子摔出毛病來了吧。”

“是真的,她家跟我家鄰牆,我看見過,寇金萍在家裡擺了一張香案,供著神仙牌位呢,她自己說的,說她摔傷腦袋後大病一場,差點就死了,有神仙來看顧保佑她,她才好了的。好了以後她就開始通神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能給人算命看病,算姻緣、小孩收驚嚇,驅鬼看邪病。”

還有這事?馮蕎不由得一愣,再次刷新了她對寇金萍的認知。

想想寇金萍以前就很會裝神弄鬼,這事擱在她身上似乎也就不奇怪了。寇金萍這是要投身發展神婆事業了啊。

馮蕎忙問:“四奶奶,真有人敢讓她看病啊?人命關天,可千萬彆弄出什麼事來。”

“你彆說,還真有人信。”四奶奶於是絮絮叨叨講起寇金萍神婆職業生涯的“成名之作”。

寇金萍摔傷後不是神神叨叨的嗎,然後她在家裡擺上香案,就開始在外頭說自己大病不死,能夠“通神”,可以請神上身,驅邪治病。

可也巧,碰上前村那個李嬸子了。要說李嬸子本身對“寇半仙”倒是很有幾分相信的。

回想一下,當初李嬸子家的大兒子娶不上媳婦,寇金萍準確地給她算出了未來兒媳是哪個方向、啥時候能成,就連人家兒媳婦的年齡相貌都說了個差不多,準得太邪性,讓李嬸子想不信都不行。

而今李嬸子攤上啥事情了呢,她婆婆前陣子死了。婆婆去世沒多久,李嬸子就開始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自己哭哭啼啼說是被婆婆的冤魂纏身了。

婆婆生前的時候,李嬸子對她婆婆可不算好,有病都不管不問,還咒罵婆婆早點兒死,婆婆去世以後,終究心裡有些愧疚,又因為喪禮的一些小事,李嬸子偏又把大兒媳得罪了。

大兒媳於是放了狠話,老貓屋裡睡,上輩留下輩,就衝你對你婆婆那個樣兒,等你老了,也彆指望我過問你,涼水也不會給你端一碗,餓死你個老貨活該。

然後,李嬸子就癔症了,一天到晚神經病似的,說被她婆婆冤魂纏身了。家裡人帶她去了衛生院,可醫生也看不好心病呀,結果她就找上寇金萍了。

寇金萍滿口答應,燒香請神,一段時間之後寇金萍進入了羊癲瘋狀態,手舞足蹈嘴裡說些沒人聽懂的話,燒香磕頭跳大神,又拿涼水潑李嬸子,老半天恢複正常之後說:李嬸子身上的冤魂已經除去了,她婆婆原諒她了。

說來也怪,之後李嬸子的病就好了……好了。

而李嬸子的大兒媳經這麼一嚇,即便跟婆婆仍舊不和睦,可也沒敢再罵罵咧咧放狠話,怕冤魂呢。

神婆治病要酬勞的呀,於是寇金萍要了李嬸子五塊錢和兩包“三刀蜜”點心。

農村鄉間,迷信者多得是,李嬸子加上寇金萍自己出去一宣傳,還真有人悄悄來找寇金萍收驚驅邪之類的,彆的不說,偶爾給寇金萍混點兒零錢花、混兩包點心吃倒是可以。

要說寇金萍也是逼的,她也不想辛辛苦苦跳大神,滿心隻想好吃好喝享清福,可沒那條件呀。

寇金萍跟馮老三兩人種著幾畝地,年紀一大把了,也沒有彆的收入,勉強夠吃的就不錯了,日子肯定拮據。結果春節兩人摔傷,骨折的骨折,腦震蕩的腦震蕩,寇金萍本身又懶,沒病都能裝病,兩人大半年沒下田乾活,他們家田裡的草比彆人家莊稼都高,眼看也快吃不上飯了。

她指望的富貴命的女婿孔誌彬,不管有錢沒錢早就把她恨之入骨了,一邊恨她一邊還防備她,可不會給她一個錢,也厭惡馮小粉跟她走動,馮小粉自己也是恨死她那個親媽,恨她坑了自己的婚姻,哪還會關心她的生活。

就這麼著,寇金萍親手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厭,孤家寡人了,也就死摟著一個窩囊廢自私鬼的馮老三,相愛相殺,整天互相折騰。

馮老三今天來吃喜宴,對著一桌子好酒好菜,耳邊聽著村鄰們對新人和二伯娘一家的各種嘖嘖誇讚,便開始與有榮焉,自己也覺得飄飄然了,竟拎著酒瓶跟同桌的人吹起了牛皮。

“我馮老三怎麼啦?我馮老三混得不孬啊,我閨女女婿開工廠,有錢,都說他們是全鎮最有錢的人,我侄子大學生,當官,在縣裡當大官……”馮老三打了個酒嗝,揮舞著酒瓶興奮,“你看看這村裡,有幾個能跟我馮老三比的,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有幾個能跟我馮老三比,有的人他憑啥看不起我馮老三?”

平常他大約沒臉說這些話,可幾杯酒下肚,躁狂興奮,腦子就開始跑路了。平常也不該有人會理他,隨他自己嗨去,可幾杯酒下肚,同桌的村民莽漢也就有人跟他頂牛了。

“拉倒吧你馮老三,那是你侄子,又不是你兒子,就說你閨女吧,你親閨女,可她咋不搭理你呢?你自己的那些破事兒,自己心裡沒點逼數,還真有臉說這個大話。”

“我閨女怎麼不搭理我了?我是她親爸,她是我親閨女,我閨女一直是個好的,我摔傷住院的錢還是女婿給我出的呢,你憑啥這樣說我?”

馮蕎一聽那高亢的嗓門,就知道馮老三這是又喝多了,心裡真想歎氣,便不動聲色抱著娃娃起身去另一邊,給陪著馮亮敬酒的楊邊疆使了個眼色。

兩口子的默契,楊邊疆立刻就過來了,馮蕎於是衝馮老三那邊示意了一下,便抱著娃娃去新娘子屋裡玩去了。

楊邊疆一瞧老丈人那個醜態,扭頭看了馮亮一眼,彆的不怕,大喜的日子怕他給馮亮的婚禮丟臉。

楊邊疆想了想,自己也懶得過去,轉身去另一桌,在大伯耳邊嘀咕了一句,大伯趕緊站起身,過去就把馮老三拉走了。

“老三,你乾啥呢!”大伯氣得數落,“你怎麼二兩黃湯一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這可是你親侄子的婚禮,看看你這樣子,也不怕丟人。”

馮老三嘀嘀咕咕的,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大伯嗬斥了幾句,他哼哼唧唧也不太清醒,大伯沒法子,隻好一路把他送回他家去。

一進馮老三家門,靠北牆果然擺著個香案,上頭小香爐裡插著一根香,上麵寫著“天地大仙君”的牌位,還畫著符,寇金萍頭上包著個青手帕,正在燒香磕頭。

“呸!”大伯指著馮老三狠狠罵道,“看看你這個家,弄成啥樣子了,早晚把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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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吃完馮東馮亮兩兄弟的結婚喜宴,楊邊疆這天也在家擺了一桌酒,請了他師父和師哥,還邀請了周圍鎮上幾位有名望的木工老師傅來喝酒。

這桌酒有著一種特彆的用意,叫做出師宴——他的徒弟劉小武三年出師了。

楊邊疆按照一輩輩傳下來的行規,請了方圓百十裡的木匠老師傅來,擱在過去就是對外宣布,我徒弟要出師了,從今往後他可以正經從事木匠這一行,祖師爺後繼有人,卻也給各位增添了新的競爭對手,引薦給各位老師傅,大家多多照應,分給他一口飯吃。

出師宴上,楊邊疆送了小武一整套木工工具,告訴他以後靠手藝吃飯,本分做人,不能違背木工行規,小武則恭恭敬敬叩拜師父傳藝教導,表示遵守師規行規,一輩子孝敬師父。

出師宴之後,改天小武就在自己家正經擺下了“謝師宴”,專門宴請師父,同樣請了幾位老師傅作陪,感謝師父師母的教養大恩——提起來馮蕎還真有些心虛,她實在也沒教導人家孩子什麼。

楊邊疆對這些規矩比較看重,師徒如父子,畢竟小武今後不論混得咋樣,也都是他的徒弟,關係他三分臉麵。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其實規矩做出來給同行看了,大家承認了小武同行木匠的身份,但小武卻不會真的跑到社會上去做木匠。他又不傻,師父廠裡正用人,早先他就跟師父說好了,出師後仍舊跟著師父乾,收入可比他自己當個小木匠來的多。

楊邊疆當然也不會攆他,其實他還真挺看重這個小徒弟,於是給他開了一份豐厚的工資,留他在自己廠裡培養個左膀右臂。

社會在變,行業很多東西也在變,楊邊疆私下裡跟馮蕎說,以後怕不會再正經收徒弟了,收這麼一個徒弟也就夠了,儘到行業傳承的義務。

然後也就隔了幾天,小武羞著臉跑來找馮蕎做媒,說他喜歡上這村裡一個叫羅春燕的姑娘了。

馮蕎一聽,讓她做媒?這對她來說可真是個新嘗試。

要說春燕那姑娘她認識,清秀靦腆,挺文靜的一個姑娘。馮蕎稍稍一問,小武自己就招了,他跟在師父身邊三年,整天在這小羅莊混,跟那個春燕姑娘慢慢就熟悉了,私下裡悄悄好上了,眼見著自己出師了,年紀也十九歲了,可不就尋思著說媒娶媳婦了嗎。

“哎,這是讓我當個現成的媒人啊。”馮蕎打趣小武。

小武不好意思地一直笑,笑著央求:“師娘,您就幫我辛苦一趟吧,我就想讓您給我當媒人。您跟師傅這麼恩愛,要是給我做媒,我跟春燕一準也能美滿幸福。”

這嘴巴甜的。

師娘出馬當然管用,馮蕎走了一遭,女方家父母明顯也心裡有數,怕是姑娘已經透過底了,馮蕎一開口,這親事也就成了。

緊趕著就張羅訂婚,兩家都送了謝媒的點心糖果來,馮蕎便學著當初徐師父的做法,給春燕包了一個紅包,算作師父師娘給的見麵禮。

再然後,剛過完春節,初春的楊柳梢頭還沒動靜呢,馮亮那邊就又傳來喜事,曹曉晶懷孕了。

標準的蜜月寶寶,兩人滿打滿算才結婚兩個多月呢,醫生說懷孕兩個月了。

馮蕎跟楊邊疆兩口子就私底下開玩笑說,看來三哥真是個急性子的。

小胭那邊倒是沒動靜,她本來就不夠結婚年齡結的婚,儀式舉行了,證都還沒領,馮東看來是打算等兩年的。

於是馮亮終於臭屁了一把,他一路催著二哥訂婚、結婚,這次終於不用排在二哥後頭等了,催著二哥結婚他才能娶上媳婦,比他們自己還操心著急。所以一想到他的孩子趕明兒能比馮東的孩子大,終於翻身了,馮亮就一個勁地傻樂嗬。

喜事一件接著一件,再有一件,年底小夫妻核算了這一年的收入,單是工具廠一項,就比去年翻了兩倍還多,鎮上開飯店的老張家,過年時歡天喜地慶祝自家當上了萬元戶,馮蕎這小兩口卻關上門來,把幾倍萬元戶的收入悄悄盤算了一番。

拿出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