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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做木工的發小和妹夫當然閒不著,還一副“我有經驗”的樣子幫著張羅出主意。比如:

“馮東,這個五鬥櫥你可不要做了,馬上就落後了,做一套新時興的組合衣櫃吧。”

“桌子不要買這種,我結婚的時候買了,當時還覺得好來著,馮蕎現在嫌它粗老笨重,我都打算換掉了。”

馮蕎:就你經驗多,結婚的經驗有了也就沒用了,合著都拿來用到馮東身上了。

楊邊疆一邊給鐵哥們幫忙,一邊自己廠裡越來越忙,也不知怎麼的,他一開始主要做各種小工具,最初其實也就是個家庭作坊罷了,後來有城裡的建築公司找上門合作,開始做各種建築模板和專業工具。現在這方麵的生意越來越多,都是大宗訂單,賺錢啊,於是他索性漸漸淘汰了賺錢少、訂貨零碎的小工具,開始專門做建築行業的木工訂單。

八十年代初,百廢待興,到處都在搞建設,楊邊疆的廠子已經有一定規模,便占了先機,訂單接不過來,整天加班供貨,好像財神爺特彆青睞他似的,好時運,好行情,全讓他有意無意趕上了,工廠發展順得讓人嫉妒。

馮蕎呢每天在家帶帶孩子,也沒法分神乾彆的,隻好每天看著男人往家賺錢。

娃娃會走路以後,村裡人便時常看見娘兒倆出來散步溜達,大人拎著個澆菜的小水桶,小人兒居然也有模有樣地拎著一個玩具小桶,去的時候桶裡空著,澆園回來的時候,桶裡便順帶拎著嫩綠的青菜,頂花的黃瓜,鮮豔火爆的紅辣椒。

為了遷就後邊學步的小人兒,她走得慢慢悠悠,後頭的小娃娃也就搖搖晃晃跟著,玩具小桶裡居然也拎著一棵嫩生生的蘿卜纓,下邊還帶著手指粗的小紅蘿卜,一看就是娃娃小朋友的傑作。

小孩子走路慢,就是給她學走路多活動的,特意就沒騎車。走著走著懶了,不想走了,娘兒倆索性就逗留在路邊玩,揪兩根狗尾巴草也能玩一陣子,或者坐在石頭上擇菜,她擇菜,小娃娃就忙前忙後搗亂,揪了菜葉去喂路過的小雞。

把那青菜擇乾淨了,慢慢悠悠繼續往家走。出村到菜園兩三百米的路,娘兒倆能走上一下午。

也有時候,小娃娃騎上她的玩具小車車,媽媽在前邊拴了根繩子牽著,走走停停,一路去河邊散步。

馮蕎成了彆人眼裡的大閒人。

其實說她閒她還真委屈,她哪裡閒了?她管的可多了呢,家裡幾十隻雞,上百隻鴨子,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娃娃,一個早出晚歸的大男人,還有滿院子的花樹果樹,可全都指望她養活。

臨近兩個堂哥的婚期,馮蕎就一直琢磨著給他們送點兒啥禮物。楊邊疆沒得說,馮東結婚的家具他幾乎都給包辦了,雖然他現在忙,沒時間親手做,可卻都是從他廠裡出來的,運回來往馮東屋裡一擺,漂亮,氣派。

於是馮蕎也就不再琢磨給二哥送啥,想來想去,她給小胭準備了一套漂亮的床品,緞麵的龍鳳被子,繡著鴛鴦的枕頭,過去講究新娘子再窮也要陪嫁兩床被子,可小胭哪來的娘家呀,二伯娘原本是打算給她做的,馮蕎索性就幫她備辦齊了。

至於馮亮,他的結婚禮物讓馮蕎拿不定主意,為啥呢,馮亮也就隻回家來辦個婚禮,他的小家安在縣城,聽說公家給他們分了一處三間帶小院的平房做婚房,家具和被子枕頭之類,人家娘家早就說了要陪嫁的,又不知道人家缺啥,馮蕎一時就不知道要買什麼。

楊邊疆於是就說,送紅包吧,直接送錢,讓他們小兩口缺啥自己買去。

“那怎麼好,紅包隨禮自然是要給的,按著風俗來,可你也不能給錢代替禮物呀。”

馮蕎不禁有些鄙夷自家男人了,有錢了不起呀,有錢你就燒包,暴發戶心態,你直接拿一把錢,說是給馮亮結婚買禮物的,三哥他能要?

結果楊邊疆到底還是暴發戶了一把,送舅哥結婚的東西差了看不上眼,他選來選去,最終給馮亮買了一塊當時風靡國內的英納格手表,這表在當時一兩百塊錢的價格,那年代可以妥妥算是奢侈品了,以至於馮亮工作上班都不怎麼好意思帶,怕太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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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東和小胭的婚禮挺有趣,之前就商量,小胭怎麼出嫁啊,馮東怎麼去接新娘啊——兩人的房間挨著門呢。

馮亮:“二哥,乾脆等到了吉時,你就直接去隔壁把新娘子抱過來,那邊被窩抱到這邊被窩,多省事兒呀,車也省了。”

馮東瞥一眼馮亮,為啥感覺這小子老欺負他呢。

本來大家商量的主意,讓小胭先去彆的地方,比如去馮海或者大伯家,然後從那兒出嫁,可小胭自己不樂意,說自己就是在二伯家長大的,偏要在二伯家出嫁。

於是滿院子親朋好友就在各種起哄歡笑聲中,眼看著馮東把穿紅掛綠的新娘子從西屋背出來,背進東屋新房裡去了。

外頭該放鞭炮放鞭炮,前一分鐘打完了催妝鼓,下一分鐘又劈裡啪啦放起了接親炮,西邊屋子添妝嫁姑娘,東邊屋子娶媳婦,該有的儀式都有,一樣也不差,農家小院裡莫名的喜感。

村裡人紛紛說,這喜事辦的,雙倍熱鬨。

小胭當天穿著二伯娘請“全福人”給她做的紅棉襖紅棉褲,頭上戴了一串紅色的絹花,長串的絹花一小朵一小朵挨在一起,從後腦繞著一側的發辮盤到前邊,留了個花穗在耳邊顫顫悠悠,顯得格外嬌俏漂亮,活潑又喜興。

小胭自己也沒個嫁人的感覺,這屋到那屋,都沒出這個院子,新娘子嘛,總是要害羞一下的,可這小丫頭連意思意思的害羞一下都沒有,跟著彆人一起高興樂嗬,絲毫沒有新嫁娘的羞澀忐忑。

她忐忑啥呀,對她來說,結婚就是換了個屋子睡覺——不過說實話,馮蕎有些擔心,回想她出嫁時“二伯娘式”的婚前教育,小胭那小丫頭真的明白“換個屋子睡覺”代表什麼嗎?

這麼一想,還真讓人有某種猥瑣的期待。

婚禮當天,馮蕎一家三口吃了喜宴便回去了,三天回門,新娘子是不必挪窩的,也就無從來回門一說,結果馮蕎樂顛顛又跑去了。

去了一看,人家小兩口生活如舊,一個做飯一個燒火,溫馨默契仿佛一對老夫老妻,卻又滿滿的新婚小兩口的熱乎黏糊。

馮東新婚蜜月還沒過完,馮亮的婚禮又來到了。馮亮可不能跟馮東比,按風俗頭天晚上他還一定得在家裡住,按風俗要讓小侄子滾床。

這家夥是個貪心的,他把二寶和娃娃兩個小寶寶丟在床上,撒了滿床的糖果讓他們滾著玩,還說這樣滾床,他趕明兒一準能生個龍鳳胎。

五更天不到,馮亮就被叫起來了,怕他耽誤了去縣城接新娘。

馮亮頭天晚上特彆有精神來著,拉著大哥二哥和楊邊疆喝酒,喝完了酒聊天打撲克,還嚷嚷這是他“告彆單身之夜”,結果天不亮就得起床,打著哈欠抓著頭發,忽然就開始嫉妒馮東了,馮東娶媳婦的時候可半點都不擔心遲到,哪用像他這樣起五更啊。

一邊打哈欠犯困,一邊趕緊收拾洗漱,吹頭發擦皮鞋,不一會兒,馮亮就把自己收拾得帥氣瀟灑,精神抖擻跑去縣城接新娘。

路遠,馮亮接新娘的車是一輛借來的軍綠色小吉普,曹曉晶一身大紅的羽絨服,洋氣又漂亮,一對新人手挽著手,大大方方下車進了家門。

二伯娘樂嗬嗬看著新人進門,笑著說,她這輩子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楊邊疆跟著忙前忙後,馮蕎帶著個孩子,也沒人舍得使喚她,隻管抱著娃娃看熱鬨,吃酒席。

喜宴是當地傳統的“八大碗”,八個熱菜,四個涼菜,二伯娘家雖然不寬裕,但好歹三個兒子都爭氣,二伯娘也是個要強的,喜宴的菜也就儘量往好的辦,在農村算是很過得去。

馮蕎其實不喜歡這些油膩膩的喜宴菜式,可實話說,老百姓以前窮慣了,就覺得大油大肉的才叫好菜。#思#兔#網#

她吃了些清爽的小涼菜,挑了軟爛可口的四喜丸子喂娃娃。鄰居五嬸子坐在她旁邊,很高興地跟她聊著婚禮的事。

“馮蕎啊,我看見還有開小汽車來的呢,來了三輛小汽車,說是馮亮的朋友,哎馮亮果然是混好了,二嫂子接連娶進門兩房兒媳婦,雙喜臨門,兒子又爭氣,二嫂可真有麵子。”

“應該是三哥的同學和同事。”馮蕎笑著解釋,辦喜事能來三輛小汽車,在村裡可是頭一份兒,村裡人看來是大場麵啊。不過她知道,來的都是三哥交好的朋友同事,他們改天回去,還要在縣城辦兩桌酒,請路遠沒來的學校老同事和新同事喝喜酒。

“哎,二嫂子家是越過越好了,這日子越來越興旺。馮蕎你也是,越過越好了,誰不知道你現在是有錢人,村裡人都說,咱們馮莊村出了兩個人物,一個馮亮,大學生還在縣裡工作,另一個就是你,嫁得好,開工廠,有錢有福氣,兩個都出在你們一家,我看如今村裡誰也比不上二嫂子了。”

五嬸子說的二嫂當然是指二伯娘,這些話平常二伯娘也沒少聽,村裡很多人也是真心替二伯娘一家高興,話說幾年前這家人還吃不飽飯來著。

第130章 仙姑

五嬸子跟馮蕎家長理短地閒聊,誇完了馮蕎誇二伯一家人, 然後新郎新娘來敬酒, 五嬸子又把新郎新娘一頓猛誇。

郎才女貌啊, 可真般配。

農村的喜宴,屋裡地方小擺不下,院裡搭起專門的雨布大帳篷, 一次能同時坐下四五桌客人。馮蕎坐在這邊, 馮老三也坐在不遠處另一桌,都是本家近房的男客,農村男人們不講究,喜酒喝得高興起來,就吆五喝六大聲說笑。

馮老三坐在其間,看樣子也喝了不少,臉紅脖子粗地揮著筷子跟彆人說話。

馮蕎留意看了一眼馮老三, 春節時馮老三摔斷了左大腿, 年紀一把恢複也慢, 整整在家養了幾個月才好,小半年都沒出家門。情況馮蕎了解過, 說她爸跟寇金萍還糾纏在一塊兒呢,反正老樣子。

一晃大半年過去, 仔細看看馮老三, 臉色虛浮, 萎靡, 顯得蒼老了不少。

馮老三摔了腿, 寇金萍摔的卻是腦袋,腦震蕩不輕,聽說到現在還有後遺症,經常喊頭暈頭疼,鑒於她是個裝病的行家裡手,也沒人知道真假,反正這段時間兩人一起在家懶著,不事生產。

馮蕎有時候真不明白,她爸跟寇金萍到底是個什麼孽緣,兩人在一塊兒就沒消停過,日子折騰成這樣,居然還死摟著對方不放棄,大約也是真愛?

五嬸子注意到馮蕎看馮老三,就絮絮叨叨把話題轉向了馮老三。

“我看你爸的腿倒是好利索了,不過我看寇金萍摔傷後總有些神神叨叨的,她那個閨女小粉好像也不怎麼打搭理她,你說寇金萍這人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