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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夠可恨的,也難怪小胭那麼生氣了。想起當初小胭從寇金萍那兒逃出來,馮東馮亮曾經找過小胭的舅舅和小姨,那些人當時說什麼來著?

——他寇家的孩子憑啥讓我管?狗吃了貓啃了,也不該讓我養。

想到這些,馮蕎一陣心疼。也許是她自己曾經的經曆,才讓她更加能體會這種心情吧。當初小胭爸出事,小胭才不過三四歲呢。

兩人拐上去往工具廠的路,馮蕎就跟小胭聊了起來。

“小胭,你是三歲的時候……你爸沒了的吧?”

“三歲多一點。”。

這不是個讓人想回憶的話題,以前兩人都沒有聊過,一晃十幾年過去,小胭都已經十七了。不知為什麼,她今天忽然有一種訴說的欲望,慢慢跟馮蕎聊了起來。

“也就三歲半不到吧,那時候啥也不懂。其實那時候我奶奶還在,我爸沒了以後……我親媽沒到半年就熬不下去了,回了娘家,然後不久就改嫁了。把我丟給我奶奶,可我奶奶因為我爸的死,坑得也害了病,我媽再甩手一走,我奶奶統共又熬了一個多月也去世了,我沒人管,村民鄰居輪番照顧了我一陣子,從這家丟到那家,後來就被丟給了大姑……”

“大姑答應養我,也不是沒有條件的,我爸和我奶奶留下的老房子得歸她,村裡也答應了,很快她就把我家老房子給賣了……”

還有這前情?馮蕎心說,要這麼說,寇金萍帶著小胭改嫁給馮老三,還真不能算她對小胭有什麼養育之恩。

“那時候我小,很多事都是長大些聽彆人說的。”小胭低頭淡漠地笑,“姐你知道嗎,我爸這一門,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大一些了,過年過節我去給我爸、我爺爺奶奶上墳,還偷偷跑去看過那個老房子,賣給了同村一戶姓周的人家,院子門口有一棵大洋槐樹,我好像還有點兒小時候的印象。去年那個房子被拆了,人家蓋新房了。”

小胭娓娓道來,像是在講彆人的事情,馮蕎卻被她說的心裡有些發酸,這倒黴孩子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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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聊著呢,馮蕎心裡明明還沉甸甸不好受,小胭卻忽然天外飛仙似的來了一句:“姐,娃娃困了。”

馮蕎一低頭,還真是,大約是趕廟會玩得累了,小人兒靠在童椅上,包著小毯子打盹呢。馮蕎抬頭看看也到了廠子門口,就故意沒叫醒她,進到廠裡輕手輕腳停好自行車,小心抱起小娃娃,送她去睡覺。

廠裡沒有彆的床,就隻有小武和另外兩個工人住了一間屋,怕尿了床,小胭仔細在小武床上鋪了一層小被子,馮蕎就把孩子放在小被子上,看著她吧唧吧唧小嘴,香香甜甜地睡了。

馮蕎躡手躡腳關上門,從屋裡出來,卻又怕寶貝閨女醒了沒人聽見,索性拿了凳子,拉著小胭在門口曬太陽。小胭這個本該上班的工人也就心安理得繼續賠老板娘摸魚。

倆人一邊舒舒服服曬著,一邊就把剛才廟會上買的一大堆好吃的拿過來,一樣一樣打開了吃。

“小胭啊,你說,廠裡辦個小食堂咋樣?”馮蕎咬著柿子餅說,“也不用專門安排人,就這麼三十來號人,路遠在廠裡吃飯的估計頂多十幾個人,就是弄一套吃飯家夥,有一間屋,每天一兩個人輪流做飯買菜,大家午飯就好解決了。”

“好事啊。”小胭點頭,“我看行。”

“哎我看等咱這廠子發展起來,前邊再蓋一排房子,房子多了也留兩間給工人當宿舍,不然跑遠路的工人不方便,有個宿舍還好加班乾活。”馮蕎往屋裡努努嘴,“這不是就有人在這兒住嗎,可是人多住不下。”

“……也行,你想的周到。”

兩人吃著聊著,馮蕎就一直留意觀察著小胭,這小丫頭……果然有些心不在焉,分明心裡還有事啊。

娃娃一覺睡到過了午飯。難得媳婦和閨女在廠裡吃一回飯,楊邊疆本來打算帶她們下館子的,可閨女睡覺沒醒,又不知等到啥時候醒,索性就派小武去鎮上飯店點菜,就在廠裡吃。

小武這孩子也是個有眼色的,師娘在呢,師父點的菜都是師娘愛吃的,他自己一樣樣拿回來,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便找了一家最近的小飯店,點好了菜自己不拿,卻囑咐人家用食盒送來。

果然不多久,小飯店老板娘親自拎著老式木製的食盒送了飯菜來,大白菜燉牛肉,紅燒花鰱魚頭,酸辣土豆絲,乾扁豆皮燉豬肉,還有豆芽粉絲和麻辣豆腐。老板娘笑哈哈地說,今兒過年第一天開張,他們又是頭一份生意,還送了一道芹菜炒肉絲。飯要了兩樣,大餅和楊邊疆愛吃的白米飯。

楊邊疆停下工作,招呼小武和本打算回家吃的李師哥一起吃飯。

李師哥一伸頭:“嗬,邊疆這小子,今兒可真闊氣。”

小武:“那是。師伯您也不看看誰來了。”一轉臉就笑嘻嘻跟馮蕎說,“師娘啊,您往後能不能多來?您一來,我就能沾光吃好的了。”

“這麼多菜呀,姐夫你點菜咋也不說一聲。”小胭忍不住說楊邊疆,“我們趕廟會還買了好多好吃的呢,還有油條和烤排,這哪吃得完呀。”

“不礙事,使勁兒吃。”楊邊疆光想著媳婦愛吃的,一不留神就點多了,就笑笑說,“吃不完還有小武呢,晚上他熱熱吃省得再做了。”

小武頓時:啊啊啊我師父最疼我!

娃娃這一覺睡得長,馮蕎和小胭吃著飯也不敢放心,便輪流跑去看,直到她們吃飽喝足,悄悄推門進去,小人兒才睡醒,大約是到了生地方,醒了就哭了兩聲,馮蕎趕緊抱起來哄。

等小娃娃吃了餅乾喝了奶,馮蕎趁著太陽多高,就收拾先回家去了。臨走時終究有些不放心,就囑咐楊邊疆,叫他這兩天對小胭多留意些。

“怎麼了?”楊邊疆問。

“也沒怎麼,我就是有點兒心裡不踏實,這死丫頭心眼兒多……我怕她有事瞞著我。”馮蕎說,“你留意下就行了,尤其留意有沒有生人找她。”

“嗯,行我知道了。”楊邊疆答應著。

第120章 暖心

馮蕎擔心小胭有事瞞著她, 讓楊邊疆多留意,誰知廠裡風平浪靜,倒是沒見什麼陌生人來找她。可有一點馮蕎卻根本不知道。

這小丫頭當天晚上回到家, 就跑去跟馮東攤牌了。

要說這小丫頭一旦豁出去,可也真夠厲害的。

當天晚上吃完飯,一家人像往常那樣, 烤著爐子聊著天, 才發現這個年節過得可真快, 一晃寒假就要過去了,尤其馮亮教的那個高三,還要提前開學補課。這一個年節裡遇上馮老三的事情, 再加上過完年走個親戚,串個朋友,一回頭居然要開學了?

馮亮赫然發現,他年前打算的一樁大事沒乾成——馮東和小胭那兩個, 眼看著也沒個動靜, 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於是馮亮就琢磨著, 得想個什麼法子再給加把火候呀。想來想去馮亮決定,跟他那個木頭二哥好好談談人生。

“二哥, 咱倆溜達溜達去?”

馮東:“行啊。”

“三哥,大冷的天你拉二哥去乾啥呀。”小胭跟在後頭拉住馮東, “二哥, 你彆去。要不我也去。”

“小丫頭, 我們有正事兒,你不許跟著。”馮亮看著小胭笑,心說你跟去我還聊啥呀,“小胭,你彆跟著了,呆家裡暖和,我們去給你捉野兔子去。”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我不要兔子,我又不是小孩兒。”小胭難得的沒跟馮亮鬥嘴,卻拉著馮東不讓走,“二哥,你彆去。”

馮東一看,今天晚上他咋這麼吃香呢,弟弟妹妹搶他,看看天上,農曆初八,小半個金黃的月牙兒,就笑著對小胭說:“外頭黑咕隆咚的,你就彆出去了,我跟你三哥出去消消食兒,也不走遠。”

小胭有些不情願,心裡埋怨著,看著馮東馮亮並肩出門溜達去了。

巧了,馮東馮亮一出家門就遇上了兩個本家堂兄弟,拉他們倆去打撲克,馮亮一時玩心起來,心說那就玩一會兒吧,先玩兩把,回頭再“開導”二哥。

話說他開導的還不夠嗎,倆當事人沒動靜,他身兼弟弟和三哥二職,也不好直說,真是開導得很費力。

結果馮亮也有不靠譜的時候,一玩就玩出了興致,鄉村沒彆的消遣,四個人打了一晚上撲克,直到天很晚了,才各自休戰回家睡覺。

回家不遠一段路,馮亮想起今晚躲著小胭出來的目的,就把手搭著馮東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態說:“二哥,你看咱們家小胭咋樣?”

馮東:“小胭咋了?”

馮亮:“我……那什麼……就是看著,小丫頭越長越好看了。”

“嗐,你說這個呀。”馮東笑,“我還以為你說小胭哪兒不對呢。”

“那倒沒有。”馮亮忙說,“二哥,我就是感慨啊,原先乾巴巴又黑又瘦的一個小毛丫頭,現在都長成好看的大姑娘了。你說要是哪天有人來說媒……我還怪舍不得把她嫁出去的。”

“可不是嗎。當初馮蕎出嫁,我就覺著挺舍不得,幸好她嫁給邊疆,離得也近。要是過兩年小胭也出嫁了……”馮東說著頓了頓,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安慰的好理由,“哎她還小呢,哪裡就說到出嫁了。”

“可是她一個姑娘家,總有一天要嫁人吧。”馮亮八卦兮兮地湊近馮東,小聲說,“二哥我跟你講呀,上次我去邊疆廠裡,他可跟我說了,他廠裡男青年多,小姑娘少,我們小胭又長這麼好看,可有不少人想撩她呢。”

“胡說,你當邊疆是死的?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小胭。”馮東嗤之以鼻,“我幾乎每天去接她下班,可沒發現誰那麼不長眼。”

馮亮:……完了。這真是他親二哥?腦袋怕不是花崗岩的吧。

兩人說著就到了自家門口,馮東一拍弟弟的背:“行了趕緊去睡覺吧,玩得這麼晚,明天你又該睡到大中午了。”

兩兄弟便各自收拾睡覺。馮家的院子,西邊三間老房子,西堂屋兩間二伯和二伯娘住的,一家人平常也在西堂屋吃飯聊天,中間一個單間小胭住。東頭幾年前新建的兩間磚瓦結構的新房,一間馮東住,剩下一間馮亮回家時住的。這麼一來,馮東跟小胭的房間就靠在一起,隻隔著一道牆。

二伯和二伯娘屋裡已經關燈,看樣子早睡了。馮亮跑去廚房的煤球爐子上倒了一盆熱水,就坐在爐子邊上敷衍塞責地胡亂洗了幾下腳,靸著棉鞋,半點不講究地就跑回自己屋裡睡覺去了。

馮東則閂好大門,去牛棚給老牛添了一篩子草料,再慢慢悠悠去倒掉馮亮留下的洗腳水,自己倒熱水洗漱完了,才靸著棉鞋回自己屋裡睡覺。

自己的房間當然熟悉,馮東摸進屋裡,找到係在床頭的拉線拉開燈,差點嚇了一跳,隻見他家那個小妹子披著他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