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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球,有些蔫。

楊邊疆隻當沒看見他那個垮下來的表情,也隻當沒看見屋裡其他人,反而故作關切地問:“叔啊,你說大過年的,你咋摔傷了的?還摔得這麼重,差點沒出大事。”

馮老三當著女婿的麵,哪有臉說啊,支支吾吾半天,問道:“馮蕎呢?她啥時候來看我呀?”

“叔,我這不是來了嗎,她帶著個奶孩子太不方便,有事你跟我說好了。”楊邊疆說著對馮亮抬抬下巴 ,“馮亮啊,住院處那邊,費用我剛才已經結清了,又給他預交了三天的費用,還有啥需要的,你再跟我說。”

“沒啥需要的,這就已經讓你花不少錢了。”馮亮一轉頭就故意對馮老三說,“三叔啊,你看見沒,你這一出事,花錢可都是邊疆給你出的。”

兩人一唱一和,馮老三也一臉唏噓慨歎,差點摔死了呢,摔瘸了腿,閨女到底還是過問他的。

屋裡剩下三個人就尷尬了。馮小粉倒還好,始終保持著漠然無聊的樣子,木著一張臉沒有表情,寇金萍從頭到尾被晾在一邊,本來就昏昏沉沉,真覺得頭更疼了。

這是孔誌彬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楊邊疆。

幾年前他們新婚,在縣城也遇見過一回,也隻一瞥之下他就匆匆逃開了。這一次,不管願不願意,他此刻就站在一旁,近距離地觀察著這個男人。那人笑容客氣疏離,言談舉止帶著一種沉穩坦蕩的練達,而每一句話似乎都在說,這個男人,是有多麼疼寵他的妻子。

第118章 扯破臉

楊邊疆也隻在病房裡稍稍呆了一會兒, 他跟自己那位老丈人實在也找不到話講。

感受到某種關注,楊邊疆便坦然地轉頭看過去,對方的目光卻晦澀不明地又躲閃開了。

楊邊疆很不喜歡這種打量帶著衡量的目光。他當然認識孔誌彬, 照過麵,應該說這個人的事情不管有意無意,他也都聽說過, 隻是沒打過交道, 也不認為兩人有任何關聯。

楊邊疆跟馮亮聊了幾句馮老三的病情, 孔誌彬卻又再次把目光逡巡過來,楊邊疆有些惱火了,他所認為的男人, 大大方方坦坦蕩蕩,這麼躲躲閃閃地背地裡窺探彆人算怎麼回事?

他很是不悅地盯了孔誌彬一眼,見對方目光訕訕移開,佯裝去看架子上的吊針瓶子, 楊邊疆沒了理會的興趣, 便拿眼色示意了馮亮一下。

馮亮於是笑笑對馮老三說:“三叔啊,要不你先好好養著, 我跟邊疆就先回去了,我們家裡還有事兒呢。”

“那好那好, 你們忙你們的。”馮老三聽見楊邊疆要走,其實暗暗鬆了口氣, 楊邊疆往他病床前一站, 總讓他覺得有某種壓迫感。

這要是閨女來了, 他就可以哭喊賴命,可以裝可憐博同情,可以趁機跟馮蕎提一些要求,比如要求馮蕎來照顧他幾天,可偏偏是女婿來了。這個女婿……

馮老三可忘不了當初他要打馮蕎,女婿把他拎小雞一樣拎起來的寶貴記憶,想忘都不敢忘。所以儘管此刻這女婿笑容可掬,馮老三卻絲毫不敢造次——惹不起呀。

楊邊疆跟馮亮並肩離開病房,就一起騎車去馮莊村。一進二伯家的門,迎麵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楊邊疆推著車進了大門,馮蕎正帶著娃娃在院子裡遛遛,馮蕎彎腰扶著小娃娃兩隻胳膊,教她學走路。娃娃一看見爸爸進來,就邁動兩條小腿往楊邊疆這邊過來了,踮起小腳,張著兩隻小手要爸爸抱,嘴裡還喊著:“咿呀!”

楊邊疆正在放自行車呢,一時沒騰出手,娃娃大約是沒得到回應急了,急得小腿上下動了動,使勁兒把小腳踮起來,仰著小臉喊了一聲:“爸爸!”

“哎呦乖乖,她會喊爸爸啦?”楊邊疆驚喜來得突然。

“還真會喊了。”馮蕎笑,小人兒這幾天剛學會喊媽媽,急得楊邊疆一有空就抱著閨女教她喊爸爸,可小人兒似乎學會了喊媽就滿足了,硬是不喊,楊邊疆都快要吃醋了。

楊邊疆簡直驚喜得不敢相信,一把抱起閨女,喜滋滋教她:“娃娃,再喊一遍,喊爸爸,爸爸……”

“爸爸。”娃娃果然又喊了一遍。

還彆誇,小娃娃吐字還挺清楚的,楊邊疆一高興,就抱著閨女舉高高,又用額頭去蹭她的小%e8%83%b8脯,逗得娃娃抓著爸爸兩隻耳朵,笑得前仰後合。

“哎呦娃娃,你也喊個舅舅唄?”馮亮忙湊過來。

等他抱起娃娃舉高高逗著玩,娃娃一伸手,就抓住他頭發了——話說爸爸頭發太短啊,當兵養成的習慣,一直就是短短的寸頭,隻能抓耳朵,舅舅頭發長一點,正好讓舉高高的小娃娃有個抓手。

一家人紛紛圍上來逗孩子,這個教她喊姥姥,那個教她喊姨姨,急得大寶一肚子意見,二寶倆月前也會說話了,可隻會喊爸媽和奶奶,一直教不會喊哥哥,好容易小表妹會說話了,也不會喊哥哥……人家大寶很想過過哥哥的癮啊。

小院裡一片歡聲笑語,早就把馮老三那些破事兒丟到旮旯裡去了。冬日的暖陽下逗哄逗子,聊聊大天,嗑瓜子兒,吃炒豆子,還有二伯娘隆重推出的熟地瓜乾和糖炒花生米,自家做的五香豆腐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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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小朋友自從學會了叫媽媽、爸爸,就好像突然打通了語言技能關卡似的,兩天不到,就接著學會了叫奶奶、爺爺、姥姥,學會了管大豆叫“哥哥”,然後某天在馮亮眼巴巴的期待中,一連喊了五六聲“舅舅”。

過了正月初八,楊邊疆的小工具廠在新年大吉的鞭炮聲中恢複開工。因為人手不夠,趁著剛過年,又招了十名工人,都是附近村落年輕肯乾的小夥子,趕上最好的創業時代,眼看著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小兩口自己都沒想到這麼順利興旺。

楊邊疆悄悄跟媳婦說,上一年他們弄了個萬元戶,新年的目標是翻一倍,不過這兩口子都是悶聲發大財的性子,彆人也都知道他們賺錢了,賺多少錢卻也隻是猜,這兩口子可不會跑出去顯擺。

尤其馮蕎那樣的小財迷,有錢當然是悄悄攢起來,再給廠裡添點兒工具設備啥的。

新年的第一批訂單,城裡建築隊特彆定製的一批建築模板,楊邊疆年前就接了的單子,算一算,單是這一批活兒,就夠他們加班加點乾上一兩個月的。這還隻是第一批,現在全國各地一片搞建設的熱潮,交貨以後很可能長期合作,廠裡簡直要忙不過來了。

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馮老三在花完了楊邊疆給他預交的三天費用之後,揣著兩包接骨丸,坐在門板上出了院,被送回他自己家中。至於寇金萍,馮家人可不管她,就繼續扔在醫院留給馮小粉。

起初兩天,大伯和二伯到底對這個弟弟狠不下心,兩人輪番去照看他,給他做飯。

然後喜劇狗血的橋段又出現了,寇金萍暈暈乎乎也出院了。

寇金萍那個情況,醫生也隻能說是腦震蕩,那個年代又沒有腦CT,也沒法診斷有沒有腦瘀血、腦水腫之類,在醫院養了幾天也能下床了,行動正常,就是頭暈頭疼,忘事兒,變得有點糊裡糊塗的動作遲緩。

孔誌彬不放心,隻好守在跟前看著,怕寇金萍錯亂的神經再來一次混搭,一個不防備,說出什麼駭人聽聞的話來。

可他這麼整天在醫院守著,明明沒安好心,暗中恨之入骨,卻妥妥被寇金萍當成了孝順的好女婿。

於是寇金萍就跟馮小粉嘮叨:“小粉啊,你看看誌彬,對我多孝順呀,打從我住院他就一直沒離開醫院,一直守著我,這樣的好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啊。你這個不懂事的死丫頭,你彆整天跟他擰著。誌彬將來能有大出息的,我們娘兒倆將來可就全指望他啦。”

馮小粉對孔誌彬這次的表現也有些意外,孔誌彬平日裡對她媽可沒有半點好評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馮小粉是誰呀,她倒黴催的嫁到孔家,跟公婆關係惡劣,孔誌彬還家暴打過她,馮小粉本來就對孔誌彬和寇金萍抱著三分恨意,她可不會跟寇金萍一樣想。

“媽,你就消停點兒吧,幸虧你還一直喊頭暈頭疼,你說你倒哪那麼多話呀!”馮小粉煩躁地頂了寇金萍一句。

“死丫頭,媽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對誌彬要多體貼,對他好點兒,將來他發財有錢了,才能對你好。”

“發財屁!”馮小粉冷哼,“你整天說他能發財,錢呢?我嫁到他們家兩年多了,他倒是整天窮折騰,可也沒見他掙個屁錢給我花。”

馮小粉大約也看出來了,她媽這個病,怕真是摔壞腦子了,頭暈頭疼遺忘症,醫生也說了,反正她這個情況也就這樣啦,啥時候恢複正常可不好說,興許仨月興許半年,能不能恢複都說不準。

可有一點,寇金萍半輩子的老女人了,卻喜歡裝柔弱,她可是裝病的行家裡手,沒病都能裝三分,何況現在真摔傷了,便整天做出一幅柔弱難受的樣子,弱哈哈躺在病床上等著人伺候。

這麼下去急死個人啊,他們已經在醫院裡呆了七八天了,大年三十到現在,一個年都沒過安生。要說寇金萍有病,這會子看她數落人的樣子,不是挺有精神的嗎。

馮小粉著急呀,她孩子還丟在家裡呢,就這麼耗在醫院,也不知道孔母那個死老太婆把孩子帶得咋樣了。

馮小粉暗暗琢磨著,得趕緊把寇金萍弄出院,再這麼下去,彆人也讓她折騰出毛病來了。其實醫生也沒反對她出院,反正就這個情況,大過年的值班醫生也煩她,可每每醫生一問,寇金萍就做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人家醫院總不能硬把她往外趕呀。

馮小粉拉著個臉坐在空床上不說話,一抬頭,孔誌彬手插在棉襖兜裡進來了。

“醫生怎麼說?”

孔誌彬剛才跑去找醫生談了半天,他關心的,就是寇金萍會不會加重,比如會不會再來一次意識混亂,胡亂說話之類的。

醫生則說,回去慢慢恢複,也沒彆的好法子,但肯定慢慢見好,不該再加重的。

孔誌彬守了寇金萍這麼多天,一直沒見她再出現當天夜裡的那種意識錯亂,也就慢慢放了心,在醫院每天對著這個老女人,他早就不耐煩了。要不是怕自己淪落成殺.人犯的惡果,真想索性弄死她一勞永逸。

既然不會再加重,孔誌彬可不想繼續在醫院表演“孝順女婿”了。

孔誌彬:“醫生說,這都七八天了,肯定不會再有啥危險的,繼續住院也沒大用,讓趕緊出院吧。”

“可是……我這個頭還疼,站起來就暈,還沒好啊。”寇金萍立刻就擰著眉頭一臉虛弱,“哎,我恐怕不能出院啊,我看還是再住幾天吧。”

“媽,你要真有啥危險,這麼多天早該有個表現了,橫豎沒有危險死不了人。”馮小粉煩躁地嗆聲,“醫生也都說了,你這個就沒啥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