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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指著鼻子,揭了老底一頓臭罵。

孔誌彬跟馮小粉吵了半天,忽然就把寇金萍恨上了。

要不是這個臭女人整天折騰,似乎許多事就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弄得這麼尷尬。孔誌彬滿懷恨意地想,這個惡毒的女人,恐怕真的有問題。

醉醺醺的馮老三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回想起來昨天好像跟誰吵架了。他暈暈乎乎從床上爬起來,覺得嗓子乾渴得冒煙,就喊了寇金萍一聲。

“她媽,給我倒碗水喝。”

喊了兩聲沒動靜,外屋卻忽然傳來一陣抽泣的聲音。

馮老三頓時有點煩。這又是咋啦?要說寇金萍這女人也真是,幾十歲的老女人了,每每不如意,便哭哭啼啼抹眼淚給他看,動輒往床上一躺,好幾天不起來。

咋地,又不是人家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還等著他去哄啊?

村裡好多人鄙夷,寇金萍一次一次作,馮老三咋就還要寇金萍,就那麼離不開女人?對此馮老三自認為是委屈的,他倒是不指望寇金萍怎樣,可他一個老鰥夫,沒個女人就不像個家,連個給他洗衣做飯的人都沒有。

閨女女婿讓他得罪狠了,也不願意搭理他,家裡再沒個女人,他就是農村那種標準的老鰥夫老光棍,走在村裡讓人瞧不起不說,關鍵是三間破屋子冷冷清清,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以說,馮老三覺著,就算寇金萍各種不好,可有一點,有個女人跟他作伴,給他暖腳,給他做飯洗衣,他留著寇金萍搭夥混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像原來那樣耐著寇金萍,這女人自己也明白分寸,也就不敢整天跟他吵鬨作死,每每給他陪著小情。今天咋又故意哭給他聽?

馮老三躺在床上想了想,昨天孔誌彬和馮小粉來,他好像把他們都給罵了。

第115章 鬨哪樣

曹曉晶在馮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二伯娘除了包一個見麵禮紅包,把家裡的花生米、熟地瓜乾、雜糧豌豆、點心果子, 拾掇了拎不動的一大包,說要讓曹曉晶帶回去吃。

“媽,大老遠路呢, 她怎麼拿呀。”馮亮看著那麼大一包東西, 發愁。

“她當然不拿。”二伯娘說, “她一個姑娘家,身單力薄的怎麼拿?當然是你幫她拿。”

馮亮摸摸鼻子,也沒敢反駁, 他自然是要送曹曉晶回去的,送她回到家,順便給嶽丈大人送個年禮。

說到送年禮,二伯娘也給他準備了一部分, 硬說鄉下的公雞鯉魚比城裡的好吃。

馮亮:“媽呀, 城裡那公雞鯉魚,也是鄉下養出來的。”

二伯娘:“咱這兒西大河的好吃, 城裡那些都是魚塘、水庫裡的,不好吃。”

要不是馮亮拚命反對, 二伯娘大概還要把豬肉給他割上一大塊,白酒也準備給他帶上。馮亮趕緊說, 實在拿不了了, 酒和豬肉他到縣城再買, 二伯娘才作罷了。

在二伯娘看來,城裡的親家特彆開明,知道馮亮剛工作,家裡也困難,都沒跟他們家要彩禮,送年禮啥的可不得大方些嗎。

路遠,先從家裡到鎮上,再從鎮上坐班車到縣城,縣城下了車還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學校……馮亮他容易嗎。於是馮東就說,他套上驢車送他們去鎮上吧,不然還真拿不了,讓馮亮騎自行車帶吧,車子還沒法回來。

馮亮當天趕不回來,臘月二十八才返回家中,便跟著家人一起忙年,準備過一個歡歡喜喜的新年。

臘月三十,一家人過了午就開始準備年夜飯,二伯娘和小胭備菜、剁餃餡兒,二伯蹲在廚房裡燒火煮肉。

弟兄仨則聚在一起,院子裡太陽下擺了桌子寫春聯。其實也就是馮亮寫,馮海和馮東毛筆字沒正經練過,除了幫忙裁紙,也就隻管在旁邊看了。

馮亮寫字當然不是吹的,他中文係大學生,教高中語文的,一手蒼勁飄逸的草楷,一支毛筆半碗墨汁兒,先給自家大門上來一幅大氣的:

一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橫批:家業興旺。

大哥二哥幫他理著紅紙,這小子就儘情開始賣弄,一幅一幅寫完自家的,早就有鄰居拿著買來的紅紙等著了。

“亮子啊,也給我家寫兩幅好的,保佑我發財添丁的。”

馮亮:“好嘞。”

鄉村裡有個規矩,要是有本家近房的長輩去世,三年內過年不能貼春聯、放鞭炮的,馮家是村裡大姓,多半個村子都姓馮,人那麼多,因此各家都好多年沒能貼春聯了。

今年掐指一算,家族裡三年內沒有喪事,可不是要好好寫兩幅春聯,披紅掛綠過個好年嗎。

於是馮亮的春聯攤子一開張,便一幅接著一幅,附近鄰居排著隊等,一直寫了好半天,還都是打白工,他自己還得貼上墨汁呢。

太陽西墜的時候,馮老三夾著一卷紅紙來了,叫馮亮給他也寫兩幅。馮亮給他寫好,馮老三便拿著走了。

終於閒下來的三兄弟貼好春聯,便聚在一起下象棋。

大堂嫂抱著二寶走過去,往馮海懷裡一塞:“抱著,家裡那麼忙,你抱著他我去跟媽包餃子。啥活兒也不乾,就等著吃。”

“我那不是不會嗎,都是女人的活兒。”馮海接過小兒子,咧著嘴笑。

“啥叫女人的活兒,你看看人家他姑父,有空就幫著馮蕎抱娃娃,做飯洗衣服啥都乾,就你懶。”

馮海咧著嘴繼續衝媳婦笑,農村男人乾重活,少有做家務的,讓他跟楊邊疆那個家夥比……還是不比了吧。

馮海抱著小兒子皺皺眉,交代了一句:“二寶,你可不許在我懷裡撒尿啊。”

“還有大寶,你看一下,彆讓他亂跑。”大堂嫂囑咐著,才轉身去跟二伯娘擀麵皮包餃子。

一家子喜氣洋洋,二伯娘包著肉餃子,不由得就感慨起來了,開始給大堂嫂和小胭憶苦思甜,回憶起了“五八年”:

“哎,這年月日子可真好了,你看看咱家過年,大米白麵,殺公雞,還有肉餃子,五八年那會子啊,彆說肉餃子啦,過年也吃不飽飯,過年時候我們家除了幾個地瓜啥都沒有,馮海馮東餓了就哭……”

“那三哥呢?”小胭好奇地問。

“你三哥?他那時候還剛生下來呢,坐月子差點沒把我餓死,沒餓死熬過來了,現在熬到了好日子,這年月餓不著人啦……”

吃穿不愁,溫飽無虞,便是二伯娘心中最好的歲月了。

黃昏時候,酒菜上桌,餃子下鍋,二伯娘站在堂屋門口吆喝:“馮海,去把大寶找回來吃飯,跑哪玩兒去了你也不看著。馮東馮亮,到廚房幫忙端餃子。”

才收拾了要吃飯,四奶奶家的大孫子馮衛東跑來了,跑進門急著找二伯和二伯娘。

“二伯,三叔兩口子摔傷了,我奶讓我來跟你們說一聲,你趕緊去看看吧。”

“啥?”二伯娘問了一句,她手裡端著個長柄笊籬,正在撈餃子呢,把一笊籬餃子盛進盤子裡,問道:“他兩口子又出啥幺蛾子呢?”

“這次我看是真的。”馮衛東撓撓頭,一臉憨笑,他們家跟馮老三家鄰居,也是熟知他家的風格,“平時吧他倆折騰,我奶我爺都不理會的,這次讓我來跟你們說,恐怕是真摔著了。”

二伯娘頓了頓,消化完這個消息,便把手裡的笊籬一丟:“晦氣,大過年他倆也不消停。反正沒摔死吧?”

“說是摔傷了,倆人全都摔傷了。”馮衛東說,“家家都過年呢,也沒彆人過問,我奶就使喚我來告訴你們一聲。”∫思∫兔∫網∫

“怎麼摔了的?傷的重不重?”二伯忙的走過來問。

“爸,既然四奶奶使喚衛東過來說,怕是摔得不輕。”馮家三兄弟這時也圍了過來,馮海琢磨了一下說,“這麼著吧,天都要黑了,這大過年的,爸你和媽就彆去了,帶著其他人該吃飯吃飯,餃子都上桌了呢,彆給涼了。我跟馮東過去看一下,彆真出了啥大事。”

“大哥,我跟你去吧。”馮亮接過來,“二哥你就彆去了。”

馮亮存了個小心機,二哥為人太厚道,還是他去吧,先看看情況。

“一起去吧,好賴是咱們親三叔,你倆去了我不去,也不好看。”馮東把手裡端著的餃子遞給小胭,三兄弟便跟著馮衛東一起往外走。

“沒啥大不了的就趕緊回來吃飯啊。”二伯娘跟後頭交代了一聲。

二伯卻是有些不放心的,猶豫著跟二伯娘說:“要不……你們先吃吧,我也去看看。”

“你去乾啥?你能乾啥呀?”二伯娘反問,“三個兒子去了你還不放心,這大過年的。我就問你,三個兒子哪個不比你有辦法?他兩個大人反正也摔不死,就算真有啥事,你這把老骨頭,去了還不是添亂。”

二伯被數落一通,想想也是,也沒敢再反駁,他還是聽話在家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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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老三和寇金萍還真是摔傷了。尤其不討巧的是,大年三十,除夕晚上。

臘月二十六那天馮老三不是喝醉了嗎,一竿子打翻滿船人,把寇金萍和孔誌彬他們都給罵了,第二天起來一瞅,寇金萍坐在外屋,抽抽搭搭哭給他看呢。

馮老三本來到了過年這幾天,因為家裡冷冷清清心情就不好,本來就煩躁生悶氣,寇金萍這把年紀了,哭給誰看呢?又不是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連個崽兒都不能給他生,馮老三也就沒了耐心,沒理會。

他宿醉頭疼,正乾渴著呢,自己走到外屋去找水喝,結果寇金萍正跟他慪氣呢,連口熱水都沒燒。

馮老三頓時來了氣,就衝著寇金萍喝斥:“哭哭哭,大過年你他娘的哭啥呢,嫌這個家裡還不夠堵?要哭你滾遠點兒哭。”

寇金萍噎了一下,委屈半天,見男人是真不耐煩了,想想自己現在還依靠他生活呢,也就沒敢硬頂。不過寇金萍畢竟是寇金萍,不敢硬頂,卻也不代表她就消停了。

於是當時沒敢吵吵,可這幾天寇金萍逮著機會就跟馮老三吹枕頭風:你看看你這個偏心眼兒,你閨女好幾年都不搭理你了,不來給你送年禮,我閨女一片孝心,來給你送年禮,你倒把他小夫妻倆當場罵走了,你這樣可就不對了。

馮老三當然沒傻到那份上,馮小粉和孔誌彬孝順他?送年禮又不是衝著他這個後爹來的。罵都罵了,他難道還有法子收回來?

於是兩人這幾天就一直冷戰狀態。

今兒不是除夕嗎,家裡統共兩口人,寇金萍自己去剁餡包餃子,馮老三拿著馮亮給他寫的春聯回來,熬了點兒漿糊,借了四奶奶家的梯子去大門上貼。

毛竹做的梯子有點兒晃悠,馮老三有些害怕,便喊寇金萍給他扶一下。

“今年能貼春聯?”寇金萍走過來扶著梯子,問了一句。

“能啊,咋不能?”馮老三說,“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