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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不懶也不笨,乾啥也不能差。”見他打定了主意,馮蕎也就不再攔他。

結果這倆家夥就那麼辭職了,師兄弟兩個一起辭的,讓師父很是不高興,剛帶出來倆得力能乾的徒弟,好嘛,一起給我辭工不乾了?算了算了,兩人都已經決定了,也都是為了老婆孩子,師父也不能硬反對。

師父說:“你倆好好乾,混好了我也有麵子。要是在外頭混得不好,你倆就回廠裡來,還跟師父混,咱們集體廠子,總有一份穩定的工資。有我在這廠裡一天,我說話就還管用。”

李師哥走出農具廠大門,就跟楊邊疆開玩笑。

“師父他老人家啥意思呀,徒弟出師下山了,本事不行讓人給揍了,回爐留級再練三年?”

李師哥詼諧的說法讓楊邊疆失笑,笑著說:“就衝師父這句話,咱倆也得混出個人樣來,千萬不能回爐留級。”

怕父母反對,楊邊疆辭了以後才告訴他爸媽,楊媽媽急得惋惜埋怨了半天,楊爸爸則比較想得開,楊爸爸說,他辭都辭了,反正他那麼大個人,有力氣有手藝,隻要肯乾,你還擔心他餓著?

第98章 甜頭

楊邊疆辭職的事情在自己家裡沒咋樣, 在村裡卻引起一片驚訝,有人說,這人怕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馮蕎回二伯家, 被二伯娘一頓狠批。

“馮蕎啊,你咋也不攔著他,到底是咋想的!好好的農具廠工人, 工資又高又有麵子, 彆人挖空心思沒資格進去, 他倒好,自己辭職了。”二伯娘氣得直拍巴掌,“你說你這個丫頭, 這事你也由著他。”

馮蕎趕緊安撫:“二伯娘你彆急呀,他也有他的道理,再說家裡也有難處。”

“啥難處,不就是你倆分了那幾畝地嗎。我知道他就是怕你吃苦受累, 這個邊疆也真是的, 疼媳婦也不用辭職呀。叫他去看看村裡,誰家的孕婦不下田乾活呀, 足月快生了都照樣割麥子。”二伯娘大手一揮,“屁大一點活兒, 他真要心疼你,你家那地我給你種了, 你讓他趕緊回去上班。

馮蕎弱弱地:“辭都辭了……二伯娘, 你就彆擔心了, 我相信他,他有能耐怎麼都能混好。”

“大包乾”之後,老百姓最先麵對的不是欣喜,而是一波告彆大集體的無序忙亂:牲口怎麼辦?工具在哪裡?這塊地種什麼?

要知道,生產隊大集體你隻管聽隊長的安排乾活,啥也不操心,耕牛是公家的,耕地的犁和耙是公家的,社員家裡除了兩把鋤頭和鐮刀,其他東西統統沒有,現在包產到戶讓你單乾了,這些東西自然要你自己操心。

生產隊把牲口也分了,可整個生產隊統共十幾頭牛和毛驢,哪裡夠戶頭分的,於是抓鬮,抓到鬮的人家分到一頭牲口,找補給生產隊一部分錢,其他分不到的人家,就隻能拿著很少的補貼另想辦法。

當然,儘管忙亂,大家還是更願意自己乾。楊邊疆辭職以後,首先迎來的第一波繁忙業務就是做各種農用工具,犁、耙、耩子,還有手推車或者平板車,“訂單”竟然需要排隊。

李師哥那邊同樣也是,兩位為了提高效率,有時就得合夥乾,大件的木工活兒是需要合作搭把手的。

楊邊疆本來是打算自家養一個牲口的,他心心念念要養一匹馬。當兵時候見多了草原的馬,騎過馬,他對馬有一種情結。養馬還有個好處,馬力氣大,一匹馬就能耕地種莊稼,不用跟彆人家“合具”,比如你養一頭毛驢,耕地拉不動犁的,要找一家養牛或者毛驢的農戶合作乾活,這叫“合具”。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眼下忙於“訂單”,加上家裡的田也要種,他根本就沒有工夫養牲口,讓馮蕎一個孕婦養,他又絕對不放心。於是楊邊疆就跟楊爸商量,他出一半錢給楊爸買了一匹棗紅馬,馬算是楊爸的,平時楊爸養著,需要耕地拉車他也可以用。

於是,從包產到戶開始,楊邊疆除了抽空忙自家幾畝地,整天忙著接各種木工活。他很快就嘗到甜頭了,從他辭職“訂單”就沒間斷過,當然比不得在農具廠清閒自在,可這掙錢也遠比他以前拿的工資多多了。

他忙,馮蕎就忍不住心疼。兩畝多春田,種了一畝多花生,半畝豆子,半畝玉米,還種了三分的地瓜,種這麼一小塊地瓜也就是留著自家吃。

田裡重活馮蕎乾不了,也她也不肯閒著,楊邊疆去刨地,她就跟著丟豆種,楊邊疆去玉米田除草,她就跟著去間苗。兩個人也不全指望種田的收入,乾活也不著急,說說笑笑一起下田,一起收工,除了不許她乾重活,楊邊疆倒也不攔著她下田,全當田間地頭活動活動了

馮東起初對楊邊疆辭職的事兒也挺不讚成的,好好的工作,說不乾就不乾了?簡直是胡鬨。可沒過多久,馮東就琢磨出味兒來了,這家夥辭了工作,除了把家裡照顧得更好,收入更高了,活得還更滋潤了。

馮東也隻能服氣了,這叫什麼?疼媳婦的男人有好報?

“大包乾”之後,二伯娘一家算上小胭四口人,分到了七畝多地,馮東還在河邊開墾了一塊開荒地。他還養了一頭牛,跟養毛驢的大堂哥合具,一家人甩開膀子乾,勞動力多,日子也一天天好起來。

院子裡那櫻桃紅了,馮蕎的肚子也開始顯懷了,楊邊疆忙著掙錢,為了照顧媳婦,本村的木工活他便讓人家把木料送到他家裡來做。他做一輛手推車,馮蕎便坐在旁邊陪著他,給他遞個工具啥的,有時還能搭把手。

“媳婦兒,把那墨鬥遞給我。”

馮蕎於是從工具箱裡找出墨鬥遞給他。楊邊疆打開墨鬥,拉出線,馮蕎便很有默契地幫他拉住線,繃緊,楊邊疆輕輕一拉線,便在木板上打出一條筆直的墨線。馮蕎接過墨鬥搖動手柄,把線收回去,楊邊疆拿起鋸子,順著墨線把木板鋸開。

馮蕎在農具廠乾了快三年,雖然隻是半成品的加工活,真正木工活她沒學過,可真心不外行,起碼木工行當她都懂一些,給楊邊疆打打下手完全沒問題。手藝技術是王道,想想這一輛手推車,他一天工夫也就輕鬆做好了,手工費拿八塊錢還算看同村熟人的麵子,非熟人手工費都是十塊,就這還得排隊,農具廠裡可還要貴一些。

楊邊疆辭職可真是辭對了。

當初他任性辭職,村裡可不少人等著看笑話呢,包括大哥大嫂那種人,結果卻是,那些人隻看到小兩口日子更加滋潤了。

馮蕎現在打算著,等孩子大一大,她就幫著楊邊疆一起乾。雖說沒有女人當木匠,可她給他打個下手也比旁人強,嗯,還能幫他收錢呢。

“媳婦兒,中午吃啥?”楊邊疆一邊拿鑿子在木頭上打眼,一邊問她,想了想提議,“要不我騎車去割點兒肉,做個四季豆燒肉?”

四季豆燒肉?馮蕎腦子裡想著肉,胃裡不知怎麼就翻湧起來,捂著%e8%83%b8口一陣犯惡心,惡心偏還吐不出來。

按說三個月過去,孕期反應也過去了,可她一直反應不重,也一直偶爾犯惡心,好像這孩子平日裡很乖,冷不丁就來點兒叛逆似的。

哎。馮蕎捂著%e8%83%b8口不舒坦,楊邊疆頓時也不敢提什麼四季豆燒肉了,忙拿了個竹篾紮的蒼蠅拍遞給她:“媳婦兒,去,轉移一下注意力,去看著咱那櫻桃樹彆讓小鳥啄了。”

馮蕎撅著嘴哀怨地看看他,當真接過蒼蠅拍,去圍著院裡那棵櫻桃樹轉圈圈散步,守衛櫻桃。櫻桃樹今年結了不少於櫻桃,已經開始變紅,吃起來還有點酸,楊邊疆為了保護媳婦心愛的櫻桃,給樹上罩了一張漁網,可架不住機靈的小鳥兒還會飛來啄靠近網眼的櫻桃。

馮蕎拿著蒼蠅拍,圍著櫻桃樹轉悠了一會兒,又跑去吃了兩個蜜棗,那種油膩惡心的感覺終於壓下去了。惡心感壓下去了,食欲也就上來了。

馮蕎:“哥,我想吃野雜魚湯了呢,啥時候有空去捉一些吧。”⊕思⊕兔⊕在⊕線⊕閱⊕讀⊕

楊邊疆看看手表,丟下刨子:“河邊有個李老頭每天捉魚賣,我去找他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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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亮從大學回來過暑假,對楊邊疆辭職單乾的行為很是佩服,笑著說,換了是他,他大約沒那魄力。這年代,絕大部分人都十分重視工人身份,就算知道單乾能掙錢,舍得辭職的有幾個?

“其實也無所謂,時代不一樣了。”馮亮說。他在省城學校信息快,給他們講起了新鮮事,聽說南方的深圳,甚至都允許台灣香港和外國人來辦廠了,他同學的姐姐去深圳打工,計件工,一個月光工資就能拿到兩百塊。

以前大集體,馮亮回家過暑假的日子就倆字:吃和玩。他又不用去生產隊上工,每天便各種懶各種玩,捉野兔撈河魚,跑到田野裡撿野雞蛋,用蓖麻葉子包著泥鰍燒了吃。你說他大學生,他比村裡那些野小子可會玩多了。

今年再回來,便沒那麼多閒工夫去玩了,他家裡六七畝莊稼呢。彆看馮亮考上了大學,卻是個能吃苦的,白襯衫一脫,粗布大汗衫一換,扛起鋤頭就跟著家裡下田除草去了。在學校裡一整年養出來的小白臉,沒幾天就曬黑了一層。

二伯娘卻還笑話他,說他現在嬌氣了,不禁曬了。

所以當幾個大學同學從城裡跑來找他玩的時候,對著他臉無比驚訝。當時不時興陽光膚色男人味兒,馮亮那一張曬黑的臉尤其讓女同學惋惜:才放假幾天呀,馮亮同學你咋黑成這樣了?

來找馮亮玩的大學同學一行四人,一個男的三個女的,三個女生都穿著連衣裙,吸引了村裡大人孩子新奇的目光。四人跑到村裡來找馮亮,找到二伯娘家時家裡沒人,一路打聽著就找到田裡來了。

一家子都下田來乾農活了,連小胭也來了,三歲的小寶也被帶到田間,帶著個遮陽的小帽子,跟在大人後頭跑著玩,玩累了就到田頭樹蔭下休息吃喝。那年代治安好,農村孩子都這樣,也不擔心人販子。

大片的玉米田,玉米苗齊著大腿深,四個同學一路打聽找過來,看到田裡乾活的馮亮了,遠遠看著像,喊了幾聲馮亮沒聽到,一個女同學指著田裡的馮亮問坐在田頭吃餅子的小寶:

“小朋友,那個人是不是馮亮?你認識他嗎?”

小寶嘴裡還吃著大人專為他準備的麵餅呢,含混不清地回答:“認識,我三福(叔)。”

女同學一聽,趕緊掏了一把糖果給小寶,然後吃貨馮小寶同誌就丟下麵餅,吃著糖果,屁顛屁顛領著人家順著田邊的墒溝找進來了。

可把馮亮意外得夠嗆。

據馮亮介紹,四個人,男的叫李紅岩,是他中文係同班的,三個女生都是隔壁美術係的,其中李紅岩和美術係的李紅彤是一對兄妹,四個都是省城來的。馮亮介紹之後,四個人紛紛跟二伯他們打招呼,說話倒是挺有禮貌的。

城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