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1 / 1)

下暖和。楊邊疆就笑著把雞拎到屋簷下掛起來。

“媽,給你殺了隻雞,收拾乾淨了的,過年省得你自己殺了。”

這是給他們送年禮呢,楊媽媽挺高興,忙招手叫楊邊疆:“彆掛那兒,掛到屋裡梁上,掛在那兒萬一讓貓來偷。”

馮蕎:“媽,你看看過年家裡還缺啥,我們這兩天買年貨呢,好給您送年禮。”

“還再給我們送年禮?不是殺了雞了嗎。”楊媽媽趕緊說,“家裡你爸也置辦年貨啦,蘭江總還要來送年禮,過年啥都不缺了。你們啥都不用買,平常做頓好飯都不忘我們兩個老的,過年就不許再送啥來了。”

一轉臉,楊媽媽就忍不住跟老伴兒抱怨:“你說兩個兒子,兩房兒媳婦,要是能往一起中和中和該多好,老大兩口子總想讓我們貼補,今天要這明天要那,尤其老大家的,不賺便宜就覺得吃虧了,我數落兩句還跟我置氣,虧得他還是老大。他們兩個呢——”

楊媽媽說著指著馮蕎,“有孝心會做事兒,人家自己也立得起來,小兩口恩恩愛愛的都不用爹媽操心,可就是花錢太大方,今年又給我扯布做冬衣。其實我們做爸媽的,不用你們給我們花錢也高興,總還希望你們多攢點兒積蓄,錢要少花,家有餘糧心不慌。”

楊媽媽話說得實在,可小夫妻卻不會當真就不送了,農村人過年過節尤其講究,出嫁女送年禮自不用說,分家的兒子送沒送年禮,送了啥,那都是老人的麵子,也是他們自己的臉麵。

馮蕎真心覺得自己攤了個好婆婆,人實在,脾氣好,婆媳倆這麼久都沒紅過臉。尤其她嫁過來這都快一年了,一直沒要孩子,可不少人關心著呢,有個嬸婆還專門跑到楊媽媽跟前,建議她帶馮蕎去“找個郎中看看”,言下之意,彆是有啥毛病吧。

楊媽媽對這事情自然是最關心的,可也一直沒在馮蕎麵前說啥,後來急了,偷偷把兒子叫去問,楊邊疆當然全都攬在自己身上,跟她說是自己不急著要,打算等兩年。楊媽媽弄明白以後,也就沒再催了。

楊媽媽問起他們過年打算怎麼過,小兩口之前商量過的,楊邊疆就說,他們年夜飯和大年初一過來這邊吃吧,其他時間要上班,就自己解決了。

“那好那好,你們年初一過來,省的我跟你爸兩個人冷清。”楊媽媽連聲答應,又囑咐一句,“馮蕎啊,過年你也彆炸丸子做豆腐了,兩口人不值當的,我多做點兒給你就行了。饅頭我也給你蒸了。”

“嗯行。”馮蕎笑著答應了。反正心裡有數,你來我往,她不會讓婆婆白貼補她就是了。

如今過習慣了,覺得分家還真好,清淨自在。他們白天幾乎不在家,晚上回自己的小家,大嫂和婆婆那些不消停的矛盾也煩不著他們。

第90章 小財迷

婆媳關係就是個老大難。大嫂跟婆婆三天兩頭鬨點兒彆扭, 鬨得輕了,楊媽媽脾氣好忍著她,鬨得太出格, 惹得楊爸脾氣上來,把大兒子叫去一頓臭罵,倒也能消停幾天。可看在大嫂眼裡, 卻又成了公婆偏心的證據。

臘月二十五楊媽媽磨豆腐, 早早跟小夫妻打了招呼, 交她們就不用做飯啦,都過來吃熱乎的豆腐腦。

馮蕎喜歡吃豆腐腦。吃豆腐腦要有“澆頭”,二伯娘做澆頭, 喜歡放辣椒麵和蒜泥,加上蔥花、芫荽、切碎的鹹蘿卜乾,蘿卜乾讓豆腐腦的口感更加豐富,特彆好吃。如今吃婆婆做的豆腐腦, 做澆頭除了二伯娘喜歡放的那些材料, 還放了煮熟的鹹豆子和小白蝦皮兒,越發好吃了。

也不用再另外炒菜, 豆腐腦就著新煎餅,一頓晚飯吃得滋潤又舒服。

大哥一家三口也過來吃了。吃完飯把楊邊疆拉到院子裡, 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話,再進來時楊邊疆神色如常, 大哥臉色卻不太好, 大嫂瞟了他們一眼, 對上大哥的眼神,就耷拉著臉在那兒不高興。

大哥低著頭用腿碰碰大嫂:“吃完了嗎,吃完了趕緊回去。”

“你急啥呀,總得等我吃飽吧,我剛才喂大豆,哪裡顧上自己吃了?”

大嫂說話的口氣非常不好。

馮蕎心裡不禁好笑,她撒氣撂臉子給誰看呢?馮蕎早已經吃飽了,於是她抬眼看看楊邊疆,楊邊疆會意,跟爸媽說了一聲,兩人便起身打算回去。

“馮蕎啊,把這端回去明早熱一下吃,省得做早飯了。”楊媽媽見他們要走,忙端了個小鋁盆,舀了兩碗豆腐腦進去給馮蕎。

馮蕎剛想去接,就聽見大嫂陰陽怪調地說話了。

“媽,你這偏心也偏得太厲害了吧?他二嬸來吃豆腐腦,都不用她開口,你給她吃著還給帶著,我啥時候有這好事兒了?我平常來拿兩個煎餅,你都得嘮叨我半天。”

楊媽媽愕然:“老大家的,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這豆腐腦你三口人沒吃?吃的喝的你平常拿的還少?你吃得比誰都多!”

“看看,看看,這就是當婆婆的,偏心還不許我說話了?還不偏心,你那心都偏到胳肢窩裡了。我要一點東西你都不舍得給,老二家呢,蒸兩個菜包子你都端著往他家送,你當誰不知道呢?”

“老大家的,你要這麼說,那我還就偏心了。邊疆和馮蕎,炒一頓好菜都想著給我們送一碗來,你啥時候給我送過一碗粥?你整天從我這兒吃著拿著還少嗎?臉皮比城牆還厚,說你多少回都沒用。馮蕎過門這一年,給我做了兩回衣裳,你自己說,你嫁過來都六七年了,你給我買過一根布絲兒嗎?人家好是好換的,人家可沒整天想著占便宜。你呢?你倒還有臉跟老二家比。”

“行了行了彆說了,走吧。”大哥被楊媽媽一通數落,自己臉上都掛不住,就去拉大嫂要走。誰知大嫂甩開男人的手,反倒來了本事了,連哭帶喊地撒起潑來。

“我不就是窮嗎,老二家有錢,你就處處巴結她,我窮,你就處處瞧不起我,整天擠兌我。都是你親兒子,你就這麼偏心瞧不起我……

這叫什麼人呀,馮蕎恨不得把這個潑婦一腳踢出去。這時候,就聽見“砰”的一聲響,忍無可忍的楊爸拍桌子發火了。

“滾!趕緊給我滾!”楊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著大嫂罵,“自己胡攪蠻纏,跟婆婆吵架還有理了?”

大嫂被楊爸嚇得頓時住了嘴,楊爸自己的說法,抗日戰爭扛過槍,抗美援朝過過江的人,脾氣上來可不跟你客氣。

大嫂愣了愣,癟癟嘴開始抹眼淚。楊爸終究是農村裡傳統的“老公公”的思想,沒有再罵兒媳婦,卻指著大兒子罵上了。

“新疆啊新疆,你也二十六七的人了,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分家出去六七年了,我跟你媽沒少貼補你,養隻狗它還知道跟我搖尾巴呢,養你們卻養出白眼狼來了。你趕緊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自己不長進,窮死餓死你怪不到彆人。”

大哥被罵得一聲不吭,一手拖著哭哭啼啼的大嫂,一手拽著大豆,灰溜溜地趕緊走了。

☆☆☆☆☆☆☆☆

這一場鬨劇,弄得楊媽楊爸大過年生氣,楊邊疆和馮蕎隻好陪著安慰了一會兒才回去。

馮蕎打量著楊邊疆,被兄嫂這麼一鬨,他氣得也沉著個臉。馮蕎心疼自家男人,悄悄把手放進他手裡,手指在他手心輕輕撓了兩下,果然,楊邊疆轉頭看看她,便安撫地露出一個笑容。

“我沒生氣,就是有點氣我大哥。”

馮蕎撇嘴,算他不是太笨,總算還知道他大哥也不是啥好人。夫妻一體,看看大嫂那些做派,馮蕎可不相信大哥多麼無辜。

楊邊疆接到她揶揄的目光,解釋道:“大嫂再討厭也就是個女人罷了,又不能指望女人養家糊口。大哥他一個大男人,老婆孩子都靠他,可他呢,家裡日子過不好,連自家女人都管不好,真是沒用到家了。你看看大嫂那種人,胡攪蠻纏不講理,兩巴掌就揍老實了。”

馮蕎繼續對他撇著嘴,要笑不笑地看著他。這家夥幾個意思呀?

楊邊疆回味過來,趕緊討好地衝媳婦堆起一臉笑。

“媳婦兒,我不是說你。你當然跟她不一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馮蕎學著楊邊疆的口氣:“啥不一樣啊,也就是個女人罷了,兩巴掌就揍老實了。”

“不是,我媳婦肯定是最聰明能乾的,我媳婦也不用旁人管,還能把管我好好的。哪天我要是不聽話,我媳婦兩巴掌就揍老實了。”

馮蕎:噗……沒出息的貨!

楊邊疆賤起來也讓人受不了,在外頭那麼注意形象要臉麵的人,厚臉皮全用在自家小媳婦身上了。明白到某些言論冒犯了媳婦,索性就摟著她一通賣力的亂親。

“媳婦兒,你放心,我保證疼你一輩子,好容易哄到手的小媳婦,疼還來不及呢,我哪舍得碰你一根手指頭呀。”

馮蕎推開他:“你自己說的,今晚不許碰我。”

楊邊疆:……不許偷換概念!

兩人洗漱了上床,一起靠在床頭捂被窩。馮蕎枕著他胳膊,想起剛才的小細節,就問他剛才被大哥叫出去,是不是有啥事情?

“彆提了。”楊邊疆無奈,“找我借錢。”

楊邊疆想起大哥當時那口氣,開口就借一百,他問借這麼多錢乾什麼,大哥居然說,一百也不多呀,還不到你兩個月工資。楊邊疆當時每月的工資57塊,他這位大哥可真沒算錯。

“他借錢乾啥?”馮蕎好奇。按說大哥大嫂雖然拮據,一家三口,大嫂還經常帶孩子不出工,在生產隊屬於典型的超支戶,手裡沒餘錢是真的,可也沒多大花銷,大豆吃穿也主要靠爺爺奶奶。他借錢乾啥呀啊。

“借錢幫他小舅子蓋房結婚。”

呃……怪不得大嫂那臉色呢。馮蕎笑著追問:“那你咋說的?沒答應?”

“當然沒答應。救急不救窮,他自己家要真有著急用錢的地方,我爸媽也不會不管他的,他來找我借,還不是不敢跟我爸開口。”楊邊疆說著直搖頭,“我又不是錢多的沒處花,他小舅子娶不娶媳婦關我屁事。”

楊邊疆當時直截了當回絕了,倆字,沒錢。大哥說,你咋可能沒錢呢,楊邊疆索性說,我自己都花光了,不借。

這話倒提醒了馮蕎,爬起來就去翻床頭的箱子,拿出她放錢的小鐵盒,興致勃勃拉著楊邊疆盤算他們這一年攢下了多少錢。馮蕎一個月工資加上管小食堂的錢是27,楊邊疆57,不過楊邊疆偶爾也會接個私活,也是進項。

開支的話,倆人每月的夥食費和日常開銷、人情往來,大約抵掉馮蕎一個人的工資,偶爾買件好衣裳、進城玩幾趟、幫馮東建房用了一些……

其實不用數馮蕎也知道數目,可還是美滋滋把盒子裡的錢數了一遍,跪坐在床上問楊邊疆:

“你知道咱家今年攢了多少錢?”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