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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普通的村姑,哪有你這麼誇得一朵花開!我現在對這樁婚事真心後悔了,我跟她就是不合適,兩人也沒有感情,硬叫我娶她我也不幸福。媽,你相信我,你兒子還愁娶不到媳婦嗎?趕明兒再給你找個更好的。”

孔母愣了半天,不知說什麼好了,拿胳膊搗旁邊的孔父:“他爸,你看這孩子,是不是撞邪了?

孔父黑著一張臉,狠狠地盯著兒子,竟然沒暴跳罵人,老半天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

“我不管他撞邪了還是撞鬼了,我看他腦袋讓驢踢了。他要真敢作死退婚,看老子不打斷他的狗腿!”

☆ ☆ ☆ ☆ ☆ ☆ ☆ ☆

馮蕎跟著兩個堂哥一路回到家,東屋西屋一片漆黑,都沒點燈,估計馮老三跟寇金萍已經睡下了。馮蕎就放輕腳步進了西屋。

西屋隔成裡外兩間,裡屋馮小粉跟寇小胭住的,這會子寇小胭已經睡熟了,馮小粉明顯還沒回來。

外屋放了些雜物,門後裝糧食的瓦缸挨著鹹菜缸,靠牆鋪著馮蕎的小木床。馮蕎悄摸地洗漱收拾了一下,就上床躺下睡覺。她不想等會再起來給馮小粉開門,就沒插門閂,隻把大門和屋門仔細關上了。

七十年代農村,治安方麵真心不用擔心那麼多。

馮小粉回來時很晚,怕已經深夜了。東屋的寇金萍滿腦子事情,一直裝病躺在床上,馮老三更加不乾涉這個繼女,兩個大人竟然沒注意到馮小粉晚歸。

外屋的馮蕎已經睡著了的,聽見吱呀推門的聲音,馮小粉躡手躡腳走進來,也沒開燈,摸索著進了裡屋。這麼晚,她做什麼去了?

馮蕎安靜躺著睡覺,心裡卻打了個問號。

第二天一大早,隊長敲響上工的鐘,宣布生產隊去村西耕地。讓馮蕎意外的是,寇金萍竟然也從床上起來了,就著鹹菜喝了兩碗玉米渣煮的糊糊,用一塊鐵鏽紅的頭巾包著頭,招呼馮小粉和寇小胭一起去上工。

馮小粉不想出工乾活,一路撅著嘴,撅的都能栓毛驢了,馮蕎看著忍不住就偷笑。每次寇金萍裝病,往床上一趟,沒有個三天五天,不達到目的可不會起來的,馮小粉也總是借著照顧她媽的由頭,留在家裡躲懶不乾活。

誰知這回寇金萍才躺了一天,竟然主動起來乾活了?讓馮小粉打算落空,難怪她一路撅著嘴巴不高興,就跟誰欠了她似的。

“咦?寇金萍這回咋睡了一天就起來了?咋不躺屍了?”二伯娘扛著鐵鍬,一邊走一邊湊近馮蕎跟她說悄悄話。

“不知道。”馮蕎一臉老實地搖搖頭,“昨天我跟小粉乾那一架,她竟然也沒再跟我爸繼續鬨,有點兒奇怪。”

到了乾活的田頭,村民們照例先停下來,聊聊天吹吹牛,等著隊長分派任務。誰誰去扶犁,誰誰去牽牲口,誰誰去運肥,輪到馮蕎她們這一堆女的,隊長看了看,揮手叫她們去散肥料。

散肥料的活其實不累,負責運肥的人用挑子和手推車運進田裡,一堆一堆卸下來,散肥的人負責用鐵鍬把肥料均勻撒在田地裡。可是這活兒卻最讓人討厭,那時候的肥料不是化肥,都是漚得臭烘烘的農家肥,茅廁糞啊牲口糞啊什麼的,肥料一撒開,整塊田地都臭氣熏天,大姑娘小媳婦隻好捂著鼻子乾。

馮蕎跟在二伯娘身邊,儘量站在上風頭,少吸氣,拿著鐵鍬不緊不慢地乾著。那邊馮小粉鏟了兩鐵鍬,臭得光想惡心,兩眼可憐巴巴地望著寇金萍,盼望著她媽能心疼她,給她找個躲懶的由頭。

寇金萍卻沒心思多關注小粉的矯情,她這會子心思全在孔誌斌身上,一邊心不在焉乾活,一邊格外留意。

遠遠看著孔誌斌也來了,雖說落在後頭,可在孔父的叫罵催促下,也算在乾活時候趕到了,隊長手指夾著筆,警告地指了指他,到底沒給他記遲到,隨口叫他去跟婦女們散肥。

孔誌斌沒有心思去注意旁人,走進一處人少的地塊,忍著臭氣,一邊默默地鏟那些肥料,一邊默默地想心事。

他不注意旁人,可卻偏偏有人格外注意他。寇金萍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扭頭打量孔誌斌,看他眼下低著頭不起眼的樣子,想到上一世他大老板的氣派,寇金萍心裡忍不住唏噓感歎。

這人呀,彆看眼下混什麼樣,前途命運可難講,該走運時擋不住。誰能相信孔誌斌以後能混得家財萬貫呢!

“媽,臭死了。”馮小粉捂著鼻子抱怨。

寇金萍沒接這話茬,卻忽然問道:“小粉,你對那個孔誌斌有什麼看法?”

第9章 半仙

“我對他什麼看法?”馮小粉撇撇嘴,“我對他還能有什麼看法呀?馮蕎她那真是親爸嗎,你看看他給馮蕎找的這個對象,叫我說可算鑽溝裡了。要說馮蕎長得也不算太難看,怎麼眼瞎看上這個弱哈哈的窮貨。”

“胡說什麼,人家孔誌斌有你說的那麼差嗎!”寇金萍瞪了小粉一眼。

“他哪裡不差了?瘦竹竿似的,長得不出息,乾活不出力,能頂什麼用呀。馮蕎嫁給他,將來的日子怕是要操勞死了。”馮小粉說著嘻嘻一笑,“不過那個賤丫頭,看著就討人厭,她就該嫁個不好的。要我說呀,男同誌總該有個男同誌的樣子,身高體壯力氣大,那才像個男人樣兒。”

身高體壯力氣大,寇金萍不禁回想起上一世的女婿,可不就是高高壯壯的,小粉喜歡的樣子。

可又有什麼用呢?社會一天天發展,憑力氣吃飯的有幾個能發財?要說上一世小粉夫妻兩個感情也還過得去,就是受了一輩子窮,讓寇金萍耿耿於懷。這一世,她可不能再讓閨女過那窮日子了。孔誌斌是比較瘦弱,個子也不算高,可關鍵頭腦活絡會掙錢呐。

“小粉啊,人不可貌相,你彆看現在孔誌斌顯得瘦弱些,個子也不算高,可也算不上多矮吧.媽敢說,孔誌斌是富貴命,這個人將來一定會發達的。誰抱上這根金大腿,誰將來一準是有錢人的享福日子。”

“發達?她馮蕎能有那個命?”馮小粉嗤笑,“媽,你可拉倒吧,你啥時候學會算命啦,也不怕人批.鬥你封建迷信。”

寇金萍繞了半天,娘倆根本說不到一個頻道去。

田頭歇歇的時候,村民們東一群西一堆坐在田埂上,男人抽袋煙,女人喝口水,東扯西拉地聊著天。婦女們坐成一圈,聊些家長裡短、婆媳關係的話題。

村西李嬸子家大兒子正在找對象的年紀,就跟人聊起來最近說媒的一家,過兩天要相親,也不知能不能成。

“姑娘哪個村的?”寇金萍一旁聽著,忽然插了一句。

“小王莊的,聽說那姑娘長得可蠻好,人也老實,就是不知能不能成。”

寇金萍眼睛盯著李嬸子看了看,忽然笑著說:“成不了。”

“哎,寇金萍你個死女人,你咋烏鴉嘴呢,我可沒得罪過你吧,你咋說這樣敗興的話呢。”李嬸子翻了個白眼。

旁邊幾個婦女也紛紛說寇金萍的不是,人家這還沒相親呢,你說點兒吉利的,烏鴉嘴瞎說什麼呀。要知道,李嬸子家的大兒子年紀可不小了,婚事上偏偏不順,眼看就要耽誤大了,李嬸子那心裡著急呀。

寇金萍卻不急不惱,笑笑說:“你不信啊?我問你,你大兒子屬什麼的?”

“屬雞的呀,咋啦?”

“屬雞的……這家真成不了。”寇金萍故作高深地沉%e5%90%9f了一下,“不過你也彆急,你家這大兒媳婦呀,得往正西去找,估摸著成事兒也快了,西邊村子的,比他還小兩歲,一準能看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圍坐一起的婦女們被寇金萍唬得有點莫名其妙,也沒誰相信的,嘻嘻哈哈打趣著,說寇金萍是不是要當“寇仙姑”了,裝神弄鬼的。婦女們說笑幾句,很快又聊起了彆的話題。

說來也怪,兩天後,李嬸子家兒子相親還真沒相成,人家姑娘沒看上。李嬸子為此高興不起來,忍不住埋怨寇金萍那個烏鴉嘴,卻又暗暗希望她說的那些都能應驗,趕緊的四處托人給兒子說親。

說著話,也就隔了幾天,李嬸子家有人提媒,說的是大柳樹村的一個姑娘,大柳樹村跟馮莊村隔著一條河,正好在河西,正好應了寇金萍“往正西找”的那句話,姑娘還真小了兩歲。兩家一相親,成了,當天就把婚事定下了。

李嬸子回來就往馮老三家跑,抓著寇金萍追問:“他三嬸,你是不是知道啥內情?我問過了,我大兒子之前真不認得這姑娘,你既然提前說中了,是不是知道啥底細,是不是這姑娘家裡之前就看中我大兒子了?”

寇金萍目的達到,心裡十分高興,故意本著臉說:“大柳樹村離咱村可不近呢,我又沒去過,我又不認得人家姑娘,我哪知道什麼內情?你那天不是還埋怨我烏鴉嘴嗎?”

“那你咋知道的?這說的可一絲也沒差。”

“你就當我是蒙的吧。”寇金萍一臉神秘地說,“有些事我不能往外說,說了就不靈了。”

“反正你都說中了,我這回可信了。”李嬸子忙問:“那你再給算算,我家二兒子呢?多會能說上媳婦?他今年十八了,屬豬的。”

“你二兒子還得等一兩年呢,大估摸明年開春,東南方向的姑娘。”

寇金萍說完,慎重囑咐李嬸子:“咱可先說好了,我這可不是裝神弄鬼,我又不是巫婆神漢,旁的我不會,我就隻會算熟人姻緣,就當給你們幫忙了。熟人還好,生人我可不幫他,萬一這事再傳開了,再給我定個封建迷信,我可就不幫你們了。”

寇金萍倒不是真擔心給自己弄個“封建迷信”的帽子,前十年搞封建迷信是大事,可如今都七七年了,文.革已經過去了。

主要問題是,生人她也不會算呀!作為重生的人,村裡哪個小青年娶了誰當媳婦,她還不是一清二楚嗎。

有一就有二,這事兒當天好幾個婦女在場呢,李嬸子再忍不住往外說,等寇金萍接連又說準了兩樁婚事,寇金萍能算婚姻這事兒就變得神乎其神了。

村裡婦女們就開始相信她了。有兒有女的人家,私下裡找寇金萍問問姻緣,她除非不說,還真是一說一個準,很快寇金萍就被村裡那些婦女們奉為“半仙”,誰要再找她問兒女姻緣,甚至都不好意思空手去,好歹得拿點兒東西。寇金萍開始在她“半仙”的道路上一路飛奔。

寇金萍覺著,她就快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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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誌斌卻還在進行著他的“高考大計”。

陳茉茉不信他,那晚之後孔誌斌也去找過陳茉茉幾回,陳茉茉都不怎麼肯搭理,話都沒跟他說幾句。

這讓孔誌斌多少有點沮喪。不過孔誌斌畢竟是孔誌斌,很快就調節好了情緒。陳茉茉現在不信她沒關係,頂多再過幾個月,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出來,保證陳茉茉自己跑來找他。到時候隻要他考上一所名牌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