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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馮老三硬來。

不用硬來,她也有的是辦法達到目的,寇金萍,並不是沒腦子的人,何況還活了兩輩子。

所以她默默躺回床上,苦苦思索著,接下來的事兒該怎麼辦才好?她總不能把小粉硬往孔誌斌床上塞,必須得想個什麼法子,叫這些人都聽她的才行。

還有她那個閨女,這幾年性子真是讓她慣壞了。孔誌斌的媽可不是個善茬兒,為了給孔家、給外頭有個好印象,往後這丫頭真得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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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拿著半截煎餅從家裡躲出來,沒走多遠就遇上了兩個堂哥,馮東和馮亮。

“二哥,三哥,你倆吃過了?”

“吃過了。”馮亮嘻嘻笑著,“馮蕎啊,可真巧,我們就來找你的。你……沒啥事吧?”

“能有啥事!”馮蕎笑笑,“是二伯娘使喚你倆來的吧?叫她放寬心吧,我又不是爛泥捏的,由著她們欺負。”

“你呀,也彆太倔,好漢不吃眼前虧。”馮亮笑著說,“我們其實是來找你去看電影的,鎮上今晚放電影,我聽鎮上同學說的,聽說放的是《渡江偵察記》,新片子,以前沒放過呢,聽說可好看了。”

“鎮上?怪遠的,路上黑咕隆咚的。”馮蕎猶豫了一下。

那時候農村裡一年到頭也沒旁的娛樂,連個收音機都少有,更彆說看電視。因此要是周圍有哪個村放電影,那可是吸引力十足的大事,不管老片新片,附近村子的人都會一窩蜂跑去看,尤其年輕人最積極。

當地農村沒有電,電影隊下鄉放露天電影,用柴油發電機的那種,一個村子一年也輪不到幾回,而鎮上放電影比下邊村裡多,新片子也多。

見她猶豫,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馮東開口了:“馮蕎,去吧,可多人去了。你在家也沒意思,彆想那些不高興的事了,正好去看電影散散心。有我跟你三哥帶著,你還怕什麼。”

馮蕎心裡很想去,她今天跟馮小粉乾架,呆在家裡一準彆扭受氣。想想有兩個堂哥帶著,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於是一邊走一邊吃完了手裡的煎餅,摸黑跟著兩個堂哥步行好幾裡路,跑去鎮上看電影。

放電影的場地設在鎮公社門口的大片空地上,往常都是開批.鬥大會用的。他們到時,電影已經開始了,掛起的銀幕前邊黑壓壓一大片人,板凳挨著板凳,人擠著人,放的卻不是《渡江偵察記》。

“這放的什麼呀?哎,還說放《渡江偵察記》呢,老片子《地雷戰》,早就看過好幾回了。”馮亮嘀咕著,拽著馮蕎就想往人堆裡擠,卻被馮東攔住了。

“正麵人太多了,擠不進去,咱要不看反片吧?”

電影幕布用繩子拉在兩根高木樁之間的,其實就是一大塊白布,幕布反麵能透光,也一樣看得到影像,不影響電影情節,就是看到的左右和字幕都是反的,多少有點彆扭。不過正麵擠不下,反麵沒人擠,因此來晚的人也樂意看反片的。

“反片看著彆扭。”馮亮說。

“正麵人太擠,你倒是無所謂,馮蕎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叫她跟著瞎擠什麼。”馮東知道自家堂妹長得俊俏,身段兒也好,這年紀的小姑娘水靈水靈的,本就容易吃虧。那人堆裡擠來擠去,啥樣的敗類沒有?還是看反片算了。

他們路遠,沒帶板凳來,馮亮跑去找了幾塊平整的石頭,跟馮東一左一右護著馮蕎,堂兄妹三人就坐在反麵看了起來。

這《地道戰》看了可不止一回了,台詞都能學出來了。早春天氣到底還有些冷,三人裹緊衣裳,袖著手,一邊看著,一邊討論今晚是不是隻有一部片子,要是放兩部片子,等會兒說不定還能放《渡江偵察記》呢。

“哎,那個是不是小粉?”

一卷膠片放完,換膠片的空擋放映員開亮了電燈,透過幕布底下的空擋就能看到對麵的人。馮亮用胳膊搗了搗馮蕎,指著對麵的人群叫她看。人太多,燈光又不明亮,馮蕎看了看沒找到,馮亮就繼續指著叫她看。

“看見了沒?就是小粉。哎,她跟誰來的?她一個小丫頭也敢亂跑。”

好容易看到馮小粉的臉,正笑嘻嘻擠在人堆裡說話,旁邊幾個男女青年,馮蕎不認得,都不是她們村的。

“她旁邊那幾個人,不是咱們村的。小粉也不知跟誰一塊來的。”馮東也看著對麵,目光掃過人群,忽然一個眼熟的身影從前邊晃了過去。

“哎,那邊那個人,是不是孔誌斌?他也來看電影了?”

“孔誌斌也來了?你說這小子吧,來也不喊我們一聲。”馮亮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馮蕎一眼。

那年代農村保守,對自由戀愛是有成見的,自由戀愛約等於傷風敗俗,因此青年男女來往都很注意。但是已經訂婚的,來往就能方便些,不至於太嚴苛。孔誌斌跟馮蕎有婚約,又是一個村的,兩人來往雖然不是多親密,但也很多機會碰麵說話。

孔誌斌跟馮亮是一起上小學的同學,又一起讀過高中,因此以前孔誌斌就會通過馮亮來邀馮蕎一起玩。就比如以前去外村或鎮上看電影、看戲之類的活動,孔誌斌也會借著找馮亮搭伴兒的由頭,喊上馮蕎一道去。

今晚孔誌斌卻沒吱聲,他自己來了?

馮蕎聽到說孔誌斌,抬眼看了看,還沒看到人,這時放映員換好膠片,電燈關上,光一暗對麵也就看不清楚了。

儘管訂了婚,小姑娘家說到對象還是不好意思的,馮蕎把注意力放回到電影上,隨口說:“你管人家呢,許你來看電影,就不許人家來看?”

馮亮想說什麼又沒說,就笑笑。這時電影裡恰好放到地雷炸翻一大片鬼子,馮亮拍手叫了聲好,馮小粉和孔誌斌的插曲也就沒再提了。

《地雷戰》放完,露天電影場立刻喧嚷起來,很多人都站了起來,有的抱著板凳準備走人,有的則四處打聽著還沒有第二部片子。這時廣播裡傳來女廣播員的聲音,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聲音甜脆,尾音軟軟地往上揚。

“廣大社員同誌,接下來放映第二部影片《渡江偵察記》,歡迎社員同誌們觀看。”

“太棒了!可算沒白來。”馮亮高興地兩個拳頭一碰。

而在露天電影場旁邊的一棵老槐樹下,孔誌斌也因為這聲音,渾身激起一陣興奮。

這聲音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甜美迷人,那軟軟上翹的尾音依舊讓人心裡發癢。播音的正是陳茉茉,她現在在鎮公社當廣播員。

第6章 天鵝肉

陳茉茉是知青,兩年前來到馮莊村插隊。這姑娘正經的大上海人,大城市人,聽說她爸爸是大學的音樂教授,媽媽是話劇演員,養得這姑娘渾身上下都是藝術氣質。可惜那時候知識分子不值錢,自顧還不暇呢,護不住家裡,才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兒來到這偏遠農村插隊。aa

陳茉茉剛來到他們村插隊時,那叫一個白白嫩嫩,跟農村姑娘截然不同,舉手投足都是大城市姑娘的味道,一露麵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妥妥成了村裡一幫子毛頭小青年心中的白天鵝。

天鵝肉沒那麼容易吃到,小青年們也沒蠢死到自不量力,迷戀歸迷戀,卻沒有幾個敢公開撩的。孔誌斌也是如此。他整天自覺不自覺地圍著陳茉茉轉,偷偷地迷戀,有機會跟陳茉茉說上幾句話,就夠興奮幾天的了,卻也沒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後來家裡托人給他到馮家說媒,馮蕎那樣俊俏能乾的姑娘配他是綽綽有餘了,村裡人都說孔誌斌燒了高香,孔誌斌自然也很願意,老實服從了家裡的安排,跟馮蕎訂下了婚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而若乾年後,當人生得意的大老板孔誌斌偶然再見到陳茉茉,她彼時剛從國外歸來,在北京舉辦她個人的小提琴音樂會,幾十年過去,在孔誌斌眼裡,這女人依舊美麗高雅,依舊是個才情動人的尤物。

演出結束,孔誌斌上台獻花,陳茉茉優雅地笑著,淺淺擁抱了孔誌斌一下,就用這樣甜甜軟軟的尾音說:

“謝謝!看到故人真是開心!”

當時孔誌斌就生出個念頭:人生能得到這樣的女人才叫美事!早知道他能有日後的財產地位,當初年輕時就不該慫,就該有膽量把這女人拿下!

陳茉茉在馮莊村插隊一年多,跟老農民一樣挑糞種菜,喂豬下田,她哪裡吃得了那個苦?背地裡總是偷偷地哭。後來聽說得到了某個公社乾部的賞識,說她有一副好嗓音,就把她調到公社去當廣播員了,陳茉茉也算暫時脫離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插隊生活。

孔誌斌在自己那間茅草土坯的小屋子裡躲了一整天,各種激動各種暢想,給自己初步構想了一條人生的輝煌大道。直到日頭落下西山,才驚覺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於是孔誌斌從床上跳起來,給自己挑了件還算乾淨的藍布褂子穿上,暫時壓下滿腦子的暢想未來,滿心興奮激動地跑來鎮上找陳茉茉。

這是孔誌斌重生後做的第一件事。然而不巧,正趕上放露天電影,鎮公社門前的空地上擠滿了人,他趕到那兒的時候,電影還沒開始,黑壓壓一大片人擠在幕布前等著。

孔誌斌圍著鎮公社的大院子轉了兩圈,沒找到陳茉茉,他找不到宿舍區,厚著臉皮跑到保衛室問,才聽說陳茉茉出去看電影了,同時負責宣傳廣播。

孔誌斌轉回露天電影場,《地雷戰》已經開始放了,人太多,各種聲音十分嘈雜,孔誌斌在人堆裡擠了半天,也沒看到陳茉茉,心裡不禁掃興。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陳茉茉廣播的聲音。循著聲音看過去,陳茉茉正站在電影放映機的後邊,手裡拿著個廣播喇叭。

放映機後邊算是看電影的絕佳位置,不偏不遠正中間,但因為放映機向前投射的光,這位置恰恰一片燈下黑,難怪孔誌斌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她。這會子換膠片的空擋,放映員打開了機器上邊掛著的電燈泡,正好把陳茉茉照亮在燈光下。

“陳茉茉,陳茉茉!”

孔誌斌喊了兩聲。然而電影場人多又吵,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之中,陳茉茉根本聽不到。於是孔誌斌努力朝著陳茉茉擠過去。

孔誌斌一路好容易擠到近處,這時放映員換好膠片,關掉了電燈。一陣激情鏗鏘的音樂,《渡江偵察記》開始了,露天電影場很快也安靜下來,人們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電影上。

“陳茉茉。”隔著幾條大板凳,孔誌斌看著實在不容易擠過去了,就叫了一聲,對陳茉茉招招手,“陳茉茉,你快過來一下,我找你有事。”

陳茉茉回過頭來,看了看他,遲疑著還沒開口,旁邊一個婦女卻忽然大聲罵道:“你誰呀你,瞎擠你娘的啥呀?滑鯰魚似的亂擠亂蹭,碰著人連個屁都不放。”

孔誌斌停住腳,因為這粗俗的叫罵皺皺眉頭,回想起自己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對方了。孔誌斌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