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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在中午月影給她送飯過來的時候對她說了自己想要見一見玉羅刹的意願,月影當時隻說了一句“稍等”。於是中午用過午飯,明月夜就安靜地帶在房間中一邊看書一邊等著即將到來的傳召。

然而在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茗在床邊的書案旁坐下之後,明月夜手中的一本書還沒有翻過兩頁,一個磁性好聽的聲音在她的房間中響起。

“月兒有事找我?”

搭在書頁上的纖細手指微微一顫,明月夜抬起頭,就看到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施施然站在房間內,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牆角花瓶中的花束。色彩繽紛絢麗的鮮花錯落有致地插在顏色淡雅的花瓶裡,有一種彆樣的美感,那是明月夜上午閒來無事時隨手擺弄的。

隔了幾秒沒有聽到回應,玉羅刹回過頭,看到窗邊手中握著一卷書站起身的少女略微有些茫然地看向這邊,似乎是對他的出現頗感意外,她的麵上難得地顯出了幾分無措的樣子。

偏頭認真思考了一下,玉羅刹恍然大悟,“按照你們中原世家的習慣,我進來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敲門?”

自認為對白衣少女此時麵上的茫然找到了答案,玄衣男人說完之後便點了點頭,走上前,伸手在她的發心輕輕揉了一下。

“好,我下次會記住的。”

明月夜的眼睛略微睜大了幾分,感覺到那隻可以輕易取下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性命的手用一種極為輕柔的力道在自己的發心輕輕拍了拍,然後又收了回去。玉羅刹極為自然地轉過身,在房間的茶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月兒你還沒說找我有什麼事。”

“我……”明月夜略微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張了張口,卻一時間有些思緒混亂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直到坐在桌邊的玉羅刹喝了一口茶,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她的聲音,疑惑地抬頭向她看來。陽光透過窗樞灑在了坐在茶桌前的那個人身上,那雙淺色的眼眸中照進了些許的光,顯出一種清澈透亮的色澤,像她記憶中的那片陽光下的太湖,平靜而又溫柔。

不知為何,看著這雙眼睛,明月夜的思緒漸漸地就鎮定了下來。她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走到茶桌旁玉羅刹的對麵坐下。

將自己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全部扔到了一邊,白衣少女抬起頭,平靜而又清晰地開口道,“我能不嫁嗎?”

“你不想成婚?”玉羅刹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語氣訝然而又疑惑道,“難道你不喜歡楚留香?”

“什麼?!”

聽到那個名字從玉羅刹口中出來,明月夜略微怔了一下。難得地,她一向清明冷靜的腦海中,思緒有些打結,“……關楚公子什麼事?”

“你們在大沙漠的時候不就已經拜過堂了嗎?”玉羅刹放下手中的茶杯朝明月夜看過來,莫名道,“他還救了你不止一次,你也一直對他另眼相看,難道不是因為喜歡?”

“可……可是……”明月夜睜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這一邊,玉羅刹轉了轉手中的茶杯,依然自顧自地認真道,“石觀音那個女人,彆的不說,看男人的眼光還是值得肯定的。她給本座找的這個女婿,本座勉強還算滿意。”

“隻不過她給你們辦的那個婚禮就太寒酸了,而且讓她自己和一個破老頭子坐上首算什麼?要不是看月兒你玩得開心,本座早就出手把這兩個人拍死了。”

“……”聽著麵前的人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對石觀音和龜茲國王的嫌棄,明月夜怔愣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個時候你一直都在?”

☆、終章

窗台下, 一簇一簇的海棠花叢葉片低垂,水滴滾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地從窗外傳來。

房間中非常地安靜,靜得明月夜幾乎能給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玉羅刹隨意出口的那番話,其中攜帶的信息讓明月夜怔怔地盯著麵前的人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被一連串出乎意料的反應震得有些發暈的明月夜腦子終於轉過了彎來,喃喃開口道, “……那時候你也在。”

看著錯愕地注視著自己的少女,玉羅刹把玩著茶杯的手指一頓,突然笑了,“月兒, 不得不說你在沙漠上玩的那一手挺漂亮,但是石觀音就是一個女瘋子,你自己送上門還是太冒險了些。以防萬一,為父當然得在你身邊跟著,隻不過看你玩得挺開心的,我就沒有插手。而且……”

玉羅刹說到這裡,眸光中驟然閃過一絲冰冷,“若不是聖教這裡出了點岔子,你的行蹤也不會那麼快被泄露到石觀音麵前。”

飛快地聯想起當初自己身邊人出了點問題後來被柳聽風擺平,以及當初左護法帶著柳聽風去劫她, 柳聽風後來卻是直接帶著她藏起來了直到被玉羅刹找到, 明月夜腦海中思緒飛轉,“聽風是你放到我身邊的?他不是原先左護法的徒弟?”

“是,但是誰說收了徒弟, 徒弟就一定會效忠?”提起原先那位自他繼位教主起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左護法,玉羅刹的聲音懶洋洋地,語氣中不帶半分感情,“聖教的聖女一直是左護法一脈護持,你身邊的人雖然都是我親自安排的,但是在他起了心思之後還是有幾個被他拉攏了。”

所以左護法一開始其實是想借石觀音之手除掉這個可能會站在她的親哥哥玉天寶一邊的聖女,那時候玉羅刹還活得好好的,他居然就已經敢有異心了。

明月夜緊接著又想起了之後發生的事,“在地靈宮的時候……”

“以哥舒天的武功,他還發現不了我。”隨意地提了一句那個已經化為了塵土的曾經的梟雄,玉羅刹的語氣卻仿佛像是在說一隻跳的比較高的螞蚱一般簡單將他略過,倒是對於最後置逍遙侯於死地的“化蝶”,他倒提起了幾分興致,“那毒不錯,那你自己配出來的?”

明月夜略微有些怔然地點了點頭,原來那些九死一生的冒險,看似走錯一步就會墜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實際上深淵底下卻一直有一個人安靜地看著她。倘若她真的走錯了路墜下懸崖,那個人也會即刻出手將她接住保她安全無憂。

明月夜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感覺是什麼,她應該感到高興嗎?畢竟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在一片蒼茫無際的冰原上行走,並且不敢拖累任何同伴陪自己一起,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她腳下看似牢固的冰層就會頃刻間破碎,冰冷的海水會奔湧而出將她拖入萬丈深海。而現在,籠罩在她頭頂數十年之久的烏雲自行飄散了。陽光灑入大地,她也終於看清,腳下的冰層之下,那些她以為是深淵的地方,其實鋪著一片片堅實的土地。

她這些年最大的心結終於要解開,然而在這個當口,明月夜卻感覺到一種莫名地荒謬。原來那些事情還有這麼簡單的解決方式,那她這些年的努力,那些殫精竭慮的算計,又算什麼?

明月夜還目光怔然地坐在原地思緒萬千,而自覺已經明白自己女兒的意思了,玉羅刹站起了身。

“好了,既然你不喜歡楚留香,婚禮就取消好了。”

玄衣男人這句話說得輕鬆又隨意,仿佛西方魔教多日以來的準備,和已經派出去給武林各大勢力的請帖,全部都完全不存在一般。眼看著他就要瀟灑直接轉身離開了,明月夜看著那道修長而具有萬分威勢的身影,突然輕聲開口道,“玉……前輩……”

“嗯?”玉羅刹聞言腳步一頓,回過頭看向明月夜,似乎也並沒有在意她沒有喊自己“父親”。

明月夜抿了抿唇,手指緊緊握在了掌心,“原先……您是不是對我還有其他的安排……葛老曾經說過我有一個未婚夫……”

“哦,你說那個啊。”玉羅刹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微微側眸,眉眼間帶了些懷念的味道,“你出生的時候我就發現你體質所限不能習武,但是卻生得極為玉雪可愛,而且還非常地聰明。原本這也沒什麼,女孩子嘛,聰明美麗一點是好事。本座的女兒,想來也沒人敢欺負。但是隨著你漸漸長大,慢慢地將你母親的容貌繼承了十成十,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唉,長成這樣,還不能習武,這就令人發愁了。所以我就給你安排了一個未婚夫,準備等你十八歲以後就讓你跟他完婚,再將你接來我身邊,就留在聖教裡。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再將她送去中原繼承明家的家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想到你成長得遠遠出乎了我的預料,做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所以後來我就把這些安排都打消了,你想同誰成婚,想做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做決定,這個聖教的聖女你要是不想當也可以直接說。”

說到這裡時,玉羅刹已經轉過身走了回來。站在明月夜麵前的男人伸出手在她發心輕輕拍了拍,說話的語氣是他一貫的隨意和漫不經心,卻莫名有種不容置疑的霸道堅定,“你是我玉羅刹的女兒,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那隻握著至高權力的手在自己的發心揉了揉,又收了回去。明月夜怔然了好一會兒,直到那個修長的身影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後,再次走到了門口,白衣少女才突然開口,“……前輩。”

“嗯?”玉羅刹這一次依然非常有耐性地停下了腳步,回頭朝她看過來。

明月夜抿了抿唇,纖長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婚禮的事……能讓我先跟楚公子聊一下嗎?”

西廂客房。

“所以……難道明月你不願意嫁給我?”

倚在床頭的男人麵色有些許蒼白,臉上卻是帶著一貫從容的笑,“那我不是白挨了玉前輩那一掌了。”

後一句話明顯是一句帶著些調笑意味的打趣,然而坐在他床前的少女,麵上神色並沒有因為這句打趣的話而輕鬆半分。

“……你沒有告訴我你受傷了。”

而且還是玉羅刹出的手。

“咳咳……”看著麵前的少女咬著唇凝重中帶了一絲擔憂的複雜神色,楚留香輕咳了幾聲,伸出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撫過,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眉心,將那點凝起的皺痕撫平。

“玉前輩已經手下留情了,而且我覬覦人家的寶貝女兒,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明月夜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微微啟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嗯?”楚留香眼含笑意地看著麵前的人,仿佛有著無限的耐心,靜靜地等待著她開口。

“……我原先以為,楚留香是不可能為哪個女孩子停留,乃至成婚的。”

安靜地等了好一會兒,白衣少女輕若呢喃的聲音終於在房間中響起。楚留香聞言頓時失笑,他拉過明月夜的手,低頭認真地看著她,笑意溫柔道,“明月,其他人這麼想也就算了。但你要是也這麼認為,我可就要傷心了。你忘了?在大沙漠的時候,龜茲國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