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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劍下幾無一人是一合之敵,這個邀戰也自然悄而作廢。因為南宮世家自己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再堅持下去不過自取其辱。這件事雖已事過境遷,西門吹雪劍神之名響徹江湖,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一般的符號。差距太大,南宮世家的子弟對其也隻剩下敬仰歎服。但歎服歸歎服,當初的那個邀戰依然如一根刺一般鯁在他們咽喉,吞不能吞咽不能咽,是個一戳就爆的雷點。

那錦衣少年正是南宮世家的嫡係子弟,且少年成名心高氣傲,正是前去太平王府又被攔回來的人其中一員。心性原本便不忿,在大堂聽到其他人口出狂言,自然是怎麼看那白衣公子怎麼不順眼。兩項相加,他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人,手指一按劍柄,咬牙切齒道,“你想死嗎?”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他持劍的右手上,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和這錦衣少年一同前來京城的其他長輩終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那是一位麵目普通但行動間自有威勢的中年男人,看著他的眼睛,便知道他肯定是一個可靠且穩重的人。這個中年人便是大堂中與白衣公子對峙的錦衣少年南宮瑾的大伯南宮肅。他一進酒樓大門就看到了南宮瑾已經拔劍的場景,目光一凝,南宮肅身形一閃便立刻衝了過去,右手出手如電迅速地按在了南宮瑾長劍的劍柄上。“唰”地一聲,那把被拔出了三寸的長劍被按回鞘中。

“大伯?”南宮瑾愕然地回頭看去。

“你閉嘴!”南宮肅頭也不回地喝了他一句,他的一雙眼睛慎重地打量著麵前的人。然後,在南宮瑾錯愕的目光下,他的這位為人一向嚴肅的長輩唇邊居然浮起了一個笑,歉然地拱手道,“這位可是楚香帥當麵,我這個侄兒年少不懂事,如果有什麼怠慢之處,還望楚香帥見諒。”

他的話音一落,被他擋在了身後的南宮瑾霎時間睜大了眼睛,回頭瞪向了那位一襲白衣的俊逸公子,“你……你是楚留香?”

楚留香這時候已經站起了身,他手中折扇一收,輕笑道,“南宮大俠客氣了。”

於是最後,那位錦衣少年被自家長輩壓著給楚留香道了歉,滿臉漲紅地跟在自家大伯身後離開了。大堂裡的其他人也這才知道,這位悠閒地坐在客棧大廳中喝茶的俊逸男人居然就是名滿天下的楚香帥。一時間酒樓大堂中嗡嗡的議論聲四起,時不時地有人自認隱蔽地將目光朝楚留香身上瞟去。其中最多的,便是出身各大世家的年輕少俠們。

“唉,果真是情敵遍地啊。”宋甜兒也在樓上看到了這一幕。此時她施施然走下樓來到楚留香身邊坐下,看似非常感慨地一歎。

楚留香不以為意,他懶洋洋地坐回座位隨手將折扇放回桌上,端起茶杯,“你們今天都很閒?”

“最閒的不就是你嗎?”

楚留香輕輕一笑,低頭喝了一口茶,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蘇蓉蓉也走下樓,看了一眼大堂中的場景,笑著道,“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剛剛說話呢。”李紅袖跳過去挽著她的手笑著道,“蓉蓉姐你剛剛不是說有事要說嗎?”

蘇蓉蓉也不在意她的岔開話題,朝她溫柔一笑道,“我是想說我們在京城盤桓有大半個月,也是時候離開回家了。”

她們在八月初便已經到了京城,楚留香找到她們也是最近幾天的事。或者說,是她們根據京城中的傳聞找到了楚留香。現如今已經九月底了,算上之前去大漠的時間,蘇蓉蓉幾人已經出門快半年,幾個姑娘都有些想家了。因此蘇蓉蓉剛一說完,李紅袖和宋甜兒便紛紛點頭,然後集體朝某個人看去。

一身白衣的俊逸公子坐在原地,修長的手指搭在折扇上,墨色的眼睫垂下,並未回話。

蘇蓉蓉看著麵前的男人微斂著眸有點晃神的樣子,慢慢地帶了點試探道,“還是說……你還有什麼事沒有完成?”

這句問話拋在了空氣中,沒有得到回應。白衣公子手中的折扇微頓,半響,修長乾淨的手指隨手撥過扇骨,手中折扇一收,楚留香抬眸輕笑,“是該走了。”

說是要準備離開,也不是馬上就能動身的。如果是楚留香一個人,說不定他就真的說走就走了,但是在身邊帶著三個姑娘的情況下,那就真的是要準備一段時間了。

就在蘇蓉蓉三個姑娘忙著收拾東西雇傭馬車準備上路,楚大少爺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客棧大廳裡繼續喝茶的時候,一架華麗卻不失莊重的馬車在客棧外停了下來。

熟悉的鈴音響起,楚留香握著茶杯的手微頓,抬眸望去,就看到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女施施然跨過客棧大門的門檻朝裡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他身邊,紅衣少女襝衽行禮,笑意盈盈道,“這位可是楚留香楚公子?”

☆、離彆

在紅衣少女進門時, 楚留香就注意到了她腰間那枚分外眼熟的玉飾,此時,他將目光從門外長街上的馬車上收回來,隨手將茶杯放回桌上,唇角微勾,“在下的確是楚留香, 敢問姑娘是?”

“小女不過是萬梅山莊一普通侍女,楚公子叫我立夏就好。”紅衣少女笑著道,“我們大小姐聽聞香帥要走,特意前來相送, 還請楚公子過去一敘。”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對了,我們大小姐是……”

“我知道。”楚留香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他站起身笑意微斂,秀挺的眉峰微微一蹙,看向門外那輛馬車,“明月從太平王府出來了?”

“是。”

她的話音剛落,她麵前的男人已經大步朝馬車走去。立夏錯愕了稍許,立刻疾步跟在他的身後。

坐在車夫位置上駕車的是一個灰衣短打的娃娃臉少年, 楚留香一走到近前, 他便禮貌的行了一禮,臉上露出兩個討喜的酒窩。楚留香朝他微微點頭,然後躍上車轅, 一掀起車簾,就看到坐在車裡的白衣美人微笑著朝他看來,耳邊的流蘇輕輕一晃折射出幾點微光,果然是明月夜。

腦海裡迅速閃過剛剛從客棧走上馬車的幾秒裡街麵的布局,目光在明顯大有玄機的馬車四壁快速地打了一個轉,楚留香神色不變地登上馬車,唇角浮起一抹笑,“怎麼明月你在王府待著悶了?”

明月夜一手支頤,看著對麵的白衣公子動作瀟灑地躍上馬車,聞言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某個人都要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不想這個時候出來的啊。”

有一件並未傳到大眾耳朵,但相熟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是,明月夜從紫禁城出來到太平王府的路上,遭到了刺殺。

刺殺的人也不知道針對的是她,還是當時同樣坐在馬車中的太平王世子。南王一家雖已經下獄,但是他的手下勢力盤根錯節還沒有被徹底挖出來。因為懷疑行凶之人與南王餘孽相關,所以這件事並未被宣揚出去。

八月十五那場謀反大戲雖已落幕,但仍有餘波未散。現在京城的局勢尚未穩定,明月夜在這個時候出門,的確是要冒一定風險的。

“我的錯。”楚留香微微一笑,也不辯解,隻一手將車簾拉好回頭看著她道,“街角那幾個人是跟著你的?”

“你看出來了?那是太平王府的暗衛,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出門帶的人太多就太招搖了,放在暗處比的話比較不惹人注意。”

暗衛一般是各大勢力藏在背後最隱蔽的一股力量,若非該勢力的核心子弟,其他人都夠不上資格讓暗衛來出手保護。楚留香略一挑眉,然後透過馬車窗簾的縫隙朝外看了一眼。掂量清楚那些暗衛的分量之後,白衣公子唇角微勾,也沒有過多詢問的意思,隻微微笑著道,“你是特意來送我的?”

明月夜點了點頭,將右手握著的書卷放到一邊,她微微坐直了身子輕聲解釋,“沒有跟蹤你的意思,你住的這間客棧是太平王府門下的產業之一。我之前跟這家客棧的老板打過招呼,今天你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那位老板看到了就給我遞了消息。”

楚留香垂眸笑了,“嗯,我知道。”

“所以,你是真的要走了?”

“我在京城盤桓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楚留香看著對麵的少女羽睫微垂,神色有些黯淡的樣子,如墨的眼瞳中漾開淺淺的柔色,白衣公子含笑道,“隻是準備要走,還沒有動身。真到要走的那一刻,我會告知你的。”

明月夜咬了咬唇,抬頭看了他幾秒,楚留香唇邊的笑容於是愈加溫柔了幾分。對視半響之後,白衣少女率先移開了視線。

白皙的手指在馬車壁上輕輕按了幾下,靠內側的馬車壁上“唰”地彈出一個暗格。明月夜從暗格中拿出一個紫檀木的雕花木盒,抬手朝對麵遞了過去。

“這個給你。”

楚留香挑了挑眉,接過之後隨手打開。細軟的絲綢中央橫躺著一白玉一紫玉兩隻小巧的玉瓶,另一邊則橫躺了一枚鎏金玉牌。

“白色瓶子裡的是續命丹,紫色瓶子裡的是萬用解毒丹。雖然不是真的什麼毒都可以解,但是付下丹藥後拖延的時間也足夠找到杏林的醫者來解毒了。”明月夜微微傾身過來,纖細白皙的手指在木盒裡的幾樣東西上一一點過,給他介紹,“至於那枚玉牌,是藥王令。”

楚留香握著木盒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定在了那枚玉色清透,玉上雕花卻分外素淨的鎏金玉牌上,半響,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無奈地搖頭一笑,“連藥王令都找來了,明月,你是對我多不放心。”

藥王令,是杏林發放在江湖上幾種憑證中等級最高的一種,其本身也是一塊藥玉,藥王令泡過的藥水可解江湖上大部分的迷[yào]和□□。珍惜程度和它的數量成正比,甚至有傳言說天底下所有藥王令加起來也隻有三塊,其中一塊還在藥王本人手裡。而藥王令最出名的一個功效就是,持有藥王令的人,可以讓杏林藥王出手一次,無論是殺人還是救人。

看著手中這塊大部分江湖人甚至都無緣一見的武林至寶,楚留香笑容溫柔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

“誰讓你是楚留香呢。”聽到他這句話,明月夜也並不辯解,隻微微垂下眸輕聲道,“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我更不希望你發生意外。然而,你隻要一天還是楚留香,就一天會有意外主動去找你。”

“……就跟我當初一樣。”

楚留香微微一怔,看著麵前安靜垂眸神色淺淡的少女。半響,他勾了勾唇,馬車裡響起一聲輕笑,“如果你指的意外是遇到你這件事的話,我想即便再重來幾次,楚留香都是甘之如飴。”

目送著那架華貴的馬車緩緩駛離街道,楚留香站在街口手中拿著那個紫檀木盒,眸光清淺,墨色的眼瞳中看不清情緒。

有細微的腳步聲停在他身後。

“馬車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

一襲白衣的男人並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