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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為小皇帝準備好的替身就要斃命當場,他身後的人也終於坐不住了。

一道漆黑的劍光從黑暗中飛出,斜斜撞上了宮九追魂奪命的劍鋒。下一秒,一個黑衣人已經從廊住後躍出來擋在了南王世子的麵前。

宮九手中劍招一變,劍光如天外青冥般向黑衣人身上落去。黑衣人也毫不含糊地出劍攻來,劍招詭秘怪異專走偏鋒。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連過了十幾招。劍光縱橫間,宮九輕“咦”了一聲。突然他發現,以他的武功,要拿下麵前的這個人居然還有點困難。而整個江湖裡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都不出十指之數。

“難怪你們敢來謀反,還是有兩下子的嘛。”宮九的聲音依舊懶散,他一劍斜出,劍鋒化作一抹流光直直撞向黑衣人右肩。這一劍他要是躲了,他身後的南王世子就要不好過了。黑衣人目光一寒,立刻回劍阻攔。宮九招式一變,再次攻其必救,黑衣人攔劍再阻。

劍聲%e5%90%9f嘯中,十幾招過去,原本和宮九鬥得旗鼓相當的黑衣人漸漸落到了下風。他的劍法原本便是陰邪奇詭,隻攻不守的路數。若要持劍殺人則犀利至極,但是現如今被宮九逼得劍劍退守,滿身的劍法無法發揮,反而自困囹圄。一聲悶哼,黑衣人右手臂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痕,他的目光中寒意更甚,壓低聲音冷冰冰道,“你先出去。”

這句話當然是對南王世子說的。穿著一身莊重朝服的南王世子慌忙點頭就要往外跑,宮九一劍削向黑衣人右腕,轉過頭對著他陰森森地開口,“你出去試試,你敢出門一步我就立刻讓外麵的兄弟把你壓下大牢。你可以試試看他們是會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南王世子腳步立刻一頓,臉色漆黑。他想起來了,太平王世子,在領兵出征龜茲之前,一直都是在殿外駐守的金吾衛中混大的,外麵的人全是他的兄弟至交。金吾衛擇人,大多都是在功臣名將之後或者宗室傑出子弟中選的。這群人背景夠硬,膽子也夠大。他隻要敢出門,太平王世子一聲令下,那群狼崽子們是真的敢把他拿下去的,即便他跟皇帝長得一模一樣也沒用!

眼見南王世子真的臉色難看地停下了腳步,黑衣人目光一寒,再次閃身避過了宮九攻過來的一劍。南書房中劍嘯如龍,打鬥的動靜如此明顯,宮門外守衛的侍衛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乾清宮外一片寂靜。他們在南書房的行動,已然陷入了僵局。

京城東麵,清溪裡。

一位披著一件竹青色外衫的老人站在書房中負手看向紫禁城的方向,眉頭緊皺著。夜色已深,他此時原本應該已經熟睡的。但是半夜他突然莫名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看著紫禁城上方那輪高懸的明月,他眸中的憂色越來越重。

今日是江湖兩大著名劍客一決高下的日子,而且他們決鬥的地點就選在了紫禁城皇宮中。這件事雖然在武林中乾係重大,但是與他們這些官場中的人應是無關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不安。直到今晚,那種不安越發濃厚,讓他輾轉反側再難入眠。

麵相清臒的老人看著紫禁城的方向,明月高懸,夜色靜謐,有隱隱約約的打更聲自幾條街外傳來,昭示著京城裡安寧依舊。老人的眉頭微微鬆了鬆,負手長歎了一聲,“難道是老夫老了,容易想多了?”

書房外院子的榕樹飄下了幾片落葉,一點森寒的殺意隱藏在了落葉後。就在老者歎了口氣,伸手準備將窗子關上轉身回屋時,一道銀亮的劍光毒蛇般從榕樹上刺出。冰冷的劍氣將枝頭的落葉攪碎,劍光驚鴻掣電般向書房內的老者直刺而去。

幾米遠的距離轉瞬即至,眼看窗內的老人就要喪命於劍下,一道青光突然從黑暗中飛出,直直撞在劍鋒上。緊接著一個修長的人影從院門口斜掠過來,如一縷清風般落在了書房木窗門口,正好擋在了老者麵前。

突然遇刺,書房內的老者雖然驚訝卻依然鎮定,他定睛看了兩眼擋在他麵前修長挺直的熟悉背影,訝然道,“子靖?”

書房外的青衫青年,老者口中的“子靖”,葉知秋,微微回過頭,淺笑道,“讓老師受驚了。”

一句話說完,他的手指已經按上了腰間的長劍,目光緊緊盯著幾步之外一招失手後依然沒有離開的黑衣殺手,緩緩地將鋒銳冰寒的劍鋒自劍鞘中抽出,“老師,請您稍微後退幾步,待學生料理了此人再跟您詳談。”

京城南麵,建安坊。

庭院中巨大的榕樹下,一位英姿勃發周身隱帶殺伐之意的老人與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公子對坐於青石桌旁,正在月下對弈。老人執黑,公子執白。

古舊的宅院中,其他人都已經睡了。夜色已深,正是萬籟俱寂之時,院子裡靜悄悄的,連蟲鳴聲都已經歇了,隻餘下間或響起的棋子敲擊棋盤的“啪嗒”聲。

一道黑影趴伏在院牆上,遠遠看著樹下對弈的兩人。目光先是盯了那個老人一會兒才落到老人麵前的年輕公子身上。白衣公子背對著他坐在青石桌旁,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枚白子垂眸思索著什麼,目光落在棋盤上似乎正想得入神。

黑影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心底默默算了算時間,右手在劍柄上一按。劍鋒瞬間如一道驚鴻至上而下掠起直指白衣公子背心,劍光回旋,他的人也與劍和一,連人帶劍向白衣公子刺去。

青石桌旁的人幾乎是聽到聲響的同一時間,便擲下了手中的棋子,折扇一展回頭瞬間襠下了朝他刺來的這一劍。白衣公子垂眸淺笑,“恭候閣下多時。”

他一轉過身,月光下,他的麵孔也暴露在了來者麵前。看到那張溫潤如玉的俊美麵容,黑衣人瞳孔猛的一縮,“連城璧?!”

“你在這裡,那原隨雲在哪兒?”

無垢山莊的連城璧公子一聲淺笑,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王爺,可以動手了。”

在刺客出現時便已經退到了一邊的英武老者一揮手,院子外突然朝天空中射出一隻鳴鏑。不到半刻鐘的時間,黑壓壓的軍衛已經從宅院各處衝了出來,將這間院子團團圍住。弓弦緊拉,萬箭齊引。箭尖所指之下,黑衣人麵色鐵青。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錯,連城璧也是九天之一。我覺得女主的九天可以改名叫反派聯盟了→_→

☆、決鬥

古宅的某間客房。

那位黑衣刺客念叨的原隨雲正坐在窗台邊的書案旁, 麵前擺著張縱橫交錯的棋盤。棋盤上棋子的分布頗為古怪,並沒有遵循圍棋的規則,在東南西北和中央各堆了一小撮。

窗外明月高懸,夜空中沒有一絲遊雲,連星子也不見幾顆。清澈明亮的月光透過窗台投入屋子裡,借著月色, 屋內白衣勝雪的青年公子認真端詳著麵前的棋路,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一枚瑩潤的黑色棋子。

“南王想用‘狸貓換太子’捧世子上位,即便南王世子真的與皇帝陛下長得一模一樣,有幾個人他總是繞不過去的。”

“從東宮開始便跟著陛下的大內總管王安是最為熟悉陛下之人, 但是以目前的局麵看,此人大半是已經被南王父子收買。”

“此人之外,群臣中頭一個繞不過去的便是陛下的座師,當朝太傅中書省首相王大人。他教導陛下多年,龍椅上的人換沒換肯定瞞不過他的眼睛。而王相品性高潔,不是南王父子能夠收買拉攏得了的人。所以今夜他們謀刺陛下時也一定會對他下手。”原隨雲的目光落在東邊那顆被團團圍困的黑子上,然後淺淺一笑,將另外一顆白子放入棋盤,“子靖入京以來交遊廣闊文采高華,秋闈時便取中了頭名, 才氣之高讓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都為之側目, 動了收徒的心思。今夜他在丞相府,當保王相無憂。”

“太平王掌了天底下最精銳的定遠、耀武二軍,西北兵營的師將軍也曾是他旗下舊部。陛下信得過王爺, 但是南王父子肯定信不過。今夜子時之後,定然會有一路勢力向王爺下手。”原隨雲的目光掃過西北邊的一片黑棋,落在南麵孤零零相對的黑白二子上,唇角緩緩一勾,“城璧在京城從未露過麵,那人見了他應該會驚訝得很。”

“然後就是我這裡。如果所料不錯,還有一顆埋得最深的釘子沒有挖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月滿中天,萬籟俱寂。院門外,碎石滾動的聲音輕輕一響,原隨雲迅速抬頭看去,眸光幽深莫測,“來了。”

下一秒,一個黑衣蒙麵的身影手持長劍破窗而入,劍鋒直指桌邊之人,森寒的劍氣幾乎要刺破他的眉心。麵對這天外忽來的一劍,原隨雲卻頭也不抬,隨手執起了另外一枚棋子。在他身後的那片黑暗中,一道天外青冥般的劍光忽然自夜色中亮起,迎麵對上了破窗而入的黑衣刺客。

一劍將其逼退後,柳聽風從原隨雲身後閃現而出,穿過窗口向黑衣人撲去。伴隨著他殺意淩然的劍招,一聲輕笑在庭院中響起,“海靈子師叔,我從大理一直追著你到了這裡,你可是讓我好找啊。”

被從客房逼退到了庭院的黑衣人聞言臉色大變,連客房中的刺殺目標都不管了,轉身就朝著院門口奔去。

“來都來了,你還想走?”柳聽風長劍化作流光,追星趕月般持劍殺至。

庭院裡一聲龍%e5%90%9f般的悠長劍%e5%90%9f響徹夜空,客房裡卻恢複了安靜。原隨雲看了一眼被劍氣削斷的窗框,垂首緩緩地在棋盤南邊繼續落下一子。

“讓陛下受驚了。”

“無妨。”他身後不遠處的帷幕後,一個年輕卻隱含威嚴的聲音響起。帷幕後之人淺淺歎道,“沒想到,現如今我連枕邊人都不能相信了。”

原隨雲默然不語,帷幕後的人也不再說話。

一室安靜之中,白衣公子的目光落在了棋盤中央那片黑白交錯的亂棋上。

一切,就看這裡了。

太和殿。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幾乎同時動手,劍氣直入雲外衝破九霄。

清冷的月輝當空灑下,落在這太和殿之上時,似乎也被殺氣感染般變得森寒。太和殿上劍氣縱橫,劍光盤旋飛舞,飄渺如仙卻暗藏殺機,冰冷的殺意在夜色中無聲蔓延。

圍在殿脊旁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目光全神貫注,今日於紫禁城太和殿上的這一戰,注定要載入史冊。而他們,都將是曆史的見證人。

雖然江湖上一直將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並稱,認為他們是彼此之間命中注定的對手。而這兩大絕世劍客性格中也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實際上作為劍客,他們的劍道到底還是不同的。葉孤城的劍意縹緲清寂,就如同他的絕招天外飛仙一般,如雲中一閃而過的仙鶴,冬夜劃過天穹的流星。而西門吹雪劍意冷冽森寒,殺意更大過冷意,劍光如星落平原烏雲飄散,天光乍現長夜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