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馬丞相一案,魏國公裝作不知道。
留侯一案,魏國公仍然裝作不知道。
到了藍子詡一案時,魏國公還是躲在自己的家中,同樣裝了不知道。
魏國公知道的,帝王在給繼承人剪除了麻煩。帝王的動作,沒隱瞞了人。所以,每一個開國之時,有從龍之功勳的老臣們,人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魏國公,亦不例外。
稍稍讓魏國公放心的事情,就是他的嫡長女嫁給了燕王。燕王一係的子嗣,全是他的嫡親外孫。
徐氏一族與皇家的聯姻,這讓魏國公多少放心些。
如此一來,魏國公覺得,徐氏一族更低調些,未必不可。畢竟,帝王後宮中,有他的族妹為妃。
他的嫡長女更是皇子妃。
想來,從他的孫兒輩起,徐氏一族在大周朝的政壇之上,還是可以有些做為的。就是苦了兒子這一輩,得開始低調下來。
“功課重要,日日需得向勤……”魏國公正教導孫兒們時。他的親信進屋,稟報了消息。
“公爺,有天使來傳旨。”
魏國公聽到這一話後,有些驚訝。
不過,魏國公沒愣神,而是立馬吩咐道:“開中門,上香案,請聖旨。”
對於帝王有何旨意,魏國公不知道。不過,這請聖旨的流程,魏國公清楚的。當然,魏國公府是被帝王常年寵信的開國元勳府第。這府內的仆人們,不需要多吩咐,亦是清楚著本份的。
所以,宮內來傳旨的天使,沒有久等。
很快的,魏國公就領著府裡的兒子孫子們,一起到正堂迎了聖旨。
聖旨很長,上麵的雅文,不外乎就是誇讚了魏國公的功績。
對此,魏國公府的人,自然拜禮恭聽。
直到聖旨的尾巴上,才是提到了正題。那就是魏國公被宏武帝封為了魏王。
這一道聖旨,這等隆重的帝王恩典,讓魏國公府的諸人是笑臉滿麵。魏國公的兒子,不,應該是魏國的繼承人,世子是上前,直接給了謝禮。
宮中來傳旨的天使,還有護衛天使的親衛,那是人人得了重謝。
這聖旨自然是被恭敬的請進了徐氏一族的祠堂內。畢竟,聖旨嘛,那得恭敬的供奉著的。
不同於晚輩們的開心,魏國公在送走了天使後,是滿麵的凝重之色。
“惠楨、惠恩、滎陽,你們隨我去書房。”魏國公點了名。
這被點的三人,分彆是魏國公,不,是魏王的嫡長子,徐惠楨是王府的世子。還有兩人,徐惠恩是魏王的嫡次子,徐滎陽是魏王的嫡長孫。
這三人,就是魏國公最看重的晚輩。
當然,亦是魏王府內,最有權勢的三個晚輩。
“諾。”
魏王有話,兒子孫子自然是恭敬的應了。
至於魏王的庶子庶孫們,全是望著這三人的離開,皆是神色更不同。
到了書房。
魏王留了嫡長子、嫡次子、嫡長孫說話,其它侍候的仆人們,都讓魏王揮手,示意退下了。
“坐。”
魏王落座後,示意了一下。
徐惠楨、徐惠恩、徐滎陽是謝過禮後,恭敬落座。
“祖父,您領了聖旨後,就是憂心重重的。可以有什麼不對勁的嗎?”徐滎陽是晚輩,當然,是魏國最寵愛的晚輩,所以,他拱手一禮後,帶著晚輩的一些直率,問了話道。
“對於封王的聖旨,惠楨、惠恩,你們兄弟如何看?”魏王對嫡長孫擺擺手,示意其坐下後,就對嫡長子、嫡次子問了此話道。
“非是好事。”
徐惠楨滿麵愁容的說道。
“大哥,此話如何講?”徐惠恩不同意兄長的看法。他笑道:“封王的聖旨都下來了,還有聖上給的王爵賞賜。這說明,聖上一直看重了父親。”
“二弟,此言差矣。”徐惠楨搖頭,表示不同意弟弟的看法。
“好了。”魏王打斷了似乎還想爭執的兩兄弟。
這時候,魏王的臉色並不太好看。因為,魏王有一種不那麼美妙的預感……
“是福是禍,近日會見分曉。為父隻盼,你們兄弟間好好相處。要知道,兄弟齊心,合力斷金。多少家業,再是龐大,若是子孫不孝,也是消散之間,不過煙雲?”魏王這話說得夠重,徐惠楨、徐惠恩、徐滎陽三人忙是齊齊跪了下來,連道不敢。
望著兒孫跪那兒,魏王是一聲歎息。
冬月。
十五。
宏武帝邀請了魏王進宮述舊。
帝王開口了,魏王自然是帶著一種恭敬的態度,進了皇宮。
隻是,進皇宮前的那一刻,魏王有一種直覺,他覺得,他也許要麵臨了抉擇。
宏武帝與魏王述舊的地方,是禦花園。
彼時,有臘梅花開。
在暖亭內,有酒溫著,有下酒的小菜。
宏武帝邀請了魏王述舊,自然就是沒了旁人。那親自侍候的,唯一人,便是太監大總管田德。
“浮生半日閒。”宏武帝說這話時,還是笑嗬嗬的。
“聖上為國事憂心,臣無能,不能為聖上分憂。唯請聖上保重龍體,以安眾生之心。”魏王態度是恭謹的。
宏武帝哈哈笑了。
爾後,帝王打發走了田德。
然後,暖亭之內,就帝王與臣子二人。
“一恍經年,時光過得真快……”宏武帝這般感歎一話後,還是主動執起酒壺,給魏王的杯內,倒滿了酒水。
“來,聯朕飲三杯。”
帝王都這般講了。
魏王豈能拒絕?
所以,魏王陪著宏武帝連飲了三杯。
杯下肚後,魏王是有些醉意了。倒底是喝多了,畢竟,前麵帝王也勸了酒,魏王沒敢拒絕,全喝了。
這喝多了,不比年輕時,還是有些酒意上頭。
“達胞,你如何看朕?”宏武帝突然問道:“你覺得,朕可是苛刻之人?”
這一話從帝王嘴裡出來,魏王是後背出了冷汗。
“聖上治國有方,普天之下,臣民莫不景仰。聖上所辦之事,於天下有利……”魏王仔細著說詞,他這時候,說一句,都在喉間想了又想,就怕哪兒說錯了話。
“青史之上,必是美名。”魏王繼承說道:“一切公過,後人自有評說。聖上,何言苛刻二字?”
魏王這一話說完後,宏武帝哈哈笑了起來。
“朕這輩子,求一個國泰民安。”宏武帝起身,緊接著,魏王趕緊跟著起身。
宏武帝走到了暖亭的門簾處,他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魏王緊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外麵是冷洌的風,還有那梅花的香氣,縈繞在鼻間。
紅氣的臘梅,像冬日裡的火紅雲,開得豔麗而迷人。
“達胞,朕這人,不怕天下非議。想當年四方征戰之時,朕手上染的血,那就是敵寇的。朕這人,恩怨分明,敵寇爾,殺了就是。”
“到如今這些年來,治理天下之事,卻是明白了,難啊。朕發現,這世間哪有什麼黑白分明……”
宏武帝抬頭望天。
冬日裡,看不見太陽。
唯有白色的雲。
那陽光似乎被雲層遮住了一般。
第71章
魏王聽得心裡的肝兒都在顫唞。
他聽出來了, 一些帝王沒有明講, 但是, 暗喻的夠明白的東西。所以,魏王沒有回話,而是靜靜的聆聽了帝王的話。然後,揣摩了帝王的意思。
“達胞,朕待你如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宏武帝的談話, 最終,以這麼一句話為結尾。
“聖上待臣,恩典眾多。臣銘記於心,徐氏一族, 感恩不儘。”魏王恭敬的回話。
“是嗎?”宏武帝語氣裡的反問,讓魏王更加清楚了,這一回進宮, 嗬嗬,真是一場讓他難以脫身的鴻門宴啊。
隻是,帝王都發話了, 魏王想來,得來。不想來,還是得來。
有時候, 人在朝堂上, 不得不低頭。
“達胞,告訴朕,徐氏一族為何插手於奪嫡?”宏武帝說了這話後, 從袖中抽出來幾頁的秘奏書信。然後,朝著魏王灑了過去。
紛紛揚揚裡,那些秘奏的信紙,都是落在了石子鋪就的小道上。
魏王一張一張的拾起。
“達胞,你看一看,看完後,再告訴朕,徐氏一族有何苦衷?”宏武帝似乎給了魏王一個辯白的機會。但是,魏王清楚的,一旦他看了這些書信。那麼,意味著他將做出了抉擇。
一頁一頁的信紙,魏王仔細的看了。
然後,魏王是心中震驚。
上麵的內容,是夠嚇人的。至少,堂堂開國元勳的魏王,被嚇住了。
他的嫡次子徐惠恩,他的嫡長孫徐滎陽,全陪是四皇子燕王的背後勢力。這若是還能講,徐氏一族的女婿是燕王嘛,這是幫親不幫理。
那麼,徐惠恩的身邊,隱藏了白蓮教的餘孽。這等消息,讓魏王是恨得……不知道說啥了。
堂堂一個朝廷四品官員,徐惠恩居然敢納了一個白蓮教的女子為外室?
這是給徐氏一族招災啊。
對於嫡次子的膽大與妄為,魏王是深深的無力了。
“臣無能,臣治家無方,以至於出現孽子。”魏王跪了下來,跪在了帝王的跟前。雙手奉上了那幾頁的信紙,然後,恭敬的繼續說道:“臣請聖上降罪。”
宏武帝聽完了魏王的話,是轉過身來。
這時候,宏武帝是打量著,跪在了他跟前的魏王,說道:“達胞,起來吧。”
“你與你那孽子,是兩回事。朕一直知道,你這人的性子,再是本份不過。是一個懂得感恩,是一個值得朕信重之人。”
宏武帝如此講道。
魏王在宏武帝的寬慰之下,才是顫顫驚驚的起身。
那幾頁的信紙,被宏武帝揮揮了手,說道:“至於這些東西,朕就不用了。達胞權且留著吧。”
“不妨帶回去,好好的再品一品,其中的利害關係。”宏武帝似笑非笑的說道。
魏王恭敬應諾。
這一日,宮宴結束後。
魏王回府,就是病了。
是真病了,不是裝病。
宏武帝知道後,喚他身邊的太監大總管田德親自領了禦醫,去魏王府給魏王治病。當然,那開的方子嘛,是宏武帝專門吩咐的。
宏武十七年的臘月。
這一年的冬季最後冷時光裡,魏王去逝了。
據說,死之前,上了折子,求宏武帝準他的子嗣們,全數守孝,一一罷官回家。
宏武帝一直待兄弟甚好,於是,大筆一揮,批了這份遺逝。
魏王的後事,極境的哀榮。
但是,這些掩蓋不了,徐氏一族注定的落寞。
魏王不在了,魏王的子嗣,一一是免了官職。所以,魏王府可謂是朝廷之內,元氣大傷。一時間,整個魏王府,都是龜縮起了全部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