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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容光 4355 字 6個月前

全體爆笑。

可末了,他卻又認真起來,懷念似的說:“可是除了這一點,他人還是很好,在你學飛的階段能遇見一個願意指點你、批評你的人,是一個飛行學員莫大的幸運。”

那天夜裡,路知意仰頭看著漫天繁星,怔怔地想著,那個在加拿大學飛的人,是否擁有了這份莫大的幸運,遇見了那個願意指點他、批評他的人?

這一天,距離陳聲離開,已有整整八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

各自成長,各自成熟。

我儘量把專業相關的內容寫得通俗有趣一點,希望大家不覺得無聊=V=。

☆、第61章 第六十一顆心

盛夏來臨,距離高考還剩下一個月的時候,路知意已經完成規定的模擬機飛行小時數。這也就意味著她能夠踏上飛機,以副駕駛員的身份參與實飛,繼續完成新科目的飛行小時數。

說起來,學飛實實在在是件枯燥的事情。

都說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任何行業表麵光鮮,但真入了門才發現,沒有不流汗就能掌握的技能,飛行員也要耐得住寂寞。

踏上模擬機,要完成額定飛行小時。

本場訓練的小時數滿了,就開始航線訓練的小時數。

踏上訓練機,要完成額定飛行小時。

最後等著的還有改裝大飛機,也就是運輸機,繼續飛夠規定時間。

進入中飛院將近兩年時間,當日的新兵蛋子已不再新,下有大一萌新,上有高年級老油條,他們早已不會為體能訓練而叫苦不迭,也適應了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

然而,他們也在這時候麵臨第一輪的淘汰——飛行員執照考試開始了。

在這一階段,中飛院素來有百分之十五的停飛率,沒有通過執照考試的、行業規範和作風紀律出了問題的,統統會被停飛,也就是說過去兩年的訓練都打了水漂,要麼就此放棄,要麼轉地勤。

在路知意關係還不錯的熟人裡,李睿和張成棟都被停飛。

李睿一氣之下要輟學,反正家裡做生意,父親有自己的小公司,餓也餓不死他。他卷鋪蓋走人那一天,無所謂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李少要回家繼承家族產業了。”

倒還真是笑倒了一片前去送彆的人。

那一天豔陽當空,年級上不少人都去送李睿。

他雖然成績一直吊車尾,平日裡鬼點子也多,但為人豪爽仗義,據他自己所說,有一種大俠風範……

武成宇和他是室友,又是好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稀裡嘩啦的。

李睿都拖著箱子快走到校門口了,武成宇還在拖著他的衣袖勸他轉地勤,“地勤也沒啥不好的,機場那些坐櫃台的不都長得特彆帥嗎?到時候我飛回來下機了,你還能在機場迎接我——”

李睿:“呸,是兄弟嗎你?憑啥老子就該跟小媳婦兒似的蹲在機場接你?還他媽要看人臉色,成天坐在櫃台後麵‘您好請出示您的身份證’,‘不好意思您的行李超重了噢’,哦,就你要臉,我李少的臉往哪擱?”

送行的人裡,幾乎全班齊上陣,聽他在這種傷感的時候還插科打諢,都笑得七歪八倒。

離彆的惆悵刹那間被衝淡不少。

李睿的父親開著車等在校門口,見狀也沒上來,留給大夥更多時間道彆。

可道彆道彆,說一千道一萬,終有一彆。

李睿拖著行李走了。

武成宇哭成了淚人,明明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愣是哭得梨花帶雨、虎軀微顫,但也不顯娘。

他這一哭,大夥也紛紛沉默了。

路知意站在人群裡,想起當初在紅岩頂紮營安寨時,一群年輕氣盛的飛行學院對未來充滿無限遐想,然而開學時陳聲說過的那句話終於還是應驗,這個行業是殘酷的,終有人要離開,隻有最頂尖的能留下。

踏入中飛院,原來真的不是美夢的開始,是不夠努力就會被淘汰的命運。

她看著李睿孑然一身往中飛院的大門外走,拎著孤零零的行李箱,踏著一地燦爛日光,走出那道門後,昔日同窗就真的往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各自離去了。

他真的就不遺憾嗎?

也許在那嘻嘻哈哈的表象之下,是一個美夢的憾然而終,是未來不論做什麼、成功與否,想起來時都會失神片刻的遺憾。

踏入這道門那天,他一定也抱著和眾人一樣的夢想。

然而最終還是錯過了。

路知意再一次回想起開學典禮上的陳聲,他在台上說出那番話時,台下的人先是哄笑,後來就沉默了。可是那一天,不管是被師兄的下馬威嚇到,還是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憂心,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

陳聲。

他一定也麵臨過這一刻,親眼目睹同窗被停飛,夢想戛然而止。

然後才會對他們說出那番話來。

李睿在校門外頭也不回地朝他們揮手示意,大喊一聲:“回去吧,同誌們!彆送啦!”

那樣瀟灑,那樣愜意。

眾人哄笑著往回走,走著走著,卻都不約而同沉默了。

另一邊,張成棟轉地勤了。

紅岩頂上那一晚,眾人舉杯敬這敬那時,他曾說:“我敬我爸媽,含辛茹苦養了我這麼多年,盼著我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飛行員。希望有朝一日坐在駕駛艙,有機會帶他們來這看看。”

可他終究是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聽武成宇說,張成棟心態還不錯,說是就算不能坐進駕駛艙,還能繼續在飛行行業做做貢獻,同窗們在天上飛,他就在地麵上打好基礎,一回事。

可路知意總是忘不掉當初他說的願望,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人生有太多的岔道口,多到她已記不清自己麵臨過多少次的離彆。

小升初時,要從鎮上到縣城裡去念初中了,冷磧鎮不少與她一起念書的女孩子就此放棄了讀書的機會,因為家中窮,因為鎮上的人守舊落後,總認為女人能認識幾個大字就夠了,用不著有多少文化,與其浪費家裡的錢繼續念書,還不如幫著做些活兒,減輕家中的負擔。

後來中考時,又是一次浩浩蕩蕩的分彆。

再後來是高考,縣城裡隻有一所高中,能進去的孩子來自各個村鎮,沒想到都讀到了那個程度,依然有不少人放棄。

路知意的同桌是個其貌不揚的女孩子,但讀書很刻苦,三次模擬考試都上了三本線,並且看樣子隻要高考正常發揮,是可以讀一所不錯的三本學校的,要知道這在高原地區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但就在高考前一個月,她的父母忽然把她接回家,不讓她繼續上課了。

那段時間,班主任異常緊張,最後的衝刺階段不容任何閃失,卻還為了她特意請了一天假,自己掏錢坐麵包車翻山越嶺去了她的家裡,和她家長麵談。

原來她家中還有一個弟弟,正在念初中。她的父母認為三本院校學費太貴,又不是重點院校,不願意浪費錢讓她混文憑。

班主任好說歹說,終於勸服她的父母讓她參加高考,並且親自把女孩接回了學校,又鼓勵一番。

後來她超常發揮,考上了二本,雖然隻超了二本線八分,但好歹是上了線。

班主任高興得嘴都合不攏,卻到了最後才知道,女孩的父母再一次把她接回了家,連誌願都沒讓她填。

路知意上大一時,在朋友圈看見了她的動態,她結婚了,不久之後又生了孩子。

當她在駕駛艙裡緊張地報著各項數據時,當她衝向雲霄向夢想無限靠近時,偶爾會想起當初分彆的人。

有的人我們一直在錯過。

仿佛錯過二字便是人生的主旋律。

而這一年,高考來臨前的半個月,陳郡偉竟然找上了中飛院。

那天路知意剛從機上下來,垂首聽著教員批評。

“不就是遇到氣流嗎?至於手忙腳亂成那個樣子?你都驚慌失措了,機上的人怎麼辦?要是勝任不了,乾脆這時候就退出好了,趁著航校還沒投入大成本在你身上,趁著還沒簽下公司,公司也沒下血本培養你!”

越往後階段培訓,教員越嚴格。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路知意哪怕身為年級第一,在訓練過程中也已漸漸習慣被毫不留情地批評一頓,相比起其他人來說,她還算好的。

教員嚴厲地說了一通後,看她垂首態度很好地認錯,也慢慢放鬆了語氣。

“……不是我要對你這麼苛刻,是不苛刻不行。將來你畢業了,開始正式飛行,萬一遇到緊急情況,一急就不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了,是對客艙裡上百人的生命不負責!”

路知意被放走之後,蘇洋在不遠處等著她,看她精疲力儘的樣子,問了句:“又挨罵了?”

路知意點頭。

蘇洋:“習慣就好,我沒有哪次上機不被罵的。反正回回教員都跟我說,就我這樣子,畢業的時候不被停飛他就把頭砍下來給我當板凳。”

路知意有點想笑,“那你怎麼說的?”

蘇洋哼了一聲,“我跟他說,我等著他的人頭板凳。”

這回路知意真笑出了聲。

然後就接到了陳郡偉的電話。

他說他中飛院大門口,讓她趕緊過去一趟。

路知意嚇一跳,這小孩都快高考了,怎麼還想一出是一出,說來就來?

“你不上課?”

“今天放假,趕緊來,好不容易抽空來找你呢。”

已到晚飯時間,蘇洋等她那麼久,就是為了一起吃飯,路知意不想這時候把她打發回去,索性帶她一起去見陳郡偉。

小孩這個點跑來找她,乾脆一起吃個飯。

結果陳郡偉看見她不是自己來的,反倒多帶了個人,不樂意了,“你來就來,乾嘛帶個電燈泡啊?”

蘇洋瞪眼睛,“你是哪根蔥?”

路知意趕緊問陳郡偉:“找我有事嗎?怎麼還跑到學校來了?”

陳郡偉一頓,說:“馬上就高考了。”

“那你不好好複習,還到處亂跑?你媽知道嗎?”

“……”陳郡偉那個氣,“你就不能說點彆的嗎?”

“說什麼?”路知意摸不著頭腦。

蘇洋倒是從這小子幽怨的表情裡看出點什麼來,不緊不慢地笑道:“怕是上門求心上人給個愛的鼓勵吧?”

路知意:“……”

陳郡偉惱羞成怒:“你閉嘴!”

路知意帶著兩人去步行街吃了頓乾鍋,首先擺明態度:“我窮,請不起大餐,兩位貴人給個麵子,隨便吃吃就好。”

結果一頓飯吃得熱鬨極了。

陳郡偉的主旋律是,求親親求抱抱求愛的鼓勵。

蘇洋的大節奏是,嘲諷他嘲諷他嘲諷他。

路知意忙著勸架勸架勸架,最後發覺陳郡偉大概是這一陣太緊張,憋壞了,發泄發泄也好,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