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1 / 1)

偷走他的心 容光 4334 字 6個月前

尊心都沒了,才心滿意足嗎?”

陳宇森的話鋪天蓋地壓下來,路知意快要倒下了。

這麼多年,她真的毫不在意彆人的看法嗎?

她真的是個女戰士,不畏一切向前衝嗎?

那年站在講台上,麵對“她爸爸是個勞改犯”的嘲笑聲時,她就真的不卑不亢絲毫不自卑嗎?

當踏入中飛院,來自周遭女生的嘲笑與指點,趙泉泉驚呼她用春娟寶寶霜,這些輕視就真的對她毫無影響嗎?

她看著眼前的人,自從與他在一起,無數人戳著脊梁骨嘲諷她,說她何德何能,說陳聲瞎了眼吧,她就真的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嗎?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來從來都不是他人的落井下石,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哪怕輕描淡寫一句話。

假的。

都是假的。

陳聲的一連串追問終於壓垮了路知意,她竟從不知道開學時候的一句謊言竟隻是拉開了序幕,那樣一個序幕需要她用無數謊言去填補,一個一個越積越多,直到變成無底洞。

正午的日光就在頭頂,愈來愈亮,愈來愈清明,將人的悲哀絕望照得無處遁形。

陳聲的眼前驟然一黑,一點光亮都看不見了。

他死死盯著路知意,不敢相信這就是他放在眼裡藏在心底的人。她是誰?來自高原的姑娘,勤奮上進,勇敢純樸。他信誓旦旦對陳宇森說,她父親是村支書、母親是小學教師,他自信滿滿地說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她的父母比自己的父母強多了。

可她就這樣坦然站在他麵前,說那一切都是假的。

她還這樣理直氣壯地衝他說,彆問了,給她留點自尊。

她的自尊是自尊,難道他的自尊就一文不值嗎?說謊的明明是她,被騙的是他,為什麼她還能這樣理所當然地質問他?

所有的血液都往腦門裡衝。

他為她壓下狂妄,擯棄自尊,一次次追在她身後沒臉沒皮討她歡心,為她學會低頭,為她懂得如何放下驕傲去喜歡一個人,可換來的竟然隻是如今這一刻。

陳聲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一字一頓問:“那你說喜歡我,也是假的?”

不是。

哪怕說了說不清的謊言,可這句是真的。

否認的話在舌尖轉了無數圈,可說出來又能怎麼樣?繼續留在他身邊,以一個騙子的形象,接受陳宇森的審視?

路知意精疲力竭地站在那,有那麼一刻很想閉上眼睛朝後一倒,最後昏過去,一覺醒來,什麼都不用麵對了。

她麻木了,放棄了,自尊心灰飛煙滅了。

她聽見自己漠然地說:“對,也是假的。”

眼前的人死死咬著牙,追問她最後一句:“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她的眼前一片光亮,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彆的景色。

“沒有什麼是真的。”她說,“全都是假的。”

她說:“你放過我吧。”

“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沒法在一起了。

天崩地裂不過如此。

她察覺到陳聲驀然鬆手,胳膊上一輕,再也沒有他用力握住她時的疼痛感。

路知意轉身走了,雖然事後她再也回憶不起來那一天她是如何離開的,離開時腦中又在想些什麼,但她覺得一身輕鬆,雖然那種輕鬆來源於痛失所有。

可她對自己說,本來就是孑然一身來到這裡,一無所有地離開,也沒什麼關係。

那一天,路知意沒有去給陳郡偉補課,麵對學生的來電問詢,她看都沒看,掐斷了電話。所有與陳聲有關的人或物,她都不想理會,不想看見。

陳郡偉不死心,一連打了好多個電話,也許最後打給了陳聲,總之最後不了了之。

路知意回了宿舍,疲倦自己,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蘇洋叫她,她渾渾噩噩應了幾聲,就不再說話。

趙泉泉哼著歌逛完街回來了,弄得寢室裡乒乒乓乓的,蘇洋不客氣地讓她小點聲。

“沒看見有人在睡覺?”

她嘀咕了一聲:“這個點睡什麼覺?真麻煩。”

她也真沒把聲音放輕點,該做什麼做什麼,甚至從書架上拿本書也要重重地往桌子上拍。手機不關靜音,反倒把聲音調到最大,和人聊起微信來,提示音源源不斷。

宿舍裡關著窗簾,因為房間向陽,但凡有人睡覺,都會將窗簾拉上,以免太陽刺眼。可趙泉泉偏偏刷的一聲拉開窗簾,麵對蘇洋的質問,她笑嘻嘻說:“我這不是想看書嗎?光線這麼暗,叫人怎麼看啊?”

路知意沒說話,隻倏地睜開眼,從床上爬了下來,刷的一聲又將窗簾合上。

那刺眼的日光叫她覺得滿身不堪無處安放。

趙泉泉被當眾下了麵子,眼一眯,“路知意,你什麼意思?”

手握她的秘密,底氣也足了不少。趙泉泉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挑釁,可她沒那麼善良,發現了這個秘密的喜悅叫她忍不住挑刺,可她又偏偏沒有惡毒到親自去舉報路知意。

路知意麵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意思,我沒心情和你吵架,你消停會兒吧。”

“我消停會兒?”趙泉泉眼睛都睜大了,冷笑兩聲,“你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你說睡覺就睡覺,大白天的也不讓人正常活動,敢情寢室是你家,人人都要聽你話不成?”

這就純粹是挑釁了。

路知意已經瀕臨極限,毫無勉強維持平和的念頭了,滿身戾氣頓時發作出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她盯著趙泉泉,“我不是公主,你是。我就隻配用春娟,隻配當寢室裡最土最窮的那一個,為你墊底。墊不了底就是罪人,就活該拿個貧困助學金都被你舉報。”

兩人當麵撕破臉,趙泉泉壓根沒想到。在她眼裡,路知意一向是隱忍的,絕非今天這副刺蝟模樣。

而吵架的結果就是,蘇洋站了出來,雷打不動地幫著路知意,呂藝不在,即便是在,恐怕也絕不會幫趙泉泉。

蘇洋那張嘴,怎麼刻薄怎麼來,趙泉泉氣得咬牙切齒,摔門而出。

她大步流星走下了樓,走出宿舍大門,從手機裡找到唐詩的電話,撥了過去。

唐詩聽到她的名字,從腦海裡搜索片刻,才記起這號人物。宣傳部那麼多乾事,她沒必要把趙泉泉這種人放在眼裡,能記住她還多虧陳聲在宿舍樓下跟她打過招呼。

唐詩淡淡地說:“找我有事嗎?”

哪怕她和陳聲並沒有任何發展,自尊心使然,麵對這種陳聲有所青睞的異性,她也沒有半點好感。

趙泉泉在聽到她冷淡的語氣時,有所退卻,可抬頭一看,目光落在三樓的寢室窗口,又定了定心神。

她鎮定地說:“我這裡有個勁爆的消息,和路知意有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作者有話要說:  .

其實路知意的反應我反複斟酌過無數次,這個波折也是寫文之初就已經計劃好的。她再勇敢,再出色,也隻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如果站在這個年紀就理智成熟、完美無瑕了,故事就沒有發展的必要了。她與陳聲的相遇,原本就隔著鴻溝,跨越它,成長起來,肩負更重要的責任,才是這個故事的意義。

今日一彆,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第58章 第五十八顆心

最長的莫過於時間,因為它永遠無窮儘,最短的也莫過於時間,因為我們所有的計劃都來不及完成。

——伏爾泰

趙泉泉與唐詩在校外步行街的咖啡館見了麵。

兩人麵對麵坐著,唐詩先到,已經點了一杯杏仁拿鐵,捧著杯子自在地坐在卡座上,漫不經心地說:“我口渴,就先點了,你要什麼,現在點吧。”

趙泉泉看都沒看菜單,直接對服務員說:“一杯焦糖瑪奇朵。”↓思↓兔↓網↓

唐詩撲哧一聲笑出來。

趙泉泉一頓,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卻聽她含笑說:“彆誤會,我不是笑你。就是小時候看過一個台灣偶像劇,總覺得自從電視上播過之後,身邊的女生十有八九會點焦糖瑪奇朵,就算對咖啡不怎麼了解的人,走進咖啡館也能報出這個名字。”

兩個年輕的女生對坐著,碰杯的人妝容精致、打扮入時,而另一個素麵朝天、穿著普通。

麵對唐詩似嘲非嘲的玩笑話和眼裡毫不掩飾的審視,趙泉泉臉色一變,幾乎想起身而走。對麵的人看不起她,眼裡有□□%e8%a3%b8的輕蔑。她何必留在這裡看人臉色?

可寢室裡還有等著看她笑話的人,想回也回不去。

唐詩用塗著大紅色指甲油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說吧,路知意怎麼了?”

趙泉泉攥著手心,沉默片刻,強壓住離開這裡的心情,終於抬頭對上唐詩的目光。

窗外的太陽逐漸西沉,咖啡館裡暗了下去,又無聲無息亮起了燈。

年輕女生對坐著,眼神明明滅滅,嘴唇一開一合。

拿鐵空了。

焦糖瑪奇朵上來了。

可直到臨走時,趙泉泉也一口沒動,仿佛為了證明什麼,為了賭氣,她付了那杯咖啡的錢,卻滴水未占到最後。

天邊暗了下去,萬家燈火亮了起來。

咖啡館裡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趙泉泉說完話,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

唐詩的眼裡流光溢彩,仿佛中了大獎一般,彎起唇角問了句:“彆急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趙——什麼來著?我記得你姓趙,是吧?”

都要作彆了,才記起要問一句她的名字。

趙泉泉站在原地看著她,忽然間有些好笑,又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是荒唐。她在完成報複路知意的第一步,可這第一步踏了出去,卻隻有屈辱,沒有喜悅。

她清楚地知道,哪怕她告訴了唐詩自己的名字,也不過是換來下次相遇時的又一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趙——什麼來著?”

這樣的對話,她在上次KTV與部門眾人聚會時,就聽唐詩說了好幾次,對象是部裡不同的人。

唐詩在等待她的回答,她頓了頓,隻回答一句:“反正告訴你你也記不住,還是省略這個步驟吧。”

說完,趙泉泉心煩意亂地離開了。

*

路知意過了一個兵荒馬亂的周末。

周六就這樣在床上悶頭躺了一整個下午,外加一晚上,時而睡,時而醒,半夜裡睜眼望著月光慘白的窗外,一動不動。

周日起了個大清早,去了圖書館。

她把自己埋在書裡,枯燥的理論,無邊的題海,仿佛醉心於學習就能世界美好、內心和平。

蘇洋看她不對勁,問了好多遍發生什麼事情了,路知意一再搖頭。

趙泉泉最終回了寢室,一言不發睡覺,第二天起個大清早,從早到晚都消失掉,直到夜裡該熄燈了,才又回來睡覺。

她回來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