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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容光 4337 字 6個月前

她看見穿著製服的公安民警把路成民帶走,押向門外,帶去某個一道鐵門就能將她和他從此隔絕開來的地方。那一刻,路知意情緒失控了。

她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指著最前方摘下眼鏡的男人:“你說謊!你說謊!”

小姑娘的聲音尖利刺耳,是從瘦小的身軀裡迸發出來的恨意與恐懼。她還以為父親就快回家和她團聚了,她還以為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她把那日樓道裡的男子視為神明,他慈悲而有憐憫之心,答應將她僅剩的父親還給她。

可他說謊。

她不顧路雨的阻止,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她隻是指著法官死命尖叫。

“你答應過我把我爸爸還給我!你不講信用!你這個騙子!你不得好死!”

“你會被天打雷劈!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那一天,她吼到聲嘶力竭,說了無數更惡毒的話,童年無忌,失控的孩子恨意飽滿,是全身心地想要將整顆心都掏出來,讓世人看看她的委屈和憤怒。直到保安進來要強行將她拉出大廳。路雨護著她,不讓保安動手,隻能親自將張牙舞爪的小女孩抱出去。

後來路知意大病一場,回到鎮上發了三天高燒,醒來時,隻有路雨陪在身旁。

書房裡,路知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那張相片,渾身冰冷。

她一向覺得命運待她過於苛刻,年幼失去雙親,生活貧窮窘迫,直到遇見陳聲,才終於慷慨解囊,給了她些許陽光。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疾風驟雨竟然還未來臨。

直到此刻。

他的父親,竟然是當年那個法官。

作者有話要說:  .

默默地頂著鍋蓋逃走………………

不是無fxxk說,是不敢說………………

咳,這真的是……一塊甜餅……

☆、第56章 第五十六顆心

路知意一動不動站在書房裡,從巨大的震驚裡抽身而出後,腦中忽然間一片空白。

她慢慢地合上相冊,想著該如何對陳聲開口,這個世界上竟然真有這樣的巧合,像是命運的捉弄。如今驟然發現陳聲的父親就是當年的法官,她與陳聲之間就遠不是講明家境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可笑的是,還不等她理出個頭緒,客廳裡傳來了開門聲。

還在榨果汁的陳聲從廚房裡走出來,“爸,你怎麼回來了?”

陳宇森將公文包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換好了拖鞋,目光落在鞋墊上那雙女士跑鞋上,頓了頓,抬頭看著陳聲,“有客人來?”

再看陳聲,係著圍裙,衣袖挽至小臂處,手裡還拿著隻剛洗淨的橙子……陳宇森有點想笑。

陳聲不常帶朋友回家,尤其是女孩子,這是頭一次。並且,他還百年難得一見地下了廚房榨果汁。

陳聲倒是很鎮定,“嗯,帶朋友回來拿幾本書。”

“什麼朋友,我認識嗎?”陳宇森不緊不慢地走進廚房,接了杯水喝。

陳聲把櫥櫃上榨好的橙汁遞給他,從容道:“女朋友。”

陳宇森笑了,“不容易,你這臭脾氣,還有姑娘能看上你。”

“是是是,就因為不容易,才需要您幫忙配合一下。”陳聲難得賣力討好人,“爸,給個麵子,當個開明溫和的中國好父親,怎麼樣?”

陳宇森瞥他一眼,“我什麼時候不開明不溫和了嗎?”

“有您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父親的保證,陳聲含笑往書房走,在敞開的門上敲了兩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路知意慢慢抬起頭來,“你爸爸回來了?”

陳聲懶洋洋一笑,“都聽見了?行,壞消息你自己說了,好消息是,我爸這人很好相處。”

路知意沒有心思去聽陳聲說了什麼,她麻木地拖著那具疲憊的身軀,跟在他身後往外走。早晨十點的太陽從窗外照進來,窗明幾淨,一地日光,卻照不亮她的眼睛。

該來的總會來。

她甚至在惶恐深處油然生出一種不合時宜的幽默感來,這情節難道不像是什麼電視劇的八點檔?偌大的蓉城,數不清的麵孔,她偶遇其一,竟是故人重逢。

人不認命,天理不容。

路知意走到客廳,抬頭便與陳宇森打上了照麵。

他比照片上老了不少,也比六年路知意印象裡的男人老了一些。大概是因為工作的緣故,眉心有一道淺淺的痕跡,這讓他顯得有些嚴肅。身上穿了件略顯正式的白襯衣,下麵是黑色西褲,一眼看去,就知道工作性質。

路知意對上他的目光,心臟一下一下鈍鈍地跳著,她連一點僥幸的心情都不敢有。

可陳宇森看見她時,隻是微微一頓,然後饒有興致地轉向陳聲,“不介紹一下?”

路知意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沒認出她來?

陳聲雙手插在口袋裡,衝陳宇森努努下巴,“這是我爸。”

又朝路知意努了下,“這位,路知意,我……”他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我小師妹。”

路知意渾渾噩噩,壓根沒有接收到陳聲的調侃之意。

好在陳宇森好相處,大概是不想像查戶口似的,兒子第一次帶女友上門,就被他盤問一遍,遂和氣地問了幾句家住哪裡、今年多大,在路知意忐忑不安地回答說“甘孜州”時,他也隻是點點頭,說了句:“好地方。”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安排,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我連著忙了好一陣,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一會兒。”

他有意把空間留給兩人,特地上了頂樓,去客房歇著。

目送父親上樓,陳聲扭頭問路知意:“我爸不錯吧?”

路知意在走神,臉色有些發白,整個人看著都不在狀態。他一怔,還以為她是第一次上門就撞見家長,緊張所致,似笑非笑問了句:“嚇著了?”

路知意回過神來,遲疑一瞬,勉強笑了笑,說:“我去趟洗手間。”

陳聲伸手一指,“走過書房,儘頭就是。”

洗了把冷水臉,路知意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眉眼長開了,皮膚變白了,遇見陳聲後,她也開始愛美,高原紅漸褪後,和當年初一時候的模樣早已截然不同。陳宇森沒有認出她來,也在情理之中……

發現真相那一刹的緊張與不安,此刻漸漸沉了下去。

她扶在纖塵不染的水池兩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水珠一顆顆沿著麵頰往下淌,像是片刻前的驚慌失措,如今悉數消失在水麵。

是慶幸的吧?沒有被當麵拆穿。

那些難堪的真相,如果不是由她親口說出來,陳聲會如何看待她?

是她的錯,早該對他坦白了,結果不是時機不對,就是一時猶豫,以至於到了今天都還把他蒙在鼓裡。如果不是陳宇森沒認出她來,事情就沒法收場了。

可那陣僥幸沉寂下去後,她又無可避免地悲哀起來。

總以為隻要足夠努力,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會逐漸縮小,可走到今天才發現,像是隔著一條跨越不過的溝壑,他在山那頭,她在這一邊,無論如何往上爬,總是追不上他的步伐。

路知意在廁所裡待了好一陣,終於推門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恐怕陳聲會以為她掉進了馬桶裡。

可她經過書房,書房裡沒人,走進客廳,客廳裡也空空如也。

陳聲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隱約聽見樓上有說話聲,換做平常,她一定會坐在客廳裡等著,絕不會靠近人家父子倆說話的地方。

可是今天。

路知意的心又提了起來,下意識就踏上了扶梯,一步步朝上走著。

她停在扶梯最高處的台階上,看見客房的門虛掩著,裡麵是何種光景她看不見,卻能聽見父子倆的對話。

短短幾句,她才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就被人一把提了起來,那隻手在高空驀然鬆開,摔得她四分五裂,整個人碎得稀巴爛。

陳宇森說:“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上學期剛開學就見過麵了。”陳聲把血壓計放在桌上,這是他剛從客廳找出來的,這一陣陳宇森忙極了,臉色也不好看,他擔心是血壓又上來了,催促著父親,“量一下,早上吃過藥了吧?這會兒看著簡直麵如菜色。”

陳宇森沒動,遲疑片刻,不動聲色地看著兒子。

“她家庭情況是什麼樣的?”

陳聲一愣,皺眉,“您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俗了?兒子談個戀愛,不先看看人品如何,頭一句就打聽人家家庭情況,這可不像您。”

陳宇森:“跟經濟條件無關,隻是問問。她父母是做什麼的?”

“她爸是村支書,她媽是小學老師。比不上您和我媽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但能教出她這樣的孩子,依我看可比你倆強多了。”陳聲為了往路師妹臉上貼金,也是自我貶低到了地底下。

換做平常,陳宇森一定會笑。

他的兒子,他再清楚不過,往好了說是有能耐、%e8%83%b8有成竹,往壞了說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能叫他這樣貶低自己去誇的人,掰著手指頭也找不出一個來。

可眼下,陳聲越認真,他越焦慮。

陳宇森:“多說說她的情況。”

陳聲敏[gǎn]地察覺到哪裡不對,抬頭問:“有什麼問題嗎?”

“你先說說看。”

說什麼?

陳聲略一頓,開口:“她家境不太好,和我差彆挺大的,在家要乾農活,又是出生在高原。她沒具體跟我說過日子有多苦,但我也能想象出,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同齡人,養豬放牛,洗衣做飯,什麼都乾,明明是個女孩子,卻一點也不怕苦。起初我和她互相都看不順眼,但是後來我越看她越好,她家境貧寒,所以性格堅韌,比身邊的人都要努力。有時候我看著她,會覺得自己命好,她身上有股衝勁,會讓人想靠近,情不自禁跟她一起往前衝。”

陳宇森沉默片刻,問:“你是怎麼注意到她的?我記得你以前不大跟女生打交道。”

要不然魏雲涵也不會擔心他和淩書成是不是交往過密了。

陳聲笑了笑,“也是巧合。我在開學典禮上致辭的時候,她在底下笑出了聲,那麼多人裡頭,我就唯獨看到了她。”

陳宇森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後來呢?”

“後來,又叫我在食堂裡聽見她跟人高談闊論,說我……”他把小白臉三個字吞了回去,笑了笑,“說我壞話,就這麼結下梁子。”

“接著說。”

“說什麼說,爸,您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有話直說吧,彆拐彎抹角盤問我了。可彆告訴我您也跟那些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因為彆人出生不好就嫌棄人,非要做什麼棒打鴛鴦的事。”陳聲不耐煩地把血壓計推過去,“臉色這麼差,趕緊測一下血壓。”

陳宇森的目光落在血壓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