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場。
踏著夕陽回小院,磨刀霍霍向草魚。
路知意站在老宅門口,回頭看看這昏黃的落日,搖曳的田野。遠山近水逐漸暗淡在消失的光線裡,宣告著白日的結束。
那時候的她滿心歡喜,多年後才意識到,這竟像是一個鮮明的隱喻,昭告著人生裡無數最輝煌燦爛的瞬間,總有落幕之時。黑夜總會來臨,好在漫長的煎熬與等待後,黎明也會如期而至。
*
賢妻良母型選手,路知意同學,又一次挑起了做飯的大旗。
陳聲欣然表示他可以打下手,但在他蹂.躪完半籃子青菜,捏著鼻子說魚腥味真難聞,弄不清鹽和味精,外加分不清冰箱裡的豬肉究竟是五花還是豬腿亦或是彆的什麼部位後,路知意徹底放棄讓他幫忙的心思。
“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她如此評價。
陳聲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聲色從容,“孟子說過,君子遠庖廚,我這是謹遵聖賢教誨。”
路知意瞥他一眼,盛好米飯讓他端出去,自己也把魚湯倒進了瓷盆裡,小心翼翼端上餐桌。
一個炒青菜,一個青椒肉絲,外加一大盆%e4%b9%b3白色香氣四溢的魚湯。
陳聲吃了一口飯,還在繼續剛才的話題,“米飯是軟的,男人得硬氣,做多了飯不利於堅強性格的塑造。”
路知意一把端走他的碗,“為了你的陽剛之氣,那你少吃點。”
“少吃點倒不至於,畢竟我的男人味已經溢出體內了。”他好整以暇把臉湊過去,“不然你聞聞?”
“要點臉吧,師兄。”
“不要了,要臉乾什麼?我有你就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吃個飯也熱鬨得不行。
末了,路知意問他:“我廚藝怎麼樣?”
陳聲煞有介事想了想,抬眼笑著說:“很好。”
看她得意地扯開嘴角,他不緊不慢補上下一句:“還是我有福氣,將來再也不用擔心溫飽問題了。”
人不要臉,真的天下無敵。
路知意語塞片刻,扔下一桌狼藉,拋下兩個字:“洗碗!”
*
陳聲洗碗時,路知意去了他的房間,他在老宅也有一個書架,上麵擺滿了他的童年讀物。陳聲說她可以隨便翻看。
路知意的目光慢慢地在書架上移動,忽然看見一個硬課筆記本,抽出來隨便翻了翻,笑出了聲。
陳聲走進來時,就看見她捧著他小學的日記本,內心一陣咆哮。
居然忘了這茬!
他伸手去抽那筆記本,“彆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路知意靈巧地躲了過去,清清嗓子,念到:“2006年10月3日,張巧巧說她喜歡我,我問她喜歡我什麼,她說喜歡我巧克力一樣的眼睛,和草莓一樣的嘴巴。切,她又沒吃過,怎麼知道我的嘴像草莓?”
“……”
“2006年11月5日,羅燕送了我一支棒棒糖,說她喜歡我,我說不行,她臉上有麻子。”
“……夠了。”
“2007年1月21日,春節要到了,媽媽同意我去廣場上和同學一起玩。大家在草地上玩疊羅漢,你一個,我一個。壓在我身上的女生親了我一下,嚇我一跳,後來她笑眯眯說嫁給我,嚇死我了,我遊戲也不敢玩,一口氣跑回家了。”
“路知意!”
“2008年——”
路知意難得促狹一回,拿著日記本念著他的童年囧事,哪知道才翻到新的一頁,剛開口,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陳聲一把抽走她手裡的書,暗暗想著等她走了,必須一把火燒了這東西。
路知意斜眼看著他,“喲,桃花運很旺嘛。從小就這麼受歡迎,還巧克力一樣的眼睛,草莓做的嘴呢。”
屋內燈火輝煌,院外夜幕四合。
郊外的老宅很安靜,隻有春天的蟈蟈在唱歌,林中的倦鳥在低%e5%90%9f。
陳聲勾了勾嘴唇,將她抵在書櫃上,低頭碰了碰她的唇,微微離開,不動聲色地問了句:“怎麼樣?”
路知意麵上微紅,卻一頭霧水,“什麼怎麼樣?”
他的眼眸亮而深,像是璀璨星河。
“看來你還沒嘗出來。”他低頭,再次覆住她的唇,更深入了。
被他摁在那書櫃上親了又親,眼波迷蒙,頭腦混沌,直到最後路知意才想明白,他是在說:是不是草莓味,親自嘗嘗不就知道了?
事後,古板的路師妹悲憤地拿頭撞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啊啊啊,她居然淪落到在神聖的階梯上和他這樣又那樣!
太過分了!
可陳聲呢,跟個沒事人一樣,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T恤,“今晚睡覺穿這個。我每周都會回老宅住一天,所以這有我不少衣物。床單被套也是乾淨的,上周我來的時候,家裡的阿姨才剛換的。”
路知意一看那床,再看看他手裡的T恤,麵色驟變,“我睡這裡?”
“有什麼問題嗎?”
“……那,那你睡哪裡?”路知意有點緊張。
陳聲看她片刻,走近了些,居高臨下看著麵紅耳赤的人,兩人對視片刻。
她的眼裡有慌張,有胡思亂想的痕跡。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沒好氣地把T恤罩在她腦門上。
“洗澡去。”他看她胡亂把T恤扒拉下來,伸手戳戳她的腦門,“先把你這的垃圾思想給洗洗乾淨,然後再上我的床。”
“上我的床”四個字,顯然給了她不小的震撼。
陳聲真想仰天長歎,他是長了一張多禽獸的臉,才會讓她這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對她怎麼樣了?
為安撫她這如臨大敵的模樣,陳聲隻能平靜地掃視一眼她的%e8%83%b8,陳述了客觀事實:“不用怕,在你長到C cup以前,我不會饑不擇食。”
路知意:“???”
作者有話要說: .
我覺得甜得差不多了,你們說呢?
看見有讀者問趙泉泉能不能彆出場,……不能。她是後期劇情轉折點的關鍵,得出場呀。
☆、第50章 第五十顆心
路知意洗完澡, 穿著陳聲的T恤, 到底光著兩隻腿還是太羞恥, 最後不得不親自打開陳聲的衣櫃, 挑了條寬鬆的籃球褲套上。
陳聲在二樓主臥裡洗了澡, 下樓一看,要不是如今她頭發長了些,他恐怕真以為自己的對象是個小師弟。
他沒好氣地戳了下她後腦勺, “把我當什麼人了, 這麼防著?”
喂, 這個人,下手真重!
路知意倒吸一口涼氣, 不滿地齜牙咧嘴, 揉揉後腦勺, “還能把你當什麼?小小年紀,日記本裡就全是男女交往二三事, 除了流氓,還能是什麼?”
陳聲擼袖子,“行啊, 流氓是吧?那我耍給你看看。”
他把她往沙發上拎,嚇得路知意拚命蹬腿, 生怕他真做點什麼, “乾嘛啊你!”◆思◆兔◆網◆
“耍流氓啊!”
“下去!喂喂,放手,下去!”
陳聲瞥她一眼, 鬆手站起來,“大帽子都扣下來了,不把罪名坐實,怎麼對得起你?”
可話是這麼說,他也沒真亂來,很快從廚房裡端來用鹽水浸泡了十來分鐘的草莓,一把塞進路知意懷裡,隨手拎了兩張凳子,“走,去院子裡坐坐。”
小院裡,頭頂是一片城市裡看不到的廣闊天空,雖不比高原天高雲闊、星河漫天,但好歹也有那麼幾分野趣。遠處是田野,近處是小院,伴著蛐蛐蟈蟈的合唱,仰頭便能看見影影綽綽的星辰。
陳聲拿了隻草莓,兩下就吃了,看著遠處的夜景,漫不經心地說:“路知意,跟我講講你的事吧。”
路知意一愣,“你想聽什麼?”
聽什麼?
陳聲側頭看看她,想起那日從韓宏口中聽說的關於她的事,那一刻才覺得,其實他對她知之甚少。
隻知道她家境不好,來自高原,勤奮刻苦到腦子軸的地步,其餘的,他一無所知。一想起她的家事都是從彆人口中得知的,陳聲心裡就不是滋味。
“隨便聊聊。”他又拿一隻草莓,摘了頂端的葉子,一口吃了,“我聽韓宏說,你爸爸是村支書?”
路知意一愣,遲疑了一下,嗯了一聲。
陳聲說:“村支書一般都乾什麼?”
“上麵有政策了,就去開會學習,回來傳達給大家。鎮上要修路、要動土,也得出麵組織動工。平時有人鬨矛盾、發生衝突什麼的,也都要出麵調解。”路知意的聲音有些低,說到這,頓了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我爸的事情我一向不太過問。”
她說的這些都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才初一,年紀太小,路成民也不可能把工作上的事情說給她聽。就這些,她也是從父母的談話中才聽來一二。
提起家裡的事情,路知意沒有了之前的自在。
她下意識去看陳聲,想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些。
陳聲點頭,“按理說村支書也是村官了,你家的經濟條件不至於很差才對,怎麼反倒這麼拮據?”
路知意沉默片刻,才說:“因為我爸對外人太無私,村支書當了那麼多年,兩袖清風,家裡隻出不進。”
這話,她是第二次跟人說了。頭一回是陳郡偉,這一次是陳聲。關於路成民如何無私,如何因為無私過頭而對家人自私,她隻得原原本本重頭說起。
她不愛跟人提過去,即使沒有政審造假的事,她也不願提。
可他問起了。他是陳聲,不是彆人。她知道她需要說點什麼。
來到蓉城,進入中飛院,遇見陳聲,仿佛是生命的一個轉折點。在這之前,她的人生命途多舛、黯淡無光,隻有成堆的書本伴著她。因為在父親入獄那一天,路雨在歸來的路上拉著她的手,眼中熱淚流淌,口中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囑咐。
“知意,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小姑姑沒本事,幫不了你什麼,今後的路,你隻能靠自己了。”
那些年裡,她被勢力的親戚看不起,有一年春節,她和路雨去一個表嬸家吃團年飯,結果她被人呼來喚去、做這做那,一不小心打碎了盤子,還被人指著鼻子罵。
她也有年少叛逆的時刻,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嘴上卻凶了回去:“本來就不是我的活兒,我做了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罵我?”
表嬸被她當眾一頂,氣得沒法說,咬牙切齒對她下了結論:“你這沒家教的孩子!父母不在,果然長歪了!”
她求助似的轉頭去找路雨,誰知道路雨也跟著板起臉來,凶巴巴說這事就是她的不對,跟長輩說話沒有分寸。
路知意險些克製不住自己當場哭出來,最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默默抹眼淚。
可那天回家的路上,路雨拉著她的手,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