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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在家裡已經試過了,小貝貝都會讀第一首《春曉》。

但那個簡單呀,總共才20個字。

他還是不服,他覺得小旺這種從不翻書的人,肯定跟他一樣,看不懂,也不會。

小旺玩他的,約翰玩自己的,從出門到現在,手裡一直捧著一本《唐詩三百首》在看,翻著翻著,他找到了一首特彆長的詩,字非常生僻,叫《琵琶行》,他不相信如此難,如此長的詩,華國的孩子們能背下來。

所以這會兒他手裡捧著書,說:“背吧,我聽著。”

其實吧,要是彆的詩,小旺不可能背下來,他的心思在賺錢上,古詩算個屁。

但《琵琶行》是啥,高考必背啊,就跟《論語十則》、《桃花源記》、《出師表》一樣,老師三令五申,不背下來的都是豬腦子,趁早彆進考場,丟人的高考必背!

而他今年上高一,《琵琶行》算個屁,論唐詩宋詞元曲,那屬於他人生的空前豐富階段,這不瞌睡遇著了枕頭嘛。

幾個孩子也該回家了。

大大的藍色麵口袋校服,剃的板兒儘的,貼頭皮的寸頭,要不是個頭太高,就憑小旺那張孩子氣的臉,還能充當小學生呢。

他邊走邊背:“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他背的快,走的也快,一路從暗走到明,走到了光線下,約翰捧著書,還得跟著跑,邊跑還要邊盯書上那些複雜的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而小旺已經背到:“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這是幾個乾乾淨淨的小家夥。

洋溢著滿臉的笑,從咖啡廳的那一側走了過來。

小狼想起什麼似的,接著他哥說:“約翰哥哥,我也給你背一首吧。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小家夥迎麵迎上陳美蘭,黑黑的笑臉蛋上,一口白白的牙:“媽媽!”

約翰邊走邊磕著桌角,搖搖晃晃,還在翻書,小旺還在背《琵琶行》,小狼的中考必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背到了一半,幾個孩子在看到陳美蘭的一刻,同時停了下來。

約翰捧著那本《唐詩三百首》,已經要被打擊的原地去世了。

他不敢相信,他根本不敢信,如此複雜的文字,小旺和小狼是怎麼能出口成章的,他要崩潰了,他的人世已經錯亂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博覽群書,是個學霸,在此刻,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走吧,今天我帶你們吃個西餐去。”陳美蘭笑著說。

小旺和小狼現在是用他們填鴨教育下學來的皮毛知識,正在唬可憐的約翰,而這事兒,天天聽他們哭著背詩的陳美蘭最清楚不過。

所以相視一線,倆孩子都紅了臉,一臉的羞。

“顧教授呢,要不要一起去吃飯?”陳美蘭低頭,還得問問顧霄。

顧霄兩手握在一起,靜靜的望著約翰和小旺,小狼三個。

三個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少年,一個看著一個,咧開嘴巴,笑的一樣燦爛。

他長久的凝視著這三個乾乾淨淨的少年,看了很久之後,輕輕拍了拍陳美蘭的手背,揚起頭說:“陳美蘭,我收回我剛才說過的話。”

像馮哈,王棋,胡海河那樣的孩子,讓顧霄覺得這個國家沒希望了。

可小旺,小狼,約翰這樣的孩子。

他們所代表的,不正是這個國家的希望嗎?

第152章 月光寶盒(圓圓才多大,還不到14歲)

小狼笑到一半,突然,臉上的笑慢慢收回去了,孩子顫聲問:“媽媽,你的脖子怎麼回事,你怎麼受傷了呀?”

陳美蘭摸了把脖子,還沒覺得有什麼:“沒有啊。”

小旺也臉色變了:“可你的脖子……媽,趕緊的,走,上醫院。”

約翰終於從浩瀚的華國古文化中抬起了頭,仔細看了會兒,頓時笑了:“傻逼了吧,那叫%e5%90%bb痕,kiss產生%e5%90%bb痕,你們可真傻。”

終於,這家夥找到了一些小旺和小狼的知識盲區。

一下子驕傲的,恨不能翹起小尾巴。

他把小旺拉到了一邊兒悄悄說了句啥,小旺的臉頓時刷的一下,就紅了。

陳美蘭早晨起來給忘記了,昨天晚上,是閻肇頭一次學會種草莓,跟個撥火罐兒似的,種了她滿身的草莓,背上有,%e8%83%b8膛前也有,大腿上都有。

但這可不能亂說,小旺目前讀高一,正是他人生的衝刺階段,可不能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約翰,不準調皮,阿姨昨天晚上撥了個火罐兒,懂不懂,咱們華國老中藥排毒的傳統方法,撥罐兒。”陳美蘭正色說。

啊,火罐兒?

小狼立刻說:“對對對,媽媽肯定是撥火罐兒撥的。約翰哥哥,中醫中的撥火罐兒,你不懂了吧?”

其實美國也有中醫,也有撥火罐兒,隻不過約翰住在白人社區裡,跟唐人街的老華人完全不同,所以,中醫,撥火罐兒,這些東西也是他的知識盲區。

“撥火罐兒,那又是什麼?”這是一聲,來自白癡約翰的靈魂發問。

這天中午,陳美蘭帶著幾個孩子和顧霄,在貴賓樓的西餐廳吃了頓飯。

顧霄對閻肇的倆兒子,原來沒怎麼在意過,畢竟他一直觀注,並在資助的,是閻軍家的幾個孩子,麥克就算了,那個孩子在顧霄看來已經養廢了,但約翰和Jim在看他來,都是個頂個的優秀孩子。

Jim目前在美國,屬於華國邪教論徒,張嘴閉嘴,就是華國有多好,甚至因此,還在他所屬的學校裡,激起了一股華國熱,惹得好多美國小同學都在神往華國。

而這一頓飯,約翰沒怎麼吃,一直在聽小旺和小狼給他講古詩。

講華國古詩詞的平仄,工整,韻律,以及意義。

你以為《春曉》20個字,就隻是20個字?

不,它要釋意出來,將是一篇千字都寫不完的文章。

而一篇千字的文章,就能被華國文字,完美的濃縮進20個字裡。

約翰聽的雲裡霧裡,眼泛星光,他甚至宣布,等他在美國進修完醫科碩士學位,就要回華國,他必須攻下華國文化。

老爺子看在眼裡,雖然沒說什麼,但陳美蘭估計,他心裡應該也是五味雜陳的,曾經,之所以他要資助閻軍,就是希望閻能背德背本,帶著孩子們徹底判逃到資本主義國家。

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顧霄的勝利,可現在,不說約翰和Jim相繼叛變,就他自己,也在逐漸認同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文化政治。

吃完飯,顧霄得上樓休息了。

不過臨走之前,他還得提另外一件事:“對了陳美蘭,這幾天,我讓東雪去看了一下你的奶粉廠……”

閻東雪搶著說:“嫂子,你那奶粉廠應該能做起來,隻看外表都有國際範兒,我昨天報紙上看了一篇文章,是一個農大的教授寫的,專門科普奶粉的食品安全和防疫檢疫,而且,那位教授還專門在文章裡推薦了你們八一食品廠的奶粉。”

美蘭的奶粉能在報紙上被人推,可見質量確實好。

都是一村人,陳美蘭的奶粉賣得好,閻東雪也開心嘛。

陳美蘭噗嗤一笑,回了句:“是嘛,那我回去之後,是得看看那篇文章。”

事實上,那叫報紙軟文廣告。

雖然是一個農大食品安全係的教授發的。⌒思⌒兔⌒網⌒

但是平白無故,人家大教授會知道還沒上市的八一奶粉,會發那篇文章嗎,當然不能。

為了能讓那位教授發表文章,陳美蘭在一年時間內,派高小梅足足跑了八趟農大,並且給那位教授提供了所有八一奶粉的實驗數據,這還不算,那位教授親自讓他的小孫子吃了半年的奶粉,是人家確定奶粉確實安全,而且營養比彆的奶粉好之後,才認認真真寫的文章,發表在報紙上的。

人們隻看得到賊吃肉,看不到賊挨打。

為了那篇文章,陳美蘭付出過血和汗,她能收到效益也是應該的。

這不,口碑不就起來了,連閻東雪都相信她的奶粉品質好了?

就這還不夠,閻東雪又說:“進口奶粉不適合咱們顧教授的體質,你那兒有給中老年人吃的配方奶粉吧,給我留一些,我去取。”

“可以。”陳美蘭說。

她看到顧霄眼睛裡的遺憾和難過。

這位既偏執,又自信的老人,跟陳美蘭用那塊小毯打了個賭,而那個賭,是建立在他認為華國人都是自私自立,盲目且短見的基礎上的。

是建立在他堅信奶粉絕對做不起來的基礎上的。

可現在,眼見得的,奶粉怕是要做起來了。

這老爺子感覺自己要拿不到小毯子了。

那種遺憾和難過,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他本就瘦,現在臉上就隻剩下一雙眼睛,望著麵前的三個孩子。

三個在講古詩的孩子,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既混濁又明亮。

這都是蘇文的孫子,是她的血脈,顧霄曾經並不喜歡孩子,除了閻星,他沒有愛過彆的孩子,而即使閻星,那種愛也是基於,她是個女孩兒,不論母親走哪裡,她就會跟著去哪裡的原因。

可現在,看這這幾個膚色或黑或白,天真可愛的少年。

他於心底裡,突然之間,觸發了一種,父輩對孩子的熱愛。

也許蘇文真的不愛他,但蘇文是他一生的信仰,當一個人活著沒有目標時,他會轉而向身後尋求慰籍,他堅信即使蘇文活著的時候不愛自己,當她在天上看到他這一生迷茫的追求,看到他那麼儘心儘力,培養過那麼多孩子,一直在為了她而活,在死後她必與他相見的。

可就是那塊毯子,那是他活著時唯一的牽掛,因為他的盲目和自大,他似乎要得不到了。

陳美蘭看著這老爺子,心裡也挺惋惜的。

其實那塊小毯子上首都的時候她就帶著呢,忙過這陣子,她就打算把它還給顧霄的,不過暫且不說了吧,她最近很忙,估計再沒時間來見顧霄,就怕這老爺子聽她提了,要掂記上。

這天午飯吃完,晚上還有宴會,這個陳美蘭是要參加的,還有當眾給警嫂們的獻花儀式呢,她本來怕自己昨天出來穿的太普通了一點,怕上鏡不好看。

不過到了現場,她就釋然了。

因為彆的家屬也都是普通人,都很平凡,乍然在這種場合,跟陳美蘭一樣,也都很羞澀,局促,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

儀式一完,家屬們就該回家了,維和警察也得回家,閻肇也一樣。

早在中午的時候,閻肇就在飯桌上跟領導們彙報過胡百業,以及國際廢料的生意,更當桌指出,王旭東很可能就是胡百業的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