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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們不想喝可樂了,那就把瓶子退掉,以後也要少喝可樂,但是……”陳美蘭故意頓了一下。

倆小的倒無所謂,小旺豎著耳朵,要聽那個但是。

“孩子嘛,都嘴饞,肯定有想吃的,想玩的要買,從今天開始,我每周給你們一元錢的零花錢,想買什麼自己買,一周隻能要一次,好不好?”陳美蘭說。

零花錢?

他們居然要有零花錢了?

“好呀媽媽,我要攢下來給你買禮物。”圓圓率先說。

小狼已經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舉的高高的,示意自己對於零花錢的迫切。

閻小旺頓了好半天,說的話居然跟上輩子,圓圓對呂靖宇說的話一模一樣:“我大了,不愛花錢,你以後對我爸好一點就行了。”

孩子一句話說的陳美蘭眼淚差點下來。

上輩子的圓圓從來不要零花錢,她委屈自己,做最乖的孩子,所求的隻是繼父能對她的親媽好一點。

“不要也行,拿去送給要飯的吧,這是定量,每個人都有,小狼的,你先管著。”陳美蘭麵不改色的說。

小旺不接,她就放在窗台上了。

眼瞅著那兩元錢,小旺看了很久,眼看它要被風吹走,刷的一下抓到自己手裡了。然後他轉身跑進廁所,把自己藏在最深處的一瓶可樂拿了出來,放到可樂筐子裡了。

從今往後,小旺保證自己再偷可樂在廁所喝,他就是個勺子!

既然已經閻大偉談好,要包個小工程,那怕隻是大哥來乾,孩子當然得都安置出去,小狼已經三歲半了,該上幼兒園了,村裡的托兒所一個月收18塊,但是不管飯,中午還要接回家吃飯,這太麻煩了。

陳美蘭記得郵政儲蓄的後麵開了家私人幼兒園,收費高一點,但是早飯都管飯,她正準備出去問問。

突然就聽外麵有人在哭,邊哭邊罵,聽起來怎麼是齊冬梅的聲音。

陳美蘭於是出了門,就在煤場門外,停著閻西山那輛騷氣的紅色夏利,後座上坐著齊冬梅和胡小眉,胡小眉正在哭,齊冬梅正在罵人。

“多大臉啦就想要十萬塊,閻西山那些錢可都是憑著我才賺來的。”看陳美蘭出來,齊冬梅罵的更大聲了。

陳美蘭走過去了:“說誰呢你?”

“誰接茬我就說誰,公安勒索,臭不要臉。”齊冬梅說。

在齊冬梅和胡小眉看來,陳美蘭屬於一塊軟豆腐,想捏就捏的。

眼疾手快,陳美蘭一把抓上了齊冬梅的燙發,從窗子裡往外扯:“我接茬了,所以你罵的是我?”

齊冬梅沒發現陳美蘭居然這麼潑辣,頭發給她攥著,頭都要給攥出車窗了,疼的嗷嗷直叫。

今天是這樣,齊冬梅被範祥給離婚了,雖然在東方廠,她依然可以住在胡小眉的房子裡,但是東方廠的職工們裡頭,風言風語傳的厲害,她一出門,原來捧著她,陪她說笑,聊天的那些人,現在全都躲著她。

齊冬梅受不了,一怒之下,準備搬回三支隊。

閻西山倒也厚道,在幫老丈母娘搬家,結果剛到半途,就有局子裡的人給他通風報信,說閻肇要拘捕一大批暴發戶,他正是其中之一。

有些暴發戶們也想搞搞閻肇,比如搞個什麼私底下報複之類的,但他們的頭子是馬副局,馬副局自己還在崗,而且沒有受到任何波及,並且,閻肇打報告要從轉業軍人中提撥一批連級乾部過來。

馬副局於是勸了暴發戶們,讓大家該繳罰款,該拘留就拘留。

在他看來,那幫二愣子當兵的搞不長,早晚要栽跟頭,不過不是現在。

他還勸閻西山來筆大的,畢竟他和閻肇有關係,還是繼續腐蝕,先滅閻肇的火。

你想想,閻肇都讓他安全落地了,不就證明,那人也不算太聰明嘛。

閻西山當時就跑到銀行取了十萬塊。

連胡小眉和齊冬梅都沒來得及卸,趕忙跑來陳美蘭這兒緊急滅火了。

齊冬梅剛剛被離婚,正要搬回家,乍一看閻西山要給陳美蘭送十萬塊,能不著急,能不罵嗎。

閻西山抱著錢,從駕駛座上還沒下來,齊冬梅整個人已經要被陳美蘭拽出車來了。

陳美蘭是誰,曾經把他綁起來,打成過豬頭的女人。

齊冬梅哪來的膽子就敢跟她叫板,怕不是想被她打死?

“美蘭,彆鬨了……”閻西山撕不開陳美蘭,結果就是被兩個女人抓著打。

但現在就算給兩個女人打,閻西山也不得不說要緊事兒:“美蘭,閻肇說要拘捕我,他是想問我要錢吧,給,我這兒有十萬塊。你也彆怕彆人說你貪汙受賄,就當是我們婚內的財產,我分你的,行嗎,給,快收著。”

陳美蘭還在撕齊冬梅的頭發,胡小眉也來拉架,她索性連胡小眉的頭發也一起撕上了。

閻肇前天才說要調查閻西山,這麼快就要拘捕他了?

“你也沒錢呀,看看,這是十萬塊,你拿著買張席夢思不就行了?趕緊跟閻肇說說,老子進去頂多呆三天,他就得把我放出來,行嗎?”閻西山又說。

陳美蘭抓起那個鱷魚皮包,一把就砸閻西山腦袋上了。

慢說閻西山被抓,陳美蘭樂的恨不能放鞭炮,他的臟錢她怎麼可能收。

她要收了,不也成貪汙受賄了?

胡小眉也來抓她的手腕,陳美蘭索性一把抓了進去,連胡小眉的頭發一並扯上了。

幸好這時村口進來了一輛大卡車,路窄,擠,才把這幫打架的人給擠開了。

要不然,倆女的打一個,陳美蘭鐵定要吃虧。

車一直沒停,但陳美蘭分明看見,有個穿綠襯衣的男人從上麵跑了下來,看起來像是閻肇。

孩子們都從家裡跑出來了,圍著大車,想知道這車到底是來乾嘛的。

陳美蘭看車上放著一張床,床頭被包著,看不出顏色,但款式是個席夢思,也有點納悶兒,她剛才分明看見閻肇了呀,怎麼又不見人了?

還有,這床哪來的?

司機停了車,高聲問:“誰是陳美蘭?”

“我是。”陳美蘭高聲說。

司機說:“我們是西美床墊廠的,西美床墊,千捶不爛,這是你給咱們做的廣告送的床墊,恭喜你啊,席夢思一張。”

所以這意思是她一個小點子,還真換了一床席夢思?

陳美蘭一聽這是商場送的席夢思,當然歡天喜地。

正好閻大偉的工人還沒走,她遂跑到隔壁,喊來閻大偉,借他的工人幫自己搬床。

再說閻西山,仰頭看著車,見車上真放著一架席夢思。

頓時就呆哪兒了。

“山哥,美蘭咋就買得起席夢思啦?”胡小眉也目瞪口呆的說。

閻西山抱著十萬塊,站了半天,突然歎了口氣:“走吧。”

“山哥,美蘭沒良心,白眼狼一個,她不會幫你的,你把錢給我,我去幫你跑關係,想辦法撈你。”胡小梅說著,就要來拿閻西山的皮包。

鱷魚皮包裡有整整十萬塊。

這是閻西山風雨半生,一瓶又一瓶的喝酒,一回又一回的給人當狗,賠著笑臉巴結人,又趕著那些煤礦工人一回回下井,辛辛苦苦賺來的積蓄中的一大半。

現在陳美蘭不肯救他。

他要不要把錢給胡小眉,讓胡小眉替自己跑關係,把他從局子裡撈出來?

閻西山想試試胡小眉,於是說:“你知道的,我身上案子不少,這回進局子,肯定凶多吉少。”

胡小眉伸手就來接錢了:“你放心吧,哪怕你身上背著人命官司,我也肯定會把你撈出來的,快點,把錢給我。”

“萬一我被判個無期呢?”閻西山捏包的手一緊,又說。⑤思⑤兔⑤網⑤

胡小眉索性來拽包了:“你要真被判無期,我等你一輩子。”

這要陳美蘭,彆說人命官司,閻西山苛扣煤礦工人的工資都要被她罵個狗血噴頭,真要說身上有人命官司,陳美蘭第一個舉報他。

而胡小眉就不一樣了,不但敢唆使他搞綁架,而且哪怕他身上背著人命官司,她都沒關係。

那麼問題來了,胡小眉到底是因為愛他才這樣,還是她隻想拿他的錢?

閻西山再回頭,依舊看著陳美蘭。

她正在指揮著人往下搬那張大床,臉上笑的,一如當初他去陳家村迎娶她,倆人手拉著手上班車時一樣燦爛。

站在原地,閻西山依然在思索,這錢到底他該怎麼辦。

……

再說陳美蘭,喊了幾個工人,忙著替自己搬床,她總覺得閻肇剛才就在車上,怎麼不見人。

“媽媽,這床安在哪個屋子呀?”圓圓像隻花蝴蝶一樣,圍著床轉來轉去。

小狼已經忍不住,要上床去跳了。

隻有小旺還在徒勞的維持秩序:“先不要亂摸,弄臟可就不好睡啦,也不能亂跳,每個人每天隻能跳一次。”

閻肇進門了,手裡拎著些菜,胡子拉茬,領口一圈汗漬,這是加了好幾天班的樣子。

床還在院子裡,先讓幾個孩子跳一跳,過個癮吧。

小狼是被圓圓抱上去,第一個跳席夢思的,就像踩著釘鞋,但是比釘鞋還要柔軟,還要有力,他顫危危的踩上去,床旋即把他彈了起來,他另一隻腳稍微用了用力,整張床都晃了起來,而他,被床拋上了天。

哇哦,他感覺自己被床拋起來了,但又重重落了下去,他有點害怕,怕自己要摔到,可是軟軟的床啊,它隨即托著他,包裹著他,同時又把他彈了起來,這一次更高,再落下來,他就像落在柔軟的羽毛上。

“姐姐,一起跳。”

“還是你先跳吧,一起跳我怕要跳壞了。”圓圓說。

“不怕,一起跳。”陳美蘭話沒說完,圓圓已經被閻肇高高抱起,而且是扔在上麵了,圓圓一聲驚呼,但隨即整個人都被彈了起來。

哇的一聲,她喊了一聲:“爸爸,這可太好玩啦。”

小旺其實也想跳,隻是不好意思。

看他爸把圓圓都抱上去了,也笑著伸開了手臂,揚起頭等著他爸來抱。

閻肇跟大兒子擦肩而過,問陳美蘭:“你做飯還是我做飯?”

今天閻西山居然要被抓了,圓圓她爸被抓,孩子還傻乎乎的,啥都不知道,陳美蘭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

不過一個點子換了一張床,完全意想不到,她心情大好,接過菜,當然說:“還是我做吧,你想吃點什麼?油潑麵,多多的醋?”

是小旺曾經說過的,他爸愛吃油潑麵,多多的醋。

結果閻肇悶聲悶氣,來了句:“西山愛吃醋吧,我從來不吃醋。”

說著,他去開另一間臥室的門了,那是他粉刷好,準備要放床的一間臥室。

家裡八間大房,陳美蘭隻留了三間,剩下的全鎖起來,出租了。

最小的一間,閻肇粉刷的最白,那是他們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