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香?”
趙禕指了指鏤空屏折,“我讓人買了幾盆建蘭。”
慕府的人都知道,慕夭喜歡蘭花,最愛建蘭開出的花,含苞時清新淡雅,綻放時芬芳馥鬱,很像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少女。
隻是,趙禕怎會知道她喜歡建蘭?
慕夭為自己添了果茶,意有所指道:“你向我的家人打聽過我的喜好?”
“無需打聽。”趙禕淺抿一口酒水,定眸看著她,“我會用眼睛觀察。”
人心難辨,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喜好,並不是聽他嘴上說的,而是通過生活中的細節得知。慕夭嘴上從來都說不喜歡花花草草,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可以說,趙禕了解慕夭的一切喜好和禁忌,知她不喜歡被束縛,於是給了她抉擇的機會。他想要看她一步步走入他的生活,而非被迫。
很多個孤枕難眠的夜晚,他都在想,若自己不是深宮太子,慕夭會向自己勇敢地邁出那一步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相信,他們兩情相悅。
說起來,今日是趙禕的生辰,結果反倒是自己收到了花,慕夭很是過意不去,沒有故弄玄虛,打開包袱,從裡麵拿出一件疊好的衣袍,“我...自己縫的,送給你。”
料想到她會送自己禮物,但沒想到會是一件親自縫製的袍子,趙禕心裡似被灌入樒汁,有暖意流淌至四肢百骸。
“我試試。”他站起身,扶著桌麵走過去。
慕夭趕忙抖開衣袍,紅著臉道:“不合適我再拿回去改,你要是覺得難看,可以不穿。”
不過這樣,她多少有些不爽利。
汴京小辣椒就是這樣,大事上麵坦坦蕩蕩,一牽扯到小女兒家的心事就口是心非。
趙禕係好腰帶,展開雙臂,在慕夭麵前轉了一圈,“如何?”
慕夭搓搓下巴,沒好意思說袖子一長一短、一寬一窄,“我拿回去改良一下,興許還能穿。”
被她的話逗笑,趙禕脫了袍子,仔仔細細瞧了一遍,這樣的女紅的確對不起名貴考究的麵料,但趙禕還是很喜歡,畢竟是慕夭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好,你慢慢改良,我不著急穿。”
把袍子揉成團,慕夭紅著臉坐下,“不喜歡可以說出來,那我就省功夫了,也不會再紮手指了。”
話音剛落,男人抓住她的手,檢查了每個指腹,未見到繭子或傷口,但趙禕知道,以慕夭的裁剪縫紉能力,定是吃了不少苦。
動作先於思考,他張開唇含住了女子的左手食指。
指尖似被熨燙,慕夭縮了一下手指,卻被男人緊緊攥住手腕,不容她退縮。
溫熱的觸?感帶來一陣陣酥|麻,慕夭咽下嗓子,慫了一瞬,可一想到昨晚所聞的場景,眼前就飄忽出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
她咬住舌尖,逼自己正視心尖的悸顫。
是心動啊。
隻有對一個人心動,才會不排斥這種親昵舉動,甚至有些歡喜。
見她一動不動,趙禕鬆開她,垂下手臂,“我......”
“你彆講話,”慕夭打斷他,掐著腰在屋裡走來走去,消化著那份悸動,可在心底蔓延開的悸動勢如破竹般侵吞了理智。
慕夭握緊拳頭,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陡然轉身走向桌麵的男子,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將人拉近自己。
察覺到女子的用意,趙禕長眸微凝,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收緊,沒有阻止也沒有加速這個磨人的過程。
慕夭一手摟著他的後頸,一手搭在他肩頭,可還是夠不到他的唇,一咬牙踮起腳,仰麵靠了過去。
僅僅幾息的時長,趙禕闔上了眼簾。
“咚咚咚!”
門扉外忽然傳來叩門聲,跑堂的聲音隨之傳來:“兩位客官,小人來給你們上菜了!”
旖旎被破壞,勇氣衰而竭,慕夭一把推開男人,轉身麵朝窗子,像是在欣賞風景。
趙禕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表情莫名。
跑堂推開門,一邊報菜名一邊上菜,忙碌得很,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一對鴛鴦。
等拿了賞錢,跑堂拱手說了幾句吉祥話,為兩人合上了門扉。
氣氛瞬間陷入尷尬,慕夭認了慫,不敢回頭麵對趙禕。
反觀趙禕,比之平時的自在,拘謹了許多,“用膳吧。”
慕夭擰巴一下臉,走到水盆前淨手,之後坐在桌前悶頭乾飯,完全沒有要交談的意思,也沒有注意自己吃了平時不會吃的椒麻雞。
一口麻椒入嘴,慕夭瞠目咳嗽起來,嗆得直流淚。為了不在趙禕麵前出糗,她生生咽下了那口佐料。
“咳咳咳......”
小辣椒喝了幾口水,卻也緩釋不了那股衝勁兒。
趙禕靠過來,撫上她的背,輕輕拍著,“嗆到了?”
慕夭碰了碰紅潤的唇,逞強道:“好著呢。”
下巴忽然被人抬起,慕夭愣愣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眨了眨彎彎的眸子,不懂男人的用意。
看著女子被麻椒灼紅的唇,趙禕眼眸漸深,驀地%e5%90%bb了上去。
四瓣唇相貼,周遭仿若全部安靜了。
一個微涼,一個熱辣。
分開時,趙禕擦了一下慕夭嘴角的溼潤,沙啞道:“幫你緩緩。”
*
回到國公府,寶珊幫阿笙洗了澡,將他抱到床上。
阿笙想念祖父了,捯飭兩下小短腿,“去爺爺那兒。”
時辰已晚,為了不打擾公公休息,寶珊哄道:“爺爺睡了,阿笙明早再去請安。”
恰好這時,緗國公派人過來接阿笙,寶珊嬌麵一臊,拍拍兒子的小屁墩,“今晚跟娘睡?”
出人意料,阿笙撅著屁墩爬下床,牽著仆人的手就離開了。
寶珊忽然生出一股兒大不中留的感覺,失笑著搖搖頭。
陸喻舟從湢浴出來時,就見妻子站在床邊傻樂,疑惑問道:“怎麼了,阿笙呢?”
寶珊抖開被褥,彎腰鋪平,“去爹爹那邊住了。”
兒子果然沒讓自己失望,陸喻舟上前摟住女人的腰,“幫相公絞發。”
拍開他的手,寶珊轉身接過布巾,踮腳扣在他頭上,隨意揉了幾下,故意弄亂他的墨發,“多大年歲的人了,還要我來絞發?”
感覺他就是來沒事找事的,寶珊用手肘杵了杵,不想跟他胡鬨。
將她扳轉過身,埋在她清香順滑的長發中,陸喻舟閉上眼,沉聲道:“兒子又不在,害羞什麼?”
寶珊掐住他小臂,“鬆開,我累了。”
陸喻舟輕笑,隔著幾縷青絲問道:“是昨晚被我折騰的嗎?”
某些人已經將厚顏無恥融入骨髓,寶珊從他懷裡轉過身,感受著他心口的起伏,剛想假意凶幾句,卻發現他的衣衫濕了半邊。
心裡慍著氣,寶珊用布巾包攏他的墨發,一點點擦拭,“入秋了,不及時擦乾頭發會落下病根的,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本是一句無心的打趣,可陸喻舟突然收緊手臂,迫使她腰肢向前,身體後傾,“跟為夫說說,哪裡不省心,等過幾日清理門戶時,一並解決掉。”
寶珊愣住,“你要......”
陸喻舟淡笑,笑意深不可測,會讓人有種已走進他精心布羅的局中。
幸好,陸喻舟並沒打算對妻子相瞞。
聽完男人的話,寶珊一邊為他絞發一邊陷入沉思。原來,他讓自己儘早接手賬房,是為了查出趙氏的幾筆假賬。
“那你為何不直接讓李媽媽拿給爹看?”
陸喻舟掐揉著她的腰,平靜道:“能讓你在府中立威,一箭雙雕。”
寶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麵頰,“你真陰險。”
意識到自己曾將手段用在過寶珊身上,陸喻舟又緊張起來,扣住她雙肩,“我不會對你......”⊙思⊙兔⊙網⊙
素手輕搭他唇畔,寶珊翹唇道:“挺好的,又不是對我。”
男人舒口氣,緊緊抱住她,“抱緊相公。”
布巾一甩,寶珊摟住男人的腰身,側臉貼在他%e8%83%b8膛,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漸漸覺得心安。
此心安處是吾鄉①。
她想,自己也許真的找到了能夠汲取溫暖和並肩作戰的良人。
第74章 溫馨
晨明熹微, 寶珊跟隨李媽媽去往賬房,按著陸喻舟的提示,翻到了趙氏那幾筆見不得光的帳。
與李媽媽一一核對後, 寶珊放下賬本薄, 讓人將府中管事和辰荷叫來。
兩人不明所以, 管事還知道彎腰行禮,辰荷卻一副裝傻的模樣,見到寶珊連膝都沒有屈一下。而他們發現, 寶珊的腳邊趴著一條獵犬,想是她昨日回門從娘家帶過來的。
寶珊雙肘杵在書案上, 翻了一頁賬簿, 素手輕點上麵的賬務,看向管事,“這筆賬是你簽的字, 說與我聽聽。”
管事詳細地解釋了一遍:“這是入秋了麼, 夫人想為各院媳婦選些布料, 就讓老奴代辦了。”
“支取了錢兩, 布料呢?”
“還在定製中。”
寶珊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哪家布莊, 回頭我讓人去催一催。”
察覺出大奶奶的攻勢,管事心裡泛起嘀咕,麵上笑著報了門店。
寶珊點點頭,似乎認同了他的說辭, 隨後又問了幾筆賬的去處, 管事都一一給予了解答。
聽起來,天衣無縫。
寶珊又翻開一個賬薄,看向辰荷:“賬薄上記錄, 每個大丫鬟的月銀有所增長,每月一兩銀子,可我進府後,時常聽見府中克扣月銀的風聲,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月銀都是在每月月初下發的,這一點,大奶奶應該清楚。”
這是在暗嘲她以前做過婢女嗎?寶珊笑意盈盈地看著辰荷,“我所清楚的是,母親重用你,讓你來管丫鬟們的月銀,你卻中飽私囊,雁過拔毛,對得起母親的信任嗎?!”
辰荷一愣,緊接著就見寶珊揚起一摞信函,信函紛紛揚揚落在地上,每張都是辰荷的親筆信。
寶珊又拿出幾個木匣,裡麵裝滿碎銀,“這些信函和錢兩是世子派人從你娘家搜集到的,你可有辯解?”
辰荷傻了眼,忙擺手道:“奴婢沒有中飽私囊,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白紙黑字寫著你的大名,你還想抵賴?”寶珊將木匣砸在辰荷腳邊,厲聲道,“我給你最後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若是你依舊執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
毫無心理準備的辰荷已經徹底慌了,任憑管事在一旁咳嗽也冷靜不下來。
寶珊問道:“我想知道,這些事,母親知道嗎?”
辰荷磕磕巴巴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寶珊笑笑,“那就是知道了,你們是共犯,還是母親誘導你的?”
管事動了薄怒,“大奶奶慎言,夫人是你的婆婆,凡事要講證據,還要顧及婆媳關係!”
“放肆!”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