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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51 字 6個月前

在不遺餘力地撮合兩家的親事,亦如初入朝堂時。那時的緗國公習慣與人辯論個孰是孰非,如今的他失了耐心,遇見不爽快的事就是一頓吼,像今日這般口若懸河,已是多年未曾聽過了。

慕老宰相有所觸動,偷偷打量一眼身邊的弟弟,見他眉眼淡漠,也就不打算插嘴替陸家父子講好話了。

自個兒的弟弟有多犟,他可是深有體會。為了找邵婉,放棄了大好光陰,放棄了尋常人的生活,一找就是十九年。這份犟勁兒要是用在寶珊的婚事上,緗國公府唯有吃癟的份兒。

說得累了,緗國公端起茶盞,笑嗬嗬飲啜一口,“再過十日,就要秋季狩獵了,官家將狩獵的事宜全權交給太子操辦,到時候,咱們組個隊,也好一同抒發當年的輕狂和豪氣,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慕時清淡淡道:“閒雲野鶴,難登大雅之堂,就不跟著去湊熱鬨了。”

“哪裡話,”緗國公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慕先生若想入仕,文武百官都要倒履相迎,以示敬意。慕先生名震遐邇,不要妄自菲薄才是。”

慕時清漠著臉沒接話。

一頓馬屁吹捧後,對方不給回應,緗國公多少有些下不來台,自顧自一笑,轉眸看向慕老宰相,“老哥哥一定要去。”

慕老宰相擺擺手,“老夫一把年紀,跨不了馬,拉不開弓,去了還得被人嘲笑,算了吧。”

緗國公擠眉弄眼道:“帝師三公都會去,老哥哥也好同他們切磋棋藝、烹茶煮酒啊,多好的機會,在家裡頭窩著乾嘛?”

慕老宰相笑嗬嗬道:“好意我們心領了,但真的去不了,老弟你就莫再勸了。”

這哥倆一個比一個難拿下。

緗國公在心裡腹誹,抖了抖二郎腿,“那,到時候再說。”

這時,慕夭牽著阿笙的手走進來,笑道:“還聊呢,怎麼沒有食些漿果。”

說著,她吩咐仆人去端水果。

緗國公一改嚴肅,對慕夭豎起大拇指,一頓誇讚,末了不忘總結一句:“慕家千金,膽識過人,真乃女中豪傑。”

他指的是,自然是慕夭營救太子一事。

被誇的臉蛋一臊,慕夭捂住臉頰,“哪有,公爺謬讚了。”

“老夫說的都是實嗑。”緗國公小幅度地勾勾手,示意她靠近一點。

慕夭大大方方走過去,聽他附耳道——

“十日後狩獵,去不去?老夫替你和太子牽線搭橋。”

“......”

慕夭直起腰,臉蛋更紅了。

一看有戲,緗國公眨眼睛道:“到時候把寶珊帶上。”

真當屋裡的人是擺設嗎?坐在對麵的慕時清狀若無意地叩了叩角幾的桌麵,慕夭立馬搖頭:“我不會狩獵,還是不去了。”

在慕家,跟寶珊最親近的人就數他們仨,他們都不去,怎麼可能勸得動寶珊。

緗國公鷹眼一轉,看向靠在慕時清身上的阿笙,勾勾手指頭,“阿笙過來,讓爺爺抱抱。”

對麵的老爺爺對自己很友善,阿笙顛顛走過去,挺著肚子站在他麵前。

乖乖順順的小模樣,忒招人喜歡,緗國公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阿笙打過獵嗎?”

阿笙連打獵是何意都不知,搖搖頭,“不懂。”

緗國公吧唧親了一口孫兒的腦袋,“爺爺教你,十日後,讓你娘帶你一同去狩獵。”

對於新鮮的事物,阿笙充滿好奇,伸出尾指,“好,拉鉤鉤。”

稚嫩的小奶音讓緗國公心情大悅,心想還得是自己的大乖孫,指望慕家這幾個人是真費勁。

奸計得逞,緗國公看向慕家三口人,“身為長輩,要在孩子小時候,就給他培養說一不二、信守承諾的習慣,所以你們懂得。”

慕時清懶得理會,拍拍身側,“阿笙過來。”

阿笙剛要轉身,坐在緗國公身側的陸喻舟溫聲道:“阿笙。”

小團子立馬轉向陸喻舟,彎著眼睛走過去,爬上了陸喻舟所坐的圈椅。

看著眼前的一幕,慕老宰相和慕夭齊齊發出感慨,親生父子,命運相依,誰也割不斷他們之間的聯係。

慕時清飲口茶,“阿笙。”

察覺到外公的嚴肅,阿笙爬下圈椅,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陸喻舟的膝蓋,又顛顛回到了慕時清身邊。

這麼乖的小娃娃實在惹人憐愛。等陸家父子乘坐馬車回府的路上,緗國公歎道:“我孫兒可能小時候受過苦,要不怎麼這麼聽話。”

陸喻舟單手抵在車窗上,撐著側額,“寶珊將阿笙照顧得很好。”

怕兒子以為自己在講寶珊壞話,緗國公改口道:“是照顧的很好,瞧那一身小胖肉,肯定是沒被虧待過。”

陸喻舟懶懶勾唇,垂下了眼簾。酒氣微醺,使他覺得女子的清甜滋味還在唇上蔓延著。

午夜時分,寶珊忽然驚醒,香汗淋漓。她做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夢,夢裡的男人匐在她上方......

不敢再去深想,寶珊靠在床頭再度陷入迷茫。

身側的小團子翻個身,抱著泛舊的布老虎,含含糊糊地嘟囔著什麼。

寶珊沒有聽清,俯身靠近兒子的嘴,隻聽小家夥呢喃一聲:“陸爹爹。”

第63章 漂亮

風雨晦暝, 刑部大牢外風卷沙石,打在趙澈華貴的衣袍上。

身後的侍從單手提著羊皮燈,用另一隻手為趙澈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殿下, 還是讓小的同您一塊進去吧。”

大牢陰暗, 殿下這麼矜貴的人哪見識過裡麵的殘酷。

趙澈整理好衣襟,拿過宮人手裡的羊皮燈和宋錦鬥篷,“不必, 你在外頭候著。”

他不想讓宮人瞧見母妃狼狽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經受這麼久的牢獄之苦, 母妃會消瘦多少。

四妃是後宮的表率, 是宮人們仰望的存在,威儀不容被窺視踐踏。

步入大牢,趙澈深吸口氣, 緩緩吐出, 邁開沉重的步子。

腰間的羊脂玉佩隨著步子搖曳, 長長的流蘇晃動在他臂彎的宋錦鬥篷上, 這是他特意為德妃準備的。

兩側牢房內傳出叫罵聲,趙澈瞥了一眼, 感覺這裡與自己格格不入,更何況是母妃。

少年心裡愈發自責,若是知道趙禕可以替父皇做決定,應該早一點將母妃接出來。

來到獄卒休息的屋前, 趙澈板著臉咳了一聲。

動靜驚動了打盹的兩名獄卒, 其中一人沒好氣地道:“誰啊?”

趙澈冷聲:“九皇子趙澈。”

兩人嚇了一跳,頓時清醒過來,連跑帶顛地靠過來, 拱手道:“殿下怎麼來了?”

不想多費唇舌,趙澈掏出太子腰牌,“奉太子諭令,本皇子來接德妃娘娘出獄,爾等速速放人。”

德妃?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流露迷茫。

一人答道:“德妃娘娘早就讓皇城司的人接走了。”

趙澈瞠了一下目,“你們說什麼?!”

兩人恭敬道:“不敢隱瞞殿下,德妃娘娘在太子歸朝前就被皇城司的人帶走了。”

料他們不敢欺騙,趙澈連夜趕往皇城司的情報機構,同樣掏出太子腰牌,要求他們放人。

情報機構的侍衛全都聽令於趙薛嵐,這會兒趙薛嵐失蹤,他們沒了主心骨,像一盤散沙。

加之皇城司的情報機構戾氣大,即便麵對趙澈,也不會像刑部獄卒那樣點頭哈腰。

同他們溝通,趙澈感覺費勁又生氣,好在他南巡時與皇城司其他署部的侍衛有來往,於是找到他們,托他們打聽下母妃的下落。

數個時辰後,有人將密函送到了九皇子的寢宮。

當趙澈讀完上麵的內容時,整個人轟然倒地,後腦勺磕在地上的氈毯上。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德妃遭了趙薛嵐的毒手。

宮人趕忙來攙扶,“誒呦殿下,可摔疼了?”

身上的疼哪及心裡的疼半分。

趙澈推開宮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捏著密函,指甲泛白。

是誰給了趙薛嵐這個膽子?是誰?!!

老練的少年失了冷靜,衝進了帝王寢宮,將密函拋擲在龍床前,大聲質問:“母妃犯了什麼錯,您為何要趕儘殺絕?!!”

官家本就處於癲狂中,一聽兒子衝自己嘶吼,當即惱怒,不問緣由,讓人將他按在地上。

趙澈過於激動,幾名宮人又不敢傷他,是以,他衝開桎梏,撲到龍床前,狠狠扼住官家手臂,“你讓趙薛嵐殺了母妃,是不是?!!”

“胡言亂語!”官家大怒,一腳蹬開他,目光冷森,“來人,拖出去審問清楚,再來稟告朕!”

湧進來的侍衛將趙澈押了下去。

趙禕聽聞後,披上外衫匆匆趕來,墨發隻用一根玉簪挽起,連發冠都沒來的及束。

一番詢問後,官家得知了趙薛嵐謀害德妃一事,陰鷙的麵龐泛起複雜的表情,“鬆綁。”

侍衛替趙澈解開繩索,趙澈不顧阻攔,衝上去,非要官家給個說法。

官家捏著眉心,淡淡道:“朕會給你個交代,但在此之前,你給朕消停點!再胡鬨,當心朕把你送進冷宮!”

本就滿腹的悲傷無處發泄,又被無情的父親訓斥,趙澈紅著眼跑開,眼底漸漸流露出恨意。

父皇隻在乎那個叫邵婉的女人,其餘女人哪怕是枕邊人在父皇心中都無足輕重!

跑出宮門後,一身華貴的少年失去了方向,不知何去何從。這時,他想起了陸喻舟。

當初,他以身試險,去往黎郡營救太子,作為交換,他要陸喻舟保住母妃,如今看來,陸喻舟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這麼想著,發泄不出苦悶的少年跑去了緗國公府。

夜已濃,陸喻舟早已歇下,當李媽媽叩門稟告時,男人還有些薄醉。

因趙澈的身份,門侍沒有強力阻攔,以致少年直接衝進了梅織苑,將攔路的李媽媽推開,撞開了正房的門扉。

陸喻舟披著外衫走出來時,就被氣勢洶洶的趙澈拽住了衣襟。

趙澈比陸喻舟矮了小半頭,如一頭小蠻牛,將高大的男人推倒在博古架上。

架上陳列的瓷瓶玉器受到撞擊,劈裡啪啦地落在地上。

陸喻舟推開忿忿的趙澈,冷聲道:“講清楚!”

到哪裡都碰壁,少年已經崩潰,邊嚷邊哭:“你還我母妃!”

聽見鬨騰的動靜,各院相繼燃起燭燈,紛紛湧來梅織苑。剛好這時,趙禕的侍衛趕來,將事情經過闡述了一遍。

得知德妃被害,緗國公震驚不已,扣住趙澈的肩頭,“殿下彆急,這件事,官家和太子一定會查得水落石出,還德妃娘娘一個公道。”

“放狗屁!”趙澈失言,激動道,“換作你的兒子被害,你也能如此冷靜?!”

被當眾損了麵子,緗國公心中動怒,但麵上還是一派慈愛,“殿下慎言。”

趙澈抹了一下眼角,知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