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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56 字 6個月前

府能將債務填補上,可不至於這麼委屈兒子吧。

可緗國公根本不知趙氏的歹毒心思,那女子與家中的馬夫私奔,被父親逮回來關在閨閣中,沒過多久就被診出懷了身孕。

女子的父親想要把女子低嫁給寒門為妻,卻遇見了趙氏這個金主,兩人一拍即合,張羅起製定婚書的事宜。

然而,婚書還未送至兩人手上,那女子被馬夫救出,再次跑路了。

婚事告吹,緗國公舒口氣,又覺得趙氏辦事不靠譜,便暫歇了這個念頭。

與此同時,陸喻舟一行人抵達一座城池的碼頭,即將乘船去往黎郡,可就在快要登船時,陸喻舟收到來自江南的口信,寶珊所居住的小宅遭遇火災,被燃燒殆儘,寶珊等人全部葬身火海。

在聽得這個消息時,陸喻舟怔了許久,忽然一笑,“誰指使你來跟我說笑的?”

暗衛跪地不起,“世子,卑職沒有說笑,這場大火極可能是仇殺,卑職親眼看著夫人抱著少爺倒在黑煙裡。”

“那你怎麼不去救,跑來這裡跟我講有何用?!”陸喻舟上前揪住他衣襟,將人提起來,向來淡定自若的男人露出一抹猙獰。

“世子節哀!”暗衛說著說著就痛哭起來。

“慕先生和他帶來的女子呢?”

“聽在場救火的弟兄說,慕先生本可以火勢蔓延前衝出來的,可那女子被絆倒,慕先生扶起她的時候,屋頂忽然塌方,將他們掩埋其中,等找到他們時已經...已經斷了氣。”

暗衛是自己的心腹,不可能背叛自己,而且他臉上有燙痕,像是被火焰所灼,更證實了他所言非虛。

仇殺...

除了官家和趙薛嵐,誰會對寶珊有這麼大的恨意?

陸喻舟鬆開暗衛,後退半步,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阿笙那麼小,那麼軟糯,還未領略過世間的美好,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人世?

慕先生尋了邵婉十九年,才剛剛相認,就被迫分開。

還有寶珊...寶珊...

碼頭上剛好有個石柱,陸喻舟趔趄著坐在上麵,雙手撐在膝頭,竭力維持著冷靜,“其他人呢?”

除了寶珊一家人,小宅中還應該有數百暗衛,怎會救不了一場火?

暗衛蹲在男人麵前,泣不成聲,“那天,卑職和幾個弟兄按照世子的吩咐,出城去尋合適的府宅,回來時,大火已經蔓延開,其餘弟兄死的死,殘的殘,是仇殺啊世子,一定是預謀的仇殺!”

陸喻舟頭腦混沌,嗡嗡作響,眼前出現重演,他彎腰按揉側額,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大船即將起航,不明情況的禁軍副統領過來催了幾次,見陸喻舟沒有要走的意思,大聲道:“相爺,該上船了,將士們等著呢。”

陸喻舟捏下眉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差點被風吹倒,幸得暗衛扶住。

“你們先行,抵達辰王府所在的城池後,先熟悉幾天地形,等我與你們彙合後,再一同前往。”

“這,”突發的狀況讓副統領摸不著頭腦,“相爺遇見了何事,不妨說予我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私事。” 陸喻舟指了指他們的馬匹,示意暗衛牽過來一匹。

既是私事,副統領勸道:“相爺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

陸喻舟的臉色已失了血色,“我不會耽擱太久,路上不休息的話......”

“世子!”暗衛忽然打斷他,躬身道,“請世子以大局為重,隨將士們登船,其餘事宜交由卑職去辦。”

天色漸沉,將士們全都擠在岸邊等待著,對他們來說,哪怕陸喻舟耽擱幾日,也是一場沒有攜手的辜負。

可陸喻舟管不了這麼多,一想到阿笙被火海吞噬就心如刀割,一想到寶珊...他根本不能去想寶珊當時麵臨的情形。

一個剛剛尋到家人的孤女,才得到幸福,就與幸福擦肩而過,會有多絕望。

陸喻舟執意走向馬匹,翻身上馬,“我儘量快些。”

這一場景與不久前,眾人齊力攔截官家的車隊有何區彆?

副統領攔在馬匹前,抱拳道:“辰王一事耽誤不得,請相爺三思!”

陸喻舟當然知道耽誤不得,可他欠了寶珊一家四條命,他如何能放下那邊的事,心無旁騖地登船前行。

高大的身軀微微發抖,陸喻舟顯然是在強撐,那股從心底迸濺的悲痛一刀刀割破他的心房,提醒他,是他讓寶珊一家人失去了身家性命。

他要替他們找到凶手的罪證,可他自己就是凶手之一啊。

若不是他的私欲,寶珊一家人很可能已經離開小宅,歸隱田園了。

暗衛支開副統領,拉住韁繩,不讓陸喻舟離開,“當地府衙派仵作檢查完夫人一家的屍體,確認沒有內傷,已經...下葬了,也已經將現場取證,世子此時過去無濟於事。”

下葬了......

陸喻舟腦子轟隆一下,搖搖欲墜,難以呼吸,喉嚨忽然湧出一泓腥甜,“噗”地吐了出去,整個人墜下馬背。

“世子!”

“相爺!”

血色晚霞彌漫天際,飛鳥排成一排,從大船的上方掠過,發出了空靈的叫聲。

陸喻舟從甲板的躺椅上醒來,睜開眼縫,呆滯地凝著雲如棉絮的天邊,昂藏不再,頹然消沉。此時,大船離岸邊愈來愈遠,陸喻舟的心也愈來愈空,眼前浮現出阿笙童真的笑臉和寶珊的嬌顏,眼眸漸漸溼潤。

副統領從船艙走出來,想找陸喻舟商量事情,可喚了幾聲沒得到回應,搖著頭離開。

一連數日,陸喻舟都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中,不吃不喝,直到登岸的前一日,萬裡無雲,天空如水洗般湛藍,與粼粼水波彙成一條線,才緩釋過來一些。

一些人會被悲傷限製住腳步,永遠沉浸其中。另一些人會從悲傷中釋懷,即便心再疼,也會重拾勇氣,砥礪前行。

陸喻舟便是後者。

將對寶珊一家的慚愧掩埋在心底,陸喻舟狠狠抹了一把臉,仰頭縱目,逼退了眼眶的酸澀,讓自己有理由堅持下去。

他拆開包袱,想要更換衣衫,卻無意中發現一條不屬於自己的錦帕。

似有默契,陸喻舟將錦帕浸泡在水裡,果不其然,錦帕上顯現了幾行小字。

是暗衛的字跡。

攤開錦帕,快速讀取了上麵的內容。

長眸一斂,微微眯起。

暗衛偷偷告訴他,自己受了慕時清的控製,不得已向他說了謊,當時,慕時清就在附近,手裡攥著數十弟兄的性命,暗中監視著他。

慕時清一直給人一種溫潤無害的感覺,可很多人忘記了他的智謀和手腕,以及遍布四海的門生和友人。

他若發出一聲求助,必然是八方支援啊。這也是官家遲遲不敢動他的原因之一。

陸喻舟形容不好這種心情,大抵是跌宕起伏吧。

薄唇溢出一聲輕笑,慕先生這招金蟬脫殼,像是輕攏慢湧了一曲斷腸樂,輕巧地攻陷了他的防備,把他耍得團團轉。

薑還是老的辣。

陸喻舟攥著錦帕,嗬嗬低笑,似癲似狂,似嗔似笑,似怒似怨,終化成一抹釋然的喟歎。

還好,他們一家人尚在。

旋即,一抹空虛襲上心頭,以慕時清的能力,想要將寶珊和阿笙永遠藏起來,並非難事。

陸喻舟望著湛藍天空,陷入了另一重思量。

碼頭上,慕時清與幾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一一道彆。幾人帶著門生離去,也帶走了陸喻舟的數百暗衛。

慕時清負手望著灩灩水麵,情緒不明。他本可以帶著一家人與陸喻舟不告而彆,可還是費力折騰了這一趟。

也許,是想通過暗衛,跟陸喻舟做今生的道彆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他也低估了陸喻舟精心培養的暗衛在傳遞消息時的本事,這無疑給了陸喻舟一次反轉的機會。

身後傳來腳步聲,拉回了慕時清的思緒。

寶珊一手牽著阿笙,一手挽著邵婉,款款走來。

拎著布老虎的阿笙掙開寶珊的手,顛顛跑向慕時清,“外公,咱們要去哪裡呀?”

慕時清抱起外孫,指著寬闊的河麵,溫聲道:“咱們要去黎郡接你的姨母。”

此行未必順遂,但慕時清和寶珊不約而同地選擇為慕夭冒一次險。

至於是否會遇見陸喻舟,慕時清覺得可能性很低。黎郡很大,陸喻舟等人又要深入辰王的軍營,正常來說,他們是遇不見的,即便遇見了,以自己在黎郡的勢力人脈,也能夠帶著一家人脫身。

“姨母?”阿笙歪頭,好像時常聽娘親提起這個人。娘親還說,若是能見到此人,一定要讓她抱一抱自己。

慕時清親了一下阿笙的圓腦袋,淡笑道:“你的姨母,名叫慕夭。”

徐徐微風吹拂起一家人的衣擺,襯得他們飄逸蹁躚。

第50章 思念

風和日麗, 寶珊一行人登上客船,駛向黎郡方向。潺潺流水,碧波蕩漾, 船帆似展開的羽翼, 攜風遠航。

阿笙瞪大眼睛看著河麵躍起的遊魚, 指著最肥碩一條,“魚!”

河麵風大,寶珊替兒子拉好圓帽, 和兒子一起分辨著河魚的種類,認錯的時候, 惹得身側的父親直笑。

寶珊紅著小臉問道:“爹爹, 那隻背脊泛金光的是什麼魚?”

慕時清仔細辨認著,“應該是鯝魚。”

術業有專攻,即便是學富五車的大儒, 也未必認得全種類繁多的魚兒。

父女倆沒有糾結, 迎著日落餘暉, 兩大一小靠在一起, 聊起了其他,多圍繞著阿笙能聽懂的話題。

被陸喻舟困住那些日子裡, 慕時清像認命一般,每天烹茶煮酒、遛狗逗鳥,跟尋常人家的家主沒有區彆,暗衛們也逐漸放鬆了警惕。

一日, 他故意將大圓放出府外, 謊稱看丟了狗,要兩名暗衛陪著他出門尋狗,沿途給自己的扈從留下暗號, 讓他們去附近尋一位友人,再通過這位友人聯係到更多的友人和門生。

那場大火是假,內外夾擊陸喻舟的暗衛是真,當數百暗衛被儘數製服,慕時清威逼其中一名暗衛來給陸喻舟報信,並沿途監視。

陸喻舟被封黎郡監軍一事並非秘密,慕時清很快鎖定他的行蹤,提前抵達碼頭,等待在此。

慕時清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的謀士,彆說一座府宅,就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也不在話下。

水鳥發出了咕咕的叫聲,慕時清轉頭對寶珊道:“夜風太大,帶阿笙回船艙歇息吧。”

這艘客船是慕時清提前訂下的,隻承載他們一家,船艙內隻有一間臥房,不算寬敞,但足夠阿笙撒歡了。

小家夥光著腳,從一頭跑到另一頭,一會兒讓娘親抱,一會兒又讓外公抱,一張小圓臉溢出汗水,但童真的笑顏很有感染力。

怕他因為興奮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