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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33 字 6個月前

看小團子耷拉著眼皮,官家對趙澈道:“你來哄孩子睡覺。”

趙澈笑著聳聳肩,攤手道:“兒臣又沒成婚生子,哪會哄孩子?倒是父皇應該更在行一些。”

聽出兒子話裡的揶揄,官家麵露一絲不悅,但也沒去計較,自己從不關心骨肉,聽骨肉抱怨一句也是應該的。

趙澈與其餘幾個皇子不同,隨和中帶著犀利,乖順中帶著忤逆,雖然在臣子中的口碑很好,但很多人說他是虛偽仁義,不過在官家看來,這個兒子並沒有刻意去掩藏虛偽,而他的仁義也是從處理各種事務中體現出來的。

總而言之,是一個能力、才學、心機兼備之人,離儲君之位最近的皇子。

想起自己那個沉默寡言的殘疾太子,官家心裡悶悶的。若是可以倒轉幾年時光,他也想多關心關心那個兒子。

阿禕,你在哪裡?

看著鬢角長出白發的爺爺,阿笙捧著臉蛋自言自語道:“老人家也會難過嗎?”

孩子的聲音不大,卻落入了官家的耳朵裡。

老人家......

還未到知天命的年紀,就被小小的孩童喊成了老人家,官家抬手摸摸自己未蓄須的下巴,挑眉問道:“朕很老?”

阿笙不知道麵前的男人是誰,也不知惹惱了聖駕是要挨板子的。

“嗯。”

孩童認真的語氣,讓官家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內侍們沒一個敢說實話的,阿臾奉承的嘴上功夫了得,由此讓他對自己的年歲產生了深深的誤解。

原來,他老了。

那慕時清呢,是否還正值壯年?

阿笙困得打了一個哈欠,扯扯官家衣袖,“阿笙困了。”

官家看著攥自己衣袖的小胖手,“嗯”了一聲,指著榻麵,“你睡吧。”

小家夥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這是還要他哄著才睡?指點江山的男人,頭一次在孩子麵前流露出了無所適從。

一旁的趙澈調侃道:“父皇給阿笙哼個睡覺小曲兒吧。”

“......”

趙澈坐在圈椅上,揚揚下巴,“孩子堅持不住了,父皇快哄吧。”

對這麼大點兒的孩子,總不能以命令的口%e5%90%bb要求他睡覺吧,況且,小孩子還沒學會服從皇命呢。

無奈之下,官家扣住阿笙肩頭,將他放平在榻上,“睡吧。”

阿笙想要翻身,被官家按住肚子,“你快睡。”

這個老人家又嚴厲又無趣,阿笙不想跟他玩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可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哄睡了孩子,官家舒口氣,笑了一聲,“待會兒陸喻舟回來,朕再跟他算賬。”

他桎梏住人家母子,又不聞不問,還要彆人替他哄孩子,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藥房內,寶珊坐在藥爐前,手持蒲扇,一下下扇著風。爐火漸旺,有點熏眼睛,寶珊拿出娟帕擦了一下眼角,卻聽侍醫道:“我給阿笙多加了一味草藥,保管藥到病除。”

那為何之前沒有添加?

寶珊問出心中疑惑,侍醫搖搖頭,“這藥用量要特彆謹慎,稍有不慎就會出事,輕者致癡,重者致死。”

一味藥,能藥到病除,還能致殘致死?

雖不精通醫術,但也能治療尋常的病症,寶珊從不認為有哪味藥可以這麼反差。

這味藥絕不能給阿笙服用。

她熄滅爐火,在侍醫的詫異聲中,問道:“能讓我看一下藥草嗎?”

侍醫皺眉,“這味藥是從季夫人那裡求來的。”

季夫人是當地的藥商巨賈,亦是皇商,可向太醫院供藥,手中有數千名藥農和門生,在江南一帶的藥商商會中獨占鼇頭。這次籌資修繕堤壩,她一個人出了一千兩白銀。百姓們還想著修碑感謝她的善舉。

即便住在臨鎮,寶珊也聽說過季夫人的名號,被稱妙手回春徐娘子,聽說是位容顏不老的絕豔女子。

從銅釜中取了一瓷瓶的藥汁,寶珊回到客房,見官家正靠在圍子上,一下下拍著阿笙的肚子。阿笙睡得安穩,一條短腿搭在官家的大腿上。

寶珊上前拿開阿笙的腿,誰料,阿笙又搭了上來。官家稍擺手,“沒事,讓他怎麼舒服怎麼睡吧。”

寶珊不禁在想,也許這是阿笙一輩子中最牛氣的時刻,不僅讓九五至尊伺候在旁,還壓著九五至尊睡大覺。

時至晌午,驛工來請屋裡的貴客們下樓用膳,趙澈看了官家一眼,“兒臣把飯菜端上來?”

官家正捏著阿笙軟軟的小手,聞言點點頭,倒是沒有一點見外。

寶珊如坐針氈,也不知為何,她對官家有種與生俱來的疏遠感,並非因為他的身份,就是發自心底的排斥。

而官家坐在那裡,並沒有要寒暄的意思,隻是捏著孩子的手,體驗新鮮感。

寶珊目光不經意地流轉,落在官家的玉石革帶上,美眸驀地一瞠,官家的革帶上掛著一對羊脂玉佩,與母親留給自己的玉佩幾乎一模一樣。

心臟猛縮,連帶著指尖都在發顫。

為何官家會有與自己一樣的玉佩?是巧合嗎?玉佩成雙的多,為何這個樣式的玉佩會有三枚?

為了知曉自己的身世,她一直在靠玉佩查找線索,可以說,在整個汴京城的玉器行、典當行,就沒見過這個樣式的玉佩,因玉佩樣式太過稀有,玉器行、典當行的店家一致認為,這是出自名匠之手,絕品且孤品。

重重迷霧漸起心湖,寶珊強作鎮定,沒有表露出異常。她需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是不隨意認親。

“官家的玉佩很特彆。”寶珊蜷縮指尖,攥緊衣裙,以此不讓自己露怯。

逼仄安謐的客房內,麵對一個帶著娃的小孤女,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血雨腥風,官家並沒有像防著趙澈那樣防著寶珊,也可能是積壓在心裡多年,無處傾訴,在麵對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後輩時,話匣子突然就打開了。

“朕在尋找一名女子,與這玉佩有關。”

寶珊曾聽慕夭提過官家、先生和邵家小姐的感情糾葛,本不該表現得太過驚訝,然而,若是將玉佩和三人的糾葛聯係在一起,那便與自己的身世有關了!

“...那您找到了嗎?”

“還未。”官家放下阿笙的一隻小肉手,又捏起另一隻,“但隻要她尚在人世,朕會找到的。”

本該坐在大內皇宮批閱奏折的九五至尊,突兀地出現在這裡,本就引人猜測,寶珊按著他說的話兒,試著問道:“您要找的人,在鎮上?”

若是如此,她是否能通過官家找到生母?

緊張和期翼此起彼伏地衝擊著心湖,寶珊感覺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沒曾想這丫頭如此通透,官家失笑,“朕是得到了一些線索,可這線索很可能是有心人設下的陷阱。”

十九年了,玉佩怎會突然出現在調查邵婉線索的密探麵前?任誰能看不出其中的玄機,理智的人不會被提供線索的人牽著鼻子走,可此事關係邵婉,即便鋌而走險,他也要來探一探。

也許從一開始,提供線索的人就沒有刻意將“陷阱”偽造的太完美,而是抓住了他的心理,篤定他會為邵婉鋌而走險。

寶珊握緊粉拳,任指甲嵌入掌心,才能保持冷靜,“既知危險,官家為何要來此一遭?”

為何不派人過來,非要以身試險?難道說,娘親真的是官家的女人?

她不希望結果是這樣。

且不提自己的私心,就說慕先生對邵家小姐十九年如一日的眷戀,為了邵家小姐終身不娶,這樣的感情,是官家不能比的。再說私心,若慕先生是自己的生父......

一想到這種可能,寶珊百感交集,歡喜多過其他任何情緒。

瞧她在發呆,官家捏著阿笙的手,朝她比劃一下,“怎麼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寶珊搖搖頭,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官家喟道:“富貴還要險中求,更彆提是心中的人了。”

發覺自己說多了,官家失笑著搖搖頭,“令郎喊我老人家,可能朕真的老了,竟也嘮叨起往事了。”

寶珊眉梢一抽,解釋道:“童言無忌,官家勿怪。”

官家朗笑一聲,俯身盯著阿笙的睡眼,見他睫毛濃密纖長,伸手撥弄幾下,惹得小家夥在睡夢中揉了揉眼皮。

軟香的小團子讓人心底發軟,官家很想抱一抱,又覺得沒有理由,也會失了威嚴,於是作罷,直起腰靠在榻上,望向明瓦窗。

另一邊,陸喻舟和工匠們敲定了圖紙,便帶著欽差們騎馬進城,直奔季夫人的府宅,代替朝廷和百姓去感謝這位深居簡出的女商人。

碧瓦朱甍的大宅院裡,到處是彩繪的雕梁,給人一種富貴逼人之感。

得知中書宰相和欽差要來,季夫人帶著幾個巨賈早早等在門外。

大老遠,季夫人就瞧見陸喻舟打馬而來,偏紫的唇瓣一翹,拱手施禮,落落大方。

陸喻舟等人還禮,被季夫人迎入府中。

華燈初上,府中響起絲竹管弦,欽差們飲著酒水,與季夫人交流著堤壩的事。

陸喻舟倚在憑幾上,每當巨賈向他敬酒,他都以胃部不適為由,以茶代了酒。

酒過三巡,驛館派人過來,跟陸喻舟耳語幾句,陸喻舟捏緊盞口,淡淡道:“知道了。”

驛工離開後,陸喻舟起身告辭,說是有要務要處理。

季夫人彎起細長的柳葉眼,“我送相爺。”

陸喻舟稍稍頷首,“不敢當,季夫人是前輩,稱晚輩名字就好。”

要說這位季夫人,也算是奇女子。她出生在汴京的官宦之家,家世顯赫,父親是鎮遠大將軍,叔父是太醫院院首,外公是刑部尚書,嫡長姐是貴妃,她還與邵家小姐是閨友,當年差一點就嫁給了邵大將軍為妻。

可不知何種原因,她突然與邵家解除婚約,離家出走,整整十年杳無音信,等人們再聽到她的名字時,她已經成為富甲一方的藥商。

月明星稀,陸喻舟帶著欽差返回驛館,途中,欽差們不滿抱怨,說一定是有人故意放遲了官家到此的消息,在給他們穿小鞋。

陸喻舟緘默,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在他看來,官家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讓他們一心一意處理堤壩的事宜。

對於官家到此的目的,自有各自的猜測。

等回了驛館,眾人簇擁著官家噓寒問暖,卻見官家臉色不好,眾人心裡打鼓,殊不知官家是在對著陸喻舟擺臉色。

君臣交談後,官家要跟趙澈去另一家驛館,臨走前,將陸喻舟叫上馬車,又與之談了寶珊和孩子的事。

陸喻舟麵色淡淡,等官家的車隊離去,沒急著回房。

寶珊抱著阿笙出屋透氣時,就見他一個人坐在大堂的桌子前,安靜地吃著餛飩。

阿笙睡飽了,趴在寶珊肩頭,指著樓下,“壞叔叔。”

寶珊輕輕“嗯”一聲,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