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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61 字 6個月前

兒子喂飯,語氣不耐:“快吃,彆總想著玩。”

六歲的頑童咀了一口米飯,噗的一下噴在了慕夭身上。

慕夭握著筷箸就要發怒,被齊冰按住手背。

“跟孩子計較什麼。”

慕夭拍拍身上的米飯粒,瞪了頑童一眼。

一旁的老板娘狠狠拍了一下兒子的屁股,“快給客人道歉!”

頑童搖頭晃腦做著鬼臉,大言不慚道:“你敢瞪我,等我大哥回來,摳了你的眼珠子。”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慕夭默默勸著自己,忍住了火氣,她實在不願跟頑劣的孩子坐在一塊,起身去往湢浴。

寶珊靠在桌邊,抱著熟睡的阿笙,不方便走動,於是對齊冰道:“姐姐去看看夭夭吧。”

齊冰點點頭,睨了頑童一眼,沒有計較。

兩人一走,老板娘開始對著寶珊大吐苦水,說自己和丈夫忙於生計,疏忽了對兩個孩子的管教,小兒子跟長子學了一身的痞氣。

寶珊溫聲細語地勸著老板娘要多管管孩子。

老板娘認同地點點頭,可一旁的頑童盯上了寶珊懷裡的小不點,拿手一指,“小胖猴。”

“什麼小胖猴?”老板娘又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老實吃飯,彆衝撞客人。”

母子倆推推搡搡,老板娘氣得拍筷箸,“彆吃了,一邊玩去吧!”

頑童也學著自己老娘的動作,一拍桌子,卻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湯碗,一泓熱湯濺出,在半空劃了半圈,濺到寶珊那邊。

狀況突發,寶珊來不及躲閃,用身子護住懷裡的阿笙,卻被熱湯濺了眼睛。

女子悶哼一聲,感覺眼睛火辣辣的疼,想必是熱湯裡加了胡椒之類驅寒的粉末。辛辣刺激著雙眼,淚水不受控製地流淌而下,滴在阿笙的臉上,阿笙不安的大哭起來。

耳畔傳來老板娘責罵孩子的聲音,以及頑童的哭喊,打破了和樂的氣氛。

視線一片漆黑,根本睜不開眼,寶珊雙手顛著哇哇哭的阿笙,“娘沒事,沒事。”

雙肩忽然被人扣住,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彆睜眼,把孩子給我。”

是先生的聲音。

寶珊鼻尖一酸,放鬆了手臂。

慕時清單手抱過阿笙,另一隻手扶起寶珊,帶她去往水盆前。

店家和老板娘一個勁兒的道歉,頑童一個勁兒的大哭,吵鬨聲擾得寶珊頭大。

用清水衝了幾遍眼睛,刺激感淡去一些,卻還是睜不開眼,寶珊輕輕撫上阿笙軟嫩的小臉,溫柔地安撫著小家夥。

看著受了傷也不哭不喊的小姑娘,慕時清心裡一陣陣難受,“疼吧?”

寶珊搖搖頭,可俏臉煞白,一看就是在隱忍。

慕時清扶著寶珊步上旋梯,寶珊儘量控製著腳下,單手扶牆,一點點挪動腳步,“先生抱著阿笙就好。”

“我心裡有數。”慕時清沒鬆開她的手臂,引著她走到房門口,剛巧慕夭換了衣裙出來,一見寶珊閉著雙眼,趕忙迎了上來,聽完事情經過後,氣得直跺腳。

慕時清把阿笙放在床上,讓慕夭幫忙看著,自己撐開寶珊的眼簾查看,蹙起眉宇,“需要請大夫。”

齊冰拿起唐刀,“我連夜騎馬進城去尋個大夫。”

一個姑娘家功夫再高也會讓人擔心,慕夭用被子蓋好阿笙,披上鬥篷,“我跟你去。”

可她二人對附近的地勢不熟,慕時清冷靜道:“你們帶上店家一起,讓他幫忙指路。”

事不宜遲,慕夭和齊冰步下旋梯,同店家商量幾句。店家心裡有愧,二話沒說,同她們乘坐馬車去往下一座城池。

樓下還回蕩著頑童的大哭聲,可阿笙睡得很安穩,寶珊坐在椅子上,沒有抱怨。

慕時清擰乾一條濕帕,遞給寶珊,“擦擦臉。”

“多謝。”

慕時清坐在一側,喟道:“你太能忍了。”

“習慣了。”寶珊輕輕擦著臉蛋,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燭火散發著暖融的光,包攏著乖順小意的姑娘,有那麼一瞬間,慕時清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不甚明顯,影影綽綽。

眼前的白衣小姑娘,與記憶中的那個女子有著一樣上挑的眼尾,其實,寶珊的眼尾也有一顆淚痣,特彆特彆的小,幾乎可以忽略。

寶珊閉著眼,並沒發覺慕時清盯著自己的側臉看,“先生幫我照看一下阿笙。”

慕時清垂下眼簾,斂起一閃而逝的悲傷,“我在照看著,阿笙還在睡。”

小家夥平躺在床上,歪著腦袋,一隻小手握成拳露在棉被外麵,水靈靈的像個小女娃。

慕時清揉了揉阿笙鼓鼓的肚子,眸中帶著點點流光,阿笙就像一道暖光,照進他緊閉的心扉。

一樓大堂內,老板娘把兒子責備了一頓,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忽然,房門被人大力推開,寒風伴著酒氣拂上麵頰。

“娘。”

一身酒氣的長子趔趔趄趄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狐朋狗友,都是一身的酒氣。

老板娘心一驚,怕是這小子又回來要錢了,“阿闕,你擱哪兒回來的啊?”

程闕醉醺醺地走過來,“我爹呢?”

“去城裡了。”

“兒子最近手頭有點緊,”程闕打個酒嗝,“能不能借點銀子應急?”

又是回來要錢的,每次都說手頭緊,借了又不還!

老板娘握著抹布叉腰道:“沒有,我跟你爹辛辛苦苦攢的銀子,上次都被你拿光了,你何時能還上?”

“一家人怎地說兩家話?”程闕哼笑著招待朋友入座,“娘,幫我們燒幾個菜,再開壇酒。”

兒子在青樓做打手,他的朋友能是什麼安分的人啊,老板娘苦不堪言,默默去往灶房。

幾人圍著桌子吃吃喝喝,嘴裡講著葷段子,不堪入耳,氣得老板娘頭昏眼花。

這時,程闕注意到了二樓的情況,“有客人?”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往來的路人也少,生意不好做,一年下來也掙不到十兩銀子,程闕每次回來都勸老兩口開黑店,找些打手,勒索投宿者的銀子,老兩口怎麼也不同意。

今兒剛好趕上,程闕單腳踩在板凳上,往嘴裡扔了幾顆花生米,起了勒索的心思。

老板娘警告道:“這幾位客人衣著華貴、言談風雅,不是好欺負的,你歇歇心思!”

一聽“衣著華貴”,幾人互視幾眼,沒搭理老板娘,繼續大吃大喝,吵吵鬨鬨個不停。

*

坐得久了,寶珊想要起身走一走,卻不好意思勞煩慕時清,隻好僵坐在椅子上,偷偷捏著沒有一絲贅肉的腰窩。

自從懷了身孕,胃口就一直不好,不見長肉,腰圍沒有多長一寸,還是清瘦的模樣,母%e4%b9%b3也少得可憐,有時候都不夠阿笙喝,看著吃不飽的兒子,寶珊會躲在被子裡抹眼淚,自責沒照顧好阿笙。

發現她的異常,慕時清輕笑一聲,“想走走?”

寶珊試著睜開眼睛,雖恢複一些光線,但眼睛腫得厲害,隻能闔上眼簾繼續陷入黑暗,“嗯。”

她站起身,小幅度地挪了幾步,“先生看著阿笙就好,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慕時清歎息著搖搖頭,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阿笙很乖,彆擔心他,我扶你在屋裡走走。”

寶珊點點頭,“有勞先生了。”

還沒見過比她客氣的後輩,慕時清沒說什麼,卻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自卑。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姑娘,應該被世道溫柔以待,卻經曆了一波又一波的冷遇。

兩人慢慢挪步,誰也沒有打破沉寂。

門扉之外,程闕摳破菱格上的糊紙,眯起一隻眼睛偷看了會兒,笑得直聳肩。

荒郊野嶺,能瞧見這麼漂亮的女人,真是不容易,再看女子身旁的男子,像個書生,應該沒多少攻擊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程闕大喇喇走下旋梯,跟幾個同伴說了心中的計劃,“得手後,咱們把那小娘子帶去青樓,以那小娘子的姿色,賣上五十兩不曾問題。”

另一人不認同,“生過孩子,老鴇未必樂意。”

“你沒見到本人,見到了保準堵住你的臭嘴。”

“這麼漂亮?”

程闕靠在牆上,孟浪道:“爺現在心癢難耐。”

這裡離城池很遠,等到一更時分,慕夭等人還未歸。慕時清端著托盤進屋,見寶珊正坐在床邊握著小阿笙的手,失笑道:“先用膳吧。”

阿笙一直在睡,估計夜裡醒來會折騰人,寶珊露出赧色,“待會兒還要麻煩先生。”

慕時清蹙眉,對她有著深深的無奈,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我很樂意照顧外孫。”

寶珊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僵硬著任他揉著頭發。

慕時清忽然收回手,指尖發顫,這姑娘的頭發跟邵婉一樣柔潤絲滑,觸?感都一模一樣。

不怪他怔忪,癡情如他,永遠記得與邵婉相處的點滴,以及女子那頭烏黑柔軟的長發,是如何劃過的指尖。

一見傾情,一眼萬年。

那溫和的眉眼,俏麗的笑靨,勾纏心智,誰能想象,矜貴冷靜的慕時清,曾為一人沉淪巔狂,失了全部理智。

他清晰記得,邵婉被納入太子妃人選那晚,她在他懷裡哭泣的模樣,也清晰記得,自己失了風度,將她壓在矮牆上的情景。

那個名叫婉兒的女子,是摧毀他理智的克星,一顰一笑都會要他的命。

克己者破欲,氣勢如巨浪席卷沙灘,卻終究不忍吞噬她。

寶珊不知他陷入回憶,小聲道:“先生?”

慕是清意識過來,垂下手臂,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砰的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小阿笙。

“哇哇哇。”

阿笙哭得滿臉通紅,寶珊本能地抱起孩子,護在懷裡。

趴在床邊的大圓齜了齜牙,開始吠叫。

程闕帶著七八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走進來,在老板娘的苦求聲中,抄起了刀。

幾人一見寶珊相貌,紛紛露出垂涎之態,心道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娘子。

程闕比他們幾個認錢,打量一圈,目光落在站在床前的慕時清身上,剛剛跟母親套話,得知了兩個客人的關係,勾唇道:“不必廢話,把錢交出來,準你帶走一個。”

慕時清麵不改色,“何意?”

“帶走一個聽不懂?”程闕用地板刮著刀刃,猖狂至極,“孫兒和女兒,隻能帶走一個。”

看弱者麵臨痛苦抉擇,是他的惡趣味。

慕時清露出一抹厭惡,耳尖稍動,並未察覺到有潛藏的幫手,想必他們就是一群不學無術、欺軟怕硬的混混。

見他不露怯懦,程闕比劃一下手勢,幾人將慕時清堵在床沿和人牆之間,可一半的人已經將目光落在了寶珊身上。

寶珊緊緊護著哭啞嗓子的阿笙,手裡握著齊冰送她的匕首。

程闕根本沒把文弱書生放在眼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