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那邊鐵了心要把寶珊找到。
緗國公有些驚訝,從不知兒子對那女人占有欲這般強。因翌日休沐,緗國公也就沒去管屋外的鬨騰。
末了,趙氏沒能擋住來勢洶洶的隱衛。
然而,將府中仆人全部盤查後,依然沒有得到寶珊是如何溜走的線索。
梅織苑那邊,慕時清站在窗前,叫了一聲坐在遊廊下的陸喻舟。
陸喻舟斂起情緒,走過去問道:“打擾到先生休息了?”
“沒有,我明日就要離開汴京去遠遊了,想跟你喝一杯。”慕時清指指屋裡,“來嗎?”
陸喻舟一愣,“先生為何突然要走?”
“該探望的人都探望過了,也該走了。”慕時清拍拍他的肩頭,“我明早回慕府一趟,從慕府直接出發,你不必送我。等我下次回來,希望能喝到你的喜酒。”
正好處於說不出的煩悶情緒中,陸喻舟讓人端來酒,坐在東廂內碰杯。
想起寶珊躍下後牆時的模樣,慕時清灌了陸喻舟幾杯後才問道:“你對那女子動情了?”
若是真的動了情,那他的所作所為還說得過去,若沒有動情,連慕時清這麼清醒的人都搞不懂他的目的了。
不喜歡一個人,也能如此大動乾戈?
帝姬府。
趙薛嵐從皇城司回來,就接到趙氏讓人送來關於寶珊出逃的口信,聽完這個消息,趙薛嵐坐在玫瑰椅上遲遲沒有反應。
俊俏郎君穿著鬆鬆垮垮的袍子走到椅子後麵,“帝姬要沐浴嗎?”
男人聲音溫柔,帶著討好,比諂%e5%aa%9a稍稍好一些。
趙薛嵐煩躁地擺擺手,“不用。”
俊俏郎君繞到椅子前,眼含淚光,“奴婢哪裡服侍的不好,惹帝姬不快了?”
看著這張與陸喻舟有兩分相像的臉,趙薛嵐那股子戾氣又散去一些,歎口氣,捏著眉心道:“跟你無關,去準備花瓣吧。”
得了準話,俊俏郎君趕忙去忙活了。
趙薛嵐閉眼靠在椅背上,剛剛聽完趙氏送來的消息,不但沒覺得痛快,反而更為惱火,一個婢女竟能讓陸喻舟失了平日的冷靜,若那婢女願意回頭,再使些伎倆,陸喻舟是不是就要八抬大轎把人接進府了?
“來人。”
扈從低頭走進來,“帝姬有何吩咐?”
趙薛嵐起身走到書案前,攤開一張宣紙,作了一副寶珊的畫像,“派人去找,找到後不必請示,毀其容貌。”
“諾!”
寅時三刻,西廂房內伸手不見五指,陸喻舟從床上醒來,點燃了床頭的連枝燈,走出房門,遣退了守夜的仆人,一個人在月下漫步。
寶珊之於他,算不得心頭好,也不是非她不可,這一點他清楚知道,可當她離開時,心頭還是沉甸甸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如何在人心難測的世間生存?
比起他們,她純白的像一塊絹帕,哪裡知道世間的險惡。
陸喻舟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擔心她的安全,在他這裡,從不給背叛者留有餘地,更何況他們的安全了。
倘若......
僅僅是倘若。
倘若她回頭,他會給她留下來的機會嗎?
一片玉蘭花瓣落在肩頭,陸喻舟雙指夾起,放在鼻端輕嗅,馥鬱的花香就像寶珊的發香。
指尖稍一鬆開,那片花瓣就被微風卷跑了。陸喻舟伸手去抓,抓了個空。他順著花香傳來的方向走去,忽然覺得,這座深深幾許的大宅子異常冷清。
這時,李媽媽匆匆趕來,“世子。”
“說。”
“宮裡傳來消息,慕大小姐失蹤了。”
清潤的眸子一斂,慕喻舟轉過身來,“去慕府打探過了嗎?”
“人不在慕府,城中眼線發現她出了南城門。”
身在侍衛重重的東宮,怎麼可能憑空消失,除非是太子同意她離開,而她離宮後直接出了城......
以陸喻舟對慕夭的了解,她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置寶珊於不顧,那麼,她們很可能早就預謀好了一起離開。
這樣分析是有道理可言的,在汴京,寶珊能依靠的人隻有慕夭,而慕夭又與寶珊投緣。
那這件事,與太子脫離不了乾係。
陸喻舟哂笑一聲,負手離去。
沒得到進一步的指示,李媽媽追上去,“世子要進宮找太子對峙?老奴勸世子冷靜。”
任誰能撬開太子的嘴啊,再說,誰也不能跟太子硬碰硬啊,雖說世子敢這麼做,但沒必要啊。
夜風漸起,隻聽陸喻舟道:“線索夠明顯了,沒必要進宮。”
李媽媽停下腳步,望著他的背影發呆,這是一葉知秋了?
翌日一早,慕時清告彆緗國公父子,獨自回到宰相府。
慕宰相吹著胡子抱怨:“慕夭跑了,你也不回來多陪陪我這個老頭子,你們叔侄倆真讓人不省心。”
慕時清對慕夭逃婚的事略有耳聞,跟慕宰相打聽後,笑著搖搖頭,雖不知慕夭逃婚的真正原因,但心裡清楚,慕夭看著任性妄為,卻不會平白無故消遣人,或許有某種苦衷吧。
“真不多留了?”慕宰相問道。
慕時清淡笑,“不了,今兒就走。”
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慕宰相也不多勸,陪他去往南城門。
慕時清此行,是要去往江南一帶。
兄弟倆相差二十載,慕宰相待這個弟弟就跟對待自己的兒子似的,“一個人出行多加小心,能下榻客棧就彆露宿。”
“好,大哥放心。”
“要是途中能遇見慕夭,就跟她說......”慕宰相重重歎口氣,“就跟她說,回家吧,我不逼她成親了。”
自己的閨女,再生氣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與她一起抵擋外麵的流言蜚語。
慕時清握住兄長的手,“明白,等見到夭夭,我勸她回來。請大哥保重好身體,彆太操勞。”
“嗯,走吧。”慕宰相抬下衣袂,算作告彆。
慕時清頷首,背上包袱,牽著一匹白馬走向城門門洞。
看著遠去的弟弟,慕宰相不自覺向前幾步,那個牽絆弟弟多年的女子何時才能找到呢?也隻有找到了,弟弟的心才能徹底收回來。
風和日暄,百花爭豔,走過一段段崎嶇,領略一處處景致,人的心%e8%83%b8也會變得越來越寬廣。
聽聞慕時清已經離開汴京,官家緩緩放下手裡的奏折,靠在龍椅上不知在想什麼,稍許,他換上宋錦衣袍,帶著禦前太監和侍衛微服出宮,一路人馬奔出南城門,沿著官道縱馬而馳,卷起層層沙土。
而官家的人馬剛出城,陸喻舟的人馬就來到了城門前。
門侍一見緗國公府的扈從個個配備駿馬和獵犬,嚇了一跳,稍一打聽才知,世子爺的美姬逃跑了,緗國公府正在全力尋找。
那些獵犬嗅過西廂房的氣味,尤其是小黃狗的狗窩,追蹤起來不算困難,隻要對方沒有跑遠。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冷情寡欲的汴京第一公子竟然為了女人大動乾戈。
*
暮色黃昏,寶珊和慕夭坐在路邊攤吃麵,小黃狗趴在桌子底下啃著肉乾。
老婦人打扮的攤主端上兩碗麵湯,笑道:“兩位姑娘出門在外,身邊怎麼沒有一個隨從可不行,這荒郊野嶺的,不怕遇見打劫的?”
寶珊問道:“這附近打劫的很多嗎?”
第一次出行,雖然心境前所未有的豁達,但還是有些膽兒顫,很怕遇見劫匪。
“不少,兩位姑娘還是當心些。”
慕夭吸溜一口麵條,擦擦嘴,“我們不是單獨出行。”
老婦人愣了一下,點點頭,“那就好,這裡真不安全,前幾日一家鏢局押運貨物,被附近的山匪打劫了。”
她抹下脖子,做了一個陰森森的表情。
寶珊觳觫了下,不禁握緊手中的筷箸。
因與慕夭為伴,她沒急著找份差事安身立命,而是選擇與慕夭一同去往江南遊曆,這期間要經曆許多個山頭、河流,指不定在哪裡就會遇見強盜,幸好慕夭經曆豐富,還俏俏告訴她,趙禕暗中派了一名侍衛保護她們。
寶珊喝口熱湯,溫聲道:“慕姐姐,太子好像很喜歡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慕夭差點嗆到,捂嘴咳嗽幾聲,“我和太子不會有結果。”
寶珊知道慕夭不甘做深宅的金絲雀,也不願與彆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愛,點點頭,“我懂。”
提起趙禕,慕夭雙手托腮陷入沉悶,“你說...即便他不願納妾,官家也會給他塞很多大臣的女兒吧。”
這是必然吧,就像官家,明明深愛著邵家小姐,至今也未立後,卻還是坐擁三千佳麗,可明明當初,他為了邵家小姐,差點放棄皇位,而今,誰也不知邵家小姐在他心裡還有幾分重。
付了銅錢,兩人帶著小黃狗返回馬車,那名侍衛也已現身,正雙手抱臂,靠在車廂外歇乏。
慕夭笑著抱拳,“有勞壯士。”
侍衛麵容清秀,身形消瘦,雖穿著黑色男裝,但兩人瞧得出,這是名女子。
“喚我齊冰就行。”
慕夭和寶珊同時喚道:“齊冰姑娘。”
齊冰皺皺眉,“叫我齊冰。”
兩人對視一眼,乖巧點頭。
真是位高冷的女侍衛。
之後,三人帶著小黃狗繼續趕路,齊冰駕車,寶珊坐在一側車廊上,而慕夭則坐著趙禕送她的小矮馬上。
齊冰一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遞出一把袖珍的匕首,“防身之用。”
“多謝。”寶珊接過,掛在裙帶上。
小黃狗趴在寶珊腿上,衝她“汪”一聲,寶珊笑著揉揉它,“嗯,知道,你能保護我。”
“汪!”
齊冰斜瞥了小黃狗一眼,“這是串兒,飼養好了,說不定能訓練成獵犬。”
“真的?”寶珊笑笑,“那更好了。”
天色漸暗,郊野傳來一聲聲狼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黃狗衝著狼嚎的聲音吠叫起來。
寶珊按住它的狗頭,“不許叫了。”
“嗚——”小黃狗在寶珊腿上打個滾,搖著尾巴撒嬌。
倏然,草木異動,齊冰停下馬車,不動聲色地左右打量,隨即吹起口哨,口哨斷斷續續,像在傳達某種暗號。
異動聲漸漸退去。
慕夭驅馬靠近,小聲問:“有攔路的?”
齊冰點點頭,“他們撤了。”
“你吹口哨的目的就是讓他們以為咱們有救兵?”
“嗯。”齊冰繼續駕車,在兩個姑娘鬆懈之際告知道,“暗號是幌子。”
“......”
那就是沒有其他侍衛暗中跟隨了。
齊冰咳了一下,“我一人可抵上二十個山匪。”
“......”
一名女子在體力和武力上能抵抗二十個膀大腰圓的山匪,這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慕夭擼起袖子,“咱們一會兒比比臂力。”
“彆了。”齊冰繼續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