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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28 字 6個月前

算是大起大落、有始有終,聽得寶珊很是感慨。

倏然,門外響起李媽媽的聲音:“寶珊啊,世子讓你過去把小黃狗抱走。”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慕夭摸摸鼻尖,“我忘把狗子帶回來了。”

寶珊坐起來,披上衣衫,慢吞吞走進正房,未見到小黃狗的影兒,卻從緊閉的臥房方向聽見了嗚嗚聲,她默默歎息,敲了兩下隔扇,“奴婢進來了。”

臥房內無人應答,寶珊隻當他默許了,慢慢拉開隔扇。

屋裡黑漆漆的,隻有炕幾上燃著一盞燭台,一身白袍的男人斜躺在軟塌上,腰上蓋著一張薄毯,小黃狗趴在榻底,啃咬著男人的雲錦靴。

寶珊立馬走過去,拽出狗子,連同拽出了被啃出洞的雲錦靴。

一雙雲錦靴夠她半年的月錢,寶珊有點囧,“能讓奴婢拿回去縫補嗎?”

排除了慕夭那層關係,寶珊的態度有點軟化,這點情緒的變化,沒有逃過善於察言觀色的男人。

陸喻舟凝著燈火中的少女,挑眉問道:“你覺得,我會穿帶補丁的鞋子?”

自然是不會的,可她沒有銀子賠償,寶珊有點發愁,看向趴在臂彎的小黃狗。

損壞了東西就要賠償,寶珊硬著頭皮問道:“主子想讓奴婢怎樣賠償?”

這話聽著有點薑太公釣魚的意思,陸喻舟忽然有些看不透麵前的女子了,那會兒一副不情願的委屈樣,這會兒就拋出魚餌,是在跟他欲擒故縱嗎?

男人冷笑一聲,“坐。”

寶珊蹙起眉尖,扭腰坐在榻邊,離他的腿很遠,不自覺地抱緊小黃狗。

陸喻舟撫上她的背,慢慢向下,一點點試探,“怎麼不躲了,嗯?”

那聲“嗯”咬字極輕,帶著絲絲縷縷的曖昧。

寶珊背脊僵直,柔聲道:“那會兒誤會主子了。”

輕撫的動作一頓,陸喻舟等著後話。

等她解釋完,男人臉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你是嫉妒了,還是為了避嫌?”

寶珊如實道:“避嫌。”

陸喻舟扣住她後頸,淡淡道:“不管是嫉妒還是避嫌,你都太高看自己了。”

她隻是府中婢女,沒資格插手他的私事。

第17章 遇貴人

陸喻舟此人,從不吃回頭草,既已認定寶珊不識抬舉,再不會多花心思在她身上。

自那天起,梅織苑的人都知道寶珊失寵了。沒了陸喻舟的庇護,那些眼紅的大丫鬟,開始對寶珊冷嘲熱諷,趙氏更是借機報複,克扣她的月錢,出了心頭惡氣。

故而,除了吃穿用度,寶珊每月隻能拿到微乎其微的錢兩。

屋漏又逢連夜雨,一日夜裡,小黃狗染了病,吃什麼吐什麼。

寶珊想帶它去看獸醫,可一窮二白,哪裡承擔得起藥錢。

一旁的慕夭雙手托腮,看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黃狗,歎氣道:“要不是邵霽那小子被邵大將軍送去軍中曆練,咱們能差這點看病的銀子!”

從小到大,慕夭隻有邵霽一個發小,也隻有邵霽不會將她送回宰相府。

當然,慕夭還可以去求助一位貴人,就是自己的二叔慕時清,可慕時清是隱士,慕夭不愛跟他嘮叨逃婚的破事。

寶珊蹲在地上,順著狗毛,忽然想起府中有一位專門給馬匹看病的獸醫。她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帶著小黃狗去往偏院的馬廄。

緗國公愛馬,府中圈養了許多良駒。

一進馬廄,麥秸味撲鼻,寶珊走到最裡麵,在水井旁找到了那名獸醫。

男子身穿粗布短褐,小麥膚色,身材魁梧,正一腳踩在水井上,往外拎水,察覺到有人走來,沉聲道:“要牽哪匹馬?”

府中人隻知道他叫範韞,尚未成家,以前為軍犬看病,後來受了戰傷,不能隨軍,被緗國公帶回府邸。

寶珊踟躇上前,“這位大哥,我是梅織苑的侍女,想請你幫個忙。”

女子聲線清悅柔美,似風吹鈴鐺發出的清脆聲,又似晨間的鳥啼。

範韞看向她,硬朗的麵龐浮現異色,“什麼忙?”

寶珊遞出小黃狗,說明了情況。

彆看小黃狗平時淘氣,還敢時不時去觸碰世子爺的底線,可一到範韞手上,竟夾住了尾巴,老實的不行。

範韞把它放在地上,四肢朝上,仔細檢查起來。

寶珊退到一旁默默等著,隨意打量著馬廄中的馬匹,每個馬棚上都標有院落的名稱,她一眼鎖在梅織苑的馬棚,裡麵拴著一匹黑色大宛馬,毛發烏黑發亮,極為惹眼。

正當她走神時,耳畔傳來一道聲音:“吃壞了肚子,喝兩副藥就能好。”

寶珊道了謝,拿起藥方,帶著小黃狗離開。

等人走遠,範韞看向她窈窕的背影,眸光微動,二進院的寶珊姑娘,早在他進府那天就打過照麵,可她已經不記得了。

回去的路上,寶珊遇見了趙氏的大丫鬟辰荷。

昔日在趙氏那裡,寶珊總能壓自己一頭,連招待祈安王世子這樣可以攀高枝的機會,趙氏都留給了寶珊,辰荷對寶珊存了心氣兒,此刻遇上,不免奚落幾句。

“珊妹妹不知道公爺見不得狗?”

寶珊不想與她浪費口舌,柔聲道:“是世子養的。”

這會兒知道拿世子爺做擋箭牌了,府中誰還不知她已經失寵,辰荷譏嘲一笑,“一條狗而已,世子哪裡會在意,是不是,珊妹妹?”

指桑罵槐嗎?

寶珊忍著氣,不想與落井下石的人一般見識,“姐姐若沒事,妹妹先走了。”

廊道就那麼寬,擦肩而過時,寶珊甚至能看清對方眼中的嘲諷。

“對了,”辰荷扭過頭,笑著道,“聽說公爺相中了宰相府的嫡次女,慕宰相也中意世子,兩家都在努力撮合,私媒都找好了。”

寶珊腳步未停,抱緊小黃狗,頭也不回地離開。陸喻舟議不議親,與她何乾?她是奴仆,他是主子,中間隔了萬千星河。

金烏西墜,梅織苑懸起高高的紅燈籠,世子爺遲遲沒有回府,李媽媽托人去官署打聽才知,樞密院與皇城司發生衝突,中書省介入調和,身為中書省的副長官,陸喻舟定然是抽不開身的。

李媽媽將飯菜裝入食盒,拿給寶珊,讓她去官署送膳,“這些都是世子愛吃的,你快去快回。”

寶珊為難,以陸喻舟的脾氣,若是知道飯菜是她送去的,會直接丟掉吧,“媽媽還是讓彆人去吧。”

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李媽媽瞪她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府中不養閒人。”

在李媽媽的催促下,寶珊拎起食盒,坐上了陸喻舟的墨綠小轎。

緗國公府與中書省官署離得不近,途中要穿過汴京夜市的一條長街,長街兩排的店鋪鱗次櫛比,其中,當數成錦樓門庭若市。

成錦樓是汴京最大的青樓,在這裡,富賈一擲千金買花魁一笑是常有的事。這晚,明越帝姬趙薛嵐女扮男裝,與幾名友人來到成錦樓吃酒,友人中就有那次被陸喻手教訓的紈絝子。

按理說,皇城司被諫,趙薛嵐應該忙活在朝堂之中,可她有官家撐腰,有恃無恐,根本不屑與官職大她許多的樞密使對峙。

他們點了幾壺美酒,賞著舞姬曼妙的舞姿。

紈絝子拎著酒壺坐到窗前,對月抒發逸致,餘光忽然捕捉到穿梭在人群中的墨綠小轎,“那不是陸世子的轎子麼,這個時辰,他不是還在官署嗎?”

幾人探頭望去,其中一人調侃起上次的事,紈絝子臉色發黑,啐了一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薛嵐倚在窗前,凝著那頂小轎,忽見夜風撩起窗帷,泄露出寶珊那絕美的側顏。趙薛嵐眼一眯,吩咐道:“把人攔下。”

幾人觳觫,誰敢隨便攔下陸喻舟的轎子啊。

趙薛嵐嫌他們礙事,拉開門扉,讓扈從下去攔人。

街道上,寶珊正發愁一會兒要如何把飯菜送到陸喻舟麵前,還能避免與他有言語上的交流,倏然感到轎子一晃,隻聽轎夫低斥道:“何人攔轎?”

卻不想,那些人撥開轎夫,掀開轎簾,一把抓住寶珊的手臂,“我家主子有請姑娘上樓一敘。”

寶珊掙了掙,如蚍蜉撼樹,被人硬拽著進了成錦樓。

兩名轎夫想上去攔人,被幾名膀大腰圓的扈從圍住,兩人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假意離開,繞道跑去中書省報信。

寶珊從未被如此野蠻地對待過,一路上磕磕碰碰,耳畔是妓子和恩客的竊竊私語。

“這大美人可不像是青樓裡的,莫不是哪個權貴強搶民女?”

寶珊向他們投去求救的目光,卻無一人出手相助。

雅間內,歌舞間歇,趙薛嵐看著被推倒在地的寶珊,翹起紅唇,“起來說話。”

其餘人要麼靠在憑幾上,要麼坐在趙薛嵐的身邊,一副又驚又喜的樣子。

驚的是明越帝姬搶了陸喻舟的人,喜的是美人與美人的較量最是有趣,眾人懷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心理,噙笑不語。

那名紈絝子上次吃了癟,久久不能紓解,逮到機會,一把拉起寶珊,“帝姬同你講話呢,聾了嗎?”

一旁的友人嬉笑道:“聽聞陸世子從繼母那裡要了一名婢女,就是她吧,果然人比花嬌。”

另一名友人嗤道:“聽說她失寵了,連月銀都拿不到。”

“這麼可憐,還以為陸世子多稀罕你呢。”紈絝子不懷好意地笑笑,目光輕佻,“月銀都拿不到,跟著陸世子有什麼勁兒,不如跟了哥哥,哥哥保你吃香喝辣。”

寶珊拂開他的手,退到門邊,門外有重重扈從把守,根本逃不走。

趙薛嵐敲敲桌麵,“過來,陪本宮喝酒。”

寶珊站著不動,被紈絝子拽了過去,撲在食桌上,撞倒了不少瓶瓶罐罐,顧不上手肘的疼,寶珊開口道:“城中傳言不假,奴婢已經失寵,世子有了新歡,帝姬沒必要為難奴婢,失了皇族風度。”

趙薛嵐用蓄著指甲的手掐住她下顎,陰森森地發笑,“看在你有自知之明的份兒上,喝了這壺酒,本宮與你的帳一筆勾銷。”

騎虎難下,正當寶珊猶豫時,紈絝子掖住寶珊的頭發,逼她仰起頭,抄起酒壇猛灌她。

酒水順著嘴角流到雪頸上,如杏仁露上蒸出一滴水珠,引人遐想,紈絝子盯著那截白皙的脖子,笑道:“帝姬,這美人今晚歸我了。”

辛辣味充斥著口鼻,寶珊劇烈掙紮起來,慌亂中想起陸喻舟說過的話——

“下次遇見這種事,彆不知道反抗,用簪子刺下去。”

一發狠,她拔下簪子,用力刺向紈絝子的手背。

“啊!”男人嚎叫一聲,捂著血淋淋的手背,當即大怒,“賤人!”

掙脫了桎梏,寶珊跑向敞開的窗前,麵對湧上來的公子哥們,手握素簪,“你們彆過來。”

眾人心不齊,有勸趙薛嵐收手的,有勸寶珊就範的,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