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腺體可以修複的，花一兩年的時間就能慢慢恢複好了。”禾苗怕他難過，出聲安慰道。

原涵忍不住附和道：“阿野，人回來了就好。”

“姐，我再睡一會兒。”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禾苗和原涵對視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推著原涵出去了。

何秋野的身子蓋在棉被底下，卻開始發寒、打顫。

瘦弱的身子在被窩裡輕輕聳動著。

他在流淚，他很難過。

他清晰地預料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他根本沒有辦法挽回的事情。

夜晚九點鐘。

何秋野沒有留在醫院，他不過受了些皮外傷，唯一嚴重的就是腺體上的傷，他讓護士給自己換了個藥，便出院了。

禾苗說這傷口有痊愈的可能，但要先做過手術才能慢慢恢複。

這手術一時半會兒也安排不了，在醫院待著也沒什麼必要了。

“阿野，身體還好嗎？”

伍時琛發來了消息。

何秋野看到對方的消息，鼻腔瞬間酸酸的，他現在很想伍時琛，很想很想。

想要抱抱他，想要聞聞他懷裡的氣味。

“琛哥，你怎麼樣了，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如果伍時琛安然無恙的話，不可能留何秋野一個人在醫院。

伍時琛：“我一切都好。”

何秋野：“騙人。”

對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何秋野：“你的傷那麼嚴重嗎？”

伍時琛：“我沒有受傷。”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騙他。

何秋野：“原涵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見伍時琛不再發來消息，何秋野又問：“他是聯盟部長，手裡不知道有多少人，你是怎麼把我帶出來的？”

伍時琛：“阿野，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說。”

“我好不了了。”

眼淚模糊了了視線，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掉落在手機屏幕上。

“琛哥，我已經不是omega了。”

那些人是因為他的信息素才選中他並且把他抓走的。

何秋野為了自保，把自己的腺體給抓爛了。陸海英確實沒有碰他，而且還搭上了自己半隻耳朵。

“阿野，沒關係的，我會治好你的。”

伍時琛知道他的情況。

看見這行話，何秋野顫顫巍巍地放下了手機。

……好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何秋野被蘭和大學開除的消息傳上了校園官方公眾號。

諷刺的是，慶祝他全運會短跑項目摘銀的喜報就在下麵。

這通知上沒有寫任何原因，僅僅一句“嚴重違反校規”，便宣判何秋野不再是蘭和大學的學生。

以往學校不是沒有開除學生的先例，但是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大張旗鼓地發在官方號上麵，像是帶著羞辱目的、故意針對何秋野一樣。

一個小時後，伍時琛的懲處通報也來了。

不過他沒有被發在公眾號上，隻有學校官網上能查到他的懲罰公告。

因“嚴重違反校規”，記重大處分一次。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何秋野的心麻木了。

他幾個群都閃著“99+”的消息，還有幾個人來私聯他，他通通都沒有回複。

連伍時琛都被波及了……

他就知道，陸海英不會放過他們倆。

何秋野可以萬劫不複，但是伍時琛不行。

這是，禾苗推著原涵回來了。

何秋野不知道二人現在是什麼關係，看樣子……應該是和好了。

“阿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禾苗手裡拎著一個飯盒：“我給你在外麵打包的晚飯，都是你喜歡的菜。”

“姐，我們走吧。”

何秋野的劉海長得蓋住了眉毛，他臉上的傷口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憐人。

禾苗沒聽懂他的意思：“去哪兒，現在嗎？”

“我被開除了，琛哥被學校記了處分。”何秋野環視這個小房子，這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房子很小，家具很舊，地方很偏，但是他一直把這兒當做自己唯一的家。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和它說再見的一天。“我就知道陸海英不會放過我們，這地方已經被他們的人知道了，我們走吧，搬家，搬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何秋野低下頭來，雙手無力地下垂，垂在自己的膝間。

“這地方已經被他們知道了，姐，我們不能待在這了。”

禾苗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阿野，走可以。你和小伍怎麼辦？”

這問題一下子擊中了何秋野的心臟。

他可以孑然一身地走，伍時琛怎麼辦？

他現在也不能回蘭和大學了，他以後怎麼聯係伍時琛？他以後應該做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難以呼吸。

他不想思考這些問題，隻要他想要解決問題，就必須要做出選擇。

他知道自己很難舍棄一些東西。

“原涵哥，他身上的傷嚴重嗎？”

何秋野扭頭看向原涵。

“我不清楚，他的手臂上纏了紗布。其他地方我不知道有沒有受傷，我想……陸海英應該不會太為難他。”

何秋野手裡緊緊捏著一個杯子，手心慢慢地冒汗，手指頭發白。

“姐，你給我一晚上，我好好想想。”

原涵握住了禾苗的手，止住了她的話，衝她搖了搖頭。

何秋野回房間了。

禾苗擔憂地看著他的房間：“我怕他出事兒。”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你得給他思考的時間。”原涵安慰道，“無論他怎麼選，無論你們去哪兒，我都可以跟著你們一起。”

自從他這次出事住院之後，他的父母看得更開了。

隻要原涵能夠幸福，他們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原涵是鐵了心要跟禾苗在一起，他們對禾苗也很滿意，二人有複合的機會，他們是十分讚成的。

原涵沒有把禾苗的事情告訴二老，也沒有那個必要跟父母解釋他們倆為什麼分手。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禾苗道，“小伍不行。”

二人都猜到何秋野在做什麼樣的思想鬥爭，他們沒有打擾何秋野，給了他冷靜的時間。

禾苗知道這個過程一定是十分痛苦的。

她當時決定離開原涵的時候，也經曆了十分痛苦的掙紮。

她也想他們能夠有第三條路能走，她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受苦。

可是他們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人，他們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何秋野坐在床上發呆，他沒有回複彆人的消息，任由手機響個不停。

他知道伍時琛也一定給自己發消息了，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回複他。

何秋野慢慢劃開了手機，徑直打開了和伍時琛的對話框。

他沒有理會上麵一連串關心問候的消息，而是打開了“轉賬”，將自己賬戶裡的所有錢都轉了過去。

一共是八百八十五。

“琛哥，這些天以來你給我買了不少東西，這是我賬戶裡剩的所有錢，我不知道你給我花了多少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我不想欠你，更不想拖累你。經過這事兒我才明白，我們倆真的不是很配。”

“我的腺體被毀了，修複之後也不會再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契合度了。”

他倆唯一相配的信息素契合度，現在也沒有了。

何秋野甚至不敢再見他一麵，他不敢想假如他倆沒有信息素的羈絆，伍時琛還會不會喜歡自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就讓一切都停留在這個時刻吧。

“我走了，彆來找我。”

“我們分手吧。”

第59章 漫長的冬天

E區在整個聯盟的中部，這兒比C區冷一點，正是十二月，天氣乾燥，風吹在臉上跟刀割一樣疼。

何秋野沒來過這地方，不過住了幾天之後也慢慢習慣了這兒的氣候。

他安靜地坐在書房，眺望電線杆上的麻雀。

他和姐姐把C區的房子賣掉了，然後在這兒租了個小公寓，比以前的房子稍微大點。

他房間裡有很多玩偶，他沒法帶過來，隻帶走了伍時琛送給他的小飛象。

臥室比以前大了許多，卻也空了很多，讓他感覺到陌生。

他手機上關於蘭和大學的所有都被他刪除了，短跑隊所有人的聯係方式都被他拉黑了。

他不想因為自己連累到任何人。

他打算跟過去的一切斷個乾淨，跟姐姐一起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原涵一家人搬到了他們家樓下，因為“見義勇為”的榮譽，他調崗調得很輕鬆，已經去E區聯盟刑偵部上一周的班了。

何苗暫時沒有上班，她打算在家休息一個月再出去找工作。

大家都在慢慢地變好，隻有何秋野——他天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哪兒也不去。

這天，原涵下班回家，照例先來看何苗和何秋野。

他給何苗帶了點路邊賣的小玩意兒，對方淺淺一笑：“你這東西拿去討好阿野還差不多。”

“我去醫院找人給小野排了手術時間，”原涵指了指後脖頸，“他這兒拖不得，儘早治療好得會快一些。”

何苗收了笑容，眉間浮現憂愁：“他最近狀態不好，不知道願不願意去做手術。”

“儘量開導一下吧，如果現在不去做手術的話，他的腺體可能會受到無法逆轉的影響。”

何苗不是不知道後果，但是……

這時候，何秋野從臥室裡走出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房門了，以至於他剛出來的時候，何苗的眼中浮現一抹驚喜。

“阿野，你……”

“姐，我想摘除腺體。”何秋野用十分平淡的語氣道。

何苗臉上一僵：“阿野……”

“我要重新回去參加高考。”何秋野道，“我想考中央警官學院。”

何苗耳畔嗡嗡作響，眼中升騰起一種複雜的情緒，“阿野，你在說什麼？”

何秋野想了很久才作出這個決定。

他知道他的姐姐肯定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決定。

“我認真的，姐。”他拉開了一把椅子，椅子摩攃地麵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他渾然不覺，一下子坐在上麵，“警官學院不收omega，你知道的。”

倒也不是不收，但是收的都是文職崗位，分數線還高。他已經來不及複習了，所有他不考慮這個選項。

“阿野，我們不是一定要走這條路。”何苗心疼地撫摸著他的側臉，“你做什麼都可以，不要太為難自己。”

“我沒有為難自己，我認真的。”

何秋野望進何苗的眼眸：“我不想當任人宰割的omega了。”

身為omega的他以後還有發熱期，可是伍時琛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