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的演出也好,畫展也好,各種慈善活動也好,那都是提前很久就預定好的,而且能夠申請到名額的人,都非富即貴。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畫家,你以為你的畫那麼值錢?配得上中央藝術館的展出?昨天那一場慈善彙演,已經是我唯一能夠申請到的場次了,其他場次,我也沒有那個本事給它搶了。”
這段話一出,伍時琛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的母親。
這麼冷血、那麼不近人情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是理所應當一樣。
“你現在去救何秋野吧,你去報警吧,你去跟陸海英對著乾吧。我不能保證說你的反抗和掙紮沒有用,也許能對陸海英造成點影響吧。”程穎放狠話,“但是你今天做了這樣的事情,明天你利用自己的人脈搶了慈善彙演的名額這件事情就會被傳遍大街小巷。你們這個圈子很看重這種事情的吧?這種不可消除的職業生涯汙點……伍時琛,你現在再跟我說,你可以不顧一切嗎?包括搭上自己的前程?”
程穎看著僵化了的伍時琛,語氣更加不留情麵:
“知道媽媽為什麼不讓你去救他嗎?”
“一是因為你沒那個本事。”
“二是因為你這麼做的下場會給你帶來不可逆的負麵影響。你早就落了把柄在彆人手裡了,這麼多年以來,聯盟內部這些人有誰的手裡是乾乾淨淨的?你要是得罪了他,媽媽這邊也會受影響。”
那麼多年來,到底是程穎受到陸海英的照拂多一些。於情於理,他都不該讓自己的兒子“亂來”。
“媽媽不能冒這個險。你再喜歡何秋野,他現在對於我們家來說也不過就是個陌生人罷了。”
程穎一連串的話堵得伍時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伍時琛的發型淩亂,雙膝一軟,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回蕩在彆墅的大廳。
“媽,你救他吧,如果我不能當畫家,我願意走舅舅希望我走的那條路。或者……你們讓我乾什麼都可以,我都願意。”
伍時琛的一滴淚順著下顎線滑落。
程穎根本不知道,何秋野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我不能放棄他。”
第58章 分手
“老板,程穎家的兒子來了。”
保鏢一樣的黑色西裝男人雙手合十在身前,一臉恭敬道。
陸海英彈了彈煙灰,滿臉戾氣:“那個omega是程穎兒子的男朋友?”
“……應該是這樣。”
陸海英一臉晦氣道:“早知道不抓他了。”
男人頭上有一處地方很明顯,那就是他的耳朵。
紗布包住的耳朵下隱隱透著血跡,看起來瘮得慌。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去聯盟中心上班了,全拜何秋野所賜。
“把程穎的兒子帶上來吧,程穎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陸海英想起伍時琛的樣子,當時他還覺得伍時琛是個可塑之才,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儘早讓對方進聯盟,幫自己做事。
不過現在兩個人意外結仇,陸海英也不可能讓伍時琛跟著自己了。
“是。”
伍時琛不一會兒就被帶上來了。
男人眯著眼打量他,眼神中隱隱約約透著那幾分凶殘狠厲的模樣,和前幾天伍時琛見到的溫潤謙和、彬彬有禮的陸海英完全不一樣。
伍時琛縱然對麵前這個人恨之入骨,麵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平淡的模樣:“陸叔。”
“時琛啊。”陸海英裝所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你坐吧。”
伍時琛關心何秋野,也懶得跟他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
“我想知道我男朋友怎麼樣了。陸叔,你看你這邊需要我做什麼,才能讓我把他帶走。侄兒相信你身邊不缺人,花錢找個乖的,肯定比逼著、打著,給錢都不從的用起來讓人舒心些。”
誰出這些話的時候,伍時琛的內心都是麻木的。
陸海英倒是沒想到伍時琛會這麼說。
他冷笑了了一聲:“你這話說的沒錯。這事兒本來也是叔叔辦錯了,沒想到我手下的人不長眼不小心把你的男朋友帶回來了。”
伍時琛按耐住自己想問何秋野狀況的心,耐心應道:“這也不是陸叔的錯。”
“你媽的麵子我說要給的,”陸海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是這兒……我心裡可過意不去啊。”
伍時琛抬頭看著陸海英指著的地方。
他的耳朵……為什麼被紗布包起來了?這是怎麼弄的,難不成是何秋野做的嗎?
陸海英解釋道:“你男朋友把我的耳朵咬裂了,縫了八針。”
伍時琛心跳驟然加快,緊張得開始冒汗:“他就是這樣……看見生人容易應激。”
“醫藥費我就不找你們陪了,不過如果你就這麼把他給帶走了,陸叔我心裡總是不得勁啊。”
陸海英這話是挑明了,他不會善罷甘休。
程穎的麵子他是要給,但是他不想輕易地放過何秋野。
伍時琛的喉結滾動了一圈,眼神渙散道:“你想要什麼?”
“我原本看你是個可塑之才,本來想把你帶進聯盟培養培養。”陸海英也不矯情,“不過現在這事兒鬨得……就算你以後有心進聯盟,我也不敢用你了,畢竟算是‘開罪’過你。”
陸海英看著伍時琛,眼神中迸發著一股冷血中帶著毀滅欲望的光:“你能為了那個omega,答應陸叔以後都不進聯盟高級管理層嗎?你也知道……陸叔在這位子上坐久了,難免多猜忌顧慮些,咱倆今天也算是結仇了,你以後進管理層……我可不放心啊。”
這段話說得意有所指。
“可以。”
伍時琛不帶一點猶豫。
他可以答應對方的任何條件,隻要他彆碰何秋野。
陸海英雙手合十,身姿挺拔地坐在沙發上,他那副全副武裝的精英模樣實在是騙過了太多人了。
但是隻要戳破了他的麵具,就會發現他實質上是個多麼陰暗卑劣的男人。
“空口無憑,”陸海英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什麼能夠讓伍時琛徹底失去進聯盟管理層的可能的法子,“時琛,我可不太放心啊。”
陸海英想著,要不然以後把伍時琛調到國外的崗,省得他在C區跟自己對著乾。
他剛才說不讓伍時琛進聯盟管理層也就是隨口一提,他知道憑著程穎和她身為治安部部長的弟弟的能力,讓伍時琛進入管理層肯定是不費勁的。
所以伍時琛斬釘截鐵的“可以”二字,陸海英也沒當回事兒。
下一刻,伍時琛站了起來。
他從茶幾上的水果盤裡抽出來了一把剛削完蘋果的刀。
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往自己的手臂上劃了四五刀。
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深,而當事人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血噴灑而出,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流。
一滴一滴,淌到了地板上。
“這種程度的傷疤會永久留存,傷口痕跡表明有自殘傾向,心理素質不通關,這輩子都無法進入管理層。”伍時琛甩開了帶血的刀子,“砰”的一聲,十分響亮。
“如果我去做祛疤手術,在聯盟高級管理層人員審核公布期間,手術記錄將會被查實,屆時……我還是會被取消資格。”
管理層的審核更加嚴格,像伍時琛這種程度的傷,注定不能進入管理層了。
陸海英眯了眯眼睛,他倒是覺得麵前這個年輕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話已經放了出去,陸海英沒有道理違約。
他給自己手下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們把早就昏迷的何秋野帶了上來。
伍時琛抽了幾張紙巾,簡簡單單地擦了一下傷口。
他想過何秋野會被打,但是沒想到他身上的傷口那麼嚴重。
何秋野臉上青青紫紫的,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手臂上,腿上,全都有血跡。
他昏迷著,不知道是被打暈了還是被喂了藥。
伍時琛顫著手從對方那兒接過來何秋野單薄的身子,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輕輕地蓋在了何秋野的身上。
“阿野,我來晚了。”
他喃喃道。
伍時琛額頭上的青筋跳動著,深呼吸之後,才忍住沒將拳頭揮到周圍這幾人的臉上。の思の兔の網の
他連這次救何秋野的機會都是求著他媽才有的。
程穎自己都不敢跟這幾個人硬碰硬。
他算得了什麼東西。
程穎有一句話叫說的很對,沒有她和舅舅的庇護,他伍時琛什麼都不是。
伍時琛輕柔地抱起他,生怕再次弄疼了他。
倏然間,他瞥到了何秋野的脖子。
原本粉嫩的腺體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幾道抓痕遍布後頸,往外滋滋冒血,有幾道是新添的,有幾道已經結了疤。
何秋野好像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緊緊地縮進伍時琛的懷裡,身子抖得不停。
伍時琛將何秋野抱出去了,出門這段路,他沒有抬起頭,眼神一直盯著何秋野發紅的臉。
他在發燒。
——
何秋野是在醫院中醒的。他全身疼得都想是被重物碾過一遍似的,喉嚨乾得發疼。
他長睫微顫,視線中第一個出現的是禾苗憔悴的臉。
她看見何秋野醒過來之後,著急地站了起來:“阿野,你感覺怎麼樣……”
左手邊是禾苗,右手邊是坐在輪椅上的原涵。
伍時琛不在。
……可是他明明聞到了伍時琛的氣味。
是他的幻覺嗎?
“姐姐……”
何秋野一出聲,嘶啞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禾苗安撫著他:“先好好休息。”她看到自己的弟弟這副模樣,忍不住移過頭去,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抹了一把淚。
原涵知道何秋野想要問什麼:“是伍時琛把你送過來的,他現在有點事情回家了,可能晚點會來看你。”
何秋野紅了眼眶。
他闔上了眼睛,兩行眼淚從他的臉頰滑落。
“他身上有傷。”
縱使伍時琛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讓原涵和禾苗不要告訴何秋野自己受傷的事情,但是原涵還是沒有幫他隱瞞。
伍時琛為何秋野做的這一切,對方有權利知道。
何秋野死死地抓住了被角,嘶啞得像棉麻被慢慢扯開的聲音:“是因為救我……”
原涵點點頭:“是。”
何秋野突然道:“我腺體沒了一半。”
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禾苗哪裡不知道對方的腺體有一半被破壞了,她不忍心說,本來想等著何秋野情況穩定一點再告訴他,但沒想到……
“是我自己弄的,我弄爛了一半,我知道。”
何秋野喃喃道。
他看出禾苗眼中的猶豫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