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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12 字 6個月前

,一個扮白臉,一唱一和,睜著眼睛說瞎話,所圖到底為何。

沒有賀漢渚的話,女兒恢複身份一事,葉雲錦自忖也能應對,但這些恨不得將自己扒了皮抽了筋再分了吃肉喝血的族人,是不會這麼容易就偃旗息鼓的。

她心中感歎,更是憎厭對麵這些人的嘴臉,麵上卻是如常,笑著道了聲謝,隨即說,女兒還在等著她,就不留他們了。

六爺夫婦今晚來,本是想賺到葉雲錦的感激,見她就這樣的反應,未免失望,卻也隻好起身往外去。葉雲錦請他們走大門,六太太忙說走側門方便,路更近些。葉雲錦自然不勉強,便送了出去,停在門裡,笑道:“雪至還在等著我吃飯,就不送了,你二位走好。”

六太太不甘心,正要趁機再打聽蘇雪至和賀家孫少爺的婚事,想著到時候操辦自己也插上一腿拉近關係,抬起頭,看見幾人就站在外頭,正盯著這邊――她一眼便認出,是三伯爺的兒子和另幾個平日與他交好的族人,都是昨晚一起碰過頭的。

夫婦嚇了一跳,想躲,卻是來不及了,已打了照麵,隻好硬著頭皮,停下腳步。

這撥人自然也不傻,知道賀家的那個後人現在是什麼身份,昨晚個個激憤,不過是被架著,做做表麵功夫罷了,今晚上都和六爺夫婦存了一樣的心思,想與葉雲錦這一房套近乎,拉關係,又怕被人看見了譏笑,於是趁天黑,偷偷摸摸地走側門,卻冷不防竟在門口這樣遇到了,場麵頓時透出了絲絲縷縷的尷尬。

兩邊隔著門檻,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對視了片刻,最後一邊說過來有事,另邊說恰好路過,心照不宣,和葉雲錦打著哈哈道了聲彆,匆匆一起走了。還沒走出多遠,三伯爺家的兒子說:“六奶奶,不是說你犯了急病?才一晚上就好了?”六太太豈肯認輸,冷笑:“聽說昨晚嚷得最高聲的就是你。晚上你來她家乾什麼?”那邊麵紅耳赤,反唇相譏:“怎麼,隻許你們上門做好人,就不許我們來?六奶奶你有這個心,也不丟人,何必藏著掖著不說?昨晚六爺但凡發個話,輪得到我開口嗎?”……

葉雲錦站在門裡,冷眼看著蘇家這些宗族之人漸漸去了的背影。

這場始於二十年前的暗鬥,現在終於徹底結束了。她贏了這幫虎視眈眈的人。

就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老天爺還是看顧她的,否則,怎會做出如此的安排。她本非善人,既無德,也無能,最後卻讓她得到了一個如此出色又貼心的女兒。不但如此,她的女兒機緣巧合,又遇到了賀家之孫。

毫無疑問,她將擁有一個光明而幸福的未來。而這一切,又全都始於二十年前自己的那一段舊事。雖然那段往事早已過去,從前注定不能圓滿,將來,也是一樣。但她覺得她無憾。她應該無憾了。

葉雲錦的視線投向遠處府城的那片夜空,望了片刻,收了眼底流露而出的一抹溫存,轉身進去了。

賀家的那個孫子,並沒有讓葉雲錦等待多久。

不過幾天之後,他就來了。和他一起來的,是個賀家的宗親,省城裡的一位極有名望的大儒。老先生領他拜望女掌櫃,並以賀家長輩的身份鄭重地提親。女掌櫃沒有半點推脫,笑%e5%90%9f%e5%90%9f地答應了下來。

當天,整個縣城為之轟動,通往蘇家大門的那條街道上,人擠得水泄不通,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議論這件喜事。縣民們不但用敬畏又熱烈的口氣談論著關於蘇家準女婿的事、他帶來的那支駐紮在城外的威武雄壯的士兵隊列,還說起了關於天德行女掌櫃的種種掌故――當然,現在,在縣民的記憶裡,女掌櫃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曾被質疑過的某些“不光彩“的往事,都已了無痕跡了,就仿佛從沒有過。她化身成了智慧、隱忍、堅強的,類似於女羅漢的完美形象。甚至,還有老眼昏花糊裡糊塗以為現在還是皇城裡皇上坐龍椅的老者聲稱,要給她向朝廷上表,發個貞潔牌坊,如此才能配上她的操行和功德。

當晚蘇家大擺宴席,葉雲錦言笑晏晏,招待各路貴賓。而賀漢渚和蘇雪至一起,在夜色深沉之際,入了府城,來到了那座位於江灣畔的四方堡屋。

西窗幽闃,燭火獨明,鄭龍王端坐屋中。他凝視著站在麵前的這個年輕人,臉上帶著笑容,讓他起身,不必向自己行如此的大禮。

賀漢渚堅持,畢恭畢敬地道:“今天是我和雪至訂婚的日子。我給您行禮,原是本分。”

沒有明說,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鄭龍王神色微動,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蘇雪至,不再推辭。

他看著賀漢渚循舊製,向自己行完拜禮,忽然說道:“雪至,你跟煙橋去看望祖父的時候,記得替我敬上一炷香。”

“人生固然無常,但當年,如若不是祖父俠肝義膽,一諾千金,我是斷然活不到今日的。”

“那時我還是個十多歲的狠勇少年,怎知冥冥半生,四五十載,竟就這樣一晃而過了。”

“我這未了的心願,雪至,你來替我完成吧。”

他出神了片刻,慢慢轉頭,望向身畔的女孩兒,微笑著,說道。

第195章 (成婚的日子,定在半年之後...)

成婚的日子, 定在半年之後。

這麼擇日的第一個原因,是賀家老宅的修繕需要時間。

他們的婚禮, 將在賀家的老宅裡舉行,並且婚後,兩人也將住在那裡。

這是蘇雪至自己提的。

那座老宅荒廢多年,加上主體建築,年代久遠,其實現在即便加以修繕,論居住的舒適度, 應也沒洋房好。賀漢渚知她生活習慣, 更偏西化,怕委屈了她, 本是沒打算婚後住老宅的,擬盤下省城裡的一座現成的洋房,如果她也看中, 隻要稍加改造便可。但最後,卻被她一口否決。她說更願意住賀家的老宅,因為“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家“。賀漢渚很是感動。為了讓她住得能更舒服些, 他請了個建築師,按她的生活習慣,對主屋的內部進行改造。

除了“硬件”方麵的準備,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也需要時間, 先做亟待他做的事。

他現在雖掌控了地方,但這遠遠不夠。他還需要儘快理順下麵以他馬首是瞻的幾股勢力之間的關係, 以確保不會再出亂子。此外,整編軍隊、改組省府, 將預備實施的各種新政也儘快提上日程,軍政兩手缺一不可,事務千頭萬緒。雖然下麵有能人和幕僚可以分擔,但他自己在剛開始的時候,顯然是不可能缺席的。

半年其實相當緊張。從主觀上說,光陰於他而言,太過漫長,但實事求是,這是他能做好結婚準備的最快的時間了。

不過,他忙,蘇雪至其實也並不比他空多少。

回來後,她便投入了她心係著的藥廠。

舅父的眼光還是非常獨到的,牽線找的藥廠,很合她的心意,場地稍加改造便可,許多原本的設備也能繼續使用。在這裡,她再無任何的顧忌。放開手腳,做自己想做的事,感覺真的很好。她和之前到來安置下來的餘教授等人一道規劃場地、補充人員、擴充設備……如魚得水,忙得把結婚的事都丟在了腦後。

藥廠在省城的外頭,原本她還住在舅舅家裡,後來乾脆搬了過去,日夜泡在實驗室裡。轉眼冬去春來,燕歸花開,婚期如約而至了。

他們循舊製,舉的是傳統的中式婚禮。日子選在本月的十八日,是個極好的吉日。

照原定的計劃,蘇雪至須至少提前一周回家,準備待嫁事項,然後坐等賀漢渚前來迎親,將她接去省城完婚。▲思▲兔▲在▲線▲閱▲讀▲

上月,賀家老宅的改造進入了最後的階段。賀漢渚放下事來找她,想帶她一起過去看,如有不滿意的地方,她可趁這機會提出來,還能做最後的調整――當然了,這是借口,實情是他好些天沒和她見麵了,甚是想念。離結婚還有一個多月,他覺著有些漫長,便借此來約她。誰知她卻說事忙,出不去,想趕在結婚前把手頭的事做完,她也完全相信他,讓他自己看著辦,就這麼打發走了人。

這事是紅蓮講的。那天她恰帶著裁縫趕了過去,在給蘇雪至試婚服,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回來就告訴了葉雲錦。

現在離婚期就剩三天了,一堆的事,本該人在家中待嫁的蘇雪至,卻還是不見人影――就在一周前,她為了找一個合適的能製造大批量發酵罐的工廠,跑去了外地。

紅蓮在家裡左等右等,等不回人,急得不行,追著葉雲錦催促,要她再拍個電報過去,催她立刻回。再不回,怕就要趕不上婚期了。而且,姑爺要是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上次姑爺特意找來,要帶她去看房子,她不去,說忙,丟下姑爺就進去了。當時姑爺沒說什麼,還笑著和我聊了一會兒,但我瞧他分明是有點失望的。這也沒幾天了,她還在外頭跑,再讓姑爺知道,怕是有些不妥……”

女兒的婚期逼近,葉雲錦這幾天忙壞了,人在外頭的鋪子裡。

女兒雖然口頭答應會趕回來的,但現在還不見人,她本也有點著急,又被紅蓮這麼一說,心裡打鼓,怕萬一出什麼意外,誤了大日子,那就鬨笑話了,想了下,正要去找兄長,讓他催促女兒立刻回來,這時,一個家人興衝衝地找了過來,嚷說:“女當家,女少爺剛回了!忠叔打發我來告訴您一聲,讓您趕緊回呐!”

紅蓮高興得兩隻小腳都跳得離了地,立刻和主母一道回了蘇家。葉雲錦去找女兒,到了她的房間外,透過沒關嚴的門縫,見她連在外的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掉,地上放著隻行李箱,人就坐在了桌前,正埋頭寫著什麼東西,背影聚精會神。知應是她工作上的事。

人回來了就好。她停在門外,悄悄地看了女兒片刻,轉頭,示意紅蓮噤聲,不要去打擾她,自己也悄悄地退了出來。

轉眼三天過去了,次日就是成婚的日子。賀漢渚那邊派人傳話,他已到了,明日準時前來迎親。

女兒覓得如此良婿,葉雲錦心中隻覺欣慰無比。但也和這天下所有做母親的人一樣,這一夜,她也有些傷感。

她和蘇忠等人最後核對了一遍明天的種種事情,確定全都安排妥當,這才放下了心。這個深夜,她毫無睡意,獨坐房中,怔忪之時,忽聽門口傳來輕輕叩門之聲,過去開門,見是女兒來了,手中托著一盞燭台,靜靜站在門外。

“雪至?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葉雲錦驚訝。

女兒回來在家的這幾天,也是閉門不出,埋首做事,說是忙著在寫什麼論文,怎麼忽然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要休息好,要不然,人沒精神,沒精神,明天就不好看了。”

“沒關係,他不嫌棄。”蘇雪至一笑,跨進門檻,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