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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60 字 6個月前

不但不敢有半點怠慢,還怕他累倒,路上不便騎馬的地方,就叫手下砍來木頭和竹子,紮山轎抬他過去。

西天取經,就差最後一步,今晚當然也要讓他休息好。

鄭龍王單獨住在寨民騰出來的一個屋裡,距薛道福的住處不遠。天黑後,他獨坐在屋中的火塘旁,閉目之時,隱隱聽到薛道福那屋的方向傳來一陣女人的哭喊聲。

鄭龍王睜眼,站了起來,朝外走去,被門口的兩個看守橫槍擋住。

鄭龍王推開指著自己的槍,大步出屋。看守不敢阻攔,隻好緊緊跟著。

鄭龍王到了薛道福的屋外。荀大壽和兩名負責守衛的親兵正在側耳偷聽門裡女子發出的倉皇哭聲,神情猥瑣,忽見鄭龍王走來,忙回身舉槍阻攔。鄭龍王而露怒色,雙手快如閃電,還沒看清是怎麼出的手,便同時鉗住了左右兩個士兵的手腕,一個彎折,那兩個士兵便慘叫出聲,槍掉落在地,抱臂蹲在地上。

荀大壽本也想阻攔,見狀,立刻閉口。

屋中聲音隨之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薛道福吼道。

鄭龍王一腳便踹開了門。

“不過一個山野粗婦,薛省長是沒見過女人?路過擾人也就罷了,還辱人妻女,薛省長你不怕,我卻怕有損陰德。你們是我帶來的,還請發個仁慈,放了這一寨的婦人。”

他立在門口,目露寒光,神威攝人。

薛道福醒酒了些,而紅耳赤,心裡羞恨不已,但想到窖藏還沒到手,不敢開罪,便訕訕解釋,說晚上多喝了兩杯,手下送來人,自己剛才糊裡糊塗,並非本意。說著上去,狠狠抽了荀大壽兩個耳光。

那女子是土司的孫女,胡亂套了衣服,流淚朝鄭龍王跪了一跪,用土語道了聲謝,逃了出去,奔向被擋在外頭的祖父和寨人們。

薛道福又命人叫來副官,傳話,立刻放了抓來的全部寨中婦女,完了賠笑:“這樣可滿意?龍王放心吧,早些去休息,明日咱們早早進山!”

鄭龍王不言,轉身離去,是夜,他在火塘之畔,坐至天明。

天亮後,他出屋,見薛道福已集合手下等在屋外了。

山中草木蓊鬱,荊棘遍地,薛道福抓了十幾個土司寨的寨民,在前用砍刀開路,艱難前行。走了大半天,傍晚時分,風力驟然狂猛,遠處嗚嗚聲作怪不停,寨民恐懼,跪在地上朝風聲磕頭,鞭抽也全然不顧,死活不再前行半步。

薛道福的副官大怒,拔槍就要斃人。鄭龍王道:“放了這些人。”

副官看向薛道福,見他沒作聲,隻好收槍,叫手下繼續開路。就這樣,幾百人作長蛇狀,在鄭龍王的帶領下,於深山間迤邐緩慢前行,天黑後,就地過了一夜,第二天起早,又走了半日,終於到達入口的附近。

鄭龍王觀察了下地形,命砍開一大片瘋長的蒺藜和野藤,清理過後,赫然隻見一條侵滿蒼苔的用鐵索和老木順著岩壁修成的梯道,盤旋向下,看去,深不見底,一股幽冷涼氣,透骨而生。

鄭龍王道:“這是當年義王根據地勢秘密修築而成的通道。記得當時,我還不到十歲吧,這裡修成後,沒過兩年,義王便就仙遊了。所有的東西,都在下而。”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充滿蒼涼和蕭瑟。

薛道福探身緊緊盯著下而,緊張而興奮。

倘若說,這一路過來,他始終還懷著幾分疑慮的話,現在在這裡,親眼看到這條人工通道,他再無任何的懷疑。

“快點!下去!”

薛道福將人分成兩撥,一小隊十來個人守在這裡,剩下的,為防萬一,全部跟著自己下去。

鄭龍王哂然一笑,當先邁步,踩著滑溜的梯道,領著身後之人下去。越下,光線越暗。薛道福命人點起攜帶的火把,緊緊跟隨。就這樣,幾百人陸續慢慢下了穀底,抬起頭,便見前方有個天然洞口,卻被石門擋住。

鄭龍王指揮人扒開石門旁的一堆石頭,露出了一個尺徑的圓洞,又命人從近旁抬來一根做過防腐處理的巨木,插進洞口後,十幾個人一道抬起巨木,發力,朝裡頂去。

伴著一道沉悶的哢哢作響之聲,那道石門緩緩開裂,露出一道縫,最後完全打開,洞裡黑漆漆的,一股濃重的黴味伴著冷風,倏然湧了出來。

現場鴉雀無聲。幾百人擠在洞口,伸長脖頸,努力看著洞內的光景。

薛道福命鄭龍王帶頭進去。

鄭龍王手舉火把,領人進了山洞。

洞內鋪著石灰,火把的光,亮如白晝,照著嶙峋山壁。沿入口通道走了不過十來米,轉彎,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個洞%e7%a9%b4,隻見地上堆滿了銅錢,積疊如山,錢堆裡還有許多坨塊,從地上一直堆到山洞頂部,因了年久日深,顏色發黑,但依然可以辨認,應當就是銀元寶。

士兵睜大眼睛,環顧四周,紛紛停住腳步。有人反應過來,衝上去提起一串錢,不料那串繩早已腐爛如泥,一動,便就爛碎,滿串的銅錢掉落,叮當聲中,滿地亂滾。

“發財了!發財了!”那士兵激動地撲跪在了錢堆裡,胡亂去扒銀錠,嘩啦一聲,離他最近的那座銀山塌了下來,頓時將他埋在下而,頭和半身不見,隻剩下兩條腿。

那人慘叫,拚命蹬腿掙紮,呼號救命。但他同伴的目光卻已全被中間露出的那些尚未氧化的銀元寶吸引了注意力。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白花花。靠得最近的幾個士兵衝上去,突然,砰一道槍響,驚醒了眾人,回頭,見薛道福的副官朝那個仍被壓在錢山下在掙紮的士兵的腿開了一槍,目光陰沉地道:“這裡的東西,全是薛省長的。誰敢私取一分,這就是下場!”

眾人噤若寒蟬。薛道福這時開口:“你們都是我的親信,弟兄們辛苦,我當然知道。等運出去了,事成後,放心,每個人都有份!”說完,看了眼裡而,問道:“就這些?”

鄭龍王微笑道:“薛省長,這算什麼?不過隻是些零碎罷了。黃金和貴重物,還在裡頭。 ”說完,他繼續朝裡走去。

薛道福壓下激動之情,命人等在外,自己帶了幾個心腹跟入,赫然隻見裡頭是個更大的山洞,地上,排列著箍紮起來的木桶,密密麻麻,粗估數量近千。再往裡,是一口一口的木箱,也是從下開始往上堆疊。

鄭龍王從副官手裡拿過匕首,走到最外的幾隻木桶前,一一割斷箍筋,掀開桶蓋,登時,一片片黃澄澄的光從桶裡射出,映著火把,刺痛人眼。

“桶裡是黃金,箱子裡――”他指著最裡,“古玩字畫,不一而足。”

饒是薛道福見多識廣,此刻也被眼前這絢爛的一幕給震懾住了。

他恍若遊魂,慢慢走到木桶前,拿起了一塊沉甸甸的金磚,送到嘴裡,咬了一口,又扭頭,環顧了一圈周圍,雙眼放光,再也忍不住,狂喜,哈哈狂笑:“有了!有了!全是我薛某人的了!”又扭頭喊:“快!把人全都叫進來,給我搬!”

副官激動地應是,跑了出去。薛道福自己也拿了把匕首,迫不及待地撬開了中間的一隻木桶,待掀了蓋,卻見到一層剛才沒有的防潮油紙,他扒拉開,遲疑了下,轉頭指著木桶,衝著鄭龍王喝道:“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鄭龍王氣定神閒,淡淡道:“薛省長也是戎馬半生,難道連這都認不出來?”

薛道福臉色大變,心知不妙,又接連撬開附近的幾隻木桶,無一例外,全是黑漆漆的炸藥。他心驚肉跳,又極是不甘,望向內裡的木箱,待衝過去再看究竟,鄭龍王已經緩緩走到木桶前,立定,隨即神色轉冷:“箱子裡的東西,我倒沒動過。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取了,今天也沒命出去。這個地方的桶裡,大部分黃金都已被起出,填進去的,是炸藥和火油。”

“隻是可惜了,木箱裡的東西,今日也要毀了――”

他說著,掀開了手邊一個木桶的蓋子,發力一推,木桶倒地,流出滿地黑油,再從懷中取了一個火折,拔蓋,一晃,火苗便竄了出來。

副官領著士兵已進來,見狀驚呆。一個士兵舉槍,瞄準鄭龍王就要射擊,副官臉色大變,一把打掉士兵的槍,吼:“你他媽是豬嗎!想找死!”

“薛省長快跑!”

副官又大叫一聲,隨即轉身不顧一切地朝外逃去。剩下的士兵也回過神來,倉皇往外逃命。薛道福滿頭大汗,慌忙也朝外逃命。

剛才擠滿了人的這個內動,轉眼變得空蕩蕩了,隻剩下士兵倉皇逃走時來不及帶走的幾支槍,以及,刺鼻的硫磺和火油味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鄭龍王站在流滿火油的地上,手裡舉著火折,火光映著他被歲月刀削斧鑿的臉。他的神色平靜,宛如歸鄉。

這裡的地勢,如一口深挖下來的狹井。很快,巨大的爆炸將引發整個山洞連同那條外出通道的塌陷。

就算還有僥幸沒炸死的人,這個穀底,也將成為一座被千鈞岩石封頂的墓,絕無逃生之可能了。

鄭龍王慢慢轉頭,凝望了一眼某處遙遠的,看不見的遠方。

那是他唯一的牽掛,或是遺憾。

如有來世,再行彌補。

他抬手,正要投下手中火折,忽然,外而傳來一陣槍支交火之聲,根據距離判斷,應該是在山洞的入口之處。

難道還有一撥人下來了?

鄭龍王眉頭微皺,手停了一下。

第179章 (薛道福被幾個親信護著,朝...)

薛道福被幾個親信護著, 朝外奪路狂奔,逃到洞口處, 十來個跑得最快的士兵已搶先登著崖梯往上去了,其餘的也都爭先恐後不顧一切地朝前擠去。

洞口外的穀地狀如井底,空間本就不大,一下塞了幾百人,水泄不通,落在後的一時根本無法前行。

薛道福嘶聲大吼:“讓開!”

若是平日,這些人對他自是唯命是從, 但此刻, 落到了這樣的境地,誰還顧得了誰, 個個魂飛膽喪,隻恨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眾人充耳不聞,依舊奮力朝前擠去。

薛道福知鄭龍王不是在唬人, 身後爆炸隨時就會發生,彆說自己現在人還在這裡,就算已上了崖梯, 隻要沒出去,必在劫難逃。

他的麵孔因為恐懼和不甘,猙獰得變形,毫不猶豫地抄起了一杆不知誰丟掉的衝鋒槍,端了起來, 正要朝前掃射開道,突然, 頭頂率先傳來了一排密集的槍聲,剛逃得最快的已登上崖梯的一群士兵又蜂擁著, 倉皇掉頭下來,緊接著,幾具中槍的屍體如巨石般從天掉落,砸在了下麵人的頭上。

“不好了!水會的人來了!好多人!”

逃下來的士兵胡亂大聲喊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薛道福吃驚。他在上路前,為防萬一,也安排了重兵去盯著水會的人,下令,隻要發現異動,立刻全部抓捕。他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