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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36 字 6個月前

累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激情尚未褪儘般的沙啞之感。

蘇雪至點頭,又搖頭,見他一笑,翻了個身,又要將自己壓在他的身下,急忙掙紮,奮力推他。

“不要了!晚上我找你,其實是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他不管,低著頭,繼續親她,口裡含含糊糊地問。

“……我那邊的事情現在進展算是順利,所以需要提早考察,敲定合適的藥廠,做好準備,以便將來合作還有試生產……這事很重要……”

賀漢渚可算是停住了,問她:“你有想法了嗎?”

“剛開始,還是以穩妥為上。之前我和舅父通信的時候,他告訴我,他知道有家藥廠,是一位愛國的當地民族資本家投資建的,生產一些西藥,但經營不善,現在麵臨倒閉,所以我想回去看看。雖然交通沒有外麵方便,但有個優點,局麵相對穩定,不像外麵,雖然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優勢,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或就會有戰亂……”

賀漢渚放開了她,躺了回去,閉目,想了下,睜眼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我陪你。我正好也要回去一趟。”

蘇雪至說:“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另外,晚上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也想知道,你這幾天是怎麼了?我感覺你有心事。”

賀漢渚望著她。

“我昨天問丁春山,你這幾天怎麼沒來這裡了,他吞吞吐吐,最後和我說,大概是因為你在相親…… ”

蘇雪至見他臉色一僵,笑:“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了?”

她凝視著他,問道。

第170章

他和蘇雪至四目相望了片刻。

“這是件不怎麼有意思的陳年事。”他躺了回去, 說。

“隻要和你有關,什麼我都想聽。”她立刻靠向他,應他。

賀漢渚微微一笑, 抬手,摸了摸她湊過來的腦袋, 便將前些天鄭龍王查找到了當年那個叛徒後人的事講了一遍。

蘇雪至知道賀家當年的事,卻沒想到, 原來後來施恩庇護了賀家兄妹的王家竟是始作俑者。而這一切, 僅僅隻是因為當年老太爺顧念舊情, 給人改過的機會,卻沒想到一念之慈招來反噬。

知道人心惟危,但竟可怖至此地步,蘇雪至想著, 不禁有些悚栗。

她望著賀漢渚。

他閉著目,下頜線條緊繃, 應是咬牙所致。心情之慘淡,可見一斑。

他對王家之人,肯定是有感情的。他大約是最不希望事實如此的一個人。

然而, 事實卻就是這樣。

她想說點什麼, 一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事情沒有加在自己的身上,便就沒法真正地體味,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最後她什麼都沒說,再靠過去些, 伸出胳膊, 抱住了他。

他將她反抱住,緊緊摟著。兩人靜靜地相互擁抱了片刻,他再次開口。

“王孝坤的父親隨我祖父幾十年, 因才乾而得我祖父提拔,後來兩家也是往來親近,祖父是真的將王家視為親族,將子弟視若己出。尤其王孝坤,祖父非常賞識,常說他非池中之物。祖父任人唯賢,做官後,不知拒了多少前來求官的賀家親族,但對王家父子,卻是大力提拔,王家也向來以忠耿而示人。我小時身體不好,記得五六歲的時候,家裡曾尋來一個名醫,替我開了副方子。你也知道,不少所謂的名醫,方子裡喜歡弄些稱之為藥引的東西,那副方子,指定要一種名叫紅柴枝的花乾作藥引,還限定了五百年以上的樹齡。祖父一時找不到,加上他自己也略通醫道,認為所謂的名醫方子故弄玄虛,棄了。但王家卻十分用心,打聽到這種樹長在南方,瞞著祖父派人專門南下尋找。當時王家並無多少家資,王孝坤有匹愛馬,有人看中,此前曾出過大價,他一直不舍得賣,那回他把馬賣了,用換來的錢讓人去尋藥引,次年,王家人終於在南方的深山裡尋到東西,帶了回來。我喝了藥,並不見效,但祖父因此事而深受感動。我想這大約也是後來他不忍直接懲治王家的緣故。祖父是記念舊情,他卻不知,對方富貴加身,人心早已不是從前……”

他停了下來,眼角微紅,聲音更是沉悶無比。

蘇雪至將他抱得更緊了。

他沉默了片刻,繼續道:“家中那年出了事,顛沛了大約半年後,我和妹妹得到了王家的庇護。我自己倒也罷了,何處不能安家,但蘭雪終於不用再跟著我四處流離,又能安穩度日了,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王家也參與其中。他們收留了我和我的妹妹,這樣的舉動,如同雪中送炭。後來的這些年裡,我存著報恩之念,也是為了積攢能向陸宏達複仇的資格,我替王孝坤做了不少他自己不便出麵的事,黑的,白的,我沒得選擇。”

“也是到了這兩年,隨著慢慢搜集的消息越來越多,我開始聯想到了王家。但我心裡還是在希望,希望這一切,都隻是我的多慮,現在……”

現在,事實證明了他的疑慮不是多心。溫情的麵紗徹底地被撕扯開來,露出了內裡的沾著血的獠牙和太陽照不到的人心的陰暗麵。

“你剛才說想回去一趟,是和這件事有關嗎?”蘇雪至問他。

他睜眼看她,點頭。

“是。”

“王孝坤算無遺策,我漸漸防他,他也一定早就有所覺察了。他可以重用我,上台後,讓我入將軍府,抬舉我做司令,表麵看,榮寵至極,手握大權,但他是絕不會讓我的手裡獲得真正的兵權的。沒有兵權,沒有足夠的能受我調遣的獨立部隊,我就永遠隻是他掌握下的一個工具而已,不必殺我,我也翻不出他的手心。所以他上台後,先對付起了西北軍。他們和我有淵源,若再次內訌,王孝坤不但能削弱異己,坐收漁利,於我也是一個重大打擊。”

蘇雪至想了下:“那你能走得掉嗎?”

“你問得很對。正好有個機會。”

賀漢渚告訴她,就在上周,保定的士官學校出了一個事故。有位教官痛批隻知效忠個人的奴才式家天下教育,主張化私為公,以內除國賊外禦強鄰的精神教育,卻被上級疑為對當局的諷刺和不滿,撤銷教職,不料引發學生不滿,爆發衝突。混亂中,教官被槍殺,學生群情激動,持械占領學校,要求嚴懲凶手,對方恰是王家親戚,逃來京師求助。軍部安撫學生,派人前去談判,但學生憤怒不平,提出要見賀漢渚,非他親來,絕不乾休。

“這件事的亂子鬨得不小,現在是被強行壓著,所以消息沒有見報。我估計王孝坤也想早些把事端平息掉,會同意讓我去的。等解決了,我不回京,找個借口,先斬後奏,直接上路。”

昔日的上司和下屬,父執和子侄,如今已是離心,相互提防,但表麵卻還是一派和氣。王孝坤這頭猛虎,口裡含著獵物,卻也無從下嘴。

“那我們一起走嗎?我的事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發。”

“你先走,路上彙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雪至點頭。兩人又商量了具體的出京計劃,直到夜深倦極,一起睡去。

蘇雪至準備出發。幾日後,西場實驗室的事情交待完,丁春山依舊留下駐守,她帶著簡單的行裝,在派來的人的隨同下,乘火車出京南下,路過保定後,在一個叫做清風店的小站下車,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

她在這裡等了三天。第三天的晚上,賀漢渚如約而至,兩人彙合,乘當夜路過這裡的最後一班火車,繼續南下。

在火車上,賀漢渚告訴她,軍校的事已解決。他是在自己人的掩護下秘密離開潛來這裡的。王孝坤派來同行也負責監視他的其餘人,現在應該還不知道他已走了。即便知道,現在也追不上了。半個小時後,他們在下一站的定州下車,那裡已安排了接應,彙合後,連夜離開。

明天他會給王孝坤發一份電報,告訴他身體不適,臨時請假三個月,望他予以準假。等到了地方,那就是天高皇帝遠,他自己說了算。

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們乘的是一節普通車廂,坐在最角落的一個位置裡。已是半夜,車廂裡燈光昏暗,空氣悶熱,乘客東倒西歪,皆是暈暈欲睡,呼嚕聲、磨牙聲、咂嘴聲、小兒泣%e4%b9%b3聲,乘客被蚊子叮咬發出的拍打皮肉聲和抱怨聲,各種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賀漢渚看了眼腕表。

“困嗎?還有半個小時,可以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他低下頭,附耳,輕聲對她說道。

蘇雪至點頭。賀漢渚就將他的禮帽扣在了她的頭上,替她遮擋車廂裡的燈光。蘇雪至半張臉隱在帽下,靠在他的肩上,閉目假寐。

她的精神微微緊張,如即將踏上一段冒險的征途,又帶了點興奮。何況隻有短短半個小時,怎麼可能睡的著。很快,漸漸地,火車慢了下來,她知道快要到站了,急忙坐直身體,拿下帽子,抬起頭,正對上他俯視著自己的目光。

“要下車了。”他微微一笑,低聲道。

蘇雪至轉頭看了眼窗外。

外麵是大片大片的曠野地,黑漆漆的,沒有人家的感覺。忽然,鐵道邊上掠過一道電線杆,杆子飛快地後退,接著,視線裡出現了連片的低矮棚屋。車廂裡本昏睡著的乘客也開始騷動,有人急著搶下車,忙取行李。一個女人被包給刮到,生氣地罵了起來,對方不甘示弱對罵,吵架聲又驚醒小孩,頓時哇哇啼哭。又一名睡眼惺忪的列車員從車廂的入口處探頭進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裡的一塊類似於過去衙門縣官用的驚堂木般的竹節啪啪地敲著車壁,嚷道:“到站了到站了!定州的下車!睡死了錯過,下站下車,要補九角錢!可彆賴我沒喊話!”

車裡的人全都醒了。有歎氣的,有伸懶腰的,有翹著脖子將臉擠在玻璃上看外麵的。外麵終於有了點燈的光色。火車進站,停了下來。等同車廂的人爭著下去了,賀漢渚幫蘇雪至提去箱子,和她最後下了火車。

站台上聚的下車乘客,很快陸續散去,蘇雪至跟著賀漢渚走了出去,停在門口,舉目正找來接的人,忽見車站大門口的空地上站了幾人,當中一人回過頭,看了這邊一眼,立刻擲了正在抽的香煙,臉上露出了笑容,轉身便朝這邊大步走來。

這是個中年男子,身穿軍裝,器宇軒昂,不是彆人,正是老熟人章益玖。

賀漢渚停了步。

章益玖很快走到麵前,伸出雙手,握住了賀漢渚的一隻手,用力地搖晃,笑容滿麵,就好像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見麵了一樣。

“煙橋!可算在這裡找到你了!趕緊的,哪裡也不要去了,快跟我回。我跟你講,又出事了!火燒眉毛!王總長叫我把你請回,讓你過去幫忙!”

他接著告訴賀漢渚,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