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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423 字 6個月前

芝的事這麼一打岔,蘇雪至已經沒了興致,便笑道:“你還吃嗎?不吃的話就算了,我不餓了。”

“我也不餓。”他應道。

兩人望著對方,一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忽然,同時又沉默了下去。

已是農曆暮春,附近的街道兩旁植了許多洋槐,正當花開,夜晚吹來的風裡,便夾帶了幾縷令人沉醉的幽甜花香。

明天他便走了……

蘇雪至靜靜地等待,等著他向自己提出邀約,半晌,終於聽到他開口了,卻是在自己耳邊低低地說:“要不……我送你回去了?”

蘇雪至抬眼,見他凝視著自己,目光幽微。

她心裡掠過一縷淡淡的失落之感,臉上卻再次露出笑容,點頭:“好,回去了。”

“晚上你住哪?城裡?學校?”他繼續問。

“學校吧!”

既然約會到此結束,還不如直接回校,去研究她的實驗數據。

“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回吧。”

“你不能自己開車回來!”蘇雪至提醒他。

其實,照他自己的說法,他單手操車也完全沒問題。

但蘇雪至對此堅決反對,認為危險。

賀漢渚便沒堅持,想了下,叫來飯店門童,讓把自己的車開到停車場暫時放著,隨即招手,叫來了一輛路過的東洋車。

“走吧,我送你回校。”

“這樣總可以吧?”

蘇雪至不再反對,跟著他,坐上了東洋車。

王家司機開出去一段路,偷偷看了眼王庭芝,見他靠在後座上,閉目,臉上的青腫痕跡清晰可見,心想等回去了,太太恐怕又要罵得全家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遲疑了下,忍不住問:“公子,要不先去醫院看下?您這樣回去了,我怕太太要擔心。”

王庭芝沒半點的反應。

司機隻好繼續上路,突然,聽到身後一道聲音道:“停車!”

司機停了車。

“下去!”

司機一愣,轉頭:“公子,您是……”

“下去!”

王庭芝又道了一句,隨即人也下了車,站到駕駛位的車門旁。

司機明白了,他是要自己開車去什麼地方了,想勸,抬起眼,卻見他神色陰鷙,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敢多說,急忙照辦。

王庭芝上車,立刻掉轉車頭,朝著天城飯店的方向疾馳而去。

臉腫著,嘴角也在流血,但王庭芝卻沒有感覺。

他唯一的感覺,便是全身上下,還有心臟的部位,像是有無數的針,在密密麻麻地刺著他。

一種近乎麻木的痛楚之感。

他的十指緊緊地攥著方向盤,整個人,被心裡湧出的那前所未有的海嘯般的強烈感情給吞沒了。

他掉頭回來,想去找自己的四哥,求他帶著自己,奔赴戰場。

寧可死在那裡,死得像個男人的樣子,也不想這樣活著,讓喜歡的人親眼目睹他今天活成了這副屈辱的可憐蟲的模樣。

孫家兒子說得沒錯。

沒了父親的庇護,他王庭芝算是個什麼東西?

他目眥欲裂,雙眼通紅,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開到十字路口,就要拐彎時,突然,注意力被前方經過的一輛東洋車給吸引了。

街邊種著洋槐,暮春時分,冠蓋濃密,車子跑在昏暗的樹影下,和他相距頗遠,所以車上乘客影影綽綽,看不清臉容。

但王庭芝依然一眼就辨了出來,東洋車裡坐著的那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四哥,另一個,是蘇家的兒子……

就在入目的一刹那,王庭芝的心裡湧出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們其實隻是坐在同輛東洋車裡,如此而已。

但,蘇家兒子卻微微地轉著臉,目光落在他身旁那男人的臉上。

他在看四哥。

四哥卻仿佛懷著什麼心事,並未覺察到來自於身旁的他的悄然凝視。

不知怎的,王庭芝突然就想起了年初正月的那樁事。

在京師西郊的那座彆墅裡,他們一起過了年……

他一個恍惚,定睛再看,東洋車已從十字路口跑了過去,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怎如此看著四哥?

四哥和他……

他們又要去哪裡?

王庭芝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砰砰砰砰,凶猛地撞擊著他的%e8%83%b8膛。

不過如此片刻的功夫,他抓著方向盤的手心裡,竟已是沁出了一層濕汗。

第133章 (從天城飯店到學校的這段路...)

從天城飯店到學校的這段路不算短, 但今天晚上,遇到了個身強體健跑路快的車夫, 等到了學校,也才晚上九點不到。

周末夜晚的這個時間,學校門口還是有很多學生進出的,為免招來不必要的注目,在離學校還有一段路的時候,蘇雪至便叫車夫停下。

她先下了車。

“你……”

她本想叫他不用下來,直接坐回去, 剩下的這麼點路, 她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但才開個頭,就見他跟著下來了, 於是閉了口,一起站在路旁。起先誰都沒說話。

車夫問賀漢渚:“這位先生,您是不是還要坐回去的?”

話音落, 就見身後的路上又來了幾輛東洋車,隔著老遠的路,就聽到了坐車人發出的說笑聲。

蘇雪至立刻就辨了出來, 是她的前室友們。晚上應該是吃完了飯,恰這時也回來了。

他們邀她的時候,她拒絕的借口是有事。她可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晚上和他在一起,急忙摸出錢付給車夫,隨即一把拉起賀漢渚的手, 拽著他就跑上了近旁的一條岔道,躲在了一個土丘後, 等自己的這撥室友過去了,方鬆了口氣, 抬起頭,卻見他緊緊地抿著嘴,看著自己,表情似乎不快。

蘇雪至忽然感到有點好笑。

“噯,我已經到了,你怎麼還不走,要跟我下來?”她故意問。

他還是不語。

蘇雪至心裡其實也是舍不得就這麼結束這個晚上。

她想了下,提議:“也不算太晚。要不,你再陪我去馬場看下大公馬?”

賀漢渚之前曾在軍馬司那裡打過招呼,要了這匹馬。現在它已經屬於蘇雪至所有了。

從去年放了寒假之後,她就一直忙個不停,沒再去看過大公馬了。有點想它。

“好。”他立刻答應。

晚上的天氣其實不是很好。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掩,半隱半現,暮春野地裡吹來的夜風,也隱隱帶著潮氣。

可能很快會有一場夜雨。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兩人散著步,走在學校去往北營馬場的那條路上。

這條路,白天偶有居在附近的鄉民來回經過,但這個時間,已是不見人影。

他們的中間,起先還隔著幾步路,漸漸地,也不知道是他靠向她,還是她靠向了他,兩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蘇雪至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竟然沒反應?

蘇雪至轉頭看他,見他目光望著前方,好似沒有感覺。

她不信,再勾指,撓了撓他的手心。

賀漢渚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眼睛卻依舊看著前方,低聲說:“彆鬨。萬一有人。你剛不是還怕被人看見和我在一起嗎?”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蘇雪至回頭看了眼身後和四周,黑qq的野地裡,空蕩蕩的,遠處隻依稀漂浮了幾點夜晚出來的磷火。

那麼點事,也要斤斤計較。

她哼了一聲:“小氣鬼!假正經!算了,回去了!”

說完停步,作勢轉身要走,下一刻,手卻一暖。

他已反手,捉住了她要收回的手,接著,張開五指,和她的五指相扣,緊緊地合在了一起。

“走了。不是說要看你的馬嗎?”他低聲說道。

蘇雪至抿了抿嘴,和他手牽著手走完這段路,到了北營。

就要打仗了,北營駐著的幾千人馬前幾天就調撥走了,現在幾乎成了一個空營,隻剩一小撮看守營房的人。

賀漢渚讓出來迎接的一個士官不必跟隨,自己帶著蘇雪至,徑直轉往馬場。

這個時間馬夫已睡下了,忽然得知兩人到來,匆忙出來,帶他們去往馬廄。

“蘇少爺您放一百個心,您沒來,我也把它照顧得妥妥當當的。喂料,洗馬,遛馬,一樣也不少!”

馬夫確實沒有誇口。幾個月沒見,大公馬膘肥體壯。它仿佛也認出了蘇雪至,等她捧著豆子喂了它幾口,就開始撒歡了,抬著蹄子,甩著尾巴,顯得十分快活。

蘇雪至接過馬夫送來的馬鞍,放了上去,摸了摸它的鬃毛,牽它出了馬場,來到外麵的一片跑馬地上。

她上了馬背,迎著夜風騎了片刻,忽然臉上一涼。

下雨了。

夜雨來得急,很快,雨點就變大了。

她轉頭看去。

明明不遠之外就有個棚子,他卻還是那樣立在她出發的地方等著她,怕他淋雨引發咳嗽,立刻調轉馬頭,縱馬回到他的身旁。

她停下了馬,人依然坐在馬背上,晃了晃手裡的馬鞭,“啪”的清脆一聲,輕輕抽了下他沒受傷的右肩,叱他:“呆子嗎?下雨了,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你是想淋雨咳嗽――”

話音未落,手裡馬鞭一緊。

他竟一把抓住了落在他身上的鞭梢,繞著手掌卷了幾圈,隨即一拽。

蘇雪至沒有防備,“哎呦”一聲,人便跟著馬鞭跌了下去。

賀漢渚單臂,接住了被自己從馬背上拽下來的趾高氣揚的她,再也忍不住了,%e5%90%bb住了她這張今晚就沒饒過他的嘴。

雨點越落越大。遠處,閃電撕破夜空,轟隆隆的春雷滾過頭頂。

賀漢渚親%e5%90%bb了她片刻,鬆開了她,脫了他的外衣,蓋在自己和她的頭上,牽了馬,和她一起跑了回來。

晚上是回不去了。

他帶著她來到一間軍官住的營房裡,迫不及待地關門,拉了窗簾,黑暗裡,兩人便繼續著剛才那個被春雷打斷了的親%e5%90%bb。

年輕男人的身體迅速變得火熱,蘇雪至的身子也軟了,最後他們相擁著,倒在了床上。

就在蘇雪至以為要發生點什麼事的時候,他卻忽然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蘇雪至等了他片刻,聽到他用沙啞的聲,在自己的耳畔,艱難地說:“要不……睡覺吧……我怕你不便……”

蘇雪至摸到了他還抱著自己的右手,牽引著探進自己的衣兜裡,讓他摸了下裡頭藏著的東西,耳語:“我沒事……我帶出來了……”

傍晚她出來赴他的約,雖然匆匆忙忙,但真的沒有忘記帶上那玩意兒,還不止一個,以備有需。

他的指碰到了,頓了片刻,最後卻還是慢慢地縮了回來,依然不動。

蘇雪至終於確信,他出了問題。

她將還壓著自己的男人從身上推了下去,找到床頭燈,開燈,坐了起來,盯著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