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魂,極力將自己的身體往門板上貼,儘力不去碰到壓靠過來的男人,吞著聲,用慍怒的聲音質問:“姓賀的,你要乾什麼?”
他低著頭,看著她,既沒有下一步的行動,也沒有後退鬆開。
兩人便如此,在黑暗裡僵持著。
蘇雪至的心跳越來越快,後背如有無數芒刺,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時,突然,感到他似乎慢慢地鬆了手。
“……你走吧。”
“我是想和你說,不抽了。”
黑暗中,她聽到他在自己的耳邊,低低地道了一句。
話音落,擋著她的那一雙臂膀,從牆上落了下去。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了道。
逼迫而來的壓力之感,也隨之立刻消失了。
蘇雪至喘了口氣,立刻轉過身,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屋。
第94章 (蘇雪至簡直不知道,自己是...)
蘇雪至簡直不知道, 自己是怎麼糊裡糊塗地回到了房間裡的。
她直到重新躺了下去,在黑暗裡閉目了好一會兒, 腦子才從剛才那一陣帶給她的巨大的衝擊感裡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她固然平日糊裡糊塗,對不感興趣的人和事,不大會投以過多的關注。但這並不表示她是白癡……
剛才的最後一刻,賀漢渚竟把她堵在了門後,那樣對她。
他想乾什麼,當時她沒完全反應過來,整個人是徹底懵掉的狀態, 但現在再想, 很明顯,他在勾搭自己。
她有一種強烈的事後的感覺, 仿佛下一秒,在黑暗之中,他隨時就要親%e5%90%bb自己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又止住罷了。
現在,腦子清醒了, 在她心裡,隨之而來,就是一股濃重的厭惡之感,前所未有。
以前,她固然有時也不大看得上此人在男女關係上的行徑, 但也稱不上真正的厭惡。
這屬於個人私生活的範疇,和他有牽扯的女人們自己都不在乎, 她在乎什麼。
但現在,她是真的做夢也沒想到, 他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來。
一想到剛才差一點就被他給那樣了,她就忍不住一陣哆嗦,渾身皮膚又開始冒雞皮疙瘩了。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有了這種可怕念頭的?
是在知道自己是女人之後嗎?然後,因為今晚,對自己有了救命之恩,他開始覺得,自己應當以身相許,做他的下一個獵物?
一瞬間,她對這個男人的下流無恥達到了空前的厭惡程度。
不止如此,她更是惱火無比,惱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老實,竟傻了一樣,任他禁錮了那麼長的時間。
她怎麼就不知道反抗。再不濟,也應該跳起來抽他一個耳刮子,幫他那個已被下麵控製了的腦袋好好地清醒一下。
黑夜裡,洞鼠繼續在地盤上大搖大擺地遊弋,用尖利的牙齒,放肆地啃咬不知道哪個角落裡的木頭,以此來嘲笑著人類的軟弱和愚蠢。
蘇雪至就這樣在輪回的震驚厭惡和氣惱的各種情緒裡輾轉反側,最後也不知道到了幾點,倦極,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睡去的時候,腦子裡的念頭已變成了反省。
她在反省,有這樣的結果,固然姓賀的風流成性是主因,但是不是自己的態度也存在些問題。
她回憶昨晚和他的相處,分析是否對他太過隨意,模糊了原本應當有的和外人之間的界限,這才惹他誤會,造成這樣令人不適的可怕局麵……
這個下半夜剩下的時間裡,蘇雪至做著亂七八糟的夢,第二天醒來,感到頭昏腦漲,看了眼窗外,又吃了一驚。
她竟然睡過了頭!
外麵天光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光線有些刺目。
感覺已經很遲了。
她很是懊惱,急急忙忙爬了起來,胡亂洗漱了下,匆匆開門,卻見賀漢渚的一個手下就站在走道裡,見她開門,快步走來,遞上手裡的一隻包袱,說是早上從鎮上臨時買的一套衣裳,讓她暫時穿一下。
蘇雪至身上自然還是昨夜的那一套,睡衣加他的外衣,顯得不倫不類。
她接了,回到房間打開包袱。
裡頭是套新的外穿普通冬男袍、保暖的裡衣,另外還有一雙棉紗襪。大小都和自己差不多。
她在糾結的心情裡,換了衣服,收拾好出來,往外走去,心情忐忑而煩惱。
昨夜出了那種意外,現在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那個姓賀的。
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若無其事,避免更多的尷尬,還是冷臉相對,以表達自己對昨夜之事的憤怒和不滿?
昨夜被他追上來壓在門後,她當時的反應,太過軟弱無力了,實在不該。
要是早上再不表明態度,會不會再次給他造成新的錯覺,以為自己是在欲拒還迎,並非強烈反對?
快到旅館的大門口,她的腳步變得遲疑了起來。
昨夜的夥計看見她,追了出來,請她去用飯,說熱在廚房裡。
蘇雪至哪來胃口,說不吃,心一橫,跨了出去,看見賀漢渚就站在不遠之外的一道用石頭壘起來的矮牆前,背對著這邊,身影一動不動,似在眺望遠處鎮上的街景。他的兩個手下檢查著汽車的狀況。對麵,十來個應當是住附近的小孩和閒人,三三兩兩地站著,用好奇的目光圍觀著汽車和這幾個昨夜到來的不速之客。
蘇雪至的腳步停在了旅館的門口,進退維穀,他的一個手下很快看見她,叫了一聲,她看見他隨即扭頭,看了眼自己的方向。
蘇雪至的心跳立刻又失控地加快了,竟有些緊張,飛快地調整情緒,立刻下了決心,正要冷臉以對,見他已是朝著自己走來,停在距她七八步遠的地方,微微地點了點頭。
“還有點路,你開車或也累,今天他們開吧。”
他竟神色如常,語氣也是如常,說完喊了一聲。他的一個手下就從後跑了上來。
他也沒再停留,說完話,邁步,往後麵那輛汽車走去。
等在那的他的手下替他打開了車門,他彎腰鑽入後座,坐了進去,很快,那輛汽車發動,在後頭幾個小孩的大膽追逐下,從她的麵前經過,先開走了。
蘇雪至不禁再一次地意外了。
從昨夜起,她滿腦子想來想去,把自己折磨得心神不寧。她可真的沒想到,一夜過後,他竟是如此的反應,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要不是昨夜那真真切切的記憶還在,光看他剛才的樣子,她差點以為,全是自己做的一場亂夢。
難道是自己發散過度,自以為是,其實他根本就沒那個意思,是她冤枉了他?
她立在原地,看著前頭那輛已離去的汽車,一時之間,有點回不過神來。
“蘇少爺,您請上車。”
蘇雪至猝然回神,收回目光,上了另外一輛為自己打開門的汽車。
他的這個手下姓姚,司令部裡人都叫他姚老二,他追著前頭的車,上了路,用帶了點討好的口%e5%90%bb道:“蘇少爺您放心乘我的車,我開車在司令部裡算是穩的,路上您再好好休息。”
蘇雪至壓下心裡混亂的感覺,為自己今早的遲遲不起而致歉,說耽誤了他們,本可以早點叫醒自己出發的。
姚老二笑道:“沒事,是司令不讓叫你的。昨晚那種事,碰上了,也是倒黴,但也可見,你和我們司令都是命大之人,將來必有後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雪至向他道了聲謝,姚老二忙擺手,說不敢當。
蘇雪至不再說話,看著開在前麵的那輛車,想了一會兒,籲了口氣。
算了,不想了,想得腦瓜子發疼,浪費精力。
昨晚應該就是自己敏[gǎn]過度。
像自己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賀漢渚花叢老手了,怎麼可能會有興趣。
昨夜已過去,什麼都沒發生。反正,吸取教訓,往後提點自己,無論何時何地,多加注意言行,勿隨意越線。
就這樣,最好不過。
她在心裡想道。
這趟北上剩下的路程裡,沒再發生什麼意外了。
午後兩點多,汽車開到京師,經過漸漸熱鬨起來的南郊,從正陽南門下經過,走了幾條兩邊全是商鋪的通衢大道,最後抵達京師飯店。
這是京師裡最著名的飯店之一,諸多名人抵京後的首選下榻所在。
路上,賀漢渚乘的那輛車一直開在前,入京師後,道上車水馬龍,很快淹沒不見。
姚老二在飯店門口停車,蘇雪至下來,果然,沒再看到人,那輛車也不在,應該是被他開走了,隻看到另個替他開車的手下等在飯店門口,告訴她,已替她開好房,等下會有人給她送來需要的衣物,讓她在房間裡等。最後說,賀司令讓自己轉話,他有事,所以先走,他住城西丁家花園,讓她有事隨時可以去找,說完行了個禮,命跟出來的飯店侍者將人接進去,便和姚老二走了。
“蘇先生您請進,隨我來。”穿著製服的飯店侍者恭敬相迎。
蘇雪至到了開好的房間裡,等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侍者送來一口嶄新的旅行箱,另兩套剛熨過的西服。箱子裡裝著從頭到腳的另外一些衣物,還有二十封用簇新牛皮紙包的銀元,十個一筒,共兩百元。
蘇雪至看著東西,心裡很不是滋味,無精打采的。
不想接受來自於他的這種東西了,但現在情況特殊,也隻能這樣。
醫學大會的會場在京師醫科大學,位於城東。她本來與校長約好,今早在城東那邊他住的一間飯店裡碰頭。
昨晚半路的火車事件,以現在的新聞傳播速度,最快應該也是今日晚報才能見報,早上沒等到自己,他想必先走了,現在在開會。
今天大半天已經過去,自己也沒必要再過去,詳情等晚上見了麵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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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至到浴室裡衝了個澡,極力打起精神,不再去想彆的,坐到桌前,開始專心做事。
賀漢渚獨自開車,到了位於城西的那處寓所。
這一帶有很多從前的大大小小的王府貝勒和貝子府,現在幾乎全都成了眾多政要名流的宅邸和後院。王家也住這裡。
但賀漢渚不喜深宅大院,以前住西郊的一個地方,後來為了出入方便,才在附近置了套洋房,當城裡的寓所。
他不在的時候,這裡的房子是由從前賀家還剩的一對遠親管事夫婦老魯和賀媽看守。夫婦知兄妹這兩天要來,早早地將房子整理收拾妥當,就等他們抵達,卻沒想到出了意外,人沒等到,今天一早起,客廳裡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老魯夫婦擔憂不已,正焦急著,終於等到他開車抵達,鬆了口氣。
老魯打開大門,將他迎了進來,說已經知道了昨晚火車上的事,幸好他沒事,又告訴他,一早起,這裡電話就沒停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