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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80 字 6個月前

,心急火燎,等到當天晚上,天黑了下來,在幾個手下的掩護之下,偷偷正想再去找賀漢渚問下一步的對策,是偃旗息鼓就這麼作罷,還是再怎麼想個法子搞一下,這時,接到了司令部打來的一個電話。

接完電話,孫孟先差點沒仰天大笑。

隔日,孫孟先召開了一個公開的對外記者會,當著全部人的麵,出示了一份來自京師醫學研究會出具的藥物檢測成分報告單。

這些年來,隨著西學東進,國內陸續出現了眾多的醫學協會,京師醫學研究會就是目前國內最為權威的一個醫學組織,帶有半官方的性質。

隨他一同出席記者會的藥學博士是鑒定人之一,解釋說,他們受到委托,針對東亞藥廠生產銷售的多種藥丸進行了精細的成分檢測,最後發現戒煙丸有問題。戒煙丸裡的有效藥物,是一種在國外被稱為海|洛因的新藥。

這種藥物用於實驗室和臨床,被當做強效鎮痛劑,而在日常生活裡,如果長期服用,即便隻是微量,也將導致比吸食鴉片還要嚴重得多的上癮後果,對人的生命健康危害巨大。藥的製造方法是以鴉片為初級原料,提取出當中的生物堿,即嗎|啡,再將嗎|啡進行深層的加工,最後才得到這種藥物。

也就是說,作為毒品,它的毒性,將遠超它的初級形態鴉片煙。

博士當場用了一隻兔子做活體實驗。當看到兔子在被注射少量藥液之後,幾分鐘內,流涎蹬腿抽搐繼而死亡,全場無不變色。

就在記者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孫孟先又收到一個報告,在藥廠裡發現了一個入口隱秘的巨大的地下室。

他立刻帶了人再次趕去,這回在地下倉庫裡,終於找到大量的來不及轉移走的鴉片和半成品的戒煙丸。

消息傳開,憤怒的民眾不顧路遠,紛紛趕到藥廠,衝擊大門。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民眾引燃,藥廠隨之起火。

火燒得很快,等消防隊趕到,不但廠房著火,連辦公樓也隨之陷入了火海。

孫孟先讓人去搶裡頭的文件和賬本,但火勢逼人,根本沒法靠近,最後等滅了火,搬出一些燒得已經焦黑的鐵皮櫃子,打開,發現裡頭的所有紙張都已化為灰燼,什麼都沒了。

這個堪稱驚天的公開製毒大案,牽涉之廣,影響之惡劣,可謂近二十年來之最。那些曾站出來為藥廠搖旗呐喊的團體紛紛閉口,輿論則要求徹查和製藥相關的全部黑幕,包括源頭、運輸,以及藥廠背後的勢力。

受到波及,涉及貨運的英國輪船公司辦事處負責人前去配合調查,同時登報聲明,船司對東亞藥廠走私鴉片一事全然不知,船司也是受害者。

民眾當然不會聽這一套,包圍了辦事處,打爛門窗,還湧到了英公使館進行示威抗議。與此同時,到處都是冒出來要求向藥廠索要天價賠償的戒煙丸受害者。

孫孟先剛處理了這個,又冒出來那個,還要追查逃走的顧祥傑的下落,忙得是不可開交。

幾天後,逃亡在外的藥廠所有人顧祥傑被發現了下落,服毒自殺,死在一間旅館的房間裡,而追查藥廠背後資金往來的後續行動,也因為大火燒毀原始材料,陷入停頓,一時間眾說紛紜,猜誰的都有,最後也不知道哪裡流出來的消息,居然推到了不久前死去的廖壽霖的頭上,廖家剩下的人自然極力辯白拒不承認,少不了又是一場大戲。

這個年底,整個天城,因為東亞藥廠的這件事,被攪了個天翻地覆。

外麵風波四起,風雨如晦。

這個晚上,在蕭肅而空曠的賀公館裡,賀漢渚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目光落在麵前的那一疊賬冊上。

這多達十幾個的銀行賬號,背後,是對應的一個一個的公司,而這些公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注冊於南洋,幾個所有人的社會關係,最後都指向了同一個人。並且,在東亞藥廠事發之後,短短幾天的時間裡,這些賬號就陸續銷號,不複存在。

那個高高坐在背後的人,應當以為已經抹淨痕跡,從此可以高枕無憂。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一疊紙張,留下了這些血錢往來的唯一,也是致命的痕跡。

香煙在指間燃著,慢慢地燒短。煙頭逼近了手指,當皮膚開始感覺到炙痛之時,賀漢渚回過神來。

他掐了煙,將這一疊紙收了起來,放回到盒子裡,最後鎖了起來。

坐了太久。

他起身,踱步來到窗前,對著外麵眺望了片刻。

窗外是片濃重得仿佛永世難明的黑夜。

但他喜歡黑夜,也習慣了。他本來就是屬於黑夜裡的人。

今夜,大概是天又要下雪,天穹連墨,連半點星子也無。

賀漢渚微微仰頭,看了夜空片刻,走了回來,又拿起了桌上今天剛收到的一封請柬。

請柬來自傅氏,是傅明城首次以傅氏執掌人的身份舉辦的一個聯誼見麵酒會,到時嘉賓雲集,除了傅氏的眾多商業夥伴,還有各界人士和社會名流。

這個酒會其實原本早就該有的,之所以推到現在,是出於孝道,需等老船王滿三月祭。正好現在也快過年,傳統的聯誼佳節,於是就有了傅氏的這一張邀請函。

在邀請函的下方,還印了一行小字,“暨聯合慶祝傅氏醫學實驗室建成典禮”,時間是三天後的晚上七點,地點在天城飯店。

也就是說,到時候,她也將會出席,還極有可能,會以實驗室負責人之一的身份,和傅明城共同現身。

蘇家的這個女兒,她可真是個大忙人。

這兩天,應該是她學校裡的期末考試,完了就是這個酒會,再接下來放假,她似乎又要跟著校長去京師了。

比自己都要忙。

賀漢渚研究了片刻,摸出打火機,啪地點了火,將火苗湊近請柬的一角,點了,玩火似的,又繼續燒著第二個角,再點著第三個,最後,四個角都點著了。

他注視著自己放的火,從四麵卷向中間,毫不猶豫,徹底地將這張印製精美的厚紙連同上麵的所有黑字全都燒成了灰燼,心裡終於感到舒適了些。

對這種可有可無去了替彆人作錦上添花的交際場合,他沒半點的興趣。

從收到請柬的那一刻起,他就壓根兒沒想過要去。

他是不會去的。

賀漢渚在心裡冷冷地想道。

第84章 (次日早晨七點鐘,賀漢渚精...)

次日早晨七點鐘, 賀漢渚精神抖擻地下了樓,遇到妹妹賀蘭雪, 兄妹一起坐下吃早餐,賀漢渚一邊吃東西一邊翻報紙,忽然聽到妹妹叫了聲自己,抬起頭。

“哥哥,葉賢齊說,今天是蘇少爺考試的最後一天了,考軍事體育, 考完就放假了。他說要過去看, 給蘇少爺鼓個勁,問我去不去……”

“我可不可以去?”

“你自己想不想去?”

賀蘭雪見兄長的神色有點冷淡, 問完自己,目光就又落到了手裡的報紙上頭,對這個話題不大感興趣的樣子, 遲疑了下,輕聲道:“我有點想去……”

兄長又倏然抬眼望了過來。她忙道:“哥哥你不要誤會,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學校昨天放假了, 今天沒事,隻是想去替他鼓個勁而已!我記得以前他因為騎不好馬被教官用鞭子抽,還被罰跑,但他沒有放棄,一直都在鍛煉, 我很佩服他。現在要考試了,我也想去替他鼓勁……”

賀漢渚扭頭讓梅香也去吃早飯, 彆在這裡杵著,等邊上沒了旁人, 對妹妹說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你要是想去,當然沒問題了。你去好了。”

賀蘭雪仿佛鬆了口氣,又道:“哥哥,我現在真的想明白了,以前是我太傻了。其實,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的。能經常看到,隻要他好,每天過得很開心,我自己就也很開心了。”

賀漢渚忍不住有點驚訝,看著妹妹:“丫頭片子!什麼時候怎麼突然就變哲學家了?”

賀蘭雪搖了搖頭,隨即認真地道:“葉賢齊說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賀漢渚:“他?他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賀蘭雪顯得有點不滿:“哥哥你不要隨便瞧不起人。他這個人雖然有點傻乎乎的,我都跟他說了好幾次,不要叫我表姑,他就是不聽,非要這麼叫,還說什麼要孝敬我,可把我給笑死了,實在拿他沒辦法,不過他人真的挺熱心的,我覺得他也很有想法。上周禮拜天,他教我騎單車,我學了半天才勉強能騎幾步路,他也不著急,沒嫌我笨,還誇我學得好,正好之前他和蘇少爺租了房子,我都沒什麼表示,這次就想送他點什麼東西,一並表示感謝,我就問他,想要什麼,他說…“

她突然停了下來。

“他說什麼?“

賀漢渚立刻警惕起來,追問。

賀蘭雪咬了咬唇,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但在兄長的目光威懾之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

“他說,我是他表姑,我開心,他就高興。“

賀漢渚的臉色登時不好看了,冷冷地哼了一聲:“油嘴滑舌。”

“蘭雪,你記住,男的和你說這種話,全是騙人的!”

賀蘭雪的神色倒顯得挺輕鬆的,說:“我無所謂他是不是騙人。反正我看他自己是整天樂嗬嗬的,什麼煩惱都沒有,我有點好奇,就問他是怎麼做到天天那麼開心的,他跟我說,天塌下來也有高個頂,知足常樂。我又問他,如果他喜歡一個人,但是注定不可能得到,他會怎麼辦,還會知足常樂嗎。他說…“

她頓了一頓。

“…喜歡不一定要得到,隻要喜歡的人每天過得很好,那也就和自己好差不多了。”

“我回來後,這幾天仔細地想了下,哥哥,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你說呢?”

賀漢渚沒吭聲,端起麵前已經有點冷掉的咖啡,幾口喝完,一放。

“她考試的場地在北營場附近,路有點遠,叫司機送你去吧。順便,你也可以幫她把東西從學校載到住的地方。”

說完,起身走了。

今天是軍醫學校本學期的最後一天。

前幾天的專業期末考,蘇雪至自然沒什麼問題,等著成績出來就可以了。

昨天的馬術考核也十分順利,她和大公馬配合默契,現場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興奮之餘,她也沒忘記諾言,給了之前應許馬夫的錢,又另外添了些錢,請他繼續好好照顧大公馬。馬夫十分高興,連聲答應,讓她以後隨便什麼時候有空隻管過來騎馬。

今天安排本科班的五公裡負重越野考。

表哥說今天要來給自己助威,早上快要八點,班裡一同參加考試的同學陸續抵達考場,蘇雪至一到,果然就看見了自己的表哥。

但令她意外的是,賀蘭雪居然也來了。

葉賢齊一眼就看見了她,跑過來替她加油助威,接著,賀蘭雪也